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江湖卷
——失去的一頁不要再翻,翻落了灰塵會迷了雙眼。
激動的人群在這一聲警告聲中不自覺地安靜了下來。
最崩潰的莫過于上官淨,一個是她曾經心慕過的男子,一個是養育她給她家也是她最敬愛的父親,她紅了雙眼,秀美的容顏顯出幾分猙獰。
景玉側身意外就看着這一幕,在上官淨幾乎要不可抑制地沖上去送命的時候,化掌為刀砍在上官淨脖頸上,手一伸半抱住暈過去的上官淨,彎腰将她放在一顆大樹旁。
然後他緩緩起身,看着江允随輕輕嘆息一聲,無論如何,景玉始終是一個青衣如竹,隽永流年般的人物。
“魔教教主,可敢應一戰,若你輸了,便答應十年內不再危害武林,若你贏了,我景玉随你定奪。”
全場安靜了一瞬,接住是更大聲的議論,白洛溪震驚地看着景玉的臉龐,突然有些迷茫。
為什麽,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聞言,水宿握鞭的手不可察覺地一緊,她知道教主與景玉和白洛溪的事情,心中擔憂,側臉看向江允随:“教主……”
江允随神情冷漠,手中之劍已然出鞘,随着他的動作,白洛溪幾乎想上前狠狠朝着對方的臉揍他一拳。
手中長劍緩緩被舉起,直指景玉,用行動告訴了他的回答,景玉抿唇,笑容冷淡,同樣舉起手中的劍。
曾經,他以為手中的劍是只為保護而舉起的。
卻從未想過,這柄劍還可以指向自己的兄弟。
一瞬之間,劍随人動,鋒利的劍光像劃破黑夜的驚雷,相連觸碰,又迅速分合。
江允随的劍快且淩厲,招招帶着殺氣。
景玉真心裏本不願與之為敵,即使身後背負的是正道所有人的期盼也是如此,所以劍招便有所限制,即使武功高強,劍術高絕,也難免落了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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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莊主!”江允随神色冷漠,手腕轉動,旋身向着景玉攻去。
景玉劍向下一打,劍與劍發出清晰淩冽的聲音,對方用了內力在裏面,景玉不可避免的手腕震了一下。
心中澀然,卻不由認真起來。
衆人眼花缭亂間,一來一往,兩人已過了數十招,難舍難分。
景玉擡劍擋住江允随橫劈過來的劍,他擡眼,問:“江允随,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有把我和洛溪當過兄弟嗎?”
“我以為你會問我上官海是否為我所殺。”江允随嗤笑一聲,手中動作不慢,換步輕轉,手中之劍毫不留情。
“我的劍已經告訴了你答案不是嗎?”
話落,劍影急掠,當景玉回過神的時候,江允随的長劍已經架在了他脖子上,滲出一道微微的血痕。
那是極快的一劍——
“景莊主!”
“莊主!”
“阿景——”
白洛溪心中一驚,動作已經快過思維,輕功上身,欲要上前,卻見水宿一甩長鞭,擋在他面前,豔麗的面容充斥着不近人情的冷漠。
白洛溪皺眉,欲要推開水宿,然後在看到鞭子上面的倒鈎和血槽時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妹紙你這麽兇殘你爸媽造嗎?
水宿冷冷地看了白洛溪一眼,諷刺道:“怎麽,你們所謂的正道之人都是這樣賭的起輸不起?”
“你——”
“如右護法所說,景玉願賭服輸。”景玉複雜地看了眼白洛溪,然後回身輕笑着開口。
幾年相處,他一直以為江允随只是盜術高超,卻從未知曉,對方的武功也是這般的好,到底是自己觀察力變差了還是對方掩藏的太好?
