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二天犬牙醒來可謂是意氣風發,走路帶風,一時間覺着自己無比高大,和走上人生巅峰只差幹一票大的了。

那幾日九萬總跑過來找犬牙喝酒,也一眼看出了他與平時不同的心情。

其實一開始犬牙對這個人還是有點戒心的,他稍微向黑羽打聽了一下隔壁那兩個人的來路,黑羽也說不清楚,就說是黑石派來看着他的。

犬牙一聽這解釋,大概也把其與看守聯系在一塊。

不過他的念頭很快就打消了,尤其看九萬比他還不設防之際,他也漸漸卸下心牆。

酒精是奇妙的東西,它總以一種不可思議地方式快速地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幾杯酒下肚,九萬和犬牙就勾肩搭背,像是認識了很多年的熟人一般。

一來二去,犬牙和九萬迅速地混熟了。

有時候黑羽一起喝,有時候又不喝。但北風從來不喝,甚至都不怎麽過來。

可這都不打緊,現在只要九萬來了,犬牙就開心得不行。加之昨夜本來就有開心事,還沒喝兩杯,九萬就皺起眉頭——“怎麽回事,你今天好像特別興奮?”

興奮,犬牙當然興奮。他十分想和人分享勝利的喜悅,只是苦于這地方鳥不拉屎,想找多一個人聊一聊都不行。九萬這麽一問,犬牙嘿嘿笑兩聲,順帶瞥了一眼正巧從樓上走下來找東西吃的黑羽。

九萬是很聰明的,只消犬牙這麽一眼,他就猜到對方為什麽事高興成這逼樣。

等到黑羽又咚咚咚地上樓了,九萬才咧嘴對犬牙一笑,道,“你是上壘成功了。”

“好不容易啊,”犬牙感慨,拿起酒瓶給九萬添,“哪像你們,估計現在是體會不到這種喜悅了。”

犬牙不過随口一說,九萬聽罷卻是一愣,反問——“我們?”

“對啊,”犬牙還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拿起杯子又繼續灌,悶了幾口,呷呷嘴,笑了,“你和他少說也好幾年了吧,難不成你還記着第一次是什麽感覺?”

“我和誰好幾年了?”九萬越聽越糊塗,見着犬牙臉紅脖子粗,說話還大舌頭,也有點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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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牙啧了一聲,表情就像在說“你這家夥當我瞎呢”,但九萬就這麽好奇地望着他,臉上的疑惑更濃了。

犬牙琢磨這人裝傻能力還可以啊,都喝到這程度了,還能臉不紅心不跳地抵賴。犬牙做了好幾個暗示的表情,結果對方還真是一臉求知和茫然地望着自己。

犬牙把酒杯往桌上一拍,幹脆點破,“你和北風啊,還能和誰?”

誰知九萬一聽,滿臉的疑惑卻變成了驚訝,随即變成似笑非笑,最終定格成哭笑不得。他連喝了幾口酒,一邊擺手一邊搖頭,連說——“不不不,我和北風只是老朋友,不是你們這關系。”

“怎麽可能。”犬牙笑開。

“真不是啊,”九萬堅決地否認,“我和他入伍之前就認識了,到現在是十幾年的老朋友了,但沒有你說的這一層——嗝——沒有沒有。”

犬牙也給弄糊塗了,他盯着對方的臉細細打量,但最終也沒發現說謊的可能。他咂摸了半天,仍然堅持自己的想法——“那北風也沒給你明說過?”

“明說什麽?”九萬又狠狠地打了一個酒嗝,為了把嗝壓制下去,只好再多喝幾口。

犬牙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望着對方,片刻之後,他道——“不,即便你沒察覺,那北風肯定也有過想法,我他媽見人見多了,他藏得深罷了。但他看你那眼神——”

“打住吧。”九萬打斷了犬牙,他敢對天發誓自己從來沒想過和北風這樣那樣。他只需要在腦子裏過一過北風冷下臉來,朝他瞪一眼的樣子,九萬保證自己絕對三天沒法扯旗。

可犬牙是什麽人,犬牙就是圖個爽的人。他當初調戲黑羽時,挨了一巴掌還管不住自己的嘴,更不用提這麽明顯的征兆擺在眼前,九萬還感覺不出之際。

助人為樂嘛,犬牙覺着适當發揮能幫就幫的精神也不錯。

于是借着酒勁,他壓根沒理九萬打斷,自顧自地接着道——“你要不信,你就試他。你也暗示,摸一摸,抱一抱,說話挑逗一點……你看他什麽反應,你自己就知道答案了——我告訴你,絕對跑不了,他肯定對你有意思。”

