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天晚上,犬牙想了很多。他躺在牛頭馬面經營的一家按摩房裏,望着幫自己搓腳的姑娘胸前兩團白肉在晃。姑娘沒穿胸罩,每用力一下,衣服就晃得厲害,想要把裏面的東西晃出來。

如果換做前兩天,他大概是受不了這種晃動的。晃眼睛,所以要用手扶住。

按摩房的暖氣開得很高,姑娘的乳溝中間都有了細細的汗珠。犬牙也不喜歡這樣汗涔涔的樣子,所以他大概會體貼地用手擦掉。

可現在他有點懶,或許是按得太舒服了,也可能是熏香有催眠的作用。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但大犬牙和小犬牙都沒有動作。

姑娘時不時和他說幾句話,犬牙也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麽,随口嗯嗯啊啊地應着。當然服務生是不嫌棄他到底回不回應的,他會硬就可以了。

很遺憾,犬牙不會。

他就像被去勢了一樣,軟趴趴的。

對方從腳按摩到小腿,再從小腿到大腿。期間幾次俯身越過犬牙,伸手去夠對面的精油。白面團就從犬牙的腦袋上擦過,好像碰到了,又好像沒碰到。沐浴露的芬芳便随着體溫的升高蒸發出來,混上精油的味道,縱然濃郁,但仍然讓人舒服。

姑娘的手到了大腿之間,她揉捏了一下,擡眼問犬牙,出火不?

犬牙垂眼瞅了瞅縮在褲子裏的小兄弟,搖搖頭,最近虛,沒火,不出。

姑娘笑了,鼻子還噴了個音。

犬牙說別擔心,錢不少你。說着翻了個背,把臉壓在凹陷裏,道——按吧,我睡會。等會隔壁那小子完事了,再把我叫醒就好。

姑娘很高興,手也更帶勁了。甚至還放了一首音樂幫犬牙催眠,涼涼的精油淋在背上,讓犬牙比先前更舒坦了。

可是犬牙的胸口像揪着一樣疼,這是姑娘按不到的地方。

他回想着牛頭馬面的話,回想着黑羽的話。

牛頭義憤填膺地說,舅舅釋放了嗎?我們從來沒聽說他被釋放,大家都以為他死了。媽了個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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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面怒火中燒地說,那幫畜生是怎麽對你講的?舅舅有沒有交代過什麽?他媽的那麽多逼事都沒弄死他,最後竟死在那幫逼人手裏。媽了個逼的。

犬牙的耳朵充斥着各種各樣的逼,聽着有點刺耳。他扭頭看黑羽,黑羽咽了口唾沫,淡淡地道——我之前告訴過你,你們出不了那個小島。但我沒想過……真的是這樣。

犬牙在心裏感慨,媽了個逼的,原來你說的話都他媽是唬我的。

犬牙把臉埋在手裏,用力地搓着。他搓出了一手的死皮,嘴唇也給他搓裂了。他想起了其他幾個元老的名字,他們是比老鬼還先釋放出來的,其中有兩名也是鴉國人,遂趕緊追問。

最終他得到了牛頭馬面不約而同的一愣,緊接着便是更多的逼鋪天蓋地朝他襲來。

他問黑羽,你怎麽說我們出不來呢?

黑羽解釋,“我第一次上島調查的時候,就是因為有大量的獅國人送到那個方向去,結果卻無一回返。我們懷疑那裏有一個秘密基地,正在進行一些反人類的實驗,所以要去徹查、銷毀并曝光。”

“嗯,然後你查到了。”犬牙記得黑羽說過這一段。

“對,我也和你說過我看到的屍體。運去的人應該分為兩類,一類是勞工,一類是身體特殊的實驗品。我們沒有見到勞工,應該是滅了口丢進海裏了,但那些實驗品——我說了,都死在裏面了。”

“但後來島被炸了。”

“對,有人想要隐瞞關于這個島的一切,所以不可能讓島上的人出去,不可能讓知情的人脫離控制。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把小島摧毀再重建,但我推測你們的命運,将和之前的勞工一樣。”

黑羽說完,突然抓住了犬牙的胳膊,他擔憂地道——“我需要你相信我,你現在……相信了嗎?”

