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羽有問題,這問題已經不限于他到底屬于哪個部隊,曾經經歷了什麽事,而是關于那些屍體。

犬牙打算問一問黑羽,即便對方沒有回應,也必須讓黑羽意識到自己發現了貓膩。黑羽是他的奴隸,如果黑羽和那些屍體有關,一旦查出來,犬牙也脫不了幹系。那別說養老牛種果樹了,能不能活着出去都難以想象。

黑羽很快把頭低下來,在人群陸陸續續地回到崗位上時,他又繼續把水泥扛上推車,兢兢業業地工作。

犬牙抱着這樣的疑惑,一直等到晚飯結束。

犬牙吃了點東西,還和一個管理員聊了一會。管理員還誇了黑羽幾句,大概的意思是說黑羽表現不錯,他買這奴隸買得挺值。

随後犬牙照例打包了汽水和烤肉,來到食堂外,找到坐在門口把玩着兩根稻草的黑羽。

犬牙晃了晃餐盒,對黑羽說,“跟我來。”

他們繞過了宿舍,來到了操場邊上的小林子。犬牙不打算在宿舍問他這些事,畢竟宿舍的牆很薄,若是隔壁的人有心,難說會聽到什麽。

犬牙四下看了一圈,确定周圍沒人後,把飯盒和汽水丢在草地上。

黑羽俯下身子把飯盒撿起來,剛打開飯盒拿出烤肉,犬牙就說話了。

“你做的吧?”犬牙問,說着用腳踢了一下汽水,讓汽水往黑羽的方向滾了一點。

黑羽擡頭看了看犬牙,抹了一把嘴邊的油,茫然地問——“做什麽?”

“別跟我裝傻,你以為我看不出來?”犬牙哼笑一聲,朝他走近一點。

他盤起雙手朝下看,現在黑羽跪在自己面前吃得滿嘴油的樣子,還真他媽像個奴隸。

黑羽沒說話,他再次擡頭看了一眼犬牙,然後搖搖頭。

犬牙杵了片刻,一擡腳踹在黑羽的肩膀上。

Advertisement

黑羽沒穿衣服,身子上也滿是被汗水糊了的灰塵。這一腳倒沒在身上踩出特別顯眼的印子,反而把他的烤肉踹掉在地。

黑羽愣了一下,呆呆地望着被泥土弄髒的烤肉。他的嘴唇有點發抖,他确實餓得夠嗆,這一下讓他有點難過。所以他也沒力氣和犬牙生氣,只是趕緊把咬了兩口的烤肉撿起來。

但犬牙不讓,他一擡腳,直接踩在烤肉上,差一點點就一并把黑羽的手指攆在鞋底。

緊接着他俯下身來,掐着黑羽的脖子把他拽起,逼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再次問道——“你說不說,你不說,我讓那些拿槍的來問你。”

黑羽的目光沒有閃躲,他和犬牙對峙了一會,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認真地道——“我不知道……你問的是什麽事?”

“屍體,”犬牙從牙縫裏擠出字眼——“那些屍體你是怎麽弄的。”