“他肯定把我關在屋外一整宿。”九萬想起了上次帶兩個女伴回來的經歷,雖然已經過去很久了,但對北風的怒火仍心有餘悸。

“我幫你試,”犬牙這回連杯子都不用了,拿起瓶子灌了一口,再用力地把瓶子撞在桌面,“我和你賭一袋金幣……再多沒有了,我身上就剩那些。”

其實犬牙看得出對方的動搖,這份動搖不是對刺探北風的好奇,而是對賭。

這幾天他們喝酒也會玩牌,九萬不僅好酒,似乎也很好賭。賭博帶來的激動人心的快感是難以想象的,而犬牙料定——這家夥不缺錢,但缺刺激。

犬牙只是找準一個機會再賺一袋金幣而已,畢竟輸了,他覺着對方不會要他的錢。但如若贏了——是的,他得贏,即便他要告訴黑羽真相,跑路也是要錢的。

他随時都得做好準備,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你他媽什麽毛病,”九萬的眼神晃了晃,也被挑起了興趣,猶豫了一會,壞笑起來,“你……你要怎麽玩?”

“讓他來喝,”犬牙說,“他來了,我就有辦法贏你。”

話是說到這裏沒繼續,九萬也沒馬上答應犬牙,但對話的內容還是對九萬産生了一點影響。

不,嚴格來說,是很大的影響。

有的事就是這樣,不去想就不存在,而一旦想了,就越想越不對勁。

先前說過,北風和九萬是非常純潔的革命友誼,純潔到北風和九萬說話幾乎就隔着一張紙,兩人都不會臉紅害臊。

他們沒想歪過,至少明面上看似都沒有。怎麽可能想歪,他們對彼此熟悉到雞巴上有幾根毛都知道,即便有想法,也絕對不是對身邊的人。

他們吃在一起,睡在一起,有時候共用一個杯子,甚至共用一個浴室——這很正常,畢竟環境嚴酷時,有杯子就不錯了,有水一起喝,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雖然北風一再交代不要和犬牙、黑羽走太近,但九萬管不住自己,北風心裏也明白。

自從九萬和犬牙玩開了後,北風也漸漸察覺出了九萬的異樣。

這種異樣說不出來,但從他看自己的眼神和少許別扭的動作就能知曉。比如今天晚上九萬就在自己的書房,盯着他看書看了半個小時。

北風決定鍛煉一下,他又陪在旁邊看着北風做了一百個俯卧撐。

再然後北風實在憋不住了,要出去抽根煙透透氣,九萬也跟在側旁,一口煙一口酒,也沒說什麽事,就這麽時不時瞟北風一眼,瞟得北風心裏發慌。

直到北風決定去浴室洗澡了,九萬才停住腳步,站在浴室門口。

“看你這架勢是要和我一起洗,是嗎?”北風直接發問。

九萬趕緊擺擺手,笑着說沒有沒有,“你洗你洗,我去喝兩杯。”

說完也不等北風阻止,一轉身就沒了影。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好幾天,每天白天起來九萬的态度就又怪異一點。直到九萬也開始早起,甚至能清醒地等着北風晨跑回來時,北風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坐不住了,到了第四天,終于偷偷跟着九萬過去一探究竟。

隔壁到底住着個傭兵,這種人的名聲向來差到極致,要對九萬下了藥或做了什麽,也不是沒有可能。

北風沒跟九萬一起過去,而是慢九萬半個多小時。他先是來到窗邊偷偷往裏面瞄,但是窗簾很嚴實,什麽都看不到,只有橙色的光線透出來,時不時傳出九萬和犬牙的笑聲。

然後他又來到門口聽。可偏偏那時候造小宅用的門板太好了,聽了半天還是除了豪放的笑聲外,什麽都聽不清。

不得已,他在屋外徘徊了好一陣子,最終也不敲門,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此刻犬牙、黑羽和九萬正圍坐在一起,手裏還拿着牌。

九萬見到北風愣了一瞬,随即招手讓北風過來——“正好,四個人一起吧,你也跟我們喝兩杯。”