犬牙不知道。他想相信,但他不願意接受事實。

老鬼于他而言,和刀疤于他而言不同。至少在得知對方結局的一刻,心情完全不一樣。

刀疤是他的同伴,是無聊的時候插科打诨的消遣。但老鬼是一盞燈,一盞遠遠地放在前方,以至于周圍不會暗透的希望。

如果說黑羽有黑石作為人生的導航,那老鬼對犬牙來說,大概就是一本幫助他閱讀世界的字典。老鬼總是能想出辦法,哪怕在流放島那鬼地方,他都能慢慢地造出一把槍。

子彈可以打到別人身體裏,也可以崩掉自己的腦袋。

犬牙終于知道那時候讓老鬼絕望的是什麽了,是死亡。理智的時候,他清晰地看到了死亡的結果。所以他害怕,也認命,他維持鎮定的同時,知道他沒有權力求生,那他至少還得保留求死的力量,至少得是自己主動去死。

可自欺的時候,他又抱着一絲僥幸。他想着兩個外甥,想着砸破南牆後的新世界,想着指不定自己就估錯了,他或許還真能活着出去。

可惜老鬼還是很聰明的,他沒有猜錯。犬牙能夠想象他死亡的一幕,他大概是被叫到甲板上,冷不丁地挨了一槍,然後從希望的小船推進了汪洋。

心髒的揪痛感就是從那一秒開始的,一陣一陣,一抽一抽。

犬牙打算哭一下,但醞釀了半天,又哭不出來。

于是他說,走吧,去出個火吧。

黑羽還想說些什麽,但最終只是默默地望着犬牙,直到犬牙把胳膊從黑羽的手中掙開,讓牛頭馬面給他們介紹個好地方。

可現在他知道自己需要的不是出火,他身體裏沒火。恰恰相反,有一些曾經在心頭燃起的火苗正在慢慢熄滅。

犬牙應該感到慶幸,他真的是命大,竟在這節骨眼上被黑羽帶了出來,可他根本高興不起來。

睡醒的時候黑羽已經來到房間了,估計是黑羽的意思,服務員沒有叫醒犬牙。犬牙慢慢地坐起來,瞥了黑羽一眼,問他舒服沒有。

黑羽語氣有點不好地回答——“我不嫖娼。”

“對,你只喜歡撸管,你少了人生的一半。”犬牙啞啞地笑,他把衣帶系好,拿起旁邊的水喝了一口。

但黑羽沒笑,他似乎很不高興。于是他便靜靜地坐着,兩眼瞪着犬牙,過了好一會,他突然問——“那你呢,你舒服了沒有。”

“舒服。”犬牙說了個謊。他其實不太想說話,這樣的回答也是為了能盡快結束話題。

可黑羽變得更不高興了。他不起身,不動作,依舊以一種審視的表情看着犬牙,眼神中似乎還夾雜着一點點壓抑的怒火。

“你怎麽了?”犬牙也忍不住了,被黑羽這麽盯着實在不舒服,這讓他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有什麽話就直說,你該不會又覺着我在耽誤你的時間吧?如果你真那麽着急,那你可以馬上——”

“你為什麽一定要嫖娼。”黑羽打斷了犬牙,語氣愈發森冷地道。

犬牙以為自己聽岔了,反問,“……你說什麽?”

黑羽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他的拳頭竟還微微握緊,眉頭也稍稍皺起,“我說你為什麽要嫖娼。”

“這……”犬牙一時語塞。

這問題就像問他為什麽要吃飯,為什麽要喝水一樣。誰都知道每天必須做這些,可非要他說出個道理來,他還真說不清楚。他搜腸刮肚半天,覺着黑羽真想要個答案,只能生硬地回答——“我要有女人,我也不嫖啊。”

犬牙認為自己的邏輯很清晰。他有女人,他有地方瀉火,他要對得起自己的女人,所以他不嫖娼。他沒女人,他有生理需求,沒人需要負責,所以他嫖娼。

但黑羽對這個回答十分不滿,他的眼神有輕微的變化,先是一怔,而後立即轉開,仿佛突然明白什麽似的,唰地站起來,往門口走去。

“你什麽情況?”犬牙趁着黑羽還沒走出去之前喊道。

“那你嫖吧,”黑羽說着擰開門把,“你說得有道理。”

