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紅豆沙
這時向老板一腳踏進了火鍋店:“小滿,我來店中看看。”小滿忙去拿幹毛巾給他擦去水跡,他倒是神采奕奕,沒有受大雨的影響,他笑道:“今日下雨,我酒樓中人少,因此過來看看你這小店如何。”
他在店中走了一圈,巡視了一下,滿意的颔首:“原來你自己做的有模有樣,很是井井有條。”
栀娘嗔怪道:“向老板,難道怕我們小滿欠錢了還不起。”,一邊又招呼他坐下,“且來坐一坐,嘗一碗這紅豆沙。”
向老板坐下,吃起了紅豆沙,栀娘看着豆沙,突然靈機一動:“全部是豆沙都吃膩了,我來做一個新花樣。”
她将紅豆沙捏成花瓣狀,放在碗底,再取瓊脂融化,覆蓋在豆沙碗內,再過一會兒,将碗倒扣金盤子,卻是一個倒扣的半圓,晶瑩剔透,內裏有紅豆花綻放,讓人眼前一亮。小滿稱贊:“沒想到你這個成日裏蹦上蹦下的猴兒,還有這等本事。”
向老板看着那朵豆沙花,臉色陰晴不定,喃喃自語道:“咦。我倒是想起了個故人。”栀娘未曾注意他的神色,仍舊洋洋得意:“我娘常在家中做的一種果子。說是汴京風味,做完後吊在井上,想吃時取出來又涼又甜。夏日裏我最喜歡吃這個。”
她那得意嘚瑟的樣子實在是可愛,一家人都笑了起來。向老板卻是置若罔聞,問到:“你娘也做這個嗎。我以前也認識一個姑娘,喜歡自己做豆沙瓊脂花,還得意汴京城中獨一份,”
小滿怕栀娘尴尬,怕接話道:“我來汴京前,還以為能憑借自己的廚藝大展拳腳,沒想到來了以後才發現,這裏卧虎藏龍,對于食材有着各種奇思妙想,真真兒是鋒芒在背不敢懈怠呢。”
栀娘打趣道:“你現在先在這個腳店裏舒展下筋骨,以後開個大酒樓大展拳腳。”
向老板卻恍恍惚惚,一直持續到他心不在焉的告別告辭。
小滿送走了向老板,扭頭去找栀娘說話:“栀娘啊,你有沒有覺得向老板今天有些古怪?”,一扭頭吓一大跳,栀娘望着窗外的雨簾,滿臉淚光,小滿忙問:“栀娘,怎麽了?!”
栀娘邊擦眼淚邊抽泣:“我很想娘親啊,雖然我們吵了一架,可是我吃起紅豆花的時候,老想起她。”,說着埋頭在小滿懷裏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小滿連忙安慰她:“那你給她捎個信讓她來汴京看你不就是了?”
栀娘拼命搖頭:“才不要呢,我拉不下那個臉,到時候她必要教訓我不該不聽她的話。”
小滿聽得哭笑不得,誰料容安跨步走了進來,一身的雨水,似是個落湯雞一樣,他這般狼狽小滿不好趕人,虎着個臉,一聲不吭,只當做沒看到。容安本來懷着一絲幻想,想着這般大的雨,自己踏雨而來,全身淋濕,用的苦肉計,幻想小滿能不能回心轉意,誰料小滿根本不搭理他,他看的小滿冷面孔,又覺得臉紅,自己解釋道:“我在附近趕上了下雨,因而來此間避上一避,既然表妹不自在了,我走就是了。”,陳嬸周旋道;“既然來了,吃塊紅豆糕吧。”,将一塊紅豆糕包起來裝給了容安,又取出一副雨具,打發容安出了門。
第二天,一戟照料跟祁非池彙報工作,講到這一段時,祁非池快要爆炸了?什麽?吃紅豆糕吃了紅豆糕?紅豆祁家三少自動腦補歷朝歷代關于紅豆的詩詞,“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喵喵喵?“紅豆不堪看,滿眼相思淚”!!!祁三少越想越生氣,本來在小滿身邊一向乖巧小貓樣,如今變成了一頭憤怒的大獅子,從此以後紅豆成為祁家三少最不喜愛吃的食物。
小滿滿頭黑線:只是湊巧好嘛,為什麽變成了這麽暧昧的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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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獅子:喵喵喵
汴京城中,今日裏,人人都在做粽子,采了菖蒲和柳枝,挂在門檻,人人都去汴河去看賽龍舟,金明池,聽說官家派了幾位王子過去,早就過去想一睹風采。一戟卻是個滑頭的,早就送來了兩提南北幹貨,只說是少爺叮囑的,栀娘和白露笑嘻嘻打趣小滿,小滿羞得臉紅。
小滿擔心店中無人,讓白露和陳老太、陳嫂子,立冬一行人出去,
只留自己和栀娘兩個人看店,左右下午店中無人,小滿開始包粽子,
前一頁就洗了蒲葉,浸了糯米,煮好豆沙,燒了排骨切了火腿。
小滿尋思着等他們回來,正好将粽子下鍋,因此,蒲葉是昨夜就泡好的,取出來,葉翠綠欲滴,糯米雪白,葉子卷成一個小巧的三角,将糯米小心填進去,再放入或鹹蛋黃,或豆沙的餡兒料,或香焖排骨,或蜜棗,再放一勺糯米,将蒲葉翻轉過來,用柔韌細長的,綁捆起來,就是一個小巧的粽子
栀娘卻不擅長廚藝,只是在旁邊給小滿打打下手,又時不時跟小滿打鬧一會,兩個少女在廳堂裏嘻嘻哈哈,
“好呀,你戲耍我”栀娘做出生氣的樣子,手卻往小滿咯吱窩撓去
小滿最是怕癢,慌亂躲閃。笑吟吟退後去,卻閃躲不及,被栀娘一頓揉搓,小滿咯咯吱吱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正和栀娘戲耍的歡,卻見正對着廳堂的栀娘眼神驟然凝重起來,一臉的震驚、驚喜、害怕各色表情混雜一起:“娘,您怎麽來了?”
