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間自是有情癡
千煙閣果是風月聖地,名無虛傳。還未進門,便感到周遭喧嚣之聲以及各位看官按捺不住的興奮之情。
鄢然默默跟在恒衍身後,有些躊躇不安。 畢竟,千煙閣這類的風月場所,一位姑娘貿然闖進是有些不合适的。又默默地想自己是否應喬裝打扮扮個男裝,呃,雖然這種扯淡的行為注定是難掩人耳目的,但...總歸是替青樓的老鸨留些面子嘛。
黯然思索間,鄢然已跟在恒衍身後進了大門,來到了第二樓的雅座。
這...?鄢然有些佩服恒衍掩人耳目的本領,竟将活生生的一位姑娘領進了青樓這種風月場所?
坐在二樓雅座上,鄢然殷勤地替恒衍斟了杯茶,恭敬地遞道他手中,虛心請教,“你如何混淆那老鸨的耳目将我帶了進來?”
恒衍接過鄢然遞來的茶,淺淺地掃了她一眼,冷聲道,“不錯啊,連老鸨這個詞都學會了,果然那些亂七八糟的書教了你不少東西。”
“這個...學無止境嘛。”鄢然讪讪一笑,又锲而不舍地追問,“你究竟是如何帶我進來的,莫不是...莫不是你以美色色誘老鸨?”
恒衍翻了個白眼,不屑道,“我不過是将随身的玉佩遞給了老鸨,她倒是識貨,便将我領到這兒。”
确實,鄢然心中腹诽,這世道,有錢便是大爺。那老鸨瞧見那玉佩估摸是眼睛都值了,哪管得着這位有錢金主身後的姑娘呢?但是,随身的玉佩?想必應是價值不菲吧。唉,鄢然在心中惋惜地嘆了一口氣,咕哝道,“你可真有錢。”心有不甘,又接了句,“也真敗家。”
恒衍把玩茶杯,但笑不語。良久,開口打趣道,“你随我來着,就不擔心我将你賣了嗎?”眼裏滿是戲谑的神情。
“嗯,不擔心。”鄢然想着你随手就能扔出一塊随身的玉佩,必定是不會缺錢的。沉思了片刻,轉而又興奮地問道,“這樣說來,你也覺得我肯定是很值錢的,對吧。”
“額...”恒衍略思索了片刻,誠懇地回答,“也是,你也沒必要擔心。你本來也不是很值錢。”
“哪有,我琴棋書畫樣樣...”略想了想,鄢然還是決定誠實一些,“呃...雖說我琴棋書畫并非樣樣皆通。至少,我會跳舞啊。就是扭腰甩袖子的那種,你懂的吧。”
又自信的補充道,“好多人都稱我舞跳得好。連一向威嚴的父...連父親也稱贊我跳得很美。”
“是麽?”恒衍輕笑一聲,仍是在把玩着瓷杯。
“當然。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可以為你舞一曲的。不過...”鄢然不懷好意地笑道,“你可別傾心與我的舞姿之下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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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衍亦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
約莫過了片刻的光景,絲竹之聲緩緩響起。身着水袖長裙的舞女羅貫而出,盈盈起舞,媚眼如絲。時不時地将揮手一甩,輕柔的長袖便從坐下客官的眼前一拂而過。但若是伸手去抓,确是不能,引得聲聲驚呼。
鄢然打量着樓下衆位客官一副按捺不住的神色,嘆了一口氣。又擡眼打量坐在自己對面的恒衍,只見他正襟危坐,神色淡然,自顧自地執杯飲酒,怡然自得。
坐在自己身旁的這位,難不成是傳聞中的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鄢然心中默默猜想。
絲竹之聲戛然而止,獻舞結束。舞女紛紛行了個禮,款款地離去。
霎時的沉默之後,傾城姑娘一襲白衣,輕紗覆面,懷抱瑤琴踩着樓梯緩緩地走上高臺,風姿綽約,儀态萬千。
那高臺約有十丈,周圍皆懸着各色的彩帶,順風飄飛。
傾城姑娘略揖了揖,便斂裾坐下後,撫動瑤琴。輕攏慢撚抹複挑,未成曲調先有情,如淙淙的潺湲流水般的琴聲從她指尖傾瀉而出,勾住了在場人的心神。
她朱唇輕啓,聲音幽幽。
鄢然久未撫琴,卻模糊曉得她奏的曲調是《相思渺 》。果然,耳邊傳來熟悉的曲詞---人言海水深,不及相思半。海水尚有邊,相思渺無涯......
琴聲已終,卻是餘音繞梁。
衆人仍是愣怔,久久未從先前凄婉的旋律中回過神來。
半響後,傾城柔聲道,“小女子不才,卻承蒙各位貴人擡愛。今日,奴家欲覓得一有緣之人,願自此便告別風月,錦瑟和鳴。只是,諸位盛情,奴實在不想拂了各位的面子...”
