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聽戲啊,還想咋地(大修)
女子的聲音婉轉悠揚,時高時低,袅袅娜娜。
殷無惑認真的聽了一會兒,發現女子聲音中一點怨氣都沒有,只是有着濃濃的不舍與迷茫,甚至還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這下他好奇了,但凡是流連在人間的鬼魂都是有些怨氣的,就算是有不舍,那這段不舍裏面多多少少也會含着一點點幽怨。像這樣非但一點點怨氣都沒有,反而還很迷茫的鬼他還是第一次見。
這時,歌聲停了下來,女子轉身有些怯怯的看着殷無惑。
這是一張和時下裏流行的網紅臉完全不同的屬于古典美人的臉,殷無惑愣了一下又注意到女子的穿着。上襦下裙,外罩一件輕薄的白色褙子。
明制着裝......
感情這還是一個死了好幾百年的老鬼了。
“請問...您能看得到我?”女子動作擡頭,目光略顯期待的看着殷無惑。
殷無惑心道:“完了,一上來就是這麽經典的臺詞......”回頭保準會被纏住。
“你是不是不開心?”女子蹲在地上由下往上看着殷無惑,嘴角上揚,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殷無惑,裏面純粹到連一絲雜質都沒有,只一句話就觸動了殷無惑內心的某塊地方。
“你是不是不開心?”一張模糊的臉出現在眼前,一樣的笑容一樣的語氣,一樣毫無雜質的眼睛。
殷無惑張了張嘴,一句話都沒能說出口,女子又笑着說道:“我叫玖玖,你叫我九兒就好了。”
殷無惑:“......”作為一個鬼,這麽自來熟真的沒問題嗎?
他甚至都開始懷疑剛剛那略帶悲傷的曲子真的是這女子唱的嗎?
青年一言不發,本想直接無視掉面前的女鬼卻在看見對方的笑臉之後緩緩開口:“殷無惑。”
對自己心懷善意的家夥...都挺可愛的,可以适當扯上點關系。
Advertisement
“你們現在的人都太随便了,衣不蔽體的就出門了。”九兒有些嫌棄的看着殷無惑的大褲衩子,“還是剛剛唱戲的時候好。”
不僅穿着大褲衩子還光着膀子的殷無惑:“......”
“诶,你多大了?都有白頭發了。”九兒拿手往殷無惑腦袋上比劃着,“看起來你年紀不大啊,有這麽多白頭發,你的心事一定很多!”
“我娘說,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容顏,所以一定要一定要開開心心的,這樣才不會老得快!你看看我,就是一直開開心心的才這麽美!”
九兒一邊走一邊叽叽喳喳個沒完,像極了天上無憂無慮的鳥兒。
抿着嘴,雖然因為女子話多而有些不耐,卻也沒說什麽。就在這時,右臂的皮膚突然很猛烈的緊繃了一下,一股力量從內部死死地勒住了他,好似被蛇緊緊纏住了一般。
“跟你說,我還有個很英俊的未婚夫,他拿着繡春刀的時候最好看了,有個詞是怎麽說來着......”九兒搖頭晃腦着,“對了,叫做秀色可餐!”
“本來我們說好等過年就成親的,可惜我死的太快了些,他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自嘲的笑了笑,“可惜我連自己是怎麽死都忘記了...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不會。”殷無惑忍住手臂上傳來的疼痛,故作鎮定,想了一會兒,“至少還有人記得你,沒用的人是會被忘記的。”
眼睛驀地瞪大,九兒擡起頭呆呆的看着殷無惑,“沒用的人......是會被忘記的?”
她能感覺到,青年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裏充滿了無可奈何,像是一直想要破繭成蝶的蟲,卻被人死死地封住了所有的出路,落寞又不得不屈服于現狀。
手腕被一只冰涼的小手握住,殷無惑轉頭。只見女子笑得燦爛,“沒關系,以後我會記住你的!”
猝不及防的被再一次觸動,殷無惑捂着嘴有些不太自然的點點頭。
貌似,卷毛那家夥小時候也這樣對他說過......
所以,他還算是有用的?
這麽一想,殷無惑心裏的陰郁散開了不少,頗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連帶着看九兒的眼神都好了很多。
“左右這兩天還有兩場戲,你沒事的時候可以留下來看看。”
“真的!?”九兒很開心,甚至開心到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喂喂......”殷無惑無奈了,這人還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啊,看個戲能激動成這樣?