“我沒有弄,我不知道那是什麽。”黑羽說,他的聲音因為被抓住脖頸顯得更為沙啞。可他的目光還是不移開,那感覺就像在挑釁犬牙。

犬牙冷笑,他操過旁邊的汽水,用牙齒咬開蓋子。于此同時,加重了掐着黑羽脖頸的手勁,不讓黑羽從他身邊逃開。

黑羽不知道犬牙要幹什麽,眼神開始變得慌亂。但這正是犬牙想要的,他需要黑羽緊張和害怕,他不會允許自己最後一年多的刑期因為這個奴隸而延長。

當汽水瓶靠近的時候,黑羽開始掙紮了。

但犬牙一發狠勁,直接把黑羽向後摁在草地上。他用膝蓋抵着黑羽的肚子,不讓他翻起身子。掐住脖頸的手上移到面頰,逼着黑羽張開嘴巴。

然後舉起汽水瓶,朝着黑羽張開的嘴猛灌下去。

黑羽劇烈地抗拒着,他想扭頭閃躲,但根本閃不掉,他想蹬腿踢踹,但他夠不着犬牙的肚子。

汽水淋得他滿臉都是,從他嘴巴、鼻孔、眼睛滲入,很快他就被嗆到了,汽水中的碳酸又讓他更嚴重地咳嗽起來。

他只能用雙手推着犬牙,推着他的胸口和手臂,卻完全不能讓犬牙停止施虐。

等到一瓶汽水差不多灌完了,他才順勢摸到了犬牙的臉。他用手指紮了一下犬牙的眼睛,才令犬牙的動作有片刻的失控。

随後他馬上用力地擰動身體,從犬牙的膝蓋下扭出去。

犬牙才不會讓他逃走,他抓住黑羽的手腕把他重新壓回原地,膝蓋就着下胯不輕不重地一撞,徹底讓黑羽脫了力。

雖然犬牙用的力道不猛,但由于受創的是最脆弱的部位,黑羽仍像被電流擊中一樣,輕微地呻吟了一聲,渾身發抖。

犬牙借此機會,幹脆把黑羽翻過來。但滿身是汗的黑羽滑溜溜的,一骨碌就從他手中掙開。

可就在這時,旁邊突然蹿出一個黑影,對着黑羽就是一記側踢。

這一踹何其及時,正正把黑羽踹到了樹幹上。

黑羽狠狠地撞上了粗糙的枝幹,帶下了一堆幹裂的樹皮碎片。

“我操,這逼玩意還挺夠嗆!”只見刀疤活動了一下筋骨,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

犬牙呆了,他不知道刀疤跟了自己多久,也不知道他是否聽到了他倆的對話。

但下一秒刀疤就打消了他的顧慮,馬上又笑出一臉的橫肉,搓搓手對犬牙說——“你這小子,在屋裏玩還不夠,還得拖到外頭來?”