“只是,凡事皆求一個緣字。所以...”她在諸位期待憧憬的目光中徐徐地續道,“奴家早先便将一紙紅箋随意地放置在一個筷簍之中。紅箋上寫着一句詩,誰若是能知曉那句詩,他便是奴的有緣之人。”
“奴先行告退。一個時辰之後,奴再來尋覓自己的良人。”行了一個禮,她便款款地離去。
接着就有青衣歌女走上臺,獻上婉轉的歌聲。歌聲輕柔,掩不住臺下的騷動之聲。衆人争相傾翻筷簍。随即,卻又是傳來一陣陣懊悔失望之嘆。
唯有恒衍置若罔聞,仿佛置身事外,仍是不動聲色地飲茶。
鄢然瞧了瞧衆人焦急神色,又瞧了瞧恒衍淡然神色,打趣道,“你先前死活不答應,後又爽快應允我。約莫...約莫你也想窺一窺傾城姑娘的月貌花容吧?”
恒衍做出了一副擺明了不想理她的神色,将一柄折扇在黃花梨桌面上扣了扣,沉聲道,“如此,我們還是早些回府吧。”
鄢然趕忙堆出了一副谄媚笑容,拉住恒衍的袖子,急急開口,“莫急莫急,容我再瞧會兒。”
瞥見恒衍已無離去的意思,鄢然便也伸手去夠遠處的筷簍,卻摸出了一張出人意料的紅箋。鄢然激動不已地将它展開,只見上面有一排蠅頭小楷,寫着: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鄢然将緣分的紙箋遞與恒衍,瞧着他面上也未表現出異常興奮鼓舞狀。甚是疑惑不解,但又一想,人心隔肚皮,很可能是他心中已樂開了花兒,卻在表面上裝出一副正人君子樣兒。
呃...鄢然覺着自己分析的很有道理,開口詢問,“你,你開心麽?”
“什麽?”恒衍一副不明所以的神色。
“就是,你如今成了傾城姑娘心中的有緣之人。她,她必定會同你郎情妾意恩愛不離什麽的。這樣,你覺着欣喜麽?”鄢然循循善誘道。
“你希望我覺着欣喜麽?”恒衍卻是反問一句。
“我覺得...”鄢然沒想到恒衍會這樣問自己,更是沒有想到這件事究竟又和自己有什麽關系。但既然他如此一問,自己也是要好些想想的。
首先,自己目前暫居在他的府中,若是他又将傾城姑娘迎到府中,必是會多不少的麻煩事。其次,自己好像說不清道不明地有些不喜歡她的。
所以,鄢然沉吟片刻,“我,覺着你還是不要喜歡她比較好。”
“這是為何?”恒衍眉眼深處浮出欣喜的神色。
“這個...因為...”鄢然靈光一現,胡扯道,“因為你,你正當大好年紀,應是建功立業以身報國,怎能如此的陷入溫柔鄉沉湎于兒女私情呢?”
“說得也有些道理。”恒衍輕笑一聲,故作沉思道。
“就是啊!”鄢然急不可耐地插嘴道,“況且,這紅箋是我抽到的,若說是有緣,那也應是我同她有緣,和你實在有無甚麽關系的。”
此刻,恒衍眼底的笑意更深,卻是默然不語。
鄢然打量着恒衍此刻的神色,估摸着他是在思索如何反駁自己,趕緊先下手為強,“你若不說話,這,這個就由我來處置了啊?!”
“你倒是說說,你是想如何處置?”恒衍押了一口茶,含笑地瞧着她。
“呃...”鄢然神色糾結,“我 ,我可以...啊!我曉得了,你坐在這等我一下。”言罷,就抓着那張紅箋不顧恒衍的阻攔匆匆跑開。
鄢然左顧右盼,攥着那張紅箋穿過一個個的屏風。
呃,這個...不行,老态龍鐘的,年齡大得可以做傾城的父親了...
那個身穿茜色華裳的男子?鄢然湊過去一看,還是不行,大腹便便的模樣實在抱歉。若自己将紅箋給他,那實在是糟蹋了傾城。雖然鄢然心胸雖不寬廣,卻未到惡毒的地步。
還有,那個尖嘴猴腮?鄢然跑過去一瞧,實在像是縱欲過度的模樣。
在笑着說過無數次抱歉之後,鄢然終于碰上一個俊秀的公子。他身着湘色的衣裳,似有什麽心事,眉宇不展,頹然的獨自傾觞。
鄢然內心歡呼雀躍,笑着走過去,問道,“敢問公子可是傾心于傾城姑娘的?”