犬牙覺得那是他聽過最大的關門聲,大到把他手裏的杯子都震掉了,掉在他的衣服上,瞬間濕了一大片。

黑羽吃醋了,犬牙到了晚上才意識到這一點。因為黑羽不和他說話,不跟他睡一張床。不看他,甚至不抽他遞過來的煙。

但犬牙是什麽,犬牙是無賴。所以縱然黑羽不停地反抗,犬牙還是死皮賴臉地擠在他床上。他肚子挨了一腳,臉上挨了一拳,肋骨還挨了一肘子,火燒火燎地疼。

可他就是抱住黑羽,任由黑羽踢踹謾罵。好像在這個時候,心裏的揪痛就會減輕許多。

直到後來黑羽也累了,便放任犬牙抱着。可他們之間還隔着被子,黑羽把自己卷得嚴實,任由犬牙穿件單衣抱着他,在身後時不時打顫。

犬牙說,你喜歡我。

黑羽說,放你媽的屁。

犬牙又說,你他媽就是喜歡我。

黑羽又說,滾你媽逼。

犬牙再說,不然你不爽我嫖娼幹什麽,我他媽說我沒女人,沒把你當一回事,你生氣了。

黑羽輕笑——“你少自作多情了,我還不至于瞎到這地步。”

犬牙騎到黑羽身上,黑羽又揮手臂給了犬牙一拳。這一拳砸得厲害,直接把犬牙的嘴角砸破了,犬牙的嘴裏瞬間充斥着鐵鏽的血腥。他抹了一把嘴,捏住黑羽的面頰,狠狠地咬下去。

但黑羽這一次不是和他鬧着玩,他的反抗也很堅決。他曲起膝蓋朝犬牙胯間一頂,硬是把犬牙掀翻推開。

犬牙也不打算放棄,他手腳并用地捆住黑羽,死活不從黑羽身上下來。

兩個人在床上翻滾着,犬牙一找着機會就往黑羽的臉上親,親得黑羽臉上又是口水又是血跡。

最後黑羽氣不過了,狠狠地用腦袋撞了一下犬牙,犬牙才“啊”地一聲松了手,罵道——“你他媽有病吧,我沒操、我沒操!”

那一天犬牙除了得知老鬼的死亡外,還确定了兩件事——第一,他真打不過黑羽;第二,黑羽真的喜歡他。

這一聲解釋讓黑羽停止了攻擊,他頓了頓,依然想把身子轉過去。

犬牙知道他已經動搖了,再次張牙舞爪地朝他撲去。他把黑羽翻過來,胡亂地扯開隔在他們之間的被子。黑羽也慢慢地服了軟,最終一個翻身,把犬牙壓在身下。

“你真沒操?”黑羽問。

“你真喜歡我?”犬牙笑了。

黑羽不輕不重地扇了犬牙一巴掌,臉上仍然是一副審問的表情,“我他媽說我喜歡你了嗎?”

犬牙挨了一耳光,扭過頭繼續問——“那你什麽時候給我操?”

黑羽停住了,兩人對峙了一會,黑羽率先松懈下來。他抱住犬牙,用力地勒緊對方的腰,“我不知道。”

“見到我那麽難過,你也不讓我舒服一下,這不是喜歡我的表現。”犬牙拍了拍黑羽赤裸的後背。

“我知道,我會的,等我……等我做好準備。”黑羽又嘆氣了,每次說到這些事情,他都忍不住嘆氣。

“準備什麽,你又不是沒有過,我不會太狠的,我——”

“我沒有過。”黑羽第二次打斷了犬牙,然後更用力地嘆了一口氣,“我……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犬牙在黑羽後背活動的手停住了,他有些驚訝,道——“你沒有過?”

“沒有。”黑羽說完,又補充——“我只和女人有過。”

犬牙将信将疑,“那你幫我口的時候——”

“你他媽有完沒完!我說了沒有過,沒有過!我他媽沒想過我會跟你這樣,操……操!”黑羽咬牙切齒地說,手臂箍得犬牙都有點喘不過氣。

犬牙不說話了,他咬緊了牙關,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

手臂的力道讓犬牙一時間不懂如何回應。他确實想操黑羽,他也感覺得到黑羽對他的喜歡,當然他也是喜歡黑羽的,只是這喜歡遠沒有用力到這份上。

他距離愛情太遠、太久了,那一份感覺讓他既陌生又迷茫。但至少他不會告訴黑羽,在今天早一些時候,他甚至決定兩人就此別過,不再一并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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