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大之後才慢慢弄清楚的。

那日他又來看我,我雖然沒什麽用,但是一手刺繡技藝還是可以拿的出手的,這還多虧了以前待字閨中的時候練得多。我與夫君關系越來越差之後,我就意識到得為自己找找出路。我知道自己的繡的東西還不錯,也是巧了,隔壁家的新婦也時常過來找我,我便托她幫我将繡品賣出去變現。

弟弟來看我那天,我想着他正長身體,于是就将家裏的肉拿出了,做了些吃食,想給弟弟補補,還給了他一些錢,讓他自己拿去買點吃的,剩餘的錢讓他交給母親萬一有什麽事還可以補貼家用。

沒料想那天他那麽早就回來了,弟弟也有些怕他,跟他打了個招呼,東西也沒吃多少就走了。第第走後,他看見桌上的錢,又看見碗裏的肉就生氣了。他質問我哪裏來的錢,又罵我不該給弟弟料理肉食。他對我們家人一直有些恨意,似乎是因為當年在我父親那裏受到羞辱,所以他從不給他們好臉色看。那些事情明明跟弟弟沒有關系,他也還是不待見弟弟,所以見到我給弟弟弄的食物他就責罵我。

我沒忍住和他争辯了幾句,他動手打我,将我摁着坐在椅子上,然後一只手扼住了我的脖子,我覺得自己快要被他掐死了,慌亂中摸到了他放在旁邊的刀具,随手抓起其中一把就刺了下去,他受傷就松手滑下去了,我怕他弄死我,又想起這些年的委屈,一時有些瘋狂,就站起來多刺了幾刀。

清醒了之後我覺得要想辦法将屍體處理了,我去向一個菜弄附近的一個菜農借了輛板車,等到晚上了我先去了城外挖了一個大土坑,然後又回來将屍體拉過去埋了,最後将板車清理幹淨又還給了那位農戶,我想将那把刀也清理幹淨的,可是血已經滲進了木柄裏,沒有辦法我只能将它先藏起來,然後把那柄新刀拿出來補上去了。唯一的疏忽大概就是那把鐵鍬了,後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我也不多說了。”

李夫人說作案過程的時候,葉父在一旁記錄,寫好後準備拿給李夫人讓她簽字畫押的,突然宋大人制止了他。

宋大人覺得還是有些說不通所以攔下了葉錦明,沒讓他把口供給李夫人。他吩咐牢裏的衙役們看管好犯人,然後就帶着自己的人出去了。

葉少淵他們跟着宋大人一塊兒到了大堂,幾人落座,宋大人說出了剛剛沒讓李夫人簽字畫押的原因。

“還是有些說不通,我覺得李夫人可能不是真正的兇手,再不然就是她有幫手。”

“我也覺得這事兒還有蹊跷。”

聽到宋乾安這樣說,宋大人倒是來了興致,于是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宋乾安于是就将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在我看來,疑點确實還有好幾處,其一,是關于兇器的,我們之前分析過,兇器是李屠戶那柄去皮的刀沒錯。但要想用那柄刀按照李夫人說的那樣捅死人好像并不簡單,李屠戶的傷口大概是在後背左側偏上的地方。”

“少淵,你來配合一下我。”怕自己說的大家理解不了,宋乾安叫來葉少淵幫他演示給大家看。

他搬來一把椅子放在桌邊,然後讓葉少淵坐在椅子上,同時将自己的一只手覆在葉少淵修長的脖頸上,讓葉少淵做出拿刀刺向自己後背的動作。這下大家都懂他的意思了,人的胳膊長度是有限的,再加上刀本身也有長度,且不說這把去皮的刀本就比別的刀長。再者李屠戶身材比較魁梧,宋乾安比起他來說要纖瘦的多,葉少淵畢竟是個男子,個子也比李夫人高,胳膊也會比他略長,就算在這樣的情況下,葉少淵想刺中宋乾安的後背偏中上的地方都有些吃力,更不要提李夫人了。

“第二點是關于藏屍的問題,我覺得單憑李夫人一個人是做不到的,她在一晚上的時間內,又要挖坑埋屍體,又要将屍體運出去,還要清理掉各種痕跡,而她看起來精神狀态還不錯。所以我覺得她可能還有幫手,但是現在她想犧牲自己一個,保護她的幫手。”

