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這個說法雖有懷疑但最終還是接受了。李先生先給了他一部分銀子,兩人約定好事成之後再對剩餘的銀兩進行交接,陶立答應了。

那天晚上,陶立将找借口支開了廚娘,将藥粉撒在了飯菜裏。張家雖是大戶人家,但對下人要求并不嚴苛,下人只需布好菜就也能下去用膳了。吃飯的時候他說自己不舒服就沒吃,看着其他人吃下摻了藥的飯菜,他雖然心中內疚,但事已至此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等藥效發作了。

藥效發作時他才發現自己被騙了,這哪裏是蒙汗藥,這分明就是□□,看着剛剛還活蹦亂跳的衆人現在卻倒了一地,他心裏怕得不行。顧不上這些,他悄悄的溜出去找到李先生,覺得自己受到欺騙了,他對李先生破口大罵,可是李先生卻非常淡定還說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計較這些也沒用,對于李先生這種無賴的态度他也無計可施,只能妥協。

随後李先生給他支招讓他一把火燒了這裏,僞造出失火的假象,甚至還給他找來了助燃的油,幫助他将油撒在院中,最後點了火,結束了這裏的一切。他則被李先生帶出去安排在一處偏僻的別院,李先生讓他先在這裏避避風頭,過幾日送他出城,讓他去他處另謀出路。

在別院的前幾日,李先生每日讓人給他送一次吃食,到最後一天,也有人過來送了些食物,可後來又來了一人,說是李先生派來送他出城的。他在這裏困了幾天,對外界的消息不甚了解,正想詢問,那人卻不耐煩的推搡着讓他出去,他便有些氣惱,一手甩開了那人的胳膊。或許是他動作太大,要不就是那人兇器藏的不精,一把匕首哐啷一聲掉在地上,那人的眼色立刻就變了,陶立也察覺出不對,正要躲開。那人卻拾起匕首擡手向陶立刺來,他來不及閃躲被刺中了左臂,那人見沒有刺中要害緊跟着就要繼續攻擊。慌亂中陶立摸到了身旁矮櫃上的花瓶,他假意已經不敵對方,待那人走近了,他用盡全力把花瓶朝對方掄過去,碎瓷片掉了一地,那人也應聲倒地了,但他知道此地不能久留,于是就跌跌撞撞的出去了,而後發生的事情,衆人已經從那位村民口中聽說了。

張小姐在聽完陶立的講述之後陷入了沉思,她可以确定陶立是被那個李先生引誘的,是被利用的,但是她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哪個李先生會如此仇恨張家以至于下此毒手。

“想來也是我命不該絕,大抵是上蒼仁慈,留我一條命為父母報仇。那日不知為何,我極其困乏,飯也不想吃,讓下人們給我準備熱水沐浴。準備妥帖之後我讓他們都下去了,一個人在房間裏,誰知道後來竟然泡着泡着睡着了。也幸好是在沐浴,否則那晚我也非死不可。待我清醒的時候,只見滔天的火光,和滾滾的濃煙,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能匆匆抓了件近旁的衣服穿上,又躲在浴桶裏,中間有又被濃煙嗆的說不出話,更別提呼救了,後來也許是大火炙烤太過炎熱,我又轉醒,聽見人們的呼喊聲,我才找到機會逃出來。”

可能是想到了父母的死狀,張小姐悲從中來,嗚咽着轉身跑開了。

幕後黑手

知道了事情經過的衆人不勝唏噓,陶立本是無辜的,可是一步踏錯步步錯,最終把自己陷入絕境。雖然殺人縱火之人找到了,可更當緊的是抓住那,将他繩之以法。

見葉少淵去取了紙筆,宋乾安立刻懂了他的意圖,張口詢問“你說下那個李先生是什麽長相。”

不大一會兒,一幅人像就畫出來了,給陶立看了一下,又根據他的形容修修改改,直到最後陶立說像了才停下。

張小姐冷靜過後又回到了屋內,端起茶杯準備喝口熱茶,在看見這幅畫像之後,手中的茶杯倏然掉落,滾燙的茶水在地上開出一朵花,而那碎裂的瓷片則是襯托花朵的葉……

“怎麽了,身體不适?”宋大人看她狀态不好便張口詢問。

“不,那畫……那畫中人……”

“你認識他!”

