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如果說第一次見面,易清謠對白沐骞的記憶只停留在驚鴻一瞥但轉瞬即逝朦胧模糊的美好印象上,那麽第二次正式認識,她對他的感覺一下子就具化到男神本神了。

別的學校不知如何,反正在易清謠的大學,MBA本是不太受本科生待見的,本就因為年齡差而存在代溝,此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已經有一定人生積累和社會資源的MBA學員常常開車進校園,給步行者及騎車人造成困擾,讓青澀的本科生覺得世故油膩。

可是白沐骞,多麽清爽而儒雅!

跟他相處又多麽舒服,比如那天,她說他是特權階層,他既不驕躁也不刻意否認,只是發過來一串表示囧的表情。

他用的表情包,全是微信自帶的,非常符合他成熟且偏商務的男性身份,但又用得靈活讨巧,并不是無趣的鋼鐵直男。

而且他也并未沒分寸地對她時刻騷擾,說的話都是……嗯,比必須多一點點的數量和頻率,比普通朋友多一點點溫暖和貼心的內容和質量,讓你驚喜,想不到會有這麽多這麽好,又想要更多和更好。

後來在演唱會現場,易清謠發現旁邊座位就坐着白沐骞時,頗為意外,可是仔細想想,那豈不就該在意料之中嗎?

之所以意外,蓋因此前沒這麽想過,而沒這麽想過,多半還是不敢想吧。

雖然她也很好,雖然大家都喜歡她,雖然男生們對她的喜歡,那種喜歡,和不是那種的喜歡,都有,可這個他,真的,太好太好了。

那次演唱會……

本就脫色的回憶,泛黃的夢境,與幽暗的演唱會現場疊加在一起,如同加了一層為懷舊電影特別調制的濾鏡,讓好的更好,好得令人心碎。

多想就這樣留在這裏,時光從此靜止,不要再往前了,不要再往前了。

易清謠看着十九歲的自己,驚喜将雙眼撐得又大又亮,而又大又亮的眸子裏,也滿滿的全是光芒四射的他——

“你、你也來了啊!”

“嗯。”他看着她,溫雅地笑。

易清謠回過神來,不由雙頰發熱——這話問的,難不成人家給你搞到了票,自己卻不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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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忙找補地加了一句:“你坐這裏啊!”

這話說完……呃,她幾乎往這榆木腦瓜上來一拳,真是說多錯多啊!

白沐骞看着她笑起來,然後輕松自然地給她打了個圓場:“可不?我就說嘛,我真不是什麽特權階層,沒什麽能量,只能拜托關系最好的同學把這張票讓給我,”他用手指點了點她的座位,“我跟他兩個單身狗,可不只能坐一塊兒嘛。”

易清謠還沒來得及咽下他那句“單身狗”如同強心針一般往她脈搏裏注入的巨大喜悅,擔心地問:“啊……那會不會很貴?你都不肯收錢……”

白沐骞忙安撫道:“真不要錢,我們也沒要錢,我沒欠他多大人情,好兄弟嘛,你們女生的閨蜜不也是嗎?互相幫幫忙欠一欠,都是小意思!”

他這樣講,易清謠不好再說什麽了。

就在那一刻,燈光驟暗,演出要開始了。

她連忙正襟危坐,以專注投入到觀看中的安全姿态,掩飾住自己那一瞬急劇湧起的羞人疑惑——

其實不是幫她的忙嗎?怎麽說得是幫他自己的忙似的……

幫她的忙,是幫她拿到票,那幫他的忙又是幫的什麽呢?

那個演唱會上,易清謠從未如此慶幸,自己唱歌還行,不跑調。

而白沐骞,他也唱得好好聽啊!或許應該說,他唱得更好聽吧,畢竟那位歌星是男的,合他的調。

可易清謠沒想到自己在男神跟前居然能這麽放得開,她向來雖然唱歌不難聽,可也沒有自信到能随意在別人面前一展歌喉的程度,平常出去K歌,也就僅限于在最熟的朋友跟前唱自己最拿手的那幾首歌罷了,往往還要故作熱情地拉人合唱。

可今晚,當着白沐骞,她竟能扯着嗓子跟着唱歌!或許因為現場所有人都在唱,羞不及衆,還有對比,她總比周圍不少人都唱得好。

又或許,是因為她在他面前,就是能敢于做真正的自己。

哦……或許不是的,應該說,在他面前,她自然而然地就是那個,更好的自己,最好的自己。

之後就放暑假了。

暑假裏易清謠不回家。

事實上,大學期間的每個暑假,她都沒回過家,只有寒假回家,畢竟要過年。

不過年的時候回家做什麽呢?媽媽不是那麽愛她,賀清聞退伍後又在上海工作,真正愛自己的那個家人就在身邊,怎麽想也沒必要浪費車票錢回家,甚至寒假回家她都往往是跟賀清聞一起,一起回一起走,休的不是大學生的寒假,而是上班族的春節長假。

何況留在學校,圖書館的書随便看,還可以掙錢——大一時做做家教,大二大三比較有能力了就做做本專業的實習,多好!

與白沐骞的聯系多在微信上,從隔三差五說幾句到幾乎每天都要聊一會兒。他家在浙江,離上海很近,應該是家境殷實,雖然父母都在老家,卻早已在上海買了房子,後來易清謠得知,買房後顏蕭白的戶口也落了過來,就在上海上學。

上海戶口可不是那麽容易落的,他們家具體是怎麽做到的易清謠不得而知,但也由此可以推測,他父母作為商人的成就以及社會地位非同一般。

暑假期間,白沐骞也沒回老家,但住回自家的房子去了。

MBA都有幾年工作經驗,何況他還有強大的家庭背景,易清謠沒敢多問,只猜想他應該怎麽也不會閑着,兼職的工作肯定是手到擒來吧——這是離職場尚且遙遠的小菜鳥們最崇拜的一點了。

七月中旬的一天,白沐骞突然給易清謠發微信:“你在學校嗎現在?”

