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事伊始
西北的萬山嶺是個不谙世事的地方,那裏風急天高,雲霧缭繞。雖說風景獨特,卻海拔極高,壓得初來乍到的《那年》攝制組們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們在山腳下兜兜轉轉了數三日,卻怎麽也找不到上山的路。正以為會止步于此的時候,便撞見了一名扛着鋤頭的老人家。
那村民憨厚純樸,卻皮膚黝黑,望着幾個衣冠楚楚的城裏人,還有些不好意思。
“俺剛幹了農活兒,身上髒的很,會不會坐髒了你們的車啊。”村民坐在這麽好的車裏,多少有點拘謹。
幾人聞言趕緊擺手,開車的小張說道:“大爺,您就放心坐吧,咱哥幾個身上也髒,沒比你好多少!”
村民知道這些都是善良的人,頓時也樂呵呵的笑了。
他帶着一幹人來到個小村寨,這裏大約有幾十戶人家,各各是黃磚紅瓦,門口裏坐着一二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就是不見年輕人的身影。
幾人面面厮觑,頓時明白這是個留守村落,一時間百感交集。他們為這些老人鳴不平,又為自己的工作而哀嘆。
《那年》是他們要拍的一個紀錄片,記錄的不是別人,正是曾經的愛情或友情故事,同時,也是給他們的同名游戲做宣傳。可這個村落不僅沒有青壯年,就連小孩子都少之又少。
也不要說這個游戲公司不務正業了,是他們的老板在無故“刁難”他們。那日公司上下其樂融融,大家也順勢敲定好了上線日期,結果許久未見的老板突然現身,說什麽想先拍個紀錄片,實在是猝不及防。
幾個禿頭程序員你看看你,我看看我,可謂是大跌眼鏡。
但是老板向來說一不二,反抗的話也就在心裏想想。再說人家是財閥之子,不是他們這些人招惹得起的。甚至聽說老板患有抑郁症,萬一不小心給人氣犯病了可怎麽辦?幾人便悶聲吐氣地四處取材去了。
其間還找了一批專業的攝影團隊,也算是輕松了不少。
可取材雖取了很多,老板卻怎麽看也不滿意。一年來不停地打回重做。不是覺得感情不到位,就是覺得對方在胡編亂造。那仔細注視的眼神,似乎不是在傾聽別人的故事,而像是……
在找什麽人。
但無論如何,他們這工作可是免不了的,幾十號人一路上風塵仆仆,走了一城又一城,一村又一村,直至來了這荒無人煙的萬山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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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回似乎也撲空了,但既然已經來了,幾人便準備在村裏休息一日,而後再談下一步。
熱絡的當地人把他們分別帶進了屋,可屁股還沒坐熱,就有另一堆人浩浩蕩蕩的回來了。
攝制組頓時來了興致,只見村口的石子路上站滿了整齊劃一的小孩子,領着他們的是一對年輕男女。
他們心照不宣地想:有希望了。
那些孩子雙頰紅撲撲的,眸子卻分外明亮,各各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兩人在旁照看他們,似乎也非常開心。
小劉不知為何眼眶有些濕潤,就情不自禁地拍下了這一張照片。
那個女孩比寨子裏別的人都要白,穿着樸素卻分外整潔,還有張圓圓的臉,憨态可掬。而那個男人,卻完全不一樣了。
他戴着厚厚的眼鏡,整張臉也很白,卻是不正常的白,應當是蒼白的白。寬大的西裝褲上滿是泥土,破舊的皮鞋幾近開膠,老舊的工裝外套上還印着“封陽鐵廠”的字樣,頭發有些雜亂,甚至長得擋住了眼睛。
要不是看他和孩子們打成一片,定會把他和乞丐淪為一類了。
攝制組的幾人知道不能以貌取人,但總是忍不住的将他們聯想在一起。他在笑,但是身上頹靡的氣息可是掩藏不住的,這頹靡中卻又摻雜着幾分矛盾的活潑。你要說他開心也是,說是不開心也不為過。
總之,是個一看就很複雜的人。
據他們這一年來漂泊的經驗,這人定是有故事的。
“先生,不好意思,能否……”
小劉的話還沒說完,那人僅瞟了他一眼後就疏離的搖了搖頭,然後疾步離開了。
“诶,先生……”
小王悻悻地拍拍他的肩:“算了,不願意就不願意吧,咱們強求不來。”
小劉嘆口氣,望着那人離去的地方久久沒有收回視線。
既然問不了這個男人,那就争取下另外那個女孩吧。但天色已晚,攝制組的人也只能等明兒早再去拜訪人家了。
“小劉,你們想去找夏文姑娘嗎?”這家老婆婆為他端來了飯菜,順便問了問。
小劉一聽,自然明白她說的是誰:“是啊,婆婆知道她何時有空嗎?”
老婆婆有點耳背,小劉說了幾次她才聽清:“诶,她沒得空沒得空,白天在學校裏教書就夠磨人哩!”
