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昭然被景慕然從車裏牽下來,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腳踩上去,吱呀吱呀的響,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她擡頭看向景慕然,一身深紫色紋花錦袍,系着黑色鬥篷,突兀的銀發下是清冷的面容,一雙深邃的眸子正專注的看着她,所有風景仿佛都成了陪襯。
她揚臉笑道:“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景慕然将她拉近自己的懷裏,用自己的鬥篷包裹着兩人,慢慢前行,說道:“沒有。”
昭然說道:“我們加快進程吧,這一路太冷了,早點到府比較好。”
離溫泉山越遠,天氣就越加寒冷,這一路走走停停,也是折騰人。而且昭然畏寒,他說道:“要不明日你化作狐貍,我讓人快馬加鞭,四五日就能回天京了。”
此次出行,最主要的就是以人形回去,她可不想在惹麻煩,她說道:“沒事,快一點更好玩,你不用擔心我。時刻在外面都不方便,早點回去也好。”
景慕然總覺得不妥,昭然又說道:“要不我們準備些幹糧,這樣就不用下車吃飯了,就能節省時間早點回去了。”
景慕然說道:“那好,若是不适,就放慢車速。”
昭然眼睛彎道:“好。”
兩人進了客棧,那下屬将馬車安置好,才抱着裏面的花殿下出來。
陽春三月突然一下變成了寒冬臘月,花殿下一個機靈就醒了,看着外面銀裝素裹,都被披上了雪衣,這就是他們說的冬天的場景嗎?他活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雪呢。
他從那人懷裏跳下來,留下幾個腳印。
啊,好涼啊,都說雪是甜的,他得嘗一嘗。
花殿下用舌頭舔着雪花,嘴裏不斷冒着熱氣。
咦,怎麽沒有味道,難道那些狐貍都是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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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思考是那些狐貍在騙他,還是自己的味覺出了問題的時候,就被人拎起來了,走向了屋內。
幾人用完飯就準備繼續出發了,還未起身,客棧門口突然就聚起了人群。
這天寒地凍的,還有這麽人圍觀,那肯定是一間趣事,說不定是誰家姑娘抛繡球呢。她好奇不已,但又不能讓景慕然跟着,萬一人家姑娘的繡球被景慕然誤打誤撞接着了,人家賴着他怎麽辦?
她說道:“你們就在這裏在坐會兒,我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別擔心,要是不是什麽好事,我就趕緊回來,這麽近,不會出什麽事的。”
景慕然也不想自己下去引起騷動,見昭然渴望的眼神,他對着下屬說道:“你跟着去。”
然後房間裏就剩下一人一狐幹幹的坐着,誰也不看誰,誰也不說話。
景慕然從窗口看下去,就見黑壓壓的一片人群,片刻才看見昭然和下屬出現。
花殿下知道景慕然不怎麽喜歡他,所以知道昭然不在,就安安靜靜的待在座位上不動,根本不知道下面發生了什麽事。
下屬扒開人群,伸手護着昭然,避免人群沖撞了昭然。
昭然走進去就看見有兩個人在毆打一男子,還有一女子死死的抱着懷裏的孩子,只是那孩子好像有些異常,可能是受了傷,具體傷到那,并不知道,那女子将他抱得嚴嚴實實的,只能透過那孩子衣襟上的血跡,還有雪地上那點點滴滴刺眼的血梅來猜測是孩子受了傷。
周圍一大群都不遠不近的看着,剛好圍住外面的人看不清情形,又剛好保持适中距離,不會被人遷怒,明哲保身。
昭然還不明白發生了何事,就見一華衣男子啐了口痰,神情厭煩的看了眼依然被打的人,直接上前兩步,一把拉着女子的胳膊。
言語間甚是自傲,說道:“你若是現在就從了我,撇了那雜種,我就出錢讓人給他們醫治,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他倆的忌日。”
那女子求救的看着周圍,沒有一個人前去伸手。她看了看一旁已經無力無力反抗的男子,緊緊抱着孩子的手慢慢松開。
昭然皺眉,不知道誰對誰錯,但這大冷天,欺負一對孤兒寡母,同是女子的她實在是受不了。她擡頭看了看景慕然的方向,伸出手輕輕指了指她們的方向,那意思是想讓他想想辦法。
景慕然雖然位高權重,但他從來不是一個以民為生,為民做主,見到不平的事就要伸手的人。不管下面發生了什麽事,他都不願插手,他搖搖頭,對着昭然招了招手,意思是看看熱鬧就回來。
昭然當然不依了,看着華衣男子一臉得意的神情,她說道:“住手。”
那女子聽見聲音,剛剛經歷過絕望的眼睛開始有了點色彩,不過看着來人是一個弱女子,色彩漸漸消去,無力的婉拒道:“小姐還是回吧。”
那華衣男子因為聽到有人組織,皺起的眉頭,再見到昭然後,松開了那女子的手,走到昭然面前,剛想動手,被人攔着了,他無所謂的擺擺手,邪笑道:“怎麽?路見不平想拔刀相助,好啊你代替她跟我回去,我就放了她們。”
這一下昭然可以肯定,這錯的絕對是這人,還遇上惡霸了。她眉頭微颦,說道:“大街上強強民婦,就不怕官府嗎?”