“很好,他說的第二點正是我覺得說不通的地方,前面那一點倒是差一點被我忽略了,可以呀,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宋大人帶着贊許之意對大家說了這番話。

“李夫人的交往關系很簡單,父親到現在都沒有徹底原諒她,不讓她回去,自己也不見她。母親受到父親的限制,也不敢來看望她,只有一個弟弟偶爾過來。朋友的話,她似乎也沒有,從小就被困在深閨裏,和李屠戶結了婚以後又被困在家裏,除了和左鄰右舍有接觸之外,她好像都沒有接觸到什麽其他人,到底誰是她的幫手呢?”葉少淵只顧着想案子,一個人在那裏自言自語的嘟囔着。

把李夫人認識的人都排除一遍之後,好像就只有他弟弟有可能幫她了,而且她弟弟當天下午也确實去了李家。葉少淵雖然有點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但是除此之外,再沒有比這更合理的推測了。

弟弟歸案

不只是葉少淵想到了弟弟,其實大家都知道弟弟就是最有可能給李夫人提供幫助的。

宋大人推測李夫人将屠戶殺死後,因為自己沒有辦法解決屍體,又沒有別人可以幫她,她只能去向弟弟尋求幫助,而弟弟因為對姐姐的愛再加上可能對律法不知情,因此他會幫姐姐處理這具屍體,這樣想來,似乎也可以解釋為什麽弟弟最初見到衙役們的時候會受到驚吓,因為他怕自己和姐姐做的事情被發現,所以害怕是他的本能反應。

但是只有推測是不夠的,哪怕只是一個幫周,也要找出他幫忙作案的證據才行。

宋大人決定親自去見一見弟弟,想到弟弟對衙役的恐懼,他便沒帶衙役,只是帶上了宋乾安和葉少淵。

李夫人的本名叫孫織夢,嫁給李屠戶之後大家都李夫人長李夫人短的叫她,叫得她自己都快要忘了自己的名字。扯遠了,說到李夫人的娘家,是城西的孫家,以前聽人說過孫家的大女兒不見了,只是沒想到竟然就是李夫人。

宋大人帶着他們二人到了孫府,在門外就聽見孫夫人的哭聲,想必是已經知道自家女兒被捕了。李夫人的父親叫孫定安,看起來很嚴肅,不茍言笑的,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沒有流露出過多的悲痛,不知是真的對女兒沒有感情了還是隐藏的好。當然,葉少淵更願意相信他是後一種情況。

孫夫人的哭聲已經止住了,但是她的眼淚還在無聲的流着。不知道宋大人來幹什麽,孫定安客氣的開口問道“不知大人來府上有何事。”

宋大人怕直接将那件事情說出來太打擊他們,于是也沒有挑明了說。

“有些事情想問一下令郎,還麻煩你讓他随我們走一趟。”

孫定安聽他這樣說,起身去了裏面将自己的兒子孫知良叫了出來。

宋大人帶着孫知良走了,也沒有去其他的地方,直接就回了縣衙。

“我直接開門見山的說吧,你姐夫的死,你是不是也參與了?”到了縣衙,宋大人将孫知良帶到堂上直接就問詢起來了。

孫知良起初一直沉默着不說話,宋大人也不催他,只是耐心的等着他開口說話。

過了許久,孫知良才擡起頭說了第一句話。

“大人,放了我姐姐吧。”

“你姐姐殺了人,雖說是形勢所迫,但她終究是犯了人命案的……”

“人是我殺的,不是我姐姐殺的。”宋大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孫知良打斷了。

“大人,把我姐姐放了吧,李橫業是我殺的。那天我去找姐姐,沒想到半途李橫業回來了,我便先走了。但是走到一半我想起來姐姐交給我的東西我忘記拿走了,于是我又返回去準備把東西拿走。

沒想到我進去卻看見他掐着我姐姐的脖子,我看姐姐都快喘不上氣,臉憋的通紅。我跑進去想把他的手拉開,可是他力氣太大,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也從不把我放在眼裏,我眼見着他再不松手姐姐就可能沒命,又剛好看見旁邊放着他平時賣肉時的用具,我撿了個順手的就捅向他後背。沒有想到一刀下去他居然還能掙紮着向後轉身,我就又補了幾刀,直到他癱軟着滑下去才罷手。