“我也沒有什麽要景莊主做的,既然莊主輸了,那麽就請莊主不再參與此次的圍剿魔教計劃了。”
江允随慢悠悠地說着,景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輕嘆:“好。”
說完,他便轉身走到上官淨身邊,不再參戰。
正道中人見此頓時人心惶惶,更有一赤身大漢諷刺了一句,“沒想到月歸莊主竟是如此膽小。”
他說的聲音不大,但也不小,在場皆是武功卓絕之輩,自是聽清楚了,不由地看向景玉。
景玉靠在樹邊,看了一眼出口之人也不反駁什麽,只是平靜地閉上眼,反而使議論聲更大。
“原來我們看錯了人嗎?”
“或許吧。”
“不是吧,我簡直不敢相信。”
“景莊主道德至高,言出必行,根本不是膽小鼠輩。”
“可這是魔教,他們不講道義,我們為何又要講?”
“是啊……”
聽着紛紛議論,江允随冷笑:“還有誰敢一試?”
他身後的魔教衆人看着他長身玉立的的背影,神色崇拜而狂熱,一時間氣氛漲到了極點。
江允随回身看着他們,勾唇一笑,或許他對景玉和白洛溪下不了手,但有那麽多人甘願追随于他,忠誠于他,他還有什麽遺憾?
這些人曾經初入江湖,他們被欺淩,被抛棄,被傷害,被淩.辱,有的人是孤兒,有的人是天之驕子,有的人是乞兒,有的人是魔教之子。
十年隐忍,十年啊,整整十年。
人生又有多少個十年?
只是有那麽一瞬間,想起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那晚花燈,紅綢如許——或許他唯一遺憾,便是不知道那絲悸動從何而來。
但他知道,他過得很好,就夠了。
與之相反的是正道之人一片寂靜,既然連月歸山莊莊主都敗了,他們又怎麽能贏?
白父輕笑一聲,聲音铿锵有力道:“對于作惡多端的魔教,我們為何要以此禮對之,既然魔教一不願退出武林,二不願交出魔教教主首級,我們又何必如此,魔教爾等,是你們不義之舉,才引起我們不仁之為。”
“這是正道和魔教的鬥争,這是正與邪的對抗,我們正道之人,為民除害,甘願為此間大義獻出生命!”
“甘願為此間大義獻出生命!”
“甘願為此間大義獻出生命!!”
“甘願為此間大義獻出生命!!!”
正邪本就是這世上最無奈的話題,有黑才有白,有善才有惡,有正才有邪,相生相克而不相容。
光明和黑暗本就相生,其實誰都看的透,誰都知道,但相生不代表放任共存。
沒有絕對的對和錯,只是立場不同,看法不同,偏見不同。
白父的聲音久久回蕩,激起多方熱血,有那麽一個夢,它純白,一往無前,多少江湖兒女在這裏綻放他們的光彩。
即使殘忍,卻依舊有人前仆後繼。
白洛溪握緊手中的劍,回身看着景玉,景玉也在看他,露出一個淡淡的苦澀的笑容。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年,三人坐在樹下,笑笑鬧鬧,突然一陣風響起,鈴铛微響。
水宿手擡起,狠狠甩下鞭子,一瞬間開出一條靠近江允随的血路來,江允随見此,輕笑一聲,俊美極致,眼底流轉着緋色的冷光。
手中的劍從一個人身體裏抽.出,又進入另一個的身體,他的衣袖和臉頰上漸漸染上鮮血,有一種詭秘般血腥殘忍的美感。
白色的雲雀沾了血水,不再是嬉戲,而是絕對的殺戮。
水宿看着他,像看着自己的一生,她一邊靠近一邊收割人命,倒鈎上還殘留着別人的鮮紅的肉塊和腸子,鮮血不斷滑落,又有不斷的血肉覆于起上。
路過之處,哀嚎聲聲。
她嘴角的笑容豔麗又殘忍,眼神癡迷又悲傷。
她說——
“教主,水宿一生,願為你而戰。”
天空上的雲,漸漸被染成血色,短兵相接,殺聲震天。
據說,那一次,大半個武林傾巢而出。
據說,那一日,千餘人橫屍于野,血濡厚土。
據說,那一戰,無人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