北風迅速地掃視着幾個人的表情,在沒有發現明顯的貓膩後,勉為其難地點點頭,拉開第四張椅子坐在桌旁。

他沒有注意到犬牙和九萬迅速地交換了一下眼神,因為他正巧從兜裏掏出一盒煙,一邊發給大家,一邊把打火機傳過去。

犬牙說四個人那就改玩法吧,不鬥地主了。其實犬牙想盡可能多贏錢,他倆被軟禁在這沒別的出路,只能從老兵身上找錢。

犬牙賭還是很有分寸的,他料定就算贏不多,怎麽也虧不了。豈料北風比他更謹慎,說不玩錢了,既然大家都想喝酒,那就玩酒。

九萬一聽,高興壞了,這是北風第一次主動要喝酒。何況他本來就和犬牙通了氣,說是先玩兩把錢,然後再來喝酒的戲碼,誰知北風一下把進度提前了,那也未嘗不可。

這麽一來就沒人能幸免了,喝多喝少都得喝,即便一直不輸,只要不能一直贏,底酒肯定是跑不了的。

在場的其中三人酒量相互都差不多,黑羽其實也挺能喝,但一般不怎麽喝,他總保持着一種連犬牙都無法企及的機警。

前一天晚上犬牙和他說過這件事,既然是要試北風,肯定是得以接近九萬為契機。犬牙想叫黑羽配合一下,和九萬套套近乎什麽的,他也方便觀察北風的反應。

他說自己不介意黑羽這麽做,弄好了說不定他們還能贏一袋金幣。

但黑羽聽完一臉冷漠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個傻逼,看了一會也不答話,當犬牙放屁似的轉個背就去洗澡了,黑羽看來是不會和他們同流合污的,能做到視如不見已經很了不起了。

何況讓黑羽去接近九萬,其實犬牙心裏也有點不舍得。

九萬長得比犬牙好看,沒他那麽多傷疤和皺紋,有錢又有同樣的當兵經歷,要接近了真擦出什麽火花,犬牙就真是強奸不成反被操了。

思來想去,犬牙決定自己動手。

反正北風也看得出他和九萬越走越近,指不定他動手了可信度還高一些。

既然不賭錢,犬牙就放開膽來玩了。

喝酒不多的人除非天生自帶半斤酒量,否則肯定喝不過犬牙這類天天泡酒裏的家夥。九萬說過幾乎不見北風喝酒,犬牙便琢磨着讓北風喝醉,到底也就是十把之內的事。

可偏偏北風特別能賭,倒不是說技巧高超,而是行事謹慎、步步為營,風險把控相當精準,十把下來若非真有勝算,他都趁早放掉,這導致最終他沒喝多少,反而是九萬和犬牙一個勁地灌。

但犬牙不慌,酒精不一定要徹底上頭才能激發人的本性,似醉非醉反而是最好的,既能保持清醒的意識,身體又比平日誠實。

所以犬牙的椅子和九萬的是越坐越近,越挨越緊。他的手也從九萬的肩膀,過到九萬的胳膊,再蓋到九萬的手上。

還好這是個小圓桌,四個人本來就挺擠,要是大長條的方桌,犬牙還不知怎麽挪過去。

此刻他和九萬都已經喝得臉紅脖子粗,話題也變得下流起來。

犬牙從內戰談到歸鄉,從歸鄉談到嫖娼,從嫖娼又談到女人,再從女人談到男人也可以成為溫柔鄉。

九萬能接茬,黑羽也時不時插兩句嘴。

四個人的閱歷其實差異最大的是黑羽,但即便如此,大家都有過軍旅一段共同點,話題開啓了就都不陌生,而千辛萬苦跋山涉水,犬牙終于把話題過到了他和黑羽的身上。

他說他也沒想過最後找了個男人,有時候陪在自己身邊的東西已經習以為常,不容易被注意到,但實際上那才是最好的,用過了才發現是最合适。

就像一雙新鞋發下來,總是要磨合一段時間才能穿得舒服。所以磨合了幾個月甚至幾年的,當然是最合腳的。

犬牙看向黑羽,他需要黑羽給點回應。

可惜黑羽仍然無比冷漠,他看都沒看犬牙,只是悶悶地“嗯”了一聲。

犬牙在心底暗罵,這小子可以,他媽的把自己搞得尴尬死了,犬牙記住他了,此仇不報非君子。

犬牙又說,你看老蛇和黑石,一看就不正常。這不正常從哪天開始誰知道,但就是要這樣才契合,白天我能為你開炮,晚上你能向我開炮。

犬牙又第二次望向黑羽,這次黑羽更絕情,連嗯都不嗯了,專心致志地看牌,發牌,認輸贏,喝酒。

北風也是一樣,全程似乎都沒感覺到發生什麽似的,連話題都不怎麽插入,偶爾聽着有趣的內容就笑一笑,偶爾口渴了就小抿一口酒。

犬牙心說我他媽都要坐九萬大腿上了,你們再不給我點反應,我就——

于是犬牙把手放在了九萬的大腿上。

他一邊手拿牌,一邊手若有似無地婆娑着。

九萬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也不吱聲,繼續附和着犬牙的談話內容。他說你怎麽知道老蛇和黑石怎麽回事,人家看着挺正常,指不定還真就是純潔的上下級。

