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願得一心人
斂黛離開後,鄢然并沒有馬上回長樂宮。她站在罔澤湖的湖邊,任湖邊時不時吹起的微風從臉邊拂過。從離開衛國的日子算起來,現在已是第二個年頭了。據說,冰魄的寒毒會一直潛伏在骨髓之中,直至最後的五個月才會發作。
罔澤湖湖面上的結冰已經化得差不多了,還剩着零零碎碎的幾片輕薄的浮冰。鄢然悵然地望向在湖中嬉戲的幾只鴛鴦,心中默默地盤算。自己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可是這根本就不夠把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除了去求斂黛,真的沒有別的門路......
鄢然第一次體會到走投無路的滋味,那是比絕望還要難受的感覺。因為,她依稀看到了希望,卻又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抓住它。
可是,不管怎麽樣,自己都要去勉力一求不是嗎?鄢然摸着自己的肚子,深呼了一口氣,肯定地說道,“母後一定竭盡全力讓你活下去,無論如何,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想到自己已在外面耽擱了好長的時間,她提起步子往自己宮殿的方向走去。
夕若站在長樂宮的門口,探着頭焦急地往往門外,看到鄢然時,趕忙地走到她身邊扶着她的手,道,“娘娘您怎麽和攝政王說了這麽久得話啊,奴婢在宮裏一直擔心着您,生怕您會出什麽意外。”
鄢然在踏進長樂宮的時候就已經将自己剛才期期艾艾的情緒埋在了心底,現在她臉上只是挂着淡然如初的笑容,“攝政王随口關心了一下我腹中的孩子,不過說完話我又随便在罔澤湖邊走了一些。禦醫也對我說過,适當的運動對胎兒有益的。”
夕若聽了鄢然的解釋也不好再說什麽了,只是有些擔心地告訴她道,“可是娘娘,陛下在正殿等了您好久。剛進來的時候,陛下的臉色就不妙,一直到剛才他都想奴婢詢問了好幾次,問您是否回來了。”
“陛下來了?”鄢然腳步一踉跄,趕忙問道,“那你可有和他說我剛才是被攝政王叫住了?”
“娘娘您小心腳下的路!”夕若身手敏捷地扶住她,“沒有。奴婢雖然不知道您和攝政王是什麽關系,但奴婢知道要是奴婢向陛下禀明肯定是對娘娘不利的。”
鄢然腦海中緊繃的一根玄頓時就松了許多。雖然當時自己并沒有和恒衍做什麽對不起他的事,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讓他知道了,又會憑空生出不必要的麻煩。況且,他們兩人如今已是水火不容的關系,她不想往已經熊熊燃起的火焰之上再添上一把幹柴。
“多謝。”鄢然握住夕若的手,真誠地說道。
“娘娘,您...您...對奴婢好,奴婢自然,就該一心為着娘娘。”夕若還未說完,眼眶就紅得不行了。從來,她都覺得自己卑微的如同塵埃,命比草芥還要輕賤。她從來都沒有想到自己的主子,高高在上的皇妃,會對自己誠心誠意地道謝。
“你看你...”鄢然瞧着她有些通紅的眼眶,笑道,“我不過就說了兩個字,你就這副模樣了。等我求陛下給你賜婚的那一天,你還不是要哭得昏天黑地啊?”
夕若用手背抹了抹眼眶,也笑道,“娘娘您慣會取笑奴婢。”走到正殿的門前,又有些擔憂地小聲提醒道,“娘娘,陛下的臉色不好看,他剛才發了好大的怒意,将奴婢遞過去的一個瓷杯捏得粉碎。”
“可能是朝堂上有不順心的事,無事的,你就在殿門口等着吧。”鄢然款款走進去,聞見了剛才在太後宮中聞見的沉靜的檀木香。蒙蒙的煙霧好像隐去了塵世的喧嚣繁華,隔出了一方清幽止境。
煙霧深處,恒飖反手立在床邊,仿佛遺世獨立。他好像是在深思什麽,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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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然看見桌角邊被捏得粉碎的瓷杯,輕輕地吸了一口檀香,走過去,停在恒飖的身後,突然地伸手抱住了他,柔聲地問道,“怎麽了?朝堂上有什麽煩心的事情嗎?”
“沒有。”恒飖一愣,沒有回過頭。他本來想去壽安宮接她,可從罔澤湖邊走過,隔着茫茫的水霧瞧見了兩個緊緊相擁的身影。他沒有走過去,只是又重新折回了長樂宮。
所有的怒意,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了手中的力量,一點點,将手中的瓷杯捏得粉碎,連被破碎的瓷片紮破了手,也渾然不知。可等真正見到她時,被她柔柔的手臂環抱時,厲聲的責問都被壓到了心底,再也說不出口。只是淡淡地詢問,“你剛剛去哪了?夕若不是貼身伺候你的嗎,怎麽她都回來了你還沒有回來?”