姐姐吓呆了,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她立刻就從我手中将刀奪了下去,然後我們二人合力将屍體擡到了院子角落的空地裏,那茅草蓋上了。最後我們清理幹淨了房間,姐姐帶着我去洗淨了手上臉上的血污,最後她出門給我買了套新衣服讓我換上然後趕快回家。

回來之後我又想到屍體還在院子裏,李橫山那麽重,姐姐一個人肯定弄不動,于是我就又去找姐姐了。後來我們把屍體埋到了城東,只是沒有想到後來下了場大雨将屍體給露出來了。

大人,我都說完了,沒有一句假話,你随便找一個環節去求證就可以确定了。人是我殺死的,你們把我關進去,把我姐姐放了吧。”

在坐的諸位聽了孫知良的話都驚呆了,原先他們只是猜測孫知良是幫手,沒有想到,事實卻完全颠覆了他們之前的猜想,原來,孫知良才是那個動刀子的人,李夫人不過是幫他善後罷了。

仔細想想,孫知良的說法确實要更加合理。宋大人想起來之前将李夫人從李家帶走時嘴裏一直重複的話,他想明白了,在那個時候,李夫人就做好替自己的弟弟頂罪的準備了。

這樁案件,曲曲折折,撲朔迷離,真相終于大白。宋大人讓衙役将孫知良帶到牢房了,想到李夫人和孫知良姐弟情深,宋大人特意交代衙役把孫知良關押在李夫人的隔壁。

李夫人沒有想到弟弟會被抓起來,她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所以也不敢亂說話。直到衙役走了,她才跑到和弟弟牢房相連的栅欄那裏問弟弟到底發生了什麽。

“姐姐,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為什麽,他們又是為什麽把你抓起來了?”

“姐姐,對不起,我這次沒有聽你的話。”孫知良知道姐姐被抓走時那些話都是對自己說的,他知道姐姐是要把所有罪責攬到自己身上,但是他沒有辦法放任姐姐這麽做,就算今天宋大人沒有找到他,他早晚也是會自己到縣衙交代清楚這一切的。

“阿良,你什麽意思,什麽叫沒有聽我的話,你給我說清楚。”其實李夫人已經大概猜到原因了,但在沒有親耳聽到那話被說出來之前,她還想再蒙蔽自己一段時間。

“姐姐,我告訴他們了,我說人不是你殺的,是我殺的。”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聲在牢裏響起。李夫人從來沒有打過弟弟,這是第一次,這一次,即使兩人之間隔着木栅欄,她還是将手伸過去給了自己弟弟一巴掌。

“為什麽不聽我的話,你明明一直都那麽聽話,為什麽偏偏這次要不聽姐姐的話……”李夫人的手輕輕撫摸着弟弟剛被自己打過的地方,用憐愛的目光看着他,也不知道在問孫知良還是在自言自語。

“姐姐,你不要生我的氣好嗎?”

“阿良,你真傻,是姐姐拖累你了。從小你就聽話,不像我,不聽爹娘的話,将自己搭進去不說,這下還将你也搭進去了,都怪我。”

“姐姐不要自責,我不怪你,爹娘也不會怪你的,你走以後,爹就再也沒換過錢袋,一直用的都是你繡的那個,爹也很想你的,只是他拉不下面子。”

“阿良你不要說了,都是姐姐的錯,如果不是我當初一意孤行,現在可能也不會是現在這樣子。”

“姐姐,我希望你出去以後好好過日子,我知道你這麽多年過的都不開心,所以我希望你出去以後不要想太多,不要自責,好好的享受生活,要記得多笑一笑,你笑起來最好看了。”

李夫人扯起嘴角,做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

獄中團圓

在等待定罪的那段時間,孫知良和李夫人被分開關押了。葉少淵去探視過他們二人,因為覺得他們的經歷實在是一言難盡,他忍不住想要了解更多。

他先去看望的是孫知良,孫知良才十七歲,放在現代也不過是個正在上高中的孩子,但現在,他卻很可能因為一樁人命相關的案子而英年早逝。

“你後悔嗎?”葉少淵問了孫知良一個老掉牙的問題。

“後悔什麽?後悔殺了李橫山?不,我一點也不後悔。

我姐姐和李橫山在一起到今年已經十年了。那時候我還小,才七歲,姐姐很疼我,有什麽好的都會先想到我。最開始,誰也沒想到李橫山會變成現在這樣。剛和我姐姐認識時,他會給我姐姐帶來野花和野果,野花姐姐自己留着,野果她嘗幾個,剩下的都給我。