他又說男人和男人怎麽搞,太熟悉了也硬不起來吧,就像你的左右手一樣,撸多了也會膩,所以才會找其他人來真槍實彈啊。

他還說什麽開炮不開炮,現在彈藥已經從人生頂峰走向衰竭,再被酒精泡幾年,估計都得受潮了。

三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而北風始終是最清醒、最鎮定的一個。

犬牙曾經聽九萬回憶,他們當兵的那幾年裏,北風原先是班長,後來變成排長,再從排到連,退伍的時候已經是個營長了。估摸着也是那些年指揮手底下的士兵作戰習慣了,已經練就了處變不驚的技能,至少會比犬牙這種始終是個小兵崽子的人要淡定多了。

這一把犬牙順子,雖然不同花,但想必在場的沒人能比他大了。他舉起酒瓶把杯子倒滿,杯子很大,一直把酒瓶清空為止。

“沒關系,等你再喝幾杯,我教你。”犬牙對九萬道,手指加重了撫摸的力道。

“教我什麽?”九萬選擇跟,也把自己的酒瓶清空,裝傻發問。

“教你怎麽上,”破天荒的,這一次黑羽居然反應了,他也選擇了跟,一邊清着酒瓶,一邊看了看九萬,“我也是才學會的,不過犬牙你得忍着點,我和九萬兩個人弄你一個,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住。”

犬牙第三次在心裏暗罵,黑羽真是好兄弟,這一個謊撒得他反駁也不是,不反駁也不是。

九萬嘿嘿地笑起來,連說好好好。

這一次他的手也不安分了,直接摟住了犬牙的肩膀,他說我盡量把控一下節奏,但聽你們說得那麽爽,我也不知道箭在弦上,還能不能由自己說了算。

犬牙點點頭,一面琢磨着怎麽推進節奏,一面慢慢地把手往大腿更高的地方挪。

黑羽看到了犬牙胳膊的動作,他剛想繼續接話,豈料北風也有了反應。這一次他朝九萬的方向傾了傾身體,居然摸上了九萬另一邊大腿。

他仍然十分平靜,眼睛裏一點愠怒都找不到,他看了看犬牙,又看了看九萬,突然笑了。

“你确實應該嘗試一下,”北風的手毫不猶豫地撫摸着,臉和九萬無與倫比地貼近,語重心長地道——“說不定你和他們試過了才知道,其實你更喜歡躺下。”

犬牙并沒有聽出這句話的問題,但九萬卻小小地罵了一聲“操”,北風更用力地摸了幾下,與某個部位無與倫比地接近,然後又堅決地收回了手。

犬牙以為這只是他無意中的行為,誰知北風剛把手收回去,卻在過到桌面時無意中一碰,将自己的杯子碰倒了。

北風是唯一沒有添酒的,大概這一把他又不打算跟了。所以他杯子裏的酒不滿,只有小半杯。但這麽一碰,還是嘩啦地淋了一桌,酒水滴滴答答地順着桌面邊緣流下,把九萬的褲子打濕了一大塊。

黑羽見狀,操起旁邊的紙筒就給北風丢過去。

北風接住紙筒,一邊不停地說着抱歉抱歉喝多了,一邊在九萬的褲裆上擦。

此刻犬牙卻猛然明白發生什麽事了,心知大事不妙,北風沒被他試出來,反而是九萬被試出來了。九萬硬了,綿軟的睡褲被酒水一淋,更突顯出褲子上小小的一包。

北風的手就在那一小包上來回晃動,腦袋還壓得很低。犬牙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黑羽這樣對他,他也得硬。

果不其然,北風還沒擦幾下,九萬就更大聲地罵了一句“操”,猛地把北風推開。

他搶過紙筒自己擦拭,卻不敢與北風對視。而北風就這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直到九萬恨恨不平地把褲子上的水漬清理幹淨,再将一堆紙團全部掃到地上。

正當犬牙想說點什麽緩解一下九萬的窘迫時,黑羽和北風卻突然扭頭看向窗外,緊接着黑羽突然從椅子上翻下,大喊了一聲“小心”,便像豹子一樣毫不猶豫地朝犬牙撲來。

而北風也立即從椅子上讓開,猛撞一下九萬,将之推倒在地,自己則立即豎起桌板,往窗邊推去。

與此同時,無數的子彈竟突然從玻璃窗外射入,将玻璃窗全部打碎,再在他們先前的小桌上打出了一排的彈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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