鄢然把自己身體的大部分的重量都壓在他的身上,頭擱在他的肩上,想了想道,“我,只是随便地走一走,散一下心。怎麽了?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恒飖默然地搖了搖頭。
見恒飖遲遲沒有出聲,鄢然松開了環着他的手,走到他的眼前,微微揚起頭笑着望向他,“你有沒有吃午膳?你兒子好像餓了,你要是沒有吃的話就和我們一起吃吧。”
恒飖拉起她的手,笑道,“還沒有。走吧,一起去吃吧”她願意替自己生下孩子,不就是證明她心中有自己,願意和自己一輩子走下去嗎?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是啊,一輩子,他不急。
各色各樣的菜肴擺了滿滿的一桌,鄢然吃了大半,剛一擡頭,卻對上恒飖若有所思的目光。她疑惑地問道,“怎麽了?你沒有胃口不想吃嗎?”
恒飖伸出左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你多吃點吧。不知道你每天吃什麽,怎麽臉上總是沒二兩肉。”
“哎呀!我這是标準的瓜子臉。人們說美人的下巴都是尖尖的,這樣才好看。”鄢然把他的手拂開,扁扁嘴道。她把視線從他不以為意地臉上移到他握着筷子的右手,驚呼了一聲,“你的手!”
恒飖攤開滲着血絲的右手,随手拿起桌前的手帕擦了擦,“沒什麽,剛才被碎了的杯子紮破了。你繼續吃你的,你不是說你的兒子餓了嗎?”
“手都傷成了這樣你還這麽的如無其事,要是感染了怎麽辦 ?”鄢然重新那處一方幹淨的帕子給他包紮,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他的傷口。
“好了。”鄢然望着自己的傑作,滿意地說道。
“你包成這樣,我還怎麽拿筷子?”恒飖盯着自己被包成粽子般的右手,哭笑不得。
“要不然,我來喂你?”鄢然看着他想了想,拿起了恒飖跟前的碗筷,“反正我吃得差不多了,你手上受了傷不方便,我來喂你吧。”
恒飖把深深的目光投向她,把被包紮了的右手擱在桌前,點點頭道,“嗯。”
鄢然也不曉得是怎麽回事,恒飖這餐飯吃得極其地慢。等到手舉着有些發酸了,他才輕輕地推開自己端着的飯碗,笑着說,“行了,我已經吃飽了。”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這一次的笑容才是發自真心的。剛剛的他雖然也是笑着對自己說話,卻感覺是掩藏了什麽情緒。可是究竟是什麽樣的情緒呢?她無從得知。
恒飖伸出一只指頭輕輕地戳了一下鄢然的臉頰,狐疑地問道,“懷了身孕的女人特別容易走神嗎?你剛才在想什麽?”
鄢然一下子扒開他的手,伸了個懶腰道,“你先在才知道?懷了身孕的女人不禁容易走神,還容易動怒。所以你在接下來的幾個月,可是要事事順着我,時時寵着我喲!”
“你想清楚了?只用在你懷着身孕的幾個月嗎?”恒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寵溺地說道,“我可是打算一輩子都順着你的心意的。”一輩子,就這樣說出了口。一生的時間,不長不短,他只想和她,共度餘生,攜手到老。百年之後,他的墓碑之上會篆刻上她的名字,黃泉路上,亦有她相伴。
“君無戲言哦!你現在說的話我可記下來了,是一輩子,一輩子你都得讓着我。”鄢然想起了夕若的事,又提議道,“等我把孩子生下來後,你就下一道賜婚的旨意好不好?好像是宮中的一個侍衛,我瞧着也挺好的。到時候你就放他們出去讓他們在共外面安安生生地過日子,行不行?”
“你高興就好。”恒飖回應道。可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道,“可你不是很喜歡你那個婢女嗎?放她出宮,你舍得嗎?”
“呃...是會有些舍不得的。”鄢然絞着手中的手絹,“可也不能因為我的不舍得而壞了人家的一樁大好姻緣啊。對了,你今天好像一直呆在我這,堆得比山還高的奏章你不用處理了嗎?快點去忙你的正事啦,我不用一直陪着的。”
恒飖起身,俯身在她耳垂邊輕聲說道,“等我,我晚上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 我要 努力做到一天 雙更
腦洞 突然開了
根本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