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蛇老板是在昨天晚上接到九萬電話的,他知道黑石在搞事,只是不知道事情會搞得那麽大。本來那天晚上他還有一個會議,不得已也推掉了。
他試着給黑石打電話,給犬牙打電話,後來還查到了黑羽的號碼,也給黑羽打電話。
但沒有一個人接通。
直到他登上飛機起飛之前,黑石才給他回了電。
黑石問他有什麽指示,而蛇老板只是慣例寒暄。他想等黑石自己坦白,但很遺憾,黑石什麽都沒有說。他裝作無事發生一樣,随意地和蛇老板聊了幾句,又若無其事地挂斷了電話。
于是蛇老板起飛了,連夜趕往了狼國。
他沒有提前和九萬碰頭,除了他的司機以外,誰都不知道他來到狼國的準确時間。他也沒有找到那家拳館的老板,他不需要提前知會對方,而是更希望自己親眼看一看,再親手做一些事情。
狗鏈子要斷了,所以他得親手接上。
他在一間酒店裏待着,直到九萬再次給他電話。那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但老蛇依然穿得整整齊齊。他知道自己随時都要出發,只要電話響起。
九萬說人來了,上擂臺了,你的人也來了,在臺上看着呢。
也就在這時,蛇老板才從酒店出來,讓司機開車把他送去。
他的車停在了隔壁街,他則随同另外三名保镖往拳館走。他穿過了酒吧,走進了簾幕後,再通過小窄道,來到了地下拳館的鐵門前。
門前的兩個守衛認識他,一面想要通知老板,一面給他開門。
老蛇則搶先一步,于守衛打電話之前握住了其中一人的手,提醒——我要處理私人的事情,可能會給你們的老板帶來一些損失。接通電話後讓我來說,我要先向他道個歉。
場子的隔音效果還算不錯,這一通電話打得還算順利,雖然對方罵了很多不好聽的話,但好歹最終達成了一致。
老蛇也理解拳館老板的憤怒,突然中止比賽不僅會造成經濟上的損失,還對拳場的名譽産生極其惡劣的影響。何況裏面全是一群下了注又喝高了的人,要起了什麽沖突,也不好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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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老蛇願意出錢,他說這是我帶來的問題,我一定會負責到底。
老蛇到底還是有些信譽的,談了差不多十分鐘,對方終于點頭,并決定增派內保過去。
蛇老板把電話交還給了守衛,示意他們可以把門打開了。
門開的剎那,鋪天蓋地的聲音和氣味向蛇老板拍來,他穩了穩心态,慢慢地走了進去。
九萬和北風早就已經混進了場子裏,北風第一時間看到了老蛇。他帶着九萬擠過人群,在其耳邊交代着現在的情況,再指了兩個方向。
一個方向是底下的擂臺,老蛇看到一個人正騎在另一個人身上,那人不停地揮動着拳頭,每揮動一下,就帶出點點的血跡。
而另一個方向,不用說,就是黑石。
黑石站的位置很隐蔽也很黑暗,但蛇老板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當下他正專心致志地望着拳場上發生的一切,殊不知站在他側旁的拳館老板在兩分鐘前剛剛和老蛇通過電話。
拳館老板擡頭看了一眼,老蛇朝他點了點頭。前者慢慢地往人群中退去,很快離開了黑石身邊。
而老蛇也拍拍保镖的胸口,示意他們陪自己摸到黑石後方去。
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其實誰都說不清楚也說不全面。人太多,場面極度混亂。
九萬和北風往控制臺挪動,讓他們叫停比賽。老蛇則随同保镖往黑石的方向靠近,他需要抓個現行。
而拳館老板已經出到外面,他的內保已經趕到,候在拳場門外,只等騷亂一起,就沖進去維持秩序。
好不容易,九萬終于擠到了控制臺,他把其中一個講解員拉開,要求他立即暫停比賽,并指了指老蛇的方向。
講解員愣了一瞬,随即暫停了煽動氣氛的音樂,馬上要求安保将兩名參賽者拉開。
整個拳場霎時安靜下來,但下一秒突然爆發出更劇烈的喧鬧。
他們把目光投向了講解臺,一邊罵着,一邊開始朝下面砸東西,同時還不停地往控制臺的方向擠。
不得已北風只能迅速地掏出手槍,對着遠處的玻璃窗開了兩槍,逼着顧客安靜下來。
黑石一怔,也朝控制臺看去。
他看到了九萬和北風,一時間眼神變得極其兇狠。他狠狠地把煙頭甩在地上,轉身就想摸過去抓住他倆。豈料他一回頭卻被人推了一把,兩個保镖摁住了他的肩膀,第三人則摸掉他腰間的配槍。
而蛇老板則從後面走上來,神色冷峻地走到黑石的面前。
黑石呆住了,他的臉色再次變得煞白,但他仍然強作鎮定,想要張口辯解。
可惜老蛇并不想聽,黑石還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老蛇便揚起胳膊,甩了他一記響亮兇狠的耳光。
也就在這時,拳館老板才帶着人進來,一面組織着顧客有秩序地退場,一面讓莊家清算押注,将押注者的金額如數退還。
而場上的其中一個人已經被安保拉走,只留犬牙一個人仍然躺在地面上。他滿臉血污,一動不動。赤裸的胸口上全是汗水和污漬,甚至還有幾道不知被什麽東西劃傷的口子。
北風讓九萬在上面看着,自己下去看一看犬牙。
北風把手探到犬牙的脖頸處,确定了他仍有生命跡象後,立即讓安保叫救護車。
此刻犬牙身上應該有很多處骨折,北風萬不能輕易移動對方,直到帶着擔架的醫護人員從清場幹淨後的門外進來,九萬才從控制臺下到坑洞,陪着北風一起。
他們看着老蛇把黑石押走,看着顧客一個兩個罵罵咧咧又無可奈何,看着控制臺的人終于松了口氣,偷偷從後臺溜掉,再看着偌大的擂臺只留下滿地的碎酒瓶和煙屁股。
“他會活下來的。”望着從門口消失的擔架,九萬安慰北風,“他命硬,沒事的。”
見北風沒反應,他又塞給對方一根煙。北風不接,九萬只好自己含住點好,再塞到北風嘴裏。
“你在乎嗎?”北風把煙屁股掐住,才想起應該把槍收起來,“他和我們沒什麽關系——如果他死了,你會這麽說吧?”
九萬覺着北風火氣有點大,只好不和他對着來,但九萬還是要堅定一下自己的立場,于是再次聲明——“他真不會有事,你別擔心。”
北風沒理他,朝門口走去。有事沒事不由他倆說了算,由醫院的醫生說了算,由老天爺說了算。
“你覺得我很多事吧?”回去的路上,北風問九萬。
“沒有,怎麽會,”九萬笑起來,騰出一只手從方向盤上挪開,拍拍坐在副駕駛的北風的腿,“你想救他說明你仗義,也就是你這份仗義,才讓部隊裏那麽多人信服你。”
北風搖搖頭,他把窗子搖下來,讓呼呼的冷風卷進車內。
九萬說得不對,他不是仗義,他和犬牙甚至算不上是朋友,更不用說彼此之間有什麽友誼之類的東西。他只是把犬牙也當成一條人命而已,就像當時他不忍心幹掉那些戰俘時的心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