第45章
窗紙裁剪過窗外的光線,模糊的光暈籠罩在他的側臉上。
呂鳳仙忍不住上前兩步,握住他的手腕。
他肌膚微冷,透着不健康的慘白。
呂鳳仙握住他的手腕,将自己的熱度沾上他的肌膚,又将他的手好好安放在榻上。
他連指甲都白的凄冷。
她下意識用手指圈了一下他的手腕,他看似瘦弱,到底是個男人,手腕不能完全被自己圈住。
正在這時,放在長榻上的手指動了動。
呂鳳仙驚呼:“他醒了!”
華佗瞟了一眼,搖頭道:“沒醒,只是有些意識罷了。”
“他這是怎麽回事?”
華佗沉吟道:“先天不足,後天不注意照顧自己的身體,身體就常年虛弱,最近又得了風寒,這才暈倒。”
“還好我帶了些藥,可以先給他用。”
呂鳳仙笑道:“先生心細,一向防範于未然。”
華佗擡頭,“我對別人可不這樣。”
呂鳳仙:“呃……”
華佗意有所指:“某些病人太讓人操心了,怎麽說也不聽,我除了防範于未然,根本毫無辦法。”
她笑嘻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這藥可是為你準備的。”
呂鳳仙揮了揮手臂:“我身體強壯的很,還是先給這位先生用吧。”
華佗:“……”
你可真是對自己的身體沒點兒數!
華佗取出藥囊裏的一丸藥,對呂鳳仙道:“為方便在路上用藥,我特制了這枚藥,用熱水将此藥化開服用即可。”
呂鳳仙撸了撸袖子:“我這就去燒水。”
說着,她就動作迅速跑了出去。
華佗盯着榻上的人,眯起眼睛。
……
很快,呂鳳仙将水燒好。
華佗将藥丸扔進熱水中,看着藥丸慢慢化開,自言自語道:“下次還是用藥粉吧,還能化的快一點。”
藥丸化開後,華佗端着藥碗準備給他灌藥。
呂鳳仙忙攔住:“不行,藥太燙了,先弄涼一些吧。”
說罷,她就毫不避諱地對着藥吹了吹,直到感覺藥涼了些,她又喝了一口嘗了嘗,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差不多了。”
華佗僵硬地看了看藥碗,又看了看呂鳳仙微濕的唇。
“我說,”他訓斥,“你幹嘛用嘴試!”
呂鳳仙恍然大悟:“是嫌棄我髒嗎?也對,他是病人,應該要小心照顧的,那怎麽辦?再換一碗?”
華佗:“……”
他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算了。”華佗悶悶背過身子,将藥碗遞到戲志才嘴邊。
戲志才的嘴閉的死死的,沒有一點要張開的架勢。
華佗試着灌了灌,藥從他嘴角流下。
“這可就麻煩了……”華佗喃喃。
呂鳳仙:“要不換我來試試?”
華佗眼皮一跳,一臉不相信地盯着她。
呂鳳仙被他看得十分委屈:“先生,我又不會把他怎麽樣!”
華佗:呵呵,那可難說。
這藥總喂不進去也不是個事兒,華佗也不希望自己精心制作出來的藥全都貢獻給長榻。
他将藥碗塞進呂鳳仙手裏,警告道:“不要幹些不着調的事兒!”
呂鳳仙更委屈了,“先生!”
她一個大男人能對另一個男人做什麽啊!
華佗又想嘆氣。
他覺得自己自從遇上呂鳳仙之後,嘆氣的次數明顯增加,這可不利于養生。
華佗站在一旁,看着呂鳳仙端着藥碗坐到長榻邊。
她低垂羽睫,吹了吹藥,然後,将手指探向了那個男人的唇。
華佗眼皮一跳,忙道:“你可別用嘴喂他藥!”
呂鳳仙停下動作,猛地扭頭,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先生,布還沒瘋!”
是……是他想太多了嗎?
華佗略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也不想多想的,可她幹出的那些事不得不讓他多想。
呂鳳仙重新轉回頭,兩指叩開戲志才的牙齒,撐開他的口腔,下一刻,她就捏着藥碗将藥都倒了進去。
華佗一下子跳了起來。
你這哪裏是喂藥,你這是害命吧!
将藥全都灌進去的呂鳳仙,手指一撚,在他的胸膛上快速點了幾下,又狠狠一拍。
他下意識吞咽一下,喉結一動,便将藥全都喝下了。
呂鳳仙笑盈盈道:“搞定!”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喊:“你……你們要對我家先生做什麽!”
一個小童子“登登登”跑了進來,張開雙臂,非要插進呂鳳仙和戲志才之間,他手裏還拎着一袋子藥,想必剛剛他買藥去了,這才放着戲志才一個人在家暈倒。
呂鳳仙站起身,對小童子解釋剛剛發生的事情。
小童子臉一紅,這才知道原來是自己誤會了。
“對,對不起。”
呂鳳仙笑着摸了摸童子的腦袋,擺出大哥哥的樣子道:“沒關系,只是下次如果真的有危險,你也不要這麽莽莽撞撞地闖進來。”
童子小聲道:“可是,我家先生很虛弱,我要保護我家先生。”
呂鳳仙:“……”
你家先生幾歲了,居然需要一個小孩子來保護?