聽到這樣的話,犬牙松了口氣。

如果刀疤偷聽了他倆的對話,他一定會跟自己一樣追問。但想必他只是賊心不死,遲遲跟上後,根本沒注意他們在談什麽,滿腦子都是精蟲罷了。

犬牙放松了,黑羽卻緊張了。他沒有忘記前一天犬牙給他的警告,而看似現在确實多了一個要教訓他的存在。

黑羽想站起來,可腳一滑又原地坐下。他的眼睛裏再次凝聚起恨意,捏緊了拳頭準備反抗。

可刀疤才不會給他反抗的機會,對刀疤來說,或許等雙方都準備好了再硬碰硬不行,但如果讓他稍微占一點點優勢,他就能把對方的腸子都拖出來。

前幾次犬牙和黑羽幹架時都沒有掏出刀,也說不上為什麽,他總覺着還沒到那份上。但刀疤一看黑羽握了拳頭,幹脆地就把腰間的匕首拔了出來。

他俯下身子撈了一抔土,毫無畏懼地朝黑羽走去。他當然不會害怕,畢竟現在還有一個犬牙,就算一對一打不過,他們也是二對一,而看似對方使不出一對王炸。

黑羽看了看犬牙,又看了看刀疤,再看了看犬牙。

犬牙沒有動作,反而把目光稍微移開一點。黑羽的身後就是操場的鐵絲網,要逃跑也只能往犬牙的方向跑。

黑羽知道了犬牙的意思,于是他就這麽做了,當刀疤拿着匕首一點一點逼近的時候,還不等刀疤把一抔土撒向他,他拔腿就沖向犬牙的位置。

但犬牙沒讓他走,他伸手攔住了黑羽,揪住他的褲帶把他往回扯了一點,然後狠狠地把他往刀疤的方向推去。

這回刀疤高興了,他的臉上寫滿了“犬牙你真是我的好夥伴”,對着一趔趄趴在地上的黑羽用力地踢了幾腳,然後咬住刀背,開始解褲帶。

黑羽也不會善罷甘休,他忍着胸腹的劇痛,毫不猶豫地撲向刀疤。他攔腰把刀疤抱住,幹脆地将其撲倒在地。

一不留神,刀疤的腦袋撞在地上,眼前瞬間出現了一點點星花。但他沒忘自己還咬着一把匕首,于是迅速地抓起匕首,及時地在黑羽背後劃了一道。

瞬間,黑羽後背出現一條深深的血口。

鮮血不停地湧出來,甚至能看到裏面翻出紅肉。

刀疤被激怒了,他沖着犬牙喊了一聲“你他媽怎麽不幫我”,随即握緊匕首,一邊揪住黑羽的頭發把他扯開,一邊試着把匕首架在黑羽的脖子上。

刀疤的身形比犬牙更靈活,很快就騎在黑羽的背上。但黑羽掙紮得太猛烈,以至于他的褲衩都染上黑羽後背的鮮血,搞得像他肛裂了一樣。

犬牙原本是想上前幫忙,但不知為何又沒法真的動作。

黑羽的脖子被迫揚起,使得他再一次與犬牙四目相接。

那一刻犬牙的兩耳又被各種各樣的聲音充斥,和第一次在奴隸販賣會時一樣。

他聽到了呻吟的聲音,聽到了舀水的聲音,聽到了沖撞的聲音,還聽到了哭泣和嘲笑的聲音。

然後,他看到了橘子店老板的雙眼。

那雙眼睛透過肮髒的平面鏡與他四目相對,眼裏充滿了絕望,他開合着那張皲裂的嘴唇,苦笑了一下。

——我也不會救你的。

“差不多得了,”犬牙脫口而出,“我沒說讓你操他。”

這話刀疤就不愛聽了,他揪住黑羽的頭發,把腦袋摁在地上,一邊讓犬牙別鬧了快點,他完事了自己好上,一邊從口袋掏出兩個安全套。他知道犬牙嫌棄他不幹淨,所以自己就把油和套子都帶上了——這下犬牙就沒啥好挑剔的了。

可犬牙沒有動,定定地望着刀疤扭着身子把寶貝都掏出來,頓了頓,才道——“我說話你沒聽見嗎,我說我沒讓你操他。”

刀疤不理他了,他管犬牙給不給,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不幹到底才是傻逼。

他的屁股往後挪了一點,挪到黑羽的大腿上,然後扯住對方的褲腰帶一拽,将黑羽那結實的屁股露了出來。

這下犬牙看不下去了,他走過去象征性地踢了一下刀疤,“行了行了,以後,以後我用膩了給你,成不?”

刀疤直接把犬牙的腿推開,繼續無視犬牙的存在,他的手在黑羽的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那臀肉瞬間因為他的掐擰紅了一塊。

黑羽咬住牙關不說話,臉和脖子都漲紅了,他假裝不再反抗的樣子,但犬牙看得到他的手正一點一點往被刀疤丢掉的匕首方向挪。

犬牙趕緊打轉方向,一腳踹開快要被他握住的匕首。還不等刀疤對他說句“你看這下才像樣”,就來到刀疤面前,用盡蠻力地沖着刀疤耳朵就是一拍。

刀疤懵了,而黑羽趕緊接機反抗,再次扭動着身子将刀疤翻開,一邊提着褲子,一邊縮到不遠處。

刀疤歪歪斜斜地倒在草地上,回過神來後沖着犬牙吼了句“你媽逼有病呢”就向着犬牙襲來。犬牙猝不及防,被刀疤撲倒的同時與其扭打成一團。

他們的身形是差不多的,但刀疤比犬牙靈活少許,犬牙又比刀疤有力量一些。兩人你揪着我耳朵,我朝你臉揮拳頭。你踹我一腳,我給你一肘子。

打了半天,犬牙才逮到個機會把刀疤摁住,使出十字固卡住他的脖頸,再擰着他的手反壓後背,沖着他的耳邊吼道——“我說話聽不懂是不是?你沒完了還?”