“是……他是我叔叔的管家。先前說是姓李,我百般思索,毫無頭緒,我萬萬沒有想到會是他。真是荒謬,我們平日和小叔都不太來往,又怎會得罪一個管家,又能做什麽事情讓他不惜殺我全家……”

“沒有深仇大恨,那他會是為了個人利益嗎?算了,先去将人抓起來再說。”宋大人立刻就派衙役去将幕後黑手捉拿歸案了。

宋大人一行到小張府的時候,李管家正在訓斥幾個下人。看見衙役的到來,他只是驚訝了一下而後又迅速的恢複鎮靜。

“不知宋大人今日前來是為何事?”

宋大人見他這樣裝模作樣,怒斥道:“明知故問!”

“小人确實不知,還望大人指點一二。”

“将人給我抓起來,帶走。”見這人還在虛與委蛇,宋大人氣不打一處來,懶得在這裏和他廢話,命衙役将人抓了起來帶回衙門審訊。

葉乾安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李管家和張員外無冤無仇,不是仇殺,那難道是劫財?也不像,劫財的話不會滅人滿門。突然,福至心靈一般,他想起來了一個大家忽略已久的人物——張員外的弟弟,張小姐的小叔。這個人和張家關系不好,自己的兄長無故身亡,他也不甚在意,到底是血濃于水的親情,他怎會做到這個地步,連面子功夫豆不做,任由自己的侄女流落在外。葉少淵越想越覺得這個人的行為不正常。

眼看着就要走出張家大門了,他悄悄的将宋乾安和宋大人叫住,而後三人走到一邊,悄聲交談。宋大人說要回衙門好好審理李管家,看能不能從他口中套出什麽消息。而葉少淵則說他要在府上問問下人們,畢竟主子們的私事也是他們茶餘飯後的一大談資,宋乾安自然是在此陪他。

二人準備先去和之前正被訓斥的幾人交談,那幾人還有些緊張,宋乾安出言安慰:“別怕,只是和你們聊聊,你們知道些什麽如實說就好了。”

幾個小厮不安的點點頭,宋乾安先是為了李管家為何訓斥他們,一個膽子較大的小厮說“李管家許是有什麽煩心事,近來脾氣異常暴躁,我們只是掃完地聚在一起說笑了兩句,被他看見了就抓着我們浦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其他幾個人也随聲附和。

“那李管家平日為人如何,和你們家老爺關系怎麽樣?”

“平日裏只要我們聽話,做好自己的分內事,李管家待我們也比較客氣,不會随意訓斥或打罵。他和老爺關系似乎不錯,有時老爺做什麽事情拿不定主意還會和他商量……”

“你家老爺去哪兒了,為何不見他的身影?”

“老爺生性風流,白天很少在家,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外消磨時間,所以我們也都習慣了白天老爺不在家。”

另一名小厮補充到:“自從張員外去世後,老爺就出去的更勤了,但是聽小六說,哦,小六就是經常跟在老爺身邊伺候的。小六有天回來跟我們閑聊說是雖然老爺和張員外關系不好,但到底是親兄弟,張員外過世後,老爺連風月場所都不去了,倒是時常去張員外名下的産業巡查,還說興許是張員外的意外去世刺激了老爺,老爺沒準能發憤圖強呢。”

這些話從小厮嘴裏說出來是一個意思,可是聽在宋乾安和葉少淵耳朵裏可就是另外一個意思了。

這兩人又和小厮們閑聊了幾句,随後就走了,回去的路上葉少淵和宋乾安一起分析了一下,都覺得這個小張老爺的表現有些奇怪,但是暫時又找不到直接證據表明他有問題,只能回去看看宋大人有沒有從李管家那裏審出什麽新的線索或者最好他能直接坦白。

天色已晚,但這件案子已經拖得太久,牽扯的人也很多,宋大人已經不想再拖了遂決定連夜審問李管家。

葉乾安心裏已經對這場火災的起因有了一定的猜測但他還是想圍觀一下,想完完整整的知道事情的經過。

衆人也顧不上晚飯了,直接在地牢的刑房裏審起了李管家。起初李管家死活不承認,一直故意岔開話題,裝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直到宋大人讓衙役們将陶立帶上來,他才松口說出了事情。