童子自知失言,低頭道:“你是來請我家先生出山的吧?我、我家先生雖然很虛弱,但他很聰明……那個,您先坐坐,我去給您泡茶。”
還沒等呂鳳仙推辭,他就跑出去了,因為過去緊張,還在門檻上絆了一跤,“骨碌骨碌”滾了出去。
“喂……”呂鳳仙想去扶他。
他卻很快爬了起來,以更快的速度跑了。
她無奈笑了笑,等轉過身就發現華佗正以一種複雜的眼神盯着她看。
呂鳳仙不明所以。
華佗無聲嘆氣。
……
呂鳳仙在屋子裏坐不住,便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她注意到牆上的字畫。
雖然她不太會欣賞,以門外漢的眼光來看已經足夠漂亮了。
她又翻到了幾張紙,上面居然記錄着關于她的事情。
呂鳳仙越看越心驚,這人通過她這段日子施行的政策,将她的目的和她的個性都猜了個**不離十,簡直就像是鑽進她腦子裏仔細調查過她的所有想法一樣。
她捏着那摞紙,悵然若失地坐在長榻邊。
高山流水覓知音,她似乎感受到了俞伯牙和鐘子期當時的感受。
只不過,他為什麽要在後面加上一句“雖是女子,卻遠勝男子”啊。
她是男人!純爺們!
呂鳳仙咬牙切齒,正想将他搖醒好好問問的時候,她身後傳來了一陣窸窣聲。
她立刻回頭,正對上一雙剛剛睜開,透着絲欲醉未醉神色的迷茫眼眸。
戲志才擡起手,捂着腦袋,沙啞地吟了一聲。
“不知道太守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了。”他的聲音沙啞又低沉,還帶着大病未愈的喘聲。
他雖然這樣說着,可一點鄭重其事的表示都沒有,該怎麽躺着還是怎麽躺着。
一旁的華佗皺了皺眉。
呂鳳仙卻想起先前荀彧對自己的告誡。
她笑了笑,不在意道:“有人向布推薦先生,說先生有大才,布便親自前來拜訪先生,想請先生出山。”
戲志才将手背搭在眼皮上,衣袖滑下,露出白皙的手腕,隐隐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
他曲起一條腿,踩着長榻,輕笑一聲道:“我早就知道府君會為我前來。”
“哦?”呂鳳仙的眼睛亮了亮。
戲志才揚起嘴角,“畢竟,颍川雖然奇士頗多,但論第一,必是在下。”
哇哦!
呂鳳仙簡直要忍不住為他鼓掌了。
這人的性子……實在太對她的胃口了!
呂鳳仙立刻道:“布也一直認為,天下武将雖多,布乃天下第一。”
戲志才移開手背,露出一只眼睛,似笑非笑睨着她。
“你嗎?”
呂鳳仙笑眯眯地按着他的長榻,微微一掰,掰斷了一個角。
戲志才正色道:“……府君的力氣當屬天下第一。”
呂鳳仙哈哈大笑:“我見過先生對于我的評價,先生的眼光也是天下第一的好啊。”
華佗默默捂住了額頭。
你們這兩個不停互吹的人……真是夠了啊!
呂鳳仙繼續道:“我這個天下第一能否配得上先生這個颍川第一?”
戲志才從未見過比自己還要自信的人,忍不住笑道:“府君還真是個妙人。”
“自然配的。”
他身體不佳,說一句話都帶着喘聲,緩緩道:“我寫的這些也是為了給府君看。看到這些之後,府君雖未與我交談,是不是已然對我渴求至極?”
呂鳳仙連連點頭:“你說的不錯,但先生從未見過布,只從流言中了解布,就決心引起布的注意,可見先生對布已是心儀良久。”
華佗:“……”
求求你倆能正常說話嗎?
呂鳳仙笑吟吟望着戲志才:“先生如此孜孜不倦想要引起布的注意,布怎可不滿足先生?”
華佗:“……”
不行,我不同意這門婚事……呸!
正在華佗為呂鳳仙怪怪的話語風中淩亂的時候,呂鳳仙舉起了手中那一摞紙,笑道:“雖然先生很多地方都說對了,但是有一處地方大錯特錯。”
戲志才臉色蒼白,氣喘籲籲,卻自信道:“不可能,我所寫的不肯能有謬誤。”
呂鳳仙:“先生對布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戲志才眯了眯眼睛:“嗯?”
她站起身,岔開腿,按着自己的腰道:“我呂布是個貨真價實、堂堂正正的男人!”
戲志才笑容嘲諷:“府君若是這麽說,那我便是徹頭徹尾、真真正正的女人了。”
“什麽?!”呂鳳仙猛地起身,大驚失色,“你是女子!”
戲志才撩了撩散開的頭發,揚了揚瘦出的尖下巴,故意道:“我剛才雖然昏迷,卻依稀有些意識,府君對我做了這樣的事情……”
他話未說完,呂鳳仙立刻激動道:“我負責!”
媽呀,等了這麽久她終于等到她的桃花了!這位女扮男裝的戲志才也算得上是才貌兼具,只是不及吳夫人溫柔體貼有些令她遺憾。
戲志才驚住了:“……”
多天真的府君啊,居然就這麽信了。
嗯,好像……這次……一不小心玩大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想打“府君”的,這個輸入法不知道怎麽回事,一直瘋狂地輸出“夫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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