每次他來姐姐都很高興,姐姐其實很少笑的那麽開心,但我見到過幾次和李橫山相處時的姐姐,她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停過,發現我了,姐姐還會把我叫過去,陪我玩一會兒,然後叮囑我一定要保密。

再後來,因為家裏反對,姐姐就抛下一切個李橫山遠走高飛了。中間有幾年我們都沒有她的消息,後來不知道母親從哪裏弄到了姐姐的地址,給她寫了信,然後姐姐就又回來了,我開心壞了。

可是父親還是倔強的不肯認她,姐姐只能趁父親不在家的時候偷偷的過來看看我和母親。後來我長大些了,我就會自己去看姐姐了。李橫山一般白天都不在家,我和姐姐兩個人樂得自在。

我有些怕李橫山的,我有是都懷疑這人真的和我小時候遇見的是同一個人麽。他整個人都變得很陰沉,偶爾遇上,也不怎麽搭理我。

我長大了,也懂的更多了,我發現姐姐現在過得甚至比以前在家的時候還要不開心,我問姐姐有什麽煩惱,她也不說。我有幾次發現姐姐身上有淤青,問她了她也是遮遮掩掩的不讓人細看,說是碰到了。到那天我才弄清楚那傷的來歷,只是不知道姐姐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這下好了,他一死,姐姐就徹底解脫了,你說,這樣的情況,我會後悔嗎?我怎麽可能會後悔,要說後悔,我也只是後悔沒有早點懂事,及時阻止姐姐落入深淵。”

孫知良和葉少淵說了許多,葉少淵心裏無限感慨。他不知道這樣的事情到底該怪誰,好像誰都有錯,又好像誰都沒有錯,不,李橫山是一定有錯的,不論如何,他都不該将自己的不如意發洩到李夫人身上。

孫知良和李夫人都被關在牢裏,宋大人派人去孫家向孫定安和孫夫人說了大致情況。孫夫人這下更接受不了了,她靠在孫定安的肩膀上落淚,一會罵李橫山,一會兒又罵孫定安,怪他不該一直生着李夫人的氣,害的她不敢回來,這才被逼到這個地步。

在孫夫人這樣的念叨下,孫定安也覺得自己有錯,覺得自己沒有把女兒從苦海中拯救出來,也開始自責了。

宋大人告訴他們中午可以去探視,想到牢獄裏夥食不好,孫夫人一大早就起來張羅着弄吃的,一直忙到中午,她才和孫定安一人提了一個大食盒去牢裏看望姐弟兩人。

孫夫人想讓兩個孩子能暫時關到一處去,好歹能一塊吃一頓團圓飯,畢竟這有可能是四個人能一塊兒吃的最後一頓飯。孫夫人求了獄卒好久,獄卒大哥才同意通融一下。

二人看了關押李夫人的牢房,即使那麽多人都叫孫織夢李夫人,但是在父母的心中,她永遠都是自己的孩子,她只有一個名字,叫孫織夢。

李夫人一見到爹娘,眼淚瞬時就落了下來,她不知道該說什麽,也怕爹娘擔心,就只是一聲又一聲的喚着爹娘。沒過多久,孫知良也被獄卒帶過來了,看見他,孫織夢哭的更兇了。

“別哭了,先吃飯吧,你娘從早上就開始忙着弄了,別辜負她的心意。”孫定安将手中拎着的食盒遞給李夫人,李夫人沒有去接食盒,二是撲通一聲跪到地上,邊哭邊說:“爹,我錯了,我不該不聽你和娘的話,女兒不孝,讓你和娘一直替我操心。我還把弟弟連累了,他還有好長的人生沒有走,好多事沒有體驗過,他應該找一個漂亮可愛的姑娘,開開心心的過下去的。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都怪我,是我的錯。”

孫知良出言安慰她“姐姐,不要自責了,沒有關系的,我不怪你,你和爹娘都很疼我,這十幾年我過的很開心,沒有什麽遺憾的。”