和他們之前調查猜想的一樣,李管家早就想對張員外家下手了,苦于沒有機會,他才一直蟄伏着,一直想找合适的機會。直到有一次他看見陶立出了張府後來到賭場,便跟旁人打探了他的消息,後來了解之後覺得這是一枚可用的棋子,于是便盯上了他。

就像那個賭場老板說的一樣,他找上了老板,假裝自己是張家管家,蒙騙老板,又答應事成之後給老板一定的好處,老板最終答應了他的合作請求,而陶立則在不知不覺中入了別人的套。

後來李管家猜到陶立會不敢藥死自己的主子,怕買□□留下蛛絲馬跡,就讓陶立去買,而後又假裝給陶立蒙汗藥,實際上只是将那包□□在自己手上轉了一圈,随後又給了陶立,陶立則因為太過害怕,沒有細看,後來下了藥之後發現不對勁已經太晚了。這時的陶立已經是和李管家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他後悔卻沒有辦法改變現狀,只能暫避風頭,期盼日後有機會逃走。

李管家後來在街上看到針對陶立的懸賞令,他知道陶立的性命留着對他來說就是個隐患,所以他就找了人想滅掉陶立,沒想到陶立這次反應快,逃脫了,聽手下回來彙報,他氣憤難當,整日心情不佳,這也是為什麽他近日總拿下人們出氣。

他雖然交代了自己做這些事情的經過和細節,但是卻沒有說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不管他們怎麽問,李管家始終閉口不談。

衆人晚上都還餓着肚子,宋大人吩咐廚房做了些吃食,準備吃完繼續審問李管家,雖然李管家都交代了他所做的事情,但是他不說作案動機就不能完全理順這件事情,所以後續的審問還是至關重要的。

李管家的嘴極硬,不管宋大人怎麽說,他總是不交代自己為何要對張家下次毒手,按說他和張員外也毫無仇怨,他的這種反應更加坐實了葉少淵覺得小張老爺有問題的猜測,只是如何讓李管家開口着實是個難題。

眼見着幹耗着也沒用,宋大人只能暫停審問,吩咐衙役看管好李管家,不能讓他出任何問題,又命人給他端了些飯菜,之後衆人就散了。

已經很晚了,宋乾安主動提出送葉少淵回家,他便沒有拒絕。奔波了一天,他也很累了,走得慢,一路上也不太想張口說話,宋乾安就默默地陪着他,奇怪的是兩人這樣相處竟也不覺得尴尬,雖然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沒見,但這段時間的相處倒也融洽。

路也不遠,沒走多久就到家了,宋乾安也沒進去,在門口兩人道了別,葉少淵看着宋乾安轉身走了才緩緩地踱進屋,在祈春的伺候下,他很快洗漱好就入睡了。

終極大BOSS

清晨,在販夫走卒的腳步聲和嬉笑聲中,廣元鎮的一天拉開序幕。

宋乾安照舊一大早就來了,葉少淵洗漱好來到飯廳就看見不光自己父母,宋乾安也在席間坐着,不覺就相視笑了笑。

“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我來得早?分明是你起的晚,你看這都日上三竿了。”宋乾安笑着和他打趣。

葉父葉母發現自從宋乾安回來之後,葉少淵和他相處的多了,人也開朗許多,他倆就也樂見其成了。此事便附和着宋乾安開葉少淵的玩笑。

“是啊,乾安說得對,分明是你起得晚,你呀越活越回去了,還像幼時那樣學會賴床了。”葉母一邊笑着說一邊為他擺放好碗筷。

“今日有何打算,休息了一晚,今天精神好些了沒?”