“我前兩天才剛睡醒,附近的小家夥見了我都躲得遠遠地,你是第一個願意聽我說話的人!”就地轉了個圈,九兒有些小激動,“我明天一定會來的!”
待到九兒離開以後,殷無惑忙甩了甩手,右臂束縛的抽痛感讓他臉都皺了起來,“黑仔......你有病吧?”
“那女人不是一般的家夥,她身上的氣息危險得很!”
黑仔的聲音從右臂中傳出來,殷無惑原本光潔一片的手臂上朦胧的現出一片紋身般的圖樣,隐約可見是一只貓的模樣。圖樣抖了抖,,落到地上化作了一只貓的樣子端端正正的坐在殷無惑面前。
“從那家夥靠近你的一瞬間我渾身的毛都炸起來了,這種情況還是自遇到千蘿那小丫頭以來頭一次有的!”
見黑仔這麽激動,殷無惑這才冷靜下來。
剛剛他沉浸在某種極少能夠體會到的情緒中,根本沒察覺到她身上傳來的陰冷,那種隐藏在最深處天生自帶的陰冷。
搖搖頭,殷無惑否決了自己內心的猜測,“放心吧,九兒不壞,和鬼怪打了這麽多年交道,我還不至于連這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黑仔豎起瞳孔盯了殷無惑好一會兒才化作黑影回到殷無惑手臂中去,“自個兒多留點心,莫不要同上次那般不堪。”
第二天,殷無惑準備的時候九兒也沒有吵他,只是自己找了個地方坐着,很認真的看了半天。
第二場戲是唱給神聽的,叫做唱神戲。所以今天并不像昨天那麽熱鬧,卻比昨天還要莊重,所有的準備樣樣不少。像九叔這樣的老江湖很是注重這一方面的事情,所以準備什麽的自然也就認真了很多。
到了晚上,正是開場的時候,下面已經坐滿了人,只是這些人裏面還混雜着一些其他東西。
殷無惑早已畫好了妝正躲在幕後尋找着九兒的身形,找了一圈,啥都沒見着。這個時候外面已經陸陸續續多了幾頂轎子,殷無惑一瞧居然還看見了胖胖的貓十三以一幅小販的模樣正在下邊擺攤,普通人可看不出這矮矮的老板是只貓,依舊熱熱鬧鬧的去光顧他。
這時,貓十三眯着眼往臺上看了過來,殷無惑一哆嗦,以為對方注意到了自己,差點就臨陣脫逃了。
偏偏今日演的還是武生,白淨的妝面掩蓋不了多少東西,任誰一瞧都認得出他來。
這唱出戲也不容易啊,要是被認出來了兜裏的錢又要被搶走了。
殷無惑糾結得眉毛都快打結了,随着鑼鼓敲動起來,轉眼就到他出場了,凡軒貓十三別認出他來才好。
由于心虛,殷無惑上臺之後沒有了昨日的行雲流水,動作看上去也有些躲躲藏藏畏畏縮縮,九叔在臺後吹胡子瞪眼警告了他好幾次。
殷無惑看着九叔那殺人的目光而後又觀十三并未注意他,倒也放下心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幕布放下來了幾次,場景也換了幾次,整個故事越來越精彩。
随着守城破,臺上的花旦跌倒,一股子熟悉的感覺漸漸湧上心頭,九兒皺眉,眼前人影晃動,所有的東西都模糊了起來,只有花旦悲痛欲絕的啼哭還在耳邊回蕩——“不,不!”
九兒捂着腦袋,被塵封的記憶一點一點漫了上來,她看見自己把一個小包袱塞到年輕男人的懷中,“湛郎,你一定要小心,我在這裏等你回來。”
湛皖伸手似乎是想要摸摸女子的腦袋,在手擡起來的一瞬間又忍住了,“等我回來,過完年就娶你過門。”
“這個。”取過湛皖懷中的繡春刀,九兒把一條新打好的絡子換了上去,把舊的那條收進懷中,“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再給你換一條新的。”
“嗯。”
湛皖伸手摸了摸絡子,“我出發了。”
明朝末年,天下動蕩,天災不斷再加上外族入侵,到處都不好過。他身為錦衣衛的一員經常被派到外頭去送信以确保情報能夠及時流通。這次也不例外,為了能在年前回去準備和九兒成親,他這次一定要再快些才行。
日夜兼程,馬兒不知疲倦的奔跑着,男子所路過的地方入目滿是瘡痍。因為天災,因為戰争,不管是因為什麽,總有一波流民為了生存不擇手段,以物易物,賣妻易子,這一切讓男子內心的不安不斷被擴大。
跑快點,再跑快點,快些把情報傳遞過去,快些回去,九兒還在等他!