那男子好像聽到了什麽笑話,大笑道:“看來小娘子是外地人,那正好就在此落腳,一起吃香喝辣吧。”
看着美人不悅,他好心情的說道:“本公子可是知府的親侄,小娘子跟着我,日後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昭然一臉嫌棄,不過是侄子就這麽張狂,那親兒子還得了。
這人不知道,那知府後院人滿為患,可就是沒有人生兒子,除了女兒還是女兒,這才将胞弟的兒子當做寶,想要什麽只要有的他都能為他收集上來,才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占用了民脂民膏。
昭然看着景慕然的方向,對着那男子笑道:“好啊,帶路吧。”
不知道昭然在和那人說什麽,不過見着兩人的笑容極為刺眼,景慕然滿臉陰沉。接下來就更讓他坐不住了,她看着昭然正準備跟着那人走。
他起身下樓,一身冷氣讓周圍看戲的人自動讓了條道路,看見慢慢擡腳走的昭然,冷聲道:“要去哪兒?”
即使背着,昭然也知道是景慕然來了,她就知道他會下來,她剛剛還想着要是她走了五步他還不來她就不理他了,結果剛走兩步就來了。
她收起笑容,一臉委屈的說道:“這位公子讓我和他一起去吃好的,我一介弱女子也反抗不了啊。”
說完還眨眨眼,景慕然沉着臉說道:“還不過來。”
昭然轉身就走向了景慕然,景慕然握着昭然的手,果然已經冰涼了,他蹙着眉頭,為昭然的行事不滿。
見小娘子走了,他還被人攔着,那男子急了,好不容易看見個漂亮的,雖然她身邊的人擋着他不讓他近身,但他更喜歡自願的,到了府裏也來得及。
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到嘴邊的肉被人叼走了,他看着男子說道:“你現在讓她跟我走,本大爺就不為難你。”
剛剛一直盯着小女子,這時才看清男子的真容,一頭白發讓他心裏隐隐不安,他曾聽過當朝太傅大人也是滿頭白發,不過這人身邊既無随從,太傅也不會到他們這裏來,想也不可能是太傅。
看着男子棱角分明的輪廓,俊秀的臉龐,劍眉星目,和他相比高低立見。他在心裏想着就算小娘子跟他走了,他也要毀了他。
景慕然聽完他的話,看向他的眼神都帶了殺氣,他冷情的說道:“不會說話,舌頭不要也罷,割了。”
下屬為了低調出行,沒有随身帶佩劍,不過貼身匕首到是有的,他走到那人面前,一手牽制住他的下巴,一手拿着匕首,匕首尖端在那人嘴裏輕輕一動就幹淨利落的收了手。
長這麽大,從來沒有人敢動他,就連說狠話的有了第一次就永遠不敢有第二次。他還想笑話他,就感覺下巴被人制住,接着就嘴裏一疼。
他已經說不出話了,鮮血沿着嘴角留下來,他伸手從嘴裏拿出突然多了的肉,是舌頭,他驚恐加憤怒,指着景慕然卻只能大叫。
打人的那兩人見此情況,也不在打人,也不敢去惹那白發公子,一人回到公子身邊,想着公子今天怕是遇着狠人了。另一人趕緊去找支付大人,不然回去他們就不好交代了。
微觀的人見到這一幕,具是驚恐,全部後退,一些膽小的直接離去了,好奇心重膽子又稍微大點的就依然遠遠觀看。
景慕然在下屬動手的時候就捂住了昭然的眼睛,雖然他見慣了,可吓着昭然就不好了。
昭然聽見一聲殺豬一樣的慘叫,用一只手掰開景慕然的手,剛見光明又被捂緊了。她想用兩只手掰,但那只手被景慕然捉的緊緊,只能感受着聲音,自己猜測。
景慕然皺眉,那下屬沒跟過景慕然,不知道他是脾性,若是夏風或是夏雨等人此時已經挑斷了那人的手筋。
景慕然半摟着昭然就準備離開,那男子當然不能讓他就這麽離開,可他現在又不敢上前,就踢着身旁的人。
那人也不是第一次挨打,可他也不敢上前,跟公子回去只是一頓毒打,可現在上去可能以後就不能說話,也可能連命都沒有了,他怎麽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