孫定安将食盒放在地上,又将孫織夢拉起來。

“不說這些了,爹也有錯,爹不該一直和你賭氣的,不說這些了,吃飯吧,一會兒飯涼了。”孫夫人将食盒裏的飯菜拿出來,孫織夢不停的将飯往嘴裏塞,嘴巴都快塞的咽不下了她還想往裏塞,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表達她對這久違的母親做的飯的思念之情。她一邊吃着飯,一邊不停的流眼淚,孫夫人就在一旁為她默默擦眼淚,孫定安在一旁看的眼圈直紅。

等二人吃完了,孫夫人收拾好東西,幾人安靜的坐着又說了會兒話。

“發生這麽大的事怎麽不提前和我們說呢?原以為你單純天真,不想真做起事來比你姐姐還要不管不顧,你這要是一走,非要了我和你爹的命不可。”孫夫人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嘀咕着孫知良,孫知良本人倒是平靜的多。

“娘,沒事的,不是還有姐姐嘛。姐姐比我聰明能幹,等姐姐回家了,有她陪你們,說不定你們還可以再給姐姐找一門好親事,早早的抱上孫子呢。”

“你這傻孩子,又在說什麽傻話,你一定會沒事的,爹娘在家等着你。”

“爹,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沒事的,下輩子若是有幸,我還要當你們的孩子,到那時我會好好孝敬你的。”

“傻孩子,真是個傻孩子。”到最後,孫夫人泣不成聲。

看着時間差不多了,獄卒又來将孫知良帶回了原來的牢房,而孫父孫母也只能依依不舍的先回家了。

悠閑生活

這段時間鎮上比較太平,也許大家都和自己一樣怕熱吧,葉少淵這樣想着。他和宋乾安現在雖然都算是正式任職于衙門了,但是宋大人對他倆管的比較寬松,比起體制內的人員來說,他倆更像是編外人員。

一般情況下都是有案件時他們才會整日的在外奔忙,平時都是沒什麽事的。比如最近都沒什麽案子,但是葉父這段時間身體出了點狀況,葉少淵就到縣衙暫時接替他的工作。說是接替他的工作,其實也不過是幫忙整理卷宗,分好類,再按時間先後整理好罷了。和葉少淵相比,宋乾安不太擅長這些和文字打交道的東西,他也不是很喜歡做這樣瑣碎無趣的事情,但是葉少淵在這裏,所以他就也過來了。

白天兩人就窩在放置卷宗的房間裏,葉少淵整理卷宗,宋乾安在一旁做自己的事情。熱的時候,宋乾安就拿着扇子站在葉少淵旁邊給他扇風。有時宋乾安自己的事情做完了就會定定的盯着葉少淵看,看那人在案卷架子前忙碌。葉少淵經常被他熾熱的視線盯的渾身發熱,就回頭瞪他,這時宋乾安的臉上就會挂上一個痞氣的笑容,撩得葉少淵面紅耳赤。

中午太陽大,葉少淵只想躲在屋子裏,宋乾安就會去酒樓點幾份清淡爽口合葉少淵口味的菜帶回衙門,兩個人一塊兒吃完。葉錦明知道自己孩子怕熱,聽他說中午不回家用飯還打算讓祈春給他送過去。但是葉少淵拒絕了,說中午宋乾安會帶飯過去,他這才放下心來。至于宋大人那邊,自家孩子一直都是被放養的,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兒,他都不太過問。

這幾日,宋乾安和葉少淵都快将卷宗室變成了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兩人樂得自在。

這座衙門已經有些年頭了,院裏的幾棵樹也不知道是哪一任縣令遷進來的,枝繁葉茂,長勢喜人。高大的樹冠在太陽的照射下向院中投下大片陰影,葉少淵出神的盯着這片綠蔭。他記得原來孤兒院裏也有幾棵大樹,孩子們就愛在樹蔭下追逐打鬧。

葉少淵覺得這兩棵樹的間距剛剛好可以挂一個吊床,但是這邊好像還沒有這種東西,他回憶了一下,吊床好像也不難做。琢磨了幾番,他又把自己的心思跟宋乾安說了,宋乾安也很感興趣。

等到太陽快要下山,氣溫稍微降下去,兩人鎖好卷宗室的門,然後一塊兒去了布坊。布坊主人問他們有什麽需求,葉少淵問這裏最結實的布是什麽,布坊主人給他們找出來一種粗布,這布雖然摸着觸感不好,但是卻足夠結實。