三日後,湛皖終于抵達目的地,守營的士兵很熱情的就将他領了進去,軍營裏到處都是一片緊湊,每個人的步伐都很快,匆忙間還帶着緊張,像是再怕着什麽一樣。
怕着什麽?
不祥的預感在腦海中升起,湛皖叫住一個神色匆匆的巡邏兵,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身旁的守營士兵給打斷了動作,“大人還在等着,我們還是快些的好。”
士兵臉上的笑容在湛皖眼裏顯得越來越詭異,湛皖心裏“咯噔”一聲,已經明白了七、八分,當下就想找個借口拖延時間,沒想到一把尖刀抵住了他的腰部,守營士兵笑着看他,道:“沒想到來的還是個機靈人,可惜,你的機靈怕是只能下地獄再用了!還不快走!”
湛皖無法,只得咬牙切齒的瞪了那士兵一眼,憋屈的往主帳裏走去。
主帳裏坐着的是他熟悉的那位大人,現在,大人身旁還站着一個外族人,一個看上去就是領袖的外族人。
湛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人竟然會和外族人狼狽為奸!
這簡直就是大明朝的恥辱!
“湛皖,你又帶什麽情報了?說出來大家一起聽聽吧。”那位大人毫不在意湛皖快要吃人的表情,在他眼裏,湛皖這種蝦兵蟹将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哦不,還是有點價值的,可以用來娛樂一下自己。
“大人,你......”湛皖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你這是要背叛大明朝,背叛陛下嗎?”
“住嘴!大人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得到你來議論了?”那士兵擡頭看了上面的人一眼,發現他們的表情不太好,正準備做點什麽的時候上面的人說話了。
“既然你這麽維護大明,那你就為這個朝代的滅亡先一步去鋪路吧!哼,拖下去!”
湛皖抿着嘴任由士兵們把自己綁了下去,冰冷尖銳的刀一下一下的刺入體內,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鮮血正一點一點的流出去,和塵土混雜在一起。而他最終的下場大抵也是這樣的,随便被扔在某個旮旯裏,混合着塵土,最後被同化成一杯黃土。
有冰涼的東西落在臉上,下雪了,雪白的顆粒一個接一個落在地面上,不一會兒就在地面上鋪了一層。
“啪嗒。”
懷中的繡春刀掉了出來,上面一抹藍色的絡子落到黃白相間的地上,醒目的印在湛皖的眼底。
九兒......
九兒還在等着他!
流血發疼的四肢仿佛一下子就被灌進了力氣,湛藍拼着最後一絲毅力猛地站了起來抱着刀“哐哐”幾步跑,把旁邊的士兵都給吓懵了。
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摁住他,一把長、槍貫穿了他的腹部,新鮮的血液沖刷走了那些混合着塵土的血,湛皖單膝跪地,懷中死死地抱着那把繡春刀,手裏緊緊地拽着藍色的絡子,鮮血一點一點的将絡子浸染......
“呸!”一口蠟黃的濃痰落到他的眼睑上,順着臉頰緩緩垂挂了下來,“快死的人了還想着逃!浪費老子力氣!”
“噗嗤。”長、槍被抽回去,更多的鮮血從腹部的破洞中流出,在地上開成了一朵巨大的血梅,混合着塵土,一下子就變得污穢不堪。
湛皖抱着懷中的繡春刀緩緩閉上雙眼。
終是回不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快樂可以互相感染,九兒就是一個這麽快樂的姑娘~
話說你們都好高冷啊,紅包都炸不出來惹0-0
感覺一直在單機,我好方-口-
快來個小姐姐小哥哥陪我玩兒啊QAQ
改動了一些情節,多了些重要的鋪墊
昨天和基友商量了一下改的
因為基友一直沒空啊,改文挺不好的,但是為了後續劇情
我,改了!
嗯!【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