那男子聞言先是一驚,又陷入深深的惆悵。他嘆了一口氣,悵然道,“可惜,傾城姑娘的有緣之人卻不是在下。”
鄢然心中明了,掏出那張紅箋,笑道,“這有何難?你若是想要,我便将這個緣分送給你,如何?”
瞧着他不可置信的神色,鄢然解釋,“我家公子抽到這張箋,只是可惜啊...”
她故意拉長了聲調,擡眼打量着他急不可捺的神色,笑道,“可惜我家公子家有妒婦,若是迎回那傾城姑娘,怕是也要委屈了人家。這才托奴婢再為那傾城姑娘覓得一位良人。”
“不瞞你說,”男子激動不已,“在下傾慕那傾城姑娘許久,只是,一直無緣得見。如此,甚好,在下定是不會辜負她的。”說着還掏出了幾大張銀票非得塞給鄢然。
盛情難卻,鄢然只好受着。心中暗想,無論如何,傾城,我可是為你尋了個好歸宿。與其信什麽緣分,還不若覓得一位對你死心塌地的人。
直至鄢然走出廂房,那男子仍是不斷地道謝。
走在回去的路上,鄢然握着那幾張銀票,想着恒衍每次出手如此闊綽,必是不會缺錢的,于是就心安理得地将那幾張銀票塞入懷中。得意地跑到恒衍身邊,她邀功道,“我可是将事情辦妥了啊。”
“是麽?”恒衍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自然是的。”鄢然欣喜道,“我替傾城姑娘覓了一位良人。”
正欲介紹詳情之時,迎面卻走來四位身着黑衣的影衛。面色幽沉,步履輕健,功夫應是不低的。鄢然有些惶恐地攥住恒衍左手的衣袖,恒衍卻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右手按緊了桌上的青霜劍,蓄勢待發。
為首的黑衣影衛略揖了揖,沉着地開口,“尊上有請,請這位姑娘前去雅間一敘。”
鄢然瞧着這陣勢,心下一沉,有些驚恐,卻故作鎮定地開口,“我,我并不認識你們的什麽尊上,想必他是認錯人了。”
“在下也只不過是奉尊上的命,還請姑娘莫要為難我們。”
“什麽尊上尊下的,我并不認識。”旋即拉住恒衍的手,轉身欲離去。
還未走幾步,為首的影衛便伸手攔住,冷冷開口道,“如此,便休怪在下無禮了。”其餘三人也紛紛拔出長劍,劍光淩冽,鄢然眼睛一晃。
恒衍亦拔出青霜劍,将鄢然護在身後,左手仍是緊緊攥着鄢然的手,感覺她的右手正微微發顫。以為她是害怕刀光劍影,低聲耳語安慰道,“無妨。”
卻不知,此時鄢然擔憂的并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他的傷勢。那些時日是鄢然親自為他上的藥,豈會不知傷口之深,傷勢之重?他的功夫應是不低,只是一月的光景,傷口根本尚未愈合。此番動武,必會牽動傷口......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際,鄢然及時的開口制止道,“且慢。”
瞧見他們未有進一步的動作,才緩緩開口,“你家尊上只是說請我過去一敘,是否我去敘過之後便可離開?”鄢然心中忿然,着重強調了“請”字。
影衛聞言道,“這個自然。”
如此,鄢然抽出被恒衍緊緊攥住的手,柔聲道,“你先在這等着我,我約莫片刻鐘就會回來。”言罷,轉身欲離去。豈料,恒衍已率先一步走至鄢然前方,重新拉緊她的手,走向雅間。
行至門口,四名影衛伸手攔住了恒衍,淡然道,“尊上只邀了這位姑娘前往。”
聞言,恒衍欲拔劍挑開影衛的手,卻被鄢然拉住。
她附在他耳邊低聲道,“我先進去,若有什麽事我就大聲喚你,那時你再沖進來也不遲。”
說完,鄢然深呼了一口氣,提衣款步地邁進了廂房。
廂房內,煙斜霧橫,似在焚椒蘭,隐約有淡淡的清幽之氣。兩扇紫檀镂花大理石屏風橫置在門前,看不清裏面的情形。
繞過屏風,鄢然瞧見一身着玄青華服的男子正執了杯玉壺往杯中傾酒。燭光昏暗,看不清面容,卻瞧見那男子指端修長指節分明,好似上好的白玉。
鄢然想着,這得生在多富貴的人家,才能養出如此好看的一雙手。突然有些自慚形穢,她将自己的手往袖子裏收了收。
聽聞腳步聲漸至,那男子緩緩地擡頭,神色清冷地瞧向恒鄢然。卻在瞥見鄢然的那一剎那,“啪”地一聲捏碎了原本手中緊握的白瓷酒杯,冷峻的臉容浮現出驚詫的神色。
