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認為是冷昕心靈導師的徐莫徐老師,這幾天對冷昕一系列反常現象很在意,于是機智聰慧的設計部一把手老徐在周五這天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主動出擊找冷昕同志對他進行思想教育。

然而,當他蹲守在一幢單身公寓樓下打算捕獲歸來的冷昕時,意外地發現這小子居然小日子過得相當不錯,拎着購物袋和一位有些眼熟的高大帥氣的西裝男士有說有笑的。

老徐坐不住了,從臺階上站起來滅點了香煙,拍拍屁股,娘炮地吼了一聲:

“小王八蛋!”

冷昕和季琰川均被這娘炮的吼聲吓了一跳,冷昕不用擡眼就知道是老徐。要是季琰川不在倒還好,這個時候被老徐看到真的是有點尴尬了。

冷昕啧了聲,不耐煩道:“幹嘛?”

季琰川笑了,沖冷昕開玩笑道:“小王八蛋?”

“別聽他亂說。”冷昕瞥了他一眼,剛想再解釋兩句就被兇猛走過來的老徐拉到一旁,老徐惡狠狠地低聲兇他:“合着這麽些天你是在泡男人?害我白擔心你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冷昕踢了一下老徐的小腿,冷冷地瞥他。

老徐狐疑地看看冷昕,又回頭打量季琰川,勾嘴角對冷昕冷笑:“可以啊你小子。”在季琰川驚訝的目光下,徐莫優雅地自我介紹道:“您好這位先生,我是冷昕的同事,徐莫。”

季琰川寬和地笑了笑道:“徐先生好,我是季琰川,冷昕的學長,也住這棟樓。”

“哦,學長啊。”徐莫拖長尾音,像是在思考什麽,探究似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打圈。

冷昕蹙眉,又踢了一腳老徐,“浪什麽,回去說。”

說完,他便進去公寓裏按電梯鍵,催促兩人別在外面傻站着。

到了11樓,季琰川還提醒了句,記得晚上過來吃飯。冷昕應了聲就推着正打算調侃的老徐出了電梯,還順帶又踢了老徐兩腳。

徐莫和冷昕第一次見面并不是在譚珙喬的公司裏,而是在一家同性戀酒吧。

那時候徐莫見冷昕姿色出衆本打算騙一炮,結果冷昕根本沒上他的道,徐莫覺着這小子挺有意思,就幹脆坐到他旁邊聊起了天,一來二去也成了不錯的朋友。後來兩人成了同事,也很默契地沒有和別人提起過對方性取向問題,一起喝酒也不再去那家同性戀酒吧,倒是像正常的同事一樣,找個清吧或者日式居酒屋喝酒。

與冷昕只取一瓢飲的理念不一樣,徐莫更熱衷于及時行樂,所以當他得知冷昕到現在還是個雛兒的時候,簡直像是看到了鴨子上樹,驚訝得目瞪口呆。得知原因竟然是心裏一直對某個人念念不忘,無法和其他人親近。

徐莫發誓,他閱gay無數,從沒見過像冷昕這麽純情的。

“诶,所以是剛才那人?”

徐莫說這話的時候舒舒服服地躺在冷昕家裏的沙發上,朝冷昕狡黠地眨眨眼。

冷昕倒了兩杯威士忌,一杯放在徐莫面前,一杯握在手裏,尴尬地喝了口,很久才不想承認似的點點頭。

老徐喝了口酒,啧啧嘴,感嘆道:“我算是明白你了。要是有這麽一個人,我也願意守身如玉十多年。”想了想,又搖搖頭,“不,還是算了,十年也太久了。”

徐莫的眼睛有點像丹鳳眼,長長的,卻又很有神,襯得原本姣好的面容多了幾分妖媚,每次他壞笑,冷昕總覺得自己面前有只大狐貍。

冷昕坐下來,将身子陷在沙發裏,涼涼的聲音又有些飄渺。

“我想過了,與他重逢不見得是好事。還是盡早抽身離開,傷了自己也就罷了,我怕影響他。反正,這麽多年來,我也習慣了。以前一個人過,今後一個人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何必拉上一個與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呢。”

“他早晚有一天會娶妻生子,我不該打亂他正常的生活。我之前想,就算我再也見不到他,聽到他過得很好就夠了,可現在他卻再一次出現在我面前,我不能,不能害了他。”

徐莫聽完,沉默了良久。

酒杯裏的威士忌喝完了,徐莫放下杯子,臉上浮現無奈又同情的苦笑。

“都說愛情是自私的,怎麽到你這,你卻在愛情裏這麽聖母?”

