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仙駕到(一)
【楔子】
軒轅大陸有座桑城,位于東山之巅。
東山有一峰——青冥峰,斬妖除魔的青冥閣坐落此峰。閣中有一位少年閣主,論才是曠世奇才,論貌是傾城之貌,論品——是人間極品。
她,複姓慕容,單名一個鋆字。
“本閣主見你很有天賦,跟本閣主學抓妖吧!”
我在東山之巅附近流浪,還是第一次被這樣搭讪,看青冥閣衆弟子驚慌失措,有些難為情,“我……我就是妖……”
衆人驚:“閣主你帶了一只妖回來?!”
“什麽妖!分明是仙!你們當本閣主瞎?!”
衆人委屈:“閣主,她身上有妖氣……”
青冥閣上下不滿,慕容鋆力排衆議:“……她不是壞妖。”
好任性!
不過有點可愛!
青冥峰方圓十裏外有一個又禿又幹的山頭,我在山頂開出個院子,折騰打掃一番,打算就此住下,索性将山頭命一名:名望峰。慕容鋆得了便宜,來名望峰尋我的次數由原來的一年一次,縮到三月一次不夠,最後幾乎日日來。有一日我無意發現,衣櫃裏一半是她的裙子,書架上都是她的話本,妝臺上是她的胭脂……大到座椅板凳,小到茶葉筆墨竟然都是她的喜好,真是如同回家一般自然了。
不行,如此以往時間長了,青冥閣心會不穩。
“你無依無靠是誰收留你,是本閣主!你的心簡直是石頭做的!你非要叫我說出來嗎!”
“閣主好記性。”我的心就是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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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裝作不懂她此話何意,執意叫她回家,她卻使勁扣着門框不放手。
“阿樂的床榻……比青冥閣的……躺着舒服……”
我松開慕容鋆,揮袖折起那面萬馬奔騰的屏風,“什麽床榻?”
屏風後空空如也,我為了不使她留宿,把唯一的床都扔了。不要怪我不解風情,我就是太解風情,越發迷戀這裏,永遠有說不完的故事給她聽,才使她永遠有解不開的疑惑要同我講。
原先平淡的日子一天天的過,此刻分分秒秒都是罪過!
慕容鋆似乎氣我絕情,到第二年春天才回來拜訪,她長得又高了些,舉止更從容穩重,就是見到我時生疏不少,繃着個臉。
好在還帶來一席床。
“我……我前些天逛街……”
我躺在床榻上,滿意的點點頭,“謝謝。”
“我最近有點忙……來來看你。”
“忙還來看我?”
“我……回到青冥閣後修為毫無增進,一直羞來見你。”說罷,慕容鋆風華絕代的一雙眸黯然下去,“我需要你。”
慕容鋆超脫人倫,卻還是為世俗所困,我可惜可嘆,又能為她做什麽呢?
“何以不複進?為是塵務經心,還是天分有限?”
“二者皆有……”慕容鋆怨念的瞪了我一眼。
“你尋些靈物養來,或能‘物我和一’。”我向她抛了個媚眼,“你只去深山野林找,盡是奇珍。”
世間萬物有至純至臻的化而為靈,皆是前生今世沒半點殺戮孽債的,我自然不夠資格為靈,但我知道它們在哪。別以為躲在深處修行千百年或可成仙,我偏偏要去打擾,叫你們也踏進這紅塵,攪上一攪。
接下來的幾日,上至蒼穹下至深海,我騷氣的身影叫衆精怪神獸聞風喪膽。
“乖乖~要不要跟我去紅塵玩啊?”
“呀,話不是這麽說滴!你不見識紅塵,又怎麽脫離紅塵呢?”
“啊呀呀,小可愛,你看你這樣好看……”
“……”
我苦口婆心的連哄帶騙,戰果不錯,帶回七七四十九個靈花,這其中,更不乏樣貌比我俊俏者,修為比我精純者。
名望峰若能從此生機勃勃,也算我功德一件,甚好。
不過……慕容鋆先前同衆人有說有笑,怎麽我一插話到她們中間,她的小臉就越拉越長?好像擔憂我搶她的機會似的……
我是這麽小氣的人嗎?!