“好多了,倒是你,家裏沒管飯嗎?一大早來我家蹭飯。”

聽見葉少淵這樣說,葉母不贊同的瞪了他一眼“你這孩子,怎麽能這麽跟乾安說話,人家還不是為了來等你。”

葉父聽了笑着搖了搖頭,而後飯菜上桌,幾人也不再言語,默默地吃完飯。葉父去了縣衙,整理卷宗,記錄案情,而宋乾安和葉少淵則決定去張員外名下的産業打探一下現在是什麽情況。

他們先去了酒樓,一個家庭的破滅好像對其他人沒什麽影響,時間尚早,未到飯點兒,樓裏也沒什麽人,二人表明來意之後夥計便将他們引到了樓上的小廳裏,讓他們稍候片刻,自己則去叫掌櫃的了。

掌櫃的姓王是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上了茶之後,屏退小厮,三人就聊起來了。

“王掌櫃,你跟着張員外多久了,張員外過世對酒樓有什麽影響嗎?”

“我跟着張員外好幾年了,我們本來關系就好,後來老張從他父親手裏接過這些産業,他忙不過來就将此處交給我打理,我只用定期彙報賬目給他就行。他信我,我也不辜負他的囑托,他過世後,店裏起初亂了幾天,這幾天慢慢就好了。老張家不是就剩下一個姑娘了嘛,我都想好了,只留下我們該得的工錢,剩下的我會都交給小丫頭的,她若想接手這些生意我就幫着她,她若不想,那我就替她盯着這些,就讓她當個甩手掌櫃。”

聽到他這樣說,葉乾安覺得張員外這個朋友交的好。随即又開口問他其他事情“你對張員外的弟弟有什麽印象?”

“他呀,可別提了,不是什麽好東西,從小被寵壞了,不學無術,也不知道張家怎麽有他這樣的孩子,自己哥哥出了事兒一點都不見悲痛,三不五時的還來酒樓白吃白喝,趾高氣昂的,好像這酒樓是他的一樣,總之啊,不是什麽能成大事的人。”

從王掌櫃的口中得知的信息和從小張府的下人們那裏問出來的一樣。基本上沒什麽收獲,只是讓他們更懷疑這件事有小張老爺的參與而已,但是苦于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這件事,他們還沒有辦法确定這件事情的真相。

轉了一圈也沒問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兩人又返回衙門。到衙門的時候宋大人還在審問李管家,兩人就跟着旁聽。

“你不要再負隅頑抗了,既然都承認了是你指使陶立下藥放火的,那為什麽不說出你的動機呢?”宋大人還在好言相勸。

見這人油鹽不進,宋乾安忍不住張口了:“說說看吧,你是為了誰才做這些事情,或者說誰又在暗中指使你?我猜,是你家張老爺吧?”宋乾安一邊說一邊觀察着李管家,聽到他說出小張老爺的時候,明顯看見他捏緊了拳頭。

他的這種反應可以說是在幾人的意料之中的了,小張老爺必然和這整件事情有關,甚至可能他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宋大人立刻派了衙役分頭去找小張老爺,并把他帶回來。

出乎意料的是衆人找遍了小張老爺可能出現的地方卻沒有找到他的人,他們不禁懷疑是不是小張老爺畏罪潛逃了。可是出了事之後進出城的管制就更嚴了,也沒人看到小張老爺出城,小張老爺極有可能還躲在城內。

宋大人沒有放棄尋找小張老爺的下落,每天都有衙役在各處出沒,探尋小張老爺的下落。

已經兩日了,還是找不到小張老爺的蹤跡,沒有出城,懸賞令也貼出去了,按說是不會有人收留他的。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會不會小張老爺還在自己府上藏着。帶着這樣的猜測,宋乾安和葉少淵又去了一次張府,管家被關在衙門,家主下落不明,也沒有女主人,附上亂成一團,丫鬟小厮們也都懶懶散散的,和上次來相比,家中值錢的小件東西已經沒幾個了,可能早就被下人蠶食瓜分了吧。

問了下人,都說這幾天沒見過家主,宋乾安和葉少淵一間房一間房的看過了,确實沒有人。他們檢查完書房一無所獲,正垂頭喪氣要走的時候,宋乾安忽然在立櫃旁感覺到一絲空氣的流動,奇怪的是房裏門窗緊閉,他意識到書房恐怕有密室,于是二人就專心致志的開始找能打開密室出口的機關。宋乾安檢查櫃子,葉少淵就檢查桌子,兩人配合默契。葉少無意中碰到硯臺,居然發現這個硯臺壓根拿不起來,意識到這可能就是打開密室門的機關,他立刻招手讓宋乾安過來,跟他說了一聲之後,他就擡手将硯臺擰着轉了個圈,櫃子應聲向兩旁推開,露出一間小小的房間……