拿到布後,他們又去了成衣鋪子,然而這兩人到這裏卻不是為了買衣服的,他們想找一位手藝好,思想又活泛的裁縫。成衣店的老板向他們推薦了一位老裁縫,葉少淵将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老裁縫,裁縫起初有些不明白,葉少淵又找來紙筆,将大致的思路給畫了下來,老裁縫沒說能做也沒說不能做,只是說讓他琢磨一晚上再給他們答複。

第二日,他們再去的時候,老裁縫說可以做,但是需要些時間。聽說可以做,葉少淵就很開心了,過了幾日,有一個小夥計将吊床送過來了,那小夥計自稱是老裁縫的徒弟,說是讓他們試下可不可以用,如果有問題的話就拿回去,他在改良一下。

葉少淵迫不及待的把吊床挂上了,他和宋乾安一人挂一邊,有衙役經過,不知道他們在幹嘛還駐足觀望。很快吊床就挂好了,而他們的周圍也已經圍了一圈人了。

本來葉少淵躍躍欲試的要上去試驗一番的,但是宋乾安怕不夠結實摔着他,伸手攔了一把,可葉少淵溜的太快,他只抓住了葉少淵的一片衣角。又擔心他真的摔地上,宋乾安只能站在吊床邊護着他。葉少淵先坐上去,然後又翹着兩只腳躺了上去,很好,沒有問題。晃蕩了兩下,他雀躍着跳了下來,調皮的跟宋乾安眨了幾下眼睛說:“成了!”

“不知道你哪裏來的這鬼靈精怪的點子。”宋乾安無奈的沖他笑了笑。

宋乾安看那小徒弟也一副心癢癢的表情,就對他說:“你也想試試?”

小徒弟眼睛亮亮的,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去吧,小心點,別摔着。”說罷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小徒弟蹦蹦跳跳地就去了。

忽然他感覺腰被人輕輕的擰了一下,耳邊多了些灼熱的氣息,接着一句話便傳入耳中。

“不要對別人那麽溫柔,我會吃醋的。”他扭頭就看見了葉少淵紅紅的耳尖。這人啊,只敢耍耍嘴皮子……

于是他也低下頭,湊到葉少淵耳邊一字一頓的說:“亂吃什麽飛醋,還和半大的孩子計較?”說罷故意趁大家都沒注意将嘴唇從葉少淵的臉頰上一觸即分,被他這麽一刺激,這下葉少淵的臉都紅的能滴血了。

鬧騰一番後,大家就都散了,小徒弟來的也有一會兒了,看吊床沒什麽問題他就準備回去和師父報告的。葉少淵又叫住他,讓他轉告老裁縫再多做幾個吊床,他預備自己家裏肯定需要挂兩個,衙門裏也還要再挂一個,再多備幾個,壞了可以更換,有人想要也可以送人。

衙門的後院裏挂起了兩個吊椅,夏天的午後容易犯困。葉少淵在整理卷宗的這段時間,每日吃完宋乾安帶回來的午飯後,就和宋乾安一人占一個吊床,聊聊天,但經常聊着聊着葉少淵就會睡着。這時宋乾安就會去拿條薄毯給他蓋上,然後自己再小憩一會兒,琢磨着時間差不多了,再把葉少淵叫醒。

橫屍郊外

最近幾天,天氣較涼爽,之前天氣一直比較炎熱,因為怕熱,他天天被困在室內,正想要不趁着這幾日天氣涼爽出去走走。午飯過後,葉少淵還躺在吊床上和宋乾安商議着,正在想有什麽地方可以去,這時有衙役來叫他們說有命案發生,讓他們收拾一下一塊兒去現場。

葉少淵在心裏默默吐槽,他懷疑兇手也是怕熱的人,不然怎麽也挑這好天氣下手。宋乾安看出來他有些失望,悄悄的捏了捏他的手“沒事的,忙完了我再帶你出去玩,我們的時間還多着呢。”

葉少淵随後又迅速振作起來,是啊,可以下次再出去玩,還是先抓住那作奸犯科之人吧。

出來之後,宋大人大致交代了一下情況。

“董家的小公子董懷先,死在郊外的那片樹林,小厮來報的案。走吧,先去現場,其他的事兒一會兒再說。”