當然不是。
【謝閱至此,以下正文。】
十年後。
青冥山熱鬧非凡,我遠遠看見人山人海,好奇的飛去瞧,不料還未看清青冥山發生何事,一個站在高臺的小女娃,也不知看什麽看癡了,竟然腳下踩空,直直墜了下去!更可惜是我伸手去撈,卻撈了個空。
那高臺有幾十丈,摔下去不死即傷!
我正可惜這性命,也不知哪裏飛出一只青鸾托住這小丫頭,只見青鸾忽上忽下,最終一人一鳥在山底一同滾了泥……
“醒醒……”
“醒醒……別睡了……”
“別睡了!”
喚我的人正信步走來,我一時驚醒,一雙眼直直的看着來人,她袖口染墨般的黑與衣擺宣紙般的白交錯,衣上祥雲的暗紋透着典雅與風流,整個人如谪仙一般。
“漂亮姐姐,你從哪來啊?”我有些分不清方才是夢,還是此時是夢。
她見我一路盯着她也不惱,走近反而“噗”一聲笑出來,“不過三天不見,你連我都不記得?
“白豫?”
我想起來了,白豫是我從魔界撿回來的一株白梅。她本是給慕容鋆送去那七七四十九靈花之一,可後來慕容鋆不管她們,她們便一個一個的往我這裏跑,說我框她們,我只得又費力,将她們有家的送回家,沒家的……比如白豫這種每家可回又來歷不明的,只得無奈讓她住下。
“在這裏睡成這個樣子,真是夠潇灑。”白豫戳了戳自己的臉。
我郁悶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方才靠着門框就睡着了,竟給我臉上壓出一道極醜的印,真是毫無姿态。
“你有何事找我?”我揉着臉問白豫,她卻徑直進屋去了,“無事不能來?”
無言以對。
我在屋外發呆曬太陽,不一會兒,白豫手裏端着一杯茶出來了,我道聲謝拿過來喝了一大口,她一臉驚訝,欲言又止。
“怎麽,我的茶!我還不能喝了?!”我怒。
“這是洗茶的水……”白豫忍住竊笑,“我要倒的……”
窩草,你怎麽不早說!
我強裝鎮定:“洗茶的水又怎麽了?洗茶的水不是茶水?”
“可你的茶都長毛了……”
咦?茶葉也會成精的嗎?
我愣了片刻,反應過來哇哇大叫:“你賠我的雲霧茶!”
白豫一臉尴尬的回去沏茶,我坐在門口審視她,啧啧,這手法倒是行雲流水,茶斟七分一分不多。
凡間有句話,“請神容易送神難”當真如此。我學着慕容鋆的樣子揉太陽穴,當真頭疼啊頭疼。
“怎麽,不舒服?”白豫将茶奉至我面前,騰出手來尋我的脈,我一驚,急忙躲開。白豫沒想到我反應如此大,一時手僵在那裏。
“無礙。”
白豫臉色倒沒什麽不悅,收回手随意問道:“做噩夢?”
“夢到青冥峰人多的熱鬧,有人從山崖掉了下去……”我來了興趣,“你猜怎麽着,這人沒死。”
“那是個奇事呢。”
是奇啊,那夢如此真實,倒如親眼所見一般……我感覺這夢定有寓意,卻不懂暗示什麽。
我看向白豫,遇上一雙赤瞳,登時神明清醒!頭也不疼了!口也不渴了!
白豫也不愛與我對視,此刻對上我的眼睛,拿着茶盞的手也是一抖。
來啊,互相傷害啊!
“咳咳。”白豫轉頭看向青冥閣,“今日是慕容鋆及冠的日子,青冥閣确實人山人海。我本想叫你去瞧瞧,看來不用了。”
“怎麽又不用了?”
“你這夢中蔔事的本事……”
白豫低頭看茶,沒說下去。
“我夢的定是忘記的舊事,只因那邊吵,吵到夢裏去了才記起……”
我解釋着,白豫聞之一笑,也不知信了沒有,伸手一推,便将茶放回屋內。我在屋外陷入了郁悶:我要是有夢中蔔事的能力,就不必如此煩惱了。
“那你去是不去?”
“不去。”
誰?誰搶我臺詞?
“自然不去,太多外客最容易暴露。”一粉黛倩影由遠至近。
我道是誰,原來是這個磨人的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