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季琰川有時候覺得自己挺不是東西的。
就拿姜善那事兒來說，他本可以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和姜善好好說清楚，非要發個脾氣，恨不得怼到天上去。人姜善也是一好姑娘，就是有點公主病，但心地不壞，他好歹被人家小姑娘可親可親地叫了二十幾年的哥，把被暗降的氣撒在人家身上，不僅不是東西，還不男人。
結果現在好了，慚愧和內疚活活要把季琰川給埋了。
他硬着頭皮給姜善打了電話道歉，那頭姜善卻不理他了。
季琰川郁悶地拍了拍手機，然後随手一扔，身子往座椅後背一靠，兩手放在後腦勺枕着。
拉到，反正見不着了。
本來也不喜歡她，就這樣算了，免得拖泥帶水的。
季琰川厚臉皮地如此安慰自己。
嗯，我也沒什麽良心。
季琰川傲嬌地抖腿。
從小到大，季琰川一直是別人眼中開朗活潑的好孩子，雖然皮了點，但不會幹出什麽出格的事，他每次都很好地把握好度。大概是表現出來的随和外向的性格，通常人都會覺得季琰川這人挺仗義。但是，老實說，季琰川表現出來的随和，是因為他覺得這樣做事情會比較方便，外向那是因為他藝高人膽大。
和他仗不仗義，重不重感情，一點關系都沒有。
迄今為止，能和季琰川談得上是兄弟也不過周秦和羅安兩人，看上去玩得親近的倒是一大把。季琰川很會注意與人之間的距離，如果超過臨界點，他會毫不留情地遠離。
就算是連感情，也如此。
他并不反感別人喜歡他，但如果那人的行為超過那條臨界線，他便會立刻轉身走人。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姜善。
季琰川很早就知道姜善喜歡自己，不過那時候姜善還很個羞澀的小少女，喜歡把心思藏着，但如今的姜善卻敢屢次不經過他的允許擅自闖入自己的私人空間，這令季琰川相當反感。
周秦曾拿這些事笑話過季琰川，活該他從大學畢業後一直單身。
傲嬌的季琰川對此嗤之以鼻。
抖腿抖得有些累了，季琰川站起來，看了眼時間，打算去樓下買杯咖啡，然後直接去市郊的樓盤談合作。
坐在總經理辦公室門口的路衡一瞧見他家季總出來了，跟行注目禮似的盯着他，季琰川看他一眼，“走，去談生意。”
路衡來勁了，坐辦公室處理文件多沒意思啊，還是跟着老總出去溜達好玩，于是這小家夥便用了十秒不到的時間收拾東西屁颠屁颠地跟着季琰川走了。
兩人乘的電梯在23樓停了一下，季琰川多留意了一分。
果然，冷昕的身影就出現了，他旁邊的徐莫很騷包地搭着他肩膀，笑得很雞賊。
冷昕愣了一下，走進電梯朝季琰川幹巴巴地打了聲招呼。
“哎呀，季總，真巧真巧。”
徐莫故意笑得gaygay的，就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性取向似的。
冷昕一腳踢在徐莫小腿上，臉上卻是淡漠疏離的表情。
徐莫倒也不惱，習慣地嘿嘿笑了兩聲，又朝一旁的季琰川搭話。
“季總這是要出去談生意？”
季琰川點了點頭，望了冷昕一眼，又看向徐莫，“你們這是去做什麽？”
徐莫聳聳肩：“下午茶。”
一旁的路衡羨慕地嘆道：“真好啊。”
徐莫挑眉，朝路衡望去，小家夥倒是挺白嫩的，還有些嬰兒肥，眉清目秀，斯文乖巧。作為一名設計師，老徐自然喜歡美好的事物，這小夥子看着倒讓人挺舒服的，就是吧，有點太老實了。
“你是季總的助理？”徐莫勾起唇角。
“呃……嗯，我叫路衡！”
徐莫這妖嬈的長相和表情讓路秘書有點怵，但他仗着有高大威武的季總在，面朝老妖怪徐莫堅挺地做了一個朝氣蓬勃的自我介紹。
徐莫笑，“我叫徐莫，樓下的。”
然後四人安靜如雞，等待電梯達到一樓。
在這期間，徐莫撩了撩劉海，見冷昕的襯衫有些褶皺，很自然地伸手去撫了撫冷昕胸口那塊折痕，“出門怎麽不熨一下。”
冷昕低頭看了眼，“忘記了。”