鄢然有些不明所以,又有些被這位男子癫狂的舉動驚訝到了,本能地往後退了退,防着他又有什麽過激的舉動。
沉默良久,那錦衣男子輕嘆一聲,目不轉睛地盯着鄢然,緩緩開口,“傾何。”語調中含着不盡的悲戚與哀涼。
鄢然對着那灼熱的目光,一時竟不知如何言語。那目光,殷切熱烈的仿佛是瞧見了一件失而複得的珍寶。但她知曉,這灼熱的目光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屬于一位叫傾何的女子。瞧着他欣喜的神色,她心有些不忍,但再是美妙的夢境總得有人打破,且必需要有人打破。
鄢然抿了抿嘴唇,輕聲說,“我叫鄢然,并不認識什麽傾何。公子約莫是認錯人了。”
那錦衣男子深海似的眼眸浮出一絲不可置信的悲恸,起身去拉鄢然的左手。鄢然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詫到了,一時竟忘記了掙脫。
男子仔細盯着鄢然的左手,似在尋找什麽,卻在瞧見鄢然如玉般光潔的掌心時,原本就清冷的神色更是黯淡了,似暗夜星空中寥若的星辰。
鄢然驚詫了半刻,重視緩過神來,奮力地抽出左手,大聲地呼喊恒衍的名字。
恒衍奪門而入,冷冷地打量了此番情形,伸手将鄢然護在自己身後。
他默不作聲,眸色冷淡,似臘月寒冬裏一潭凍結了的深水,直勾勾地盯着那正襟危坐的男子,手指因緊按着青霜劍的劍鞘而隐約有些泛白。
四名黑衣影衛亦緊跟入內,握劍站在恒衍身後。錦衣男子擡眼瞧了瞧,只是揮了揮手,那四名影衛就恭敬地應了聲諾,退至房門外。
良久,那名男子幽深的眼眸隐藏了先前的種種神色,仍似一汪波瀾不驚的清潭,皺着眉開口,“恒衍。”
鄢然顯然被他輕飄飄地說出兩個字給驚吓到了。
他們...他們...竟然認識!若是彼此相識,卻又是這般劍拔弩張的架勢,莫非...這錦衣男子便是恒衍的仇家?思及此處,鄢然原本就懸着的心更是惴惴不安了。
恒衍攥住鄢然的手,向前走了一步,泠泠道,“她是我的人,你若是想打她的主意,可是晚了些。”
錦衣男子盯着鄢然被恒衍緊握住的手,擡眼向恒衍輕笑了一聲,眼底深處卻寒若冰霜,全無笑意。
緩緩踱步至紫檀梨花桌前,那男子執起白玉壺穩穩地傾倒了三滿杯酒,沉聲道,“許久不見,此番相邀也不過是為了敘個舊。你又何苦如此戒備森嚴呢?”
敘舊?鄢然更是迷惑不解了,難不成,這二位竟是...竟是舊時相識?
恒衍嘴角漾起一絲冰冷笑意,切齒道,“敘舊?還是免了吧。恒衍不才,難當你如此盛意相款。”轉身就欲拉鄢然離去。
轉瞬間,一柄刀鋒淩冽的劍一橫置恒衍眼前,鄢然被那明晃晃的刀光吓得花容失色。
面對眼前明晃晃的刀鋒,恒衍仍是不動聲色,神色若常。鄢然卻按捺不住,趕忙将恒衍往後拉了幾步。
錦衣男子随手将劍往桌上一放,撩起衣擺翩然入座,淡淡道,“若是二位不願久留,飲進這三杯薄酒,也算是賞在下幾分面子。”
恒衍略蹙了蹙眉,伸手去端那斟滿酒的酒盞。
鄢然想起恒衍尚未痊愈的傷口,不禁有些憂心,這麽烈性的酒...略思索了些,她攔住恒衍去端酒盞的手,斜睨着錦衣男子,沉聲道,“他身上傷口未愈,不宜飲酒。”
錦衣男子不置可否地輕笑了一聲。
鄢然心底升起騰騰的怒火,忿然問道:“若飲進了這三杯酒,是否可容許我們離開?”
錦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饒有興趣地打量着鄢然,答道,“這個自然。”
鄢然聞言,奪過了恒衍手中的酒杯,對錦衣男子淺笑了一聲,旋即将手中的酒盞一飲而盡。恒衍還未來得及阻攔,鄢然已端起另外兩盞,将心一橫,硬生生地灌了下去。
恒衍面色冷淡,露出森寒之色,拔出青霜劍,直直地抵住錦衣男子的咽喉。
錦衣男子卻是毫不在意,似笑非笑地瞧着鄢然,揶揄道,“鄢姑娘可是真體貼入微。”
鄢然有些暈眩,冷笑道,“那是當然。”言罷,将劍鞘遞與恒衍,拉住他轉身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七天,啦啦啦啦......
堅持更,給自己點一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