刀疤的臉氣得通紅,眼球也布上了血絲。他等着犬牙稍微松手時還想反擊,卻被犬牙及時地用手肘抵着脖頸,摁在地上。

這一下他沒法子了。他朝着犬牙吐了一口唾沫,嘴裏嘟囔着幾句髒話。但他的力道漸漸減緩,徹底放棄了和犬牙的對抗。

犬牙就這麽壓着他一會,才試探性地把手松開。然後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稍微整理一下,走去撿起刀疤的匕首。

他本來是想把匕首還給刀疤的,但刀疤一邊爬起來,一邊還在罵罵咧咧。所以犬牙想了想,幹脆自個把匕首收了。

回頭見着黑羽還愣在原地,眼睛盯着地上早就不成樣的烤肉,忍不住吼了一聲——“不走?那你繼續杵着吧。”

黑羽一聽,也不再看地上的烤肉了,快步追上了犬牙的腳步。他抹了抹臉上的泥和口水,聽話地跟在後面。

犬牙本想再去食堂給黑羽拿塊烤肉,但轉回去時食堂已經關門了。他也懶得帶上後背全是血的黑羽逛小賣部,幹脆往宿舍回返。

此時天空已經徹底地暗了下來,悶雷陣陣,還沒走到宿舍門口,大雨便傾盆而下。

那天晚上,犬牙把一瓶消毒的粉末丢給了黑羽,黑羽洗了個澡後,摸索着自己把後背的藥給上了。他的動作很別扭,但犬牙忍住沒去靠近他。

等到他也洗完澡時,卻見黑羽坐在桌邊的椅子上。犬牙瞥了他一眼,道——“這回不蹲桌角了?”

黑羽沒回答,他的目光随着犬牙走動。等到犬牙用浴巾把身上的水珠擦幹淨時,黑羽拿着藥走近了他。

“幹什麽?我今晚沒工夫和你幹架了。”犬牙沒好氣地道,随手把浴巾甩到椅背上。

黑羽咽了口唾沫,糾結了一會,說,“那你不上藥?”

黑羽一提醒,犬牙才想起自己身上也有好多亂七八糟的小口子。不過他平時也大傷小傷不斷,所以根本沒放在心上。

他擺擺手讓黑羽走開,順勢躺在床上,“別碰我,免不了等會你幫我上藥,我一興起又要操你。”

黑羽拿着藥站在床邊片刻,見到犬牙真的沒有上藥的意思,才悻悻地把藥放回桌面,然後坐在椅子上,把頭伏在桌面。

犬牙操起旁邊的一本雜志翻看了一會,沒有再說話。

而黑羽伏桌片刻後,忽然覺得有點冷,又把疊好的軍大衣打開,反方向地套在自己身上。他不敢披着,畢竟後背還有好大的傷,所以此刻傷口暴露在外,被冷風一吹,倒也慢慢幹水了。

今夜的風雨很大,風大得像鬼魂怪叫,把門窗打得乒乒乓乓地響。雨水更是噼噼啪啪,仿若下着冰雹一般。

由于窗戶沒有阻攔,黑羽的桌面很快就被吹進來的雨水打濕了。他擡起頭看了一會外邊交替閃爍的電光,然後又從椅子上離開,縮回了桌角。

犬牙一直沒吭聲,他看着那花了他兩枚金幣買過來的雜志,卻一個字一張圖都沒看進去。上面豐腴的大腿和渾圓的胸部好像都成了不可解碼的符號,瞅了半天身體也沒啥回應。

但他的餘光卻注意着黑羽的每一個動作,每一記聲響。他輕微的縮動,他因疼痛發出的抽吸,他傷口的牽拉,還有雖然小心翼翼,卻還是免不了碰撞桌椅發出的小小噪音。

這房間真是小,小得犬牙都不知道他還能往哪看。

等到熄燈時間快到之際,犬牙把雜志往桌面一拍,再朝床內挪了一點,最終翻身背對黑羽,沖着黑羽道了句——“給你留了個角落,要冷就上來蜷着吧。”

話音剛落,整個宿舍的燈火便慢慢熄滅。

黑羽沒有回應他,也沒有馬上動作。

當然,犬牙也沒再轉過頭去。

但他知道黑羽聽到了他的話,因為正當他眯得迷迷糊糊之際,他感覺床腳動了動,被子被輕輕地壓了一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