小滿忙翻身起來,看見廳堂大門那裏過來的,不正是沅江旁赫赫有名的林媽媽,她穿着秋香色窄袖短衣,下身系着一條森黃色?郁金香長裙,身披織錦灑金褙子,披着一件時下最流行的淺紫色涼衫,臉上風塵仆仆,毫無平日裏三教九流左右逢源的春風得意,氣勢卻絲毫不減,人稱臂上走馬的女中英豪,此時卻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痛心樣子,一把掀起帷帽外罩的面紗,沖到栀娘身邊,抓小雞崽一樣左手拎住栀娘右手舉起巴掌就往栀娘身上呼:“你個沒良心的小蹄子,我怎麽來的?!指望你個小蹄子給我捎信嗎?!!還不是滿姐兒給我寫信,讓我過來!”
打着打着又嫌帷帽礙事,騰出一只手扔到一邊:“讨債鬼!知道娘有多擔心你嗎?!下回還這樣嗎!一聲不吭不告而別,撲棱着翅膀飛走了”
那帷帽在地上提溜打轉,小滿屏住呼吸,悄悄過去撿起帷帽,聽着栀娘慘叫,又覺不忍,咬咬牙,小心翼翼問到;“林姨,您這回待多久啊?家中事情可是妥當了?”
林媽媽這才住手,放開吱哇亂叫的栀娘,一屁股坐到大堂中間的座位上:“這回我不走了。”
栀娘捂着胳膊大聲呼疼,聞言一臉震驚:“娘?您不走了?”
林媽媽不滿意了,“你這小崽子,還嫌棄上你娘了,我家中都安置了,就來找你的,怎麽的,嫌你娘不走丢人啊?還是打麽挨夠?”
說着又準備要去抓住栀娘,栀娘吓得東躲西藏,在小滿身後藏來躲去,沒想到這時候向老板手中拿着一捧冬筍,興沖沖踏進店門,隔着老遠就吆喝道:“小滿你看,這是剛從南邊運來的雷筍!今兒個可是有口福了!”
待到走進院裏,看見了正滿屋裏追栀娘的林媽媽,那筍子砰然落地:“素錦?!”
“後來呢?後來怎麽了,白露邊吃着香噴噴的冬筍紅燒肉,邊問小滿。
“後來啊,林媽媽吓得臉色煞白,原來她叫林素錦,就是之前害的向老板一蹶不振的歌女,
向老板問她,你不是留下書信給我,要去往外地去上任的侍郎去做妾嗎。為何又重操舊業林媽媽只是哭。
還是栀娘告訴向老板,林媽媽一直從未做妾,也從未有什麽侍郎。”
白露聽得津津有味,又問小滿,“你說當年林媽媽是為何急匆匆走掉呢?向老板也算是有才有貌,家中當時又是小康人家。對她也是一心一意。”
栀娘看了小滿一眼,一聲不吭,兩人都瞬間明白了,為了躲避栀娘生母的追殺。栀娘的眼中全是愧疚、感恩、慚愧,小滿吃完了最後一口粽子,放下了蒲葉:“栀娘,林媽媽還在家裏休息,你待會去廚房做些紅豆羹,就早點回家去陪她吧,店裏有我們就夠了。”
栀娘重重的點了點頭,感激的看了小滿一眼,起身去做那一碗紅豆羹,更是去補上自己遲到了十五年的道歉。
林媽媽背身坐在廂房裏整理雜物,仔細一看,卻是一件件疊着栀娘的換洗衣服,有那勾破了絲或是掉了扣子的地方,她拿起針線,一點點修補着。
栀娘想起小時候,自己貪玩,勾破了裙子,也是林媽媽給我自己縫補,又想起自己此番跑出來,不知道林媽媽心中又多麽擔心。
怯生生向前一步:“娘,對不起。”
林媽媽哼了一聲,眼皮子都不擡。
栀娘将端着的托盤往前一升:“娘,這是我特意給你做的紅豆羹,我明白的,如果不是為了我,你不會放棄情郎。你是為了保密,護住我的性命,才一聲不吭遠走他鄉。”
林媽媽扭身接過托盤,:“別老端着了,仔細手疼,你個丫頭倒是有孝心。”
又板起臉:“小滿跟我說了你流落在店裏打雜的事情,幸好你遇見她,不然外面壞人那麽多,你讓我怎麽放心的下。”,若是被人抓了你去,我真是不活了。說着,忍不住哭了起來。
栀娘忙上前抱住林媽媽:“娘,再也不會了,我再也不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