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黑道卷

——命是弱者的借口,運是強者的謙詞。

漫長的黑白,久久的無聲。

思緒混沌,耳邊仿佛響起了海豚的聲音,從遙遠的那方,穿透大海與時光。

雲長風緩緩睜開眼,眼前是潔白的天花板,側過身子,他看向窗外,生命充沛。

門被突然打開,是一個穿黑白制服的女仆,女仆左手反握托盤置于腹前,右手虛握左手手腕,見雲長風醒來,微微有些吃驚,但她依舊鎮定地将托盤上的牛奶放置在床頭櫃上,用着标準的德語說道——

“七安少爺,很高興您能醒來,二少爺今天有事,不過如果他知道你的狀況,估計會不到半個小時內趕回來,不過出于二少爺現在做的事情的重要性,我并不打算告訴二少爺這個好消息,并且為了避免七安少爺身體出現異樣,三分鐘後會有醫生過來檢查。”

雲長風皺眉,冷淡的點頭。

卡洛琳一愣,顯然沒有預料到對方在醒來後會這麽平靜。

窗外陽光落在眼前青年的側臉上,有一種行走于佛經裏的清冷寥落,五官線條有一種古老的東方韻味,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無喜無悲,那是一種很寡淡的美。

看的卡洛琳一愣,那是一種對美的事物很純粹的欣賞,眼前的青年,有一種很獨特的,歷久彌新般的氣質,瞬間便可驚心動魄。

勉強收回思緒,卡洛琳心中感嘆一句,微笑轉身離開,突然,也不是很讨厭這個搶走二少爺所有目光的人了。

不一會就有醫生魚貫而入,各種儀器檢驗着雲長風的身體,直到最後确認無事,雲長風才得以在卡洛琳的允許下披上大衣走出房間。

這是一個偌大的莊園,環繞在山腰上,遠處種着一片白色山茶,風吹山茶,形成麥浪般的景色。

站定在一顆玉蘭花樹下,雲長風擡頭看着潔白瓷實的玉蘭花,繁花堆雪一般,腦袋有些疼痛,他微微出神,雙眼放空,鼻息間若有若無的花香清淡,醉人幾許。

“呦呵,好久不見——”

陌生的聲音突然隔着幾米響起,傳到耳畔被模糊成一片遙遠的星辰,那聲音是迷人華麗的蘇格蘭語調,低沉養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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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長風忍不住尋着聲音看過去,隔着一面古老的鐵門,對方站在一米的高臺上俯視着他,寶藍色的瞳孔微微眯起,白色修身風衣勾勒出極好的身材,修長而線條穩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雲長風,意味深長。

兩人的目光不期而遇,雲長風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打算轉身離開。

“真是無情啊——”尾出聲感嘆,指着那樹玉蘭開口道:

“你剛才看着這株玉蘭樹,看起來很喜歡,如果我把那朵開得最漂亮最潔白的玉蘭花摘給你,那你願不願意和我說話?”

看着雲長風的步子微微頓住,尾輕笑,“我就當你答應了。”

話落,他便一躍爬上玉蘭樹,玉蘭植株碩.大,承載一個成年男子的力量并不過分。

雲長風擡頭,只見尾雪白修長的手指在玉蘭花中穿梭,仿佛是在相互比較,最後選擇了一朵極美極白的玉蘭,手指彎曲折斷,低頭正好對上雲長風的目光,咧嘴燦爛一笑。

然後尾舉起手,把玉蘭花砸到雲長風的懷抱裏,然後從樹上跳落,雲長風不察,先是接住了玉蘭花,接着又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眼前白色風衣飛揚,與記憶深處的某個時刻突然契合,熟悉又陌生。

被尾撲倒在地上滾了幾圈,玉蘭花香瞬間沁人心脾。

雲長風覺得頭突然好疼,眼前的一切都不對盤,壓在他身上的這個人,仿佛是在盡力地去模仿另一個人的語氣,動作,神态……

自然又矛盾的詭異。

“我們可以接吻嗎?”尾笑吟吟地看着雲長風,伏在雲長風耳畔輕聲詢問,模糊成不同的溫柔與幹淨的氣息。

“我不認識你。”雲長風推開尾,起身整理自己淩亂的衣物,他的聲音宛如山泉激水,清冽客觀地開口:“無論是你想要僞裝的那個人還是那個本質就惡質的你。”

尾站起身,揚唇勾起一個邪惡的笑容,罪惡又性感的美麗,“真是容易就被你看穿了——不過,僞裝不認識我什麽的,沒必要吧?嗯?”