小劉頓時明了,便向她打聽了夏文任職的那所小學,準備明天跟着一道去。
結果第二天天還沒亮老婆婆就叫醒了小劉,說是他們寨子裏的小孩現在就要去上學,夏文也在裏頭。沒睡好的幾人便趕緊把車開出來,順便載一程這些孩子。
夏文的确也在裏面,她看到這些外鄉人一邊腼腆的笑,一邊不住地道謝。
車子一路上颠颠簸簸的,暈頭轉向的幾人只嘆大山裏的孩子上學不易。
一個小時後,幾人終于到達。這所小學雖不大,但勝在公共設施很齊全,看起來還算不錯。幾位校長循聲而來,喜笑顏開地握住他們的手,似是非常感謝。
幾人只認為是舉手之勞,但既然被感謝了,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他們幹脆把孩子們一路送回了教室,也能順便看看裏面的情況。
進了教室卻發現還有比他們來得更早的人——是昨天那個奇怪的男人。
他今日穿的雖說也是舊衣服,卻整潔了不少。他躬着背趴在三尺講臺上,似是在休憩。寬大的眼睛也順勢摘下,露出一對濃密的睫毛。
小劉還是沒打消想要采訪他的念頭,便多看了兩眼。那人聽到動靜後也慢慢睜開眼了,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深邃且溫柔的眉眼。
小劉幾乎可以肯定這就是老板所需要的人了。
當太陽緩緩升起的時候,朗朗的讀書聲也随之流淌出來。動聽悅耳,且耐人尋味。
攝制組的幾人稍作商量,便決定敲響校長室的門。他們知道這樣不好,但倘若不做些什麽,一次極佳的機會也會随之消失。
這日午間,陳枵照例在後山上吃東西,盡管吃的很緩慢,卻也在努力的咀嚼。
但好景不長,突然有人喊道。
“陳枵!快去校長辦公室!”
陳枵遲鈍地站起身,甚至雙腿還有些踉跄。他沒問夏文發生了什麽狀況,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周校長在辦公室裏背着手,看到陳枵來了,才激動地跑來:“陳枵,學生們的電腦課有救了!”
陳枵本來是淡淡的,聽到這些後卻雙目微睜,似乎非常高興:“太好了……”
“但是,對方還有條件……”
陳枵一愣,皺眉問道:“什麽?”
“他們想讓你接受他們的采訪……不過你不用擔心,亂編個故事搪塞搪塞就好了!”
陳枵聞言卻沉默了,他知道那些人來到此地必定另有目的。可由是如比,自己這個半身已入黃土的人還有什麽能采訪的?
周校長很着急,害怕陳枵不會答應。
沉默良久後的陳枵卻認命地嘆了口氣:“好,我明白了。”
周校長欣喜若狂,帶着陳枵去了另一間幹淨空蕩的教室。
只見幾人已經開始布景了,似乎認為陳枵會來是板上釘釘的事。
“诶,你來了,請坐。”小劉很開心,指了指前頭的那個凳子。
“請問你們需要我說些什麽。”
陳枵語氣淡淡的,且字正腔圓,并不像其他村民那樣或多或少會帶點方言腔。
幾人面面厮觑,暗嘆還真是找對人了。
“是這樣,我們正在拍一檔紀錄片,名字叫做《那年》,就是記錄屬于年輕人的青春歲月……當然,是曾經那些讓你印象深刻的記憶,最好是關乎于愛情的,但是內容必須真實可靠。陳先生,請問你可以配合嗎?”
陳枵斂下雙眼,一語不發。
“陳先生,我們明白這會讓你有些為難,但你簡潔的說一說也……”
“沒事,我可以。
幾人頓時松了口氣,也笑了出來。
高清的鏡頭對準了陳枵平靜的臉,他似是有些拘謹,雙眼不自在地轉了一圈最終還是放在了地上。
“陳先生,請開始吧。”
陳枵點點頭,深吸一口氣。
“許多年前的某年某月,我與他相遇。”
“但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我已回憶不清了。”
“我只知道,他很優秀,也很善良,長的也不賴,說是世間所有美好的事物都集他一身也不為過。但我不一樣,我自小就活在他的陰影面,我陰暗,醜陋,不止一次想一了百了……但他,是唯一将深陷泥潭的我拉起來的人。”
“他,甚至還是男人。”
陳枵啞然失笑,時隔多年,再次提起這個人,自己竟也變得古井無波了。
他忽而想起自己寫在日記裏的一段話——
“即便如此,我仍舊悔恨那年将你當救命稻草的自己,因為你的光芒四射,讓這個身處黑暗的人多了分依戀,多了分對世間的垂涎。
讓我本是習慣孤獨的人,學會了那該死的依賴。”
雖不成邏輯,卻字字珠玑。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終于問世!我的文自然都是狗血的(趴)
不會很虐的不會很虐的不會很虐的!!!歡迎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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