他這樣問,自是因為知道她時常出去做家教,其時易清謠确實是剛做完家教回到宿舍,連忙回複:“在呢!”

白沐骞:“我今天有事回來學校,現在完事了,一起吃飯吧?”

易清謠:“呃……我剛買了晚飯回來哎……”

白沐骞:“這麽早?!”

易清謠:“啊,不都是嗎?食堂五點鐘開門,一般四點半就可以去了,我們最晚就是五點吃晚飯啊!”

白沐骞:“(大笑)好吧,你們這些不到二十歲的小孩總是餓,對吧?”

易清謠看着好笑,說得好像他多老了似的!

她反唇相譏:“我倒是看出來了,你跟你同學平常都不咋去食堂吃飯吧,因為如果太晚去,比如六點,就好多菜都沒有了,還說不是特權階層呢!”

白沐骞仍然笑:“慚愧慚愧,這我還真說不過你,我們平常是去食堂以外的餐廳比較多,或者是去二食堂的自助區和芳園的二樓小炒區。那你別吃你買回來的飯了,出來我帶你吃好吃的去!”

易清謠很想去,但又很為難:“我已經買了……是我特別愛吃的,舍不得倒掉……”

白沐骞又汗又笑:“那你帶出來吧,我們去食堂,我打飯,你吃你的,可以了吧?”

那天易清謠端着碗來到食堂,見到白沐骞時,白沐骞真是被她雷得哭笑不得。

她帶的好吃的是一碗酸辣粉,而且一看就是從外面打包的,泡沫碗裏面兜着只塑料袋,裝着滿滿一碗紅得發黑的湯粉,一看就辣得不行。

白沐骞囧完又有點受傷:“你這……不是從食堂買的吧?還跟我說半天食堂什麽時候開門,搪塞我呢?”

易清謠對天發誓:“我只是通過食堂開門的時間來說明我們一般吃晚飯的時間嘛!”

白沐骞面色稍霁,想想又失笑:“你特別愛吃的……就這個啊?”

易清謠噘起嘴,氣惱地抗議:“怎麽?不行嗎?我們女生都很愛吃這些啊!涼皮涼面酸辣粉,所以你是不是對女生有什麽誤解啊?身邊都是高貴的千金大小姐吧,只吃-精致美貌的西餐日料?”

白沐骞點頭又搖頭:“我确實不了解女生,沒什麽機會,也沒特別注意過,不過我的女同學應該也不算千金大小姐吧,女強人挺多。”

所以,繼上次的“單身狗”之後,他這又是在自陳從沒戀愛過嗎……

易清謠勉力按捺着竊喜,有些生硬地清了清嗓子,把話題拉回來,續上前面:“反正就是,小西門外靠近肯德基那座天橋下有家酸辣粉,特別特別好吃,我們每次有機會從那兒路過就都要買,還給室友帶呢!”

白沐骞長長地“哦”了一聲:“所以我是不是打擾你們的閨蜜聚餐了?”

他這句話讓易清謠頓然想起剛才離開宿舍時室友們誇張的尖叫——“有異性沒人性啊”,“要帥哥不要我們了”,“去吧去吧今晚不用回來了”……

她的臉一下子紅了,目光閃躲開來:“沒、沒事啦,我們每頓飯都一起吃,夠多了!”

白沐骞看她的神情,若有所悟,笑吟吟地切換了個頻道:“所以今天是誰順路給你們帶的酸辣粉?還是你們特意去買的?”

“特意?不不不,你又對女生有誤解啦,我們很懶的!”易清謠說得理直氣壯。

于是白沐骞噴笑着聽她驕傲地說:“今天是我帶的,我做家教回來嘛,順路。”

白沐骞道:“哦對,我今天來就是想跟你說這個事,你既然做家教,能去給我弟弟做嗎?他期末考化學退步有點大,其他各科你也都可以給他查漏補缺一下吧?他的目标也是考咱們學校。”

易清謠喜上眉梢,連連點頭:“沒問題沒問題,趁着我高考知識點還沒忘,趕緊傾囊相授!”

白沐骞連忙道謝,又道:“他們學校這個月補課,下個月開始吧,可以嗎?”

那天他們倆這在半是窘迫半是滑稽中開始的第一次一起吃飯,也以半是窘迫半是滑稽結束。

白沐骞吃完飯的時候,易清謠的酸辣粉用肉眼根本還看不出少,原因是……她被辣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而手邊備着的一瓶冰雪碧都已經喝完了。

白沐骞又憐惜又好笑:“你不能吃辣啊?那還非要吃這個,還放這麽多辣!”

其實當時易清謠已經沮喪得不行了,真是太狼狽了,她本來以為在男神面前吃辣吧……只要自己足夠慢,就會顯得很斯文很淑女,沒想到今天這個真是變态辣!

好在她一臉狼藉,倒是遮蓋了更為尴尬的囧。她一邊不停用紙巾擦鼻子眼睛一邊咝咝吸着氣說:“可是、可是就是好吃啊!我之前試過不放辣,就沒這麽香了,畢竟這裏面最香的就是紅油啊!”

白沐骞笑着搖頭起身:“你堅持一下,我再去給你買冰鎮飲料,兩瓶吧,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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