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犬牙大汗淋漓地驚醒。
他的被褥和枕頭全部被汗水浸透了,可冷風一吹,他又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他扭頭想找杯水喝,卻看到了在桌角縮成一團的黑羽。
黑羽的嘴唇已經凍得發紫,沒有紗網和玻璃阻攔的窗戶根本擋不住外頭的低溫和寒風。
犬牙冷笑一聲,真不知道這玩意還能熬幾天。白日裏和自己幹架那麽起勁,晚上卻凍得跟狗一樣。
他沒有靠近黑羽,接了點水猛灌幾口,然後把被子和枕頭翻了個背,鑽進被窩裏。
犬牙不應該理會黑羽的,就這樣過上幾天黑羽自己也會扛不住,然後妥協,然後翹起屁股。他本來就是個奴隸,這才是犬牙花錢買的東西。
可不知為何犬牙又把身子轉了過來,借着月光盯着黑羽看了一會,最終在心裏暗罵了幾句,起床翻出去年的軍大衣丢到黑羽的身上。
第二天天亮時黑羽确實裹着犬牙的軍大衣,見着犬牙醒了,他便立即起身,還把衣服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桌上。
犬牙也不懂該說什麽,呼喝着讓他跟着自己一起出工。
管理員是高興的,反正不管你們這些囚徒做什麽,工作量就是那麽多,只要能完成,誰完成無所謂。
何況奴隸不允許進入食堂,而大部分囚徒喜歡虐待奴隸。這無形中不僅保證了勞動力,還節省了食物的消耗。
黑羽倒也安分,犬牙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犬牙也沒一直歇着,但他幹半個小時,就跑到旁邊去抽根煙。這幾日每次出工,眩暈的感覺就萦繞不散,他也想多休息一點,至少別在這破地方得什麽奇怪的毛病。
雖然這裏設有醫療所,但誰都知道這裏的醫療條件是怎麽樣。
上一回有個幹活時被攪斷手的送醫療所去,止血縫針處理了沒過一周,突然高燒不退,渾身戰栗。那紗布一解開才發現,手臂早就已經感染了,甚至還長了蛆。
犬牙在戰争年代見過很多這樣的例子,兵員們都把醫生當救世主,但實際上很多時候救世主沒有拯救他們的能力。藥物缺乏,條件惡劣,歸根結底這些人就是一塊可能發馊也可能不發馊的肉,到底能不能活,大多憑的是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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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的身體素質确實不錯,即便這幾天又冷又餓,幹起活來一點也不馬虎。他甚至連早飯都沒吃,一幹就幹了三四個小時,來來回回推了幾十趟的水泥車,一刻也沒停下。
犬牙眯起眼睛再次看向天空,這一會天空有了一點點的陰雲。估摸着晚一些就會有大雨降臨,今天說不準能讓他們早點收工。
犬牙拍拍屁股站起來,準備也象征性地搬兩塊磚時,刀疤興沖沖地朝他走來。走兩步還忍不住朝黑羽的方向看一眼,猥瑣地笑一下。
刀疤這逼人真的是什麽都寫在臉上,三年相處下來,他都不用開口說話,犬牙就知道他想幹什麽了。
“你昨晚幹了?”刀疤笑吟吟地掏出一根煙,殷勤地塞到犬牙嘴邊,還擦了根火柴幫他點上。
犬牙捏着煙蒂摘下來,反問,“你怎麽知道?你還能憑他走路姿勢看出來?”
“我瞎猜的,嘿嘿。”刀疤撓撓腦袋,撓撓肚子,再撓撓胯下,“差不多了吧,我今晚可以享受一下了吧?”
“要我說幾次?”犬牙不耐煩地問,“我不——”
“三箱,”刀疤豎起手指,打斷犬牙并再次加碼,“金幣不變,再加一箱火馬酒,你看怎麽樣?”