語音調子向上勾起,這是在透露某些危險致命的信息。

“無所謂。”一字一句都平靜默然,不得不促使尾擡頭去看雲長風的神色,那眼底果然是一片陌生的黑色,茫茫的無邊無際,看人的時候,有一種神愛世人的憐憫與泰然。

——好像,真的忘記了。

尾退後一步,寶藍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雲長風,先是皺了下眉,然後才認真的地開口:“老婆,你不要鬧了,又裝失憶,不就是這次沒陪你一起去聽音樂會嗎?下次好不好,我保證,下次無論你是去聽音樂會還是去聽演講會我都陪你去好不好,走啦,我們回家……”

說着他便低頭去抓雲長風的手,沒抓到,于是擡起頭睜大眼睛委屈地看着雲長風,“老婆……”

一陣涼氣從脊骨往上直嗖嗖地冒,雲長風面無表情目光放空地看着尾——身後的玉蘭樹,聞言他忍不住勾起嘴角,有點壞壞的味道:“老婆?嗯?”

尾:“嗯。老婆。”

“尾——”

突然響起的聲音并不突兀,是藏在空氣裏輕輕的線,沙礫般的迷離質感,大美且沉浸。

雲長風忍不住擡眼看去,陽光太近,他的右眼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白色毛衣身材修長挺拔的青年,有着清透到了極點仿佛能溝通神靈般純粹溫柔的特質。

但雲長風卻沒有錯過眼前之人過于蒼白的臉色和袖口處隐約的白色繃帶,穿着歐式黑白女仆裝的小女仆卡洛琳跟在他身後,神色恭敬。

青年朝着尾點頭微微笑了一下,然後便将目光移動到雲長風身上,從發絲到鞋尖不斷來回停留,一個微小的細節都不錯過,末了,他伸出手緩緩握住雲長風的手,然後一起将手放進雲長風的大衣口袋裏,企圖溫暖彼此冰涼的手,他們的體溫都偏低,無法傳遞溫度,只能彼此溫暖,“抱歉,沒有讓你醒來第一眼就看到我。”

雲長風看着源承光,良久他才略微遲疑地開口:“你……是我所愛之人嗎?”

源承光的身體突然頓住,巨大的喜悅如同讓人失去呼吸的網,一點點将人拽入未知。他的表情有些呆,愣愣地看着雲長風,有些語無倫次地回答:

“是,是,是的,我們是愛人,我們是愛人,我們當然是愛人了……愛人……”

尾站在一邊,沒有了一貫的玩世不恭,無聲地看着雲長風和源承光,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眼前的畫面有點礙眼,“卡洛琳,你帶七安下去,我和源有事要聊。”

雲長風皺眉,考慮到對方身上有傷,輕輕推開源承光,看了一眼尾,抿唇跟随卡洛琳離開。頭也沒回。

直到雲長風的背影在兩人眼前消失,靜默許久,尾才轉過身,面對着源承光說道:“你們是什麽關系?”

“……我們是愛人與愛人的關系。”

“才不是。”尾冷冷地道,“不要欺騙自己了,什麽愛人,你們只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系而已。”

源承光沒有看尾,擡眼凝視着遠處的白色山茶,風起了,柔軟成漂亮的大海波濤,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幹淨柔和,“你都知道了,那還問什麽?”

尾一愣,被源承光問的啞口無言,終于,他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地憋出一句:“你認真的?”

“從我願意把人魚之心心甘情願地給他那一刻,你不就已經知道我是真心還是假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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