房間不大,桌椅倒是齊全,小張老爺就窩在椅子上,門開後,看見宋葉二人,他神色十分複雜,又是驚訝又是慌張,片刻之後他反應過來了,想要奪路而逃,但門口的宋乾安已經眼疾手快地扣住他了。也許是知道自己無路可逃了,他像是喪失所有力氣一樣,也不再反抗,整個人都癱軟下去了,任由宋乾安将他拉扯着走了出去。

一念成魔

經過一番曲折,最終小張老爺還是被抓住了,接下來就該審問,問清楚個中緣由,再按律定罪,這件案子總算是快要結束了,衆人心裏長嘆一口氣。

張小姐看見小張老爺被抓的時候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是啊,她一直以為小叔只是不喜歡父親,不喜歡自己一家人,可是沒料到小叔竟然如此怨恨他們,以至于會指使人一把火将張府燒得幹幹淨淨。

張小姐雖備受打擊但還是請求審問的時候能讓她旁聽,她想親耳聽聽自家父母到底如何得罪了這個小叔……

小張老爺除了剛被捕時有些失态之外,很快就恢複了他平時那種倨傲狂妄的姿态。

“說說吧,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何要指使你的管家讓人做那些壞事。”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小張老爺不屑一顧的說到。

沒料想都走到這步田地了他還如此嘴硬,但是宋大人片刻間便想出了對策

“不要再妄圖掙紮了,李管家都已經把你供出來了”

聽到宋大人這樣說,小張老爺臉上閃過一絲陰狠,随後恨恨的啐了一口唾沫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他以為自己已經一敗塗地了,于是也不再遮掩,将自己心裏話全都說了出來。

“呵,他們都以為我不學無術,難當重任,雖說對我是不缺吃不缺穿的供着,可是誰稀罕這些,大哥年長我許多,他們便從小把大哥将家主培養,卻永遠将我當個孩子。父親去世的時候,竟然将茶樓酒肆這些油水足的産業都分給大哥了,而我呢,我有什麽,幾塊地皮,幾間房子,區區一些死物就想敷衍我。我心有不甘,顧及到父親的臉面,顧及到我的臉面,不想在父親将死就和大哥撕破臉,落下不孝的罵名,我暫且壓下了心中的不滿,假意自己風流成性,和大哥也漸漸疏遠。”說到這裏,他擡頭看着一眼張小姐繼續訴說自己的不滿。

“可是誰能想到,大哥竟然要給這丫頭找夫婿,若是真的讓他找到如意郎君,那父親親手創下的家業難道就要這樣拱手讓人嗎?哈哈哈,我怎麽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我是他的親弟弟,我都只有幾分薄地,這大好的産業我怎麽會讓別人享受。與其這樣,那倒不如現在就讓我接過來,也讓他們看看我的真本事,讓他知道我也是可以的!”

“所以,你就為了這些指使你那李管家一把火燒了你的親哥哥?若不是你這侄女命硬,這會兒她怕是也在黃土裏埋着了,你就是這般的不顧念親情嗎?”宋大人聽了他的話氣憤的質問到。

小張老爺聽了這話之後就不吭聲了,張小姐的臉色也十分難看,房內的氣憤壓抑的吓人,最終還是張小姐出口打破了沉默。

“叔叔,你怎會有這種想法,你從始至終都誤會了我們,你不僅誤會了我父親,你連爺爺都誤會了。我一直很喜歡聽父親講他年輕時候的事情,所以當年的事情他也對我講過一些。”

“那年爺爺病重,心知自己時日不多,恰逢那段時間世事艱難生意不好做,父親跟着一起打理生意,二人知道茶樓酒肆其實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爺爺知道你沒受過什麽苦,擔心你支撐不了那些産業,和父親商量之後決定将土地和房産分給你,讓你可以不費什麽力就能收到租金,養活自己,而不是想拿那些搪塞你。那些茶樓酒肆現在還能開着是我父親當年拼死拼活才守住的,至于你說父親為我選親事也完全是你多心了。父親從來都沒有想過把爺爺打拼下來的家業拱手讓人,從一開始給我挑選夫君,父親就很看重對方人品。父親不願意讓家業落入他人之手,所以閑時他一直在教導我如何看賬目做生意。他還跟我說過若是我以後的孩子是兒子便要培養他做生意,若是我命裏和兒子無緣,只有姑娘的話,他便會分一半的産業給你打理,待你有了子嗣你大可再交給他們。”