葉父身體還未完全恢複,宋大人也就沒讓人去通知他,只是帶着宋乾安和葉少淵去了現場。

案發現場是郊外的一片比較偏的林子,那處是風景秀麗之地。林子旁邊是一片湖泊,湖邊還有幾個小亭子,不知道是哪個人修建的,似乎是專門為了游人賞玩而建造的。

老遠就問到了花香,走近便看見這處開了許多花,水中映着亭子的倒影,些許花瓣飄在湖中,陽光從枝葉間隙灑下來,分明是一幅世外桃源般的美景,但是卻有人在此殺人。

屍體是在亭子裏的,現場有些混亂,只見一個男人倒在地上,雙目緊閉,衣衫有些淩亂。旁邊的柱子上靠着一個女子,看起來好像還不太清醒。

宋大仁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周圍,這處地方比較偏僻,平時沒什麽人來,也不知道這二人為何會在這裏。

勘探完現場之後,宋大人讓衙役們先把屍體運回衙門交給仵作檢驗,又留了幾個衙役看好案發現場別讓人破壞,雖說這地方偏,但還是小心謹慎為好,萬一遺漏什麽線索再讓不知情的人毀壞就不好了。

宋大人正準備帶在場的人回衙門問話,想到還有一個弱女子,衙役們都是男子不太方便,剛巧董懷先的丫鬟小厮和馬車都還在。宋大人于是就安排小厮駕車,将丫鬟和那位女子一塊兒先帶回衙門。

安置妥當準備走的時候,另一架馬車呼嘯着停在了衆人面前。車簾掀開開,一個老婦和一位夫人從車上下來,那年輕的婦人下來就直沖那位姑娘去了,衆人都還來不及反應就聽到一聲清脆的耳光聲,接着在場的人就聽見了一連串的咒罵聲。

“你這個賤人,不知道哪裏來的狐媚子,老爺肯定是你害死的,你這個掃把星!”

“夫人你冷靜一點,沒查清楚前還是不要亂說的好,不過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查清楚的。若要是真的與這位姑娘相關,那我們官府也絕不會放過壞人的,還請你配合一下。”宋大人看這勢頭不太對,怕她再做出什麽沖動的事,急忙出言勸慰她。

“哼,這女人就是個掃把星,老爺肯定是被她克死的,她剛到家裏沒多久,祖傳的配方就差點被人偷走。這才幾日的光景,老爺的命就沒了,你說說她是不是掃把星!”

那位夫人還在自顧自的罵罵咧咧叫嚷着,而老婦人則顫巍巍的走到宋大人身邊抓着他的手說

“大人,我兒子真的沒了嗎?”

雖然那董懷先平時舉止粗魯,德行也不端,但是看見這風燭殘年的老人家失魂落魄的樣子,宋大人還是有些不落忍,但是事實已經是這樣了,他也只能點點頭表示肯定。

“大人,老身求你,一定要抓住害死我兒的兇手,不然我就算是死也不能瞑目的。”宋大人只能連連稱是,然後又親自将老夫人扶上車,又去勸住那位嘴裏罵個不停的婦人,然後讓她們回家等消息,這一通折騰幾人才順利的帶着當時在案發現場附近的幾個人。

回到衙門,宋大人看那位姑娘還比較虛弱的樣子,就暫時将她安置在一個空房間,讓她休息一下再來詢問她相關事宜。

安排好這些事情後,案發時在周邊的兩個小厮和一個丫鬟,宋大人、葉少淵、宋乾安一人負責審問一位,宋大人和宋乾安一人負責了一位小厮,葉少淵就負責詢問那位小丫鬟。

那兩邊暫且按下不提,先看宋大人這邊。

“是你最先發現的屍體?當時是個什麽場景,你再像我描述一下吧。”

“回大人的話,今日老爺說要出去游玩,讓我和東木去準備點幹糧和馬車,東木就是另外一個小厮。早上我們在府上用了飯就出發了,到那片林子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快中午了。

最開始我們是在旁邊伺候着的,但是沒事情的時候老爺又不喜歡我們跟的太近,所以我們就在亭子外面守着。雖然最近天氣比較涼快,可是一直在外面站着也是有些熱的。後來老爺讓我們不用伺候了,自己去找點事情做,然後我們就退下了。

我們到稍遠一點的地方找野果去了,那個小丫鬟留在馬車裏休息。

到後來我門覺得該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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