徐莫啧了聲，又道：“你這頭發該修一下了，一會兒吃完我帶你去呗。”說完還很随意地撩了一下冷昕的發尾。
季琰川和路衡看在眼裏，屁句話都沒說，各懷心思。
路衡：黑山老妖啊這是！
季琰川：毛手毛腳的，礙眼。
冷昕啧了聲，用眼神示意徐莫不要碰他發尾。
季琰川：嗯，這才對，小冷昕。
冷昕：“手冷別碰我。”
季琰川：嗯？？
喂，手熱乎也不可以好吧，小冷昕。
徐莫笑：“怎麽，我這難道是千年寒冰？隔着毛都能感覺到冷？”
冷昕不置可否，看他一眼，剛準備開口提某件事，徐莫的手機就響了。
看了一眼來電之後，徐莫的眼神很快就冷下來，直接掐斷了電話。誰料那人似乎不放棄似的，一直打過來。
電梯終于到了一樓，徐莫大步走出去，接了電話，直接開罵。
“你他媽是不是腦子有病？給老子有多遠滾多遠，想死我不攔着你！滾！操。”
冷昕走過去看他一眼，什麽話也沒說，示意他走了。
季琰川讓路衡去拿車，自己去咖啡店買咖啡，結果聽了一路徐莫罵娘。其實他并不是有意要聽的，只不過徐莫聲音實在大了點。
“我操，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我就睡了他一次，死纏爛打非要和我處對象，還說什麽要去美國結婚。昕，你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嗎？神經病啊！這年頭打一炮還得負責了？我操了，還威脅我，不對他負責他就要割腕自殺。傻逼！”
“你當時是出于什麽動機要和那種人上床的？”冷昕好笑地問。
“長得好看呗！那還能怎麽着。我操我操我操，老子禦gay無數，就他媽沒見過這麽會撒狗血的。上次還差點鬧到咱們公司來你知道吧，我操，昨天還跟蹤我回家。我他媽怎麽就上了這麽一個戲精！”
“不會是雛吧？”冷昕道。
“呸，是個屁。他倒是騙我是呢，結果一上床我就知道了。狗屁！傻逼傻逼，哎喲，氣死我了。”
季琰川在後面實在聽不下去了。
怪他之前在冷昕公寓門口還沒看出來，原來徐莫是這麽個拔屌無情的人。
不行，他可不能讓冷昕被這樣的人帶壞了。出于學長的身份，季琰川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和冷昕學弟進行一下思想教育。
罵了一路的徐莫有點累了，心力交瘁地挂着冷昕的脖子，黏糊黏糊地撒嬌。
“小昕昕，來撫慰一下我疲憊的心靈吧。快來，摸摸我，使勁兒，啊。”
季琰川額角抽了一下，登時變臉，“冷昕！”
挂着冷昕的徐莫和被徐莫挂着的冷昕均是吓一跳，回頭朝季琰川方向看去。
冷昕眼皮跳了跳。
季琰川走過去，一把将冷昕從徐莫手臂裏拉出來，蹙眉道：“大白天的，注意點。”
老徐挑眉，調笑起來：“喔唷，季總，您這火氣挺大啊。”
季琰川略不想理他，“我和冷昕有事要說。”
老徐勾了勾唇角，一手叉腰，将身體重心放在另一只腳上，嘲諷似的笑了笑。
“行啊，那你們說，我就在這兒，保證不聽牆角。”
這話說得就有點諷刺季琰川的意味了。
冷昕緩緩開口，擡眼看向季琰川，“有什麽事嗎？”
季琰川皺眉，“你怎麽和這種人混在一起？”
冷昕看他一眼，平靜的目光漸漸地變得有幾分戲谑，像是學徐莫的壞笑似的，微微勾起唇角，冷笑一聲，聲音卻還如往常那樣平和，但卻有一些不一樣了。
“我上周五和你說過了吧，我是同性戀。同性戀和同性戀混在一起，有什麽奇怪的。倒是和你走在一起，才覺得奇怪吧。”
季琰川愣了一下，連忙解釋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冷昕淡漠地看他。
季琰川吸了口氣，皺眉：“冷昕你不要這樣。我認可你的身份，但是不想你走上歪路。”
最終，冷昕嘆了口氣，掙開手，向徐莫走過去，和他一起離開。
原本徐莫氣得罵娘，現在徐莫不罵娘，改罵季琰川死沒良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