看個雞巴。犬牙狠抽了兩口,把半截煙滅在腳底。
他扭頭朝黑羽望去,此刻黑羽已經把濕透的T恤脫掉捆在腰上,滿是傷疤的肌肉上挂着涔涔的汗珠。他的頭發也找了根繩子捆起來,除了臉上的胡茬不怎麽美觀外,這家夥确實長得不錯。
想必刀疤也是欣賞了一早上,指不定現在都扯旗了。
但犬牙卻沒法立即答應。
雖然前一天幹架讓他下定決心要治治黑羽,找幾個人一起上是最好的選擇。給黑羽以威懾後,往後自己再動手就容易了。
可或許也就是黑羽的這副模樣,以及除了性事之外的順服與聽話,又讓犬牙有點不舍得。
他回想起今天早上起床時黑羽看自己的眼神,以及乖乖地把軍大衣擺好的動作,忍不住啧了一聲,搖搖頭。
“你他媽做人不能這樣啊!你剛來的時候如果不是我,你都精滿自溢了好不好?”刀疤見着犬牙居然搖頭,又開始着急了。
刀疤說得沒錯,剛來的時候犬牙憋了差不多半年,每天除了靠五姑娘外,就是靠十姑娘一起3P。雖然這也可以一定程度上緩解饑渴,但和真槍實彈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正當他要不打一架出掉身上多餘的精力,要不無論三七二十一先找個瘦弱點的夥伴洩瀉火時,也不知道刀疤通過什麽渠道找到了一個女奴隸,半夜興沖沖地敲開犬牙的門,神秘兮兮地讓犬牙去五樓宿舍的某一間。
那個奴隸也不是刀疤的,是同營另一個老囚徒的。刀疤人脈廣,也沒忘在享福之際分犬牙一杯羹。就憑這一點,犬牙也不得不把刀疤當半個朋友。
在這個連個雌鳥估計都見不到的破地方,看到全身赤裸的女奴之際,犬牙激動得渾身顫抖。他回想當時的狀态,估計讓他操之前跪下給女奴叫一聲姑奶奶都樂意。
但話說回來犬牙也不是一點都沒幫上刀疤,刀疤嘴巴碎,又愛犯賤,剛來時惹了不少破事。雖然按照刀疤的話說基本都是別人莫名其妙看他不順眼,但無論順不順眼,趁人少時被堵牆角的情況沒少發生。
那時候犬牙幫他幹了好多架,有一回甚至直接替刀疤挨打。本來是二對五,雖然犬牙和刀疤就倆人,但如果搏了命也不是沒點勝算。但奇怪的是幹了一會,五個人全對着犬牙拳打腳踢。等到犬牙抱着腦袋嗷嗷嗷了半天,一擡頭才發現刀疤早跑沒了影。
這就是他們這裏的友誼,非常随性,非常機動。
說不堅固,倒也不是,有時候還真能為朋友兩肋插刀,一口粥你一半我一半,就盼着大家能一塊活下去。但如果說堅固,又太勉強。轉個背把你賣了也很常見,但事後偷來兩根煙道個歉或直接給你揍兩拳踢幾腳,好像再計較也沒多少意思,明天還是一塊去食堂,一口粥你一半我一半。
所以即便女奴之事确實多虧了刀疤他才嘗到了這一口,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他倆基本扯平。而黑羽不一樣,黑羽是——
犬牙還沒天人交戰完畢,工地的深處又發出了一聲嚎叫。刀疤和犬牙的思緒紛紛被打斷,随着人潮一并朝坑洞奔去。
來到坑洞邊,兩人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兩個囚徒站在一個被下挖的小坑邊,坑裏竟翻出一只胳膊。
那胳膊的形狀和之前犬牙燒毀的屍體一樣,關節扭曲,卻皮質完好。
兩名囚徒嚎叫完了,愣了一下,趕緊後退,想搭上貨梯往外頭走。管理員卻不允許,對着下方的他們發號施令,讓他們把那玩意弄出來。
兩人糾結了一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動作。直到管理員把槍舉起來,又重申了一遍命令後,他們才慢慢上前,用小鏟子不停地扒拉着那松松垮垮的土壤。
不消五分鐘,一具扭曲的屍體再次呈現在衆人面前。
“看來出大事了。”刀疤說,“這絕逼不正常。”
犬牙擰緊眉頭盯着那具屍體,咬住牙關沒有說話。他向後退了一點,扭頭想離開人群。誰知正當他回過頭來時,他看見黑羽也放下了推車,遠遠地望着發現屍體的地方。
不知為何,犬牙竟覺得黑羽的表情有一絲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