張小姐嘆息着說出這些,而小張老爺的臉色随着張小姐的話慢慢血色盡褪,蒼白着一張臉癱倒在椅子上。

片刻後他又癫狂的掀翻了桌子,嘴裏叫嚷着“我不信,我不信。”須臾,又雙手掩面哀聲哭泣。

都道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過來說這可恨之人也一樣有可恨之處。若是小張老爺能不這麽偏執任性,若是兄弟,父子之間當初能夠坐下來心平氣和的交流一番,想必今日也不會是這番光景了。

一念之差,父子間無端生嫌隙,兄弟情分崩離析,好好的富貴人家只剩下一個孤女和偌大的家産,何其悲涼。

縱觀張家的這件案子,葉少淵也是百感交集,卻又無從說起,雖說案件解決了,可他心裏提不起一絲快意,想想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他暗暗發誓自己以後要坦坦蕩蕩的做人,不負他人的好意……

塵埃落定

小張老爺已經認罪了,李管家見大勢已去,也終于開口說出了自己之前死不招認的理由。原來小張老爺是他的救命恩人,那時他被人追殺,差點死于非命,是小張老爺救了他,并将他收留在府上,而後見他能力出衆于是又讓他當了管家,這麽些年來,李管家對小張老爺忠心耿耿,小張老爺也待他如朋友一般,所以當他知道小張老爺的煩心事之後,又幫着小張老爺出謀劃策,東奔西走,最後促成了這樁悲劇。

而那陶立既可憐又可恨還可悲,可憐在無端被人當了槍使,可恨在不長記性,始終戒不了賭,可悲則悲在家中老母和妹妹以後可能再無人照顧了。

宋大人已經将涉案的各人按罪定刑了,案件的卷宗也送到上一級官員那裏複核了,而這些人則被關在牢裏等着最終的處置結果。

沒有人想到,在這之後的一天夜裏,小張老爺親手了結了自己的性命。那天夜裏沒有月亮,外面一片漆黑,牢房裏只有昏暗的燭火。小張員外,李管家還有陶立幾人被分開關押着,值夜的衙役在外面的隔間裏候着,間或過來巡視兩眼。小張員外躺在地上,困在牢中無事可做,他開始回憶自己的童年。小時候的自己是過得很開心的,家中富足,要什麽有什麽,父母老來得子更是對他疼愛有加,哥哥也年長自己許多,也都是寵着自己的。可是自從母親去世,哥哥成家之後他就覺得有些事情變了。父親忙着家業,哥哥也要幫忙,還有照顧嫂子,忽然之間好像自己就沒人管了,于是自己就更加放縱不羁了。後來父親病重卻不和自己多說,什麽事也不和自己商量,也許還當自己是孩子,悄悄的就和哥哥決定了一切。他心中有氣,不只是氣家産分配不如他意,還氣這些人還當自己是小孩。

他想到自己這些年做的混蛋事,又想想那些從自己侄女口中說出的,自己不知道的內情,他甚是內疚,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覺得自己是個罪人,覺得自己對不起父母對不起哥哥,也對不起自己的侄女,害她失去雙親,從此孤苦無依。

越想越難受,再看看這環境惡劣的地牢,料想自己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那既然這樣,不如自己以死謝罪,這樣還能早點下去,早點見到父母和哥哥,早點向他們賠罪,早點和他們團聚。

在牢裏的幾天他差不多摸清楚衙役們的習慣了,已經後半夜了,衙役們基本不會再來巡查。于是他便不再猶豫了,下定決心,将腰帶解下來綁在橫梁上,準備上吊自殺,确認帶子綁緊了,他将頭穿過那環,深深的吸一口氣,然後踢翻了腳下的凳子,用這種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天快亮時,衙役走進來便看見空曠的牢房中吊着一具已經僵硬的屍體,只能匆匆忙忙的去通知宋大人。