“我真佩服你啊冷昕,我是做不到的。”

冷昕搖搖頭,淡淡道:“不,我只想他自由。我不想在感情裏麻煩他,我不喜歡麻煩別人。”

徐莫看向冷昕,目光冷靜而堅定。

“冷昕,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對他不公平?一個喜歡了自己十幾年的人,我覺得我有必要知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你喜歡了他這麽久,他措手不及,該如何面對你這份沉重的感情?你該告訴他,至少與他坦白,這才是還他公平,放他自由。”

徐莫撥了撥手指的尾戒,繼續說道:

“再退一步,冷昕,你又何必把自己逼到這種境地。就算他不會與你在一起,你還要讓這份感情困住自己多少年?十年?二十年?還是打算一輩子心裏念着一個可能永遠都不會喜歡自己的人?你魔怔了嗎?你是為他而活的嗎?老天既然讓你們再次重逢,我想總應該是原因的,你該與自己的這份感情和解了,冷昕。”

徐莫走後,冷昕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兩眼放空望着窗外橘紅色的黃昏。

這些話,他不止一次聽過。

<<<

季琰川将鍋裏的牛排翻了個面,趁着這點時間将客廳裏的兩個大紙箱挪到一樓的空房間裏,随後又去廚房倒騰。

大學畢業後季琰川去美國留學了兩年,和同租的室友學了不少菜,回國之後總愛拿到朋友和家人面前顯擺,其實說實話,季琰川能做好的也就那麽幾道簡單的美式菜式。

冷昕過來的時候,季琰川正準備往鍋裏倒紅酒。

“你先坐一下,一會兒就好。吧臺上有玻璃杯和熱水,冰箱裏有威士忌,你随意啊。”

冷昕嗯了聲,那人又急急忙忙地回到廚房捯饬。

季琰川的公寓是大躍層式,一樓整個空間是開放的,幾乎沒什麽隔斷,整個公寓以灰白黑為主色調,大面積的落地窗使得整個房間看上去更寬敞随性。冷昕走到吧臺前,拿了水杯倒水,又看向吧臺後面在兩個鍋之間忙活的季琰川。

“需要幫忙嗎?”冷昕問。

“沒事,我自己來就成。”季琰川回頭朝冷昕笑了一下,“我剛搬過來,東西都沒整理好,有點亂。”

冷昕環顧了一圈,随口說道:“這個戶型挺好的,沒想到同一棟裏差距這麽大。”

“我當時也是看中了這個躍層,空間大,不會覺得擁擠。”季琰川說。

冷昕嗯了聲,心裏想着自己找房子的時候也可以考慮複式結構的,躍層對他來說有點太大了,複式或者loft就剛好。

“對了,我這幾天老看見一只黃貓在樓底溜達,是流浪貓嗎?”

“嗯,那只貓一直都住在這邊,附近的居民經常給它喂東西吃。”

過了一會兒,季琰川關了火美滋滋地說道:“好啦,做好了。我厲害吧。”說完,又拿出兩個盤子準備裝盤。

冷昕朝他笑了笑,季琰川心裏更得意了。

就在此時,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季琰川正一手拿着鍋鏟,一手端着餐盤,冷昕便對他說道:“我去開門。”

結果一開門,冷昕面前出現了一張畫着精致妝容的女人,那女人看到冷昕,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但又端出淑女的姿态來,“季琰川在嗎?”

“在裏面。”冷昕退開一些,讓她進來。

來者不善。

冷昕潛意識裏這樣覺得。

果不其然,季琰川看到女人後,明顯地皺了眉頭。

“你來幹什麽?你怎麽知道這兒的?”

“我為什麽不能來,我來看你啊。”

“出去!”

季琰川臉色很不好,一改往日開朗随和,那眼神就像看見了一條毒蛇,警惕又厭惡。那女人見季琰川有點生氣,口氣很快軟了下來,蹭上去想要抱季琰川的手臂。

“琰川哥,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下次來之前一定給你打聲招呼。”

季琰川不悅地掙開手臂,對那女人很嚴肅地說道。

“姜善,我想我之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琰川哥!”姜善的聲音尖利起來,擰着眉頭說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爸爸會這樣對你,我真的不知道。”見季琰川仍然不想理她,姜善委屈道:“再說,我們之間還有婚約啊,你總不能一直不理我吧。”

婚約?

一旁看戲的冷昕輕蔑地笑,看吧看吧,不是什麽善茬吧。

季琰川冷笑:“姜小姐,你是否太過健忘,婚約一事很久之前就已經作廢了。況且,別怪我說話難聽,你所謂的婚約頂多只是父母在我們未出生時定下的娃娃親,我也從未有過娶你的想法。”

“可是、可是這麽多年來,我一直都喜歡着你啊!你就不能看我一眼嗎,琰川哥!”

姜善委屈極了,眼睛裏已經泫了些淚水。

她真的不理解,她從小就是被父母寵着長大的小公主,長大後追她的人排隊能排出她家小區,怎麽到了季琰川這兒,她就這麽不值得一提呢?為了季琰川,她努力使自己變得更好,在他面前謹言慎行,就怕他不高興,可是她做了這麽多,這人卻懶得看她一眼。

“你喜歡我,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季琰川毫無感情的聲音像一股強大的冬日寒風刺得姜善眼淚奪眶而出,也一點點吹冷了姜善身後的冷昕。

也是,自己不是原本也就這樣想的嗎?他只不過把這句話說出來了而已,你又何必跟着傷感呢。

冷昕心裏苦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