待宋大人過來的時候,衙役已經将屍體挪下來放到地上了。仵作過來查看了一番确定他是自殺身亡的後便将屍體擡下去了,而後搖着頭走了出去。經過李管家牢房的時候,那人出聲叫住他,詢問是不是小張老爺沒了。從宋大人口中得到确定的答案,李管家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離了,只是呆坐在地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後續事情在宋大人的手下都妥善的處理了。張小姐最開始借助在宋家,後來帶着自己從人市新買的一個丫鬟暫時住到了客棧。案子處理完畢,張小姐還親自上門道謝。宋母可憐她,留她在家裏吃了午飯再走,恰好葉少淵也過來了,宋母便将他也留下吃飯。

問到張小姐日後有何打算,她說張員外還活着的時候就教了她一些做生意的本事,小叔也過世了,還在還有王掌櫃這樣的人能幫她一把,她想接下父親的遺志,好好打理父親留下的家業。

宋母又問到成家立業的事情,張小姐說出了這些事,她暫且不急,想先把家裏穩定下來再說。又道是若遇見合心的可能就嫁了,說這話時她悄悄的看了宋乾安一眼,宋乾安自己倒是沒注意,卻讓葉少淵給看見了,後者還暗暗在心裏撇了撇嘴。想到她一介女流怕她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宋乾安便說若有什麽事情可以找他,聽他這麽說張小姐嘴上客氣了幾句,眼睛卻亮亮的。因着他前面對宋乾安的那一瞥,葉少淵對她稍微留意了一下便沒有錯過張小姐的這一絲變化。

葉少淵也不是什麽遲鈍的人,小時候在孤兒院長大,多少都是要比一般人更敏感些的,這會兒他也回過味兒了。想來是這段時間的相處,張小姐對宋乾安動心了吧。想到這些,他心裏有些吃味兒,只是一時半會兒還沒想出來自己為何因為這事兒感到不快。興許是嫉妒宋乾安輕易贏得姑娘的芳心,可轉念一想,他又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是啊,宋乾安長相俊俏,身姿挺拔,一身武藝也算不凡,卻又沒有習武之人的不拘小節,和他相處這段時間,那人從來都是溫和又體貼的,會故意放慢腳步等自己,又顧着自己的面子做的極其小心。自己愁眉不展的時候他還會溫柔的撫平自己眉間的褶皺,自己吃飯走神的時候他會為自己布菜并輕聲喚回自己的思緒。

這樣一想,若自己是個女子,那自己也願意與這樣的人共度一生。當這個念頭出現在自己腦海裏的時候,葉少淵着實是驚了,自己竟會想到和宋乾安共度一生,且絲毫不排斥。葉少淵知道自己有可能是同性戀,沒穿過來之前,葉少淵也沒談過戀愛,只會悄咪咪的暗戀,可是暗戀的也不是什麽嬌小可人的女孩子,而是和自己一樣的大小夥子,只是自己從來沒有勇氣将那句喜歡說出口,謹小慎微如他怎敢輕易對男孩子說出喜歡,于是就只能在心中暗暗歡喜,暗自上演一出又一出默劇。

沒留意他們又說了些什麽,經過這麽一番思量,葉少淵稍微有些認清了自己的內心,只是他還沒确定自己接下來該怎麽做。飯後張小姐又在府上留了會兒就告辭了。

到今天,張府滅門案才真正的塵埃落定,想到這件事,衆人都不禁感嘆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再起波瀾

葉少淵身體不好,前一段時間因為要查案,他時常和宋乾安一塊兒在外奔波,多虧宋乾安體諒他。想着這樣下去老拖後腿不行,于是讓宋乾安教自己一些武功這件事又被提上日程。他也不求能多厲害,最起碼得像太極拳那樣強身健體,若是再能自保那就更好不過了。可是看那些習武之人似乎是從小就開始學了,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年紀還可不可以。

他将自己的想法和宋乾安說了以後,宋乾安考慮了一番就答應了,只是說他沒有基礎,可能需要從頭練起,先練些簡單的。本來葉少淵準備每天早上去找宋乾安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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