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十一月上旬,冷空氣突然南下,趕走了這座城市最後一點秋日溫暖。熱鬧的城市街道開始變得冷冰冰。

梁明月發現,最近游星河很喜歡問他:“你将來要做什麽?”

他說不知道,他會追着他一直問:“你怎麽不知道呢?你就沒有想過嗎?”

他好像迫切地想要知道他未來的計劃,梁明月反問他是不是游日海跟他說了什麽。他又一口否定沒有。

梁明月說上大學,考清華,專業還沒想好。

游星河又問:“上完大學以後呢?”

梁明月說努力工作,給梁家和養老,給梁明玉開店,送梁明珠嫁人。他的未來裏,滿滿當當地都是梁家。

游星河問:“我呢?”

梁明月說:“我會一直陪着你。”

——直到你不需要我。他藏起了後面的話。

游星河對這個答案滿意又不滿意,他覺得梁明月沒有跟他敞開心扉說實話。他嘗試着問得更詳細一點,比如專業喜好,工作喜好之類的,梁明月幹脆說不知道。

他不會告訴游星河,游日海給過他選擇,他承諾未來他可以去游氏工作。他願意傾力教他,希望他能承擔起游世昌期待游星河承擔的東西。他的要求不高,只希望他在游星河變心之前,一直陪着他。哪怕游星河變心了,他也能保證他可以繼續留在游氏。如果他不喜歡游氏的工作,他也會願意協助他做自己的事情。

游日海是個敞亮的哥哥,他為游星河想了很多。

第一次在鄉下醫院聊天時,梁明月已經跟他保證過,他會一直陪着游星河,在他變心之前。進不進游氏,是否能夠得到他的協助,不會影響什麽。

他只是請求游日海,幫助梁家和去更好的療養院。游日海答應了,也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把梁家和送到梁明珠大學所在城市的療養院了。游星河問起過,他說一切安排妥當,又特意讓梁明珠打來電話證實了,游星河沒有多想。

對于未來,梁明月目前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一個。他想陪着游星河,直到他不需要他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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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清早,游星河突然拉着他陪着練功,說是要給他看表演。

梁明月坐在一旁,看着鏡子裏的游星河跟着鋼琴曲,轉圈擡腿,脖子後仰,腰腹扭動,時不時拱起腳背跳躍。赤腳在地板上,砸出高高低低地聲響。他靈動如蛇,優雅如鹿。表情跟着音樂和動作變化,高興、憂傷、欣喜、沉醉……

梁明月跟着他的動作,進入到他的情緒中。

教游星河的舞蹈老師常說,他感情充沛,有着敏銳的感受力,是天生的舞者。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像他這樣的舞者,一旦站上舞臺,必定光芒綻放,星光簇擁。他的選擇有很多。到時候,還有他梁明月的位置嗎?

游日海說,初戀往往不會有結果。游星河才十八。他的提醒不無道理,梁明月都明白。他要做好眼前,也想貪心地抓好未來。

可是,他越來越沒有底氣,抓住越來越好的游星河。

鋼琴曲放到尾聲,在最後幾個音節裏,游星河躺在地上,曲縮成一團,根據整支舞蹈的意境,象征着重生。他停了大概半分鐘,才慢悠悠地起身,收起舞蹈中的情緒,小狗似的爬到梁明月身邊求表揚。

“跳得好嗎?”屋裏開着暖氣,他滿頭汗。

梁明月深深點頭:“很好。”

游星河坐到他對面,脫去濕透的練功白T恤,把散開的濕長發綁到頭頂。

“老師說,下個月他們幾個舞蹈工作室有聯合演出,租了劇場,有賣票,他讓我也去表演,就剛剛那支舞。你覺得如何?”

原來如此。梁明月看着他,視線之內都是他白中泛紅的胸膛,上面覆着薄薄的肌肉,隐藏着不小的力量。肌肉上有汗濕的水跡,摸上去的手感類似綢緞。

他移動目光,落在游星河臉上,透紅的臉頰,濕潤的眼睛看着他。

梁明月湊上前,捧住他的臉,輕輕地吻他。

“跳得很好,一定會有很多人喜歡的。”他在他耳邊嘆息說。

游星河開心地倒在地上,順勢拉下他,兩人身體交疊。梁明月的眼神溫柔如水,游星河看得心動,按下他的頭,舔了舔他的嘴角,算是邀請。

梁明月的呼吸加重,慢慢地覆上他的唇。兩人相擁,安靜純粹地接吻。不再有牙齒碰牙齒的尴尬,只有唇舌蠕動的甜蜜與溫情。梁明月咬着游星河的下巴低喃:“一定會有很多人喜歡你的。”

“借你吉言!”游星河很期待。

梁明月伏在他赤裸的胸口,心裏的酸楚和不安,如潮水般湧來。

游星河第一次登臺表演,游日海很重視。早早地安排好演出當天的行程,特地空出半天時間等着晚上看演出。

演出提前一個月售票。第一天售票,游日海讓趙凡買光所有票。結果趙凡告訴他,開票後一分鐘之內,票已經全部被搶光。

有人比他更心急。游日海讓趙凡去查到底誰這麽快。趙凡查了,說不是一個人搶的,是一群人搶的,買票的人五花八門。

策劃了這場演出的舞蹈老師很興奮地向游日海報喜,說沒想到不用內部購票,居然能一口氣賣光。他以為是他們的宣傳起了作用。

游日海隐隐擔心,他讓趙凡想好特殊情況的應對方案。哪怕是一場毫無名氣的小演出,他也不希望出任何差錯。游星河第一次登臺演出,他希望是圓滿的。

這一個月,游星河每日都在苦練,從一個腳尖的動作,到一個情緒眼神的變化,他都細細地反複琢磨和演練。

梁明月也陪了他一個月,每天看他表演,用觀衆的角度給他指出不足。

演出前一晚,游星河緊張地睡不着,一遍又一遍地問梁明月:“會不會沒有人來看?會不會演砸了?”

“票已經賣光了。你不會演砸。”梁明月抱着他,輕輕拍他脊背安撫他,心中五味雜陳。

“好怕跳不好,我媽得笑死我。”游星河将表演的事告訴袁翠翠了,她只有三個字:“別演砸。”

聽說她在監獄的話劇團經過層層PK選秀似的演員篩選工作後,已經開始排演了,競争上來的女犯人演員都很上道,演得不比專業的差。監獄領導很高興,專門給她們批了特別的演出經費。

而遠在南美洲進行新項目的游世昌聽說他要表演,也說“別演砸”,還威脅他,演砸了就別跳舞了,乖乖地跟着他學習管理公司吧。

游星河吓得不行,跟游日海訴苦,也是告狀。游日海跟他吵架,罵他瞎說八道,總惦記着禍害游星河,難怪當年袁翠翠嫁他卻不願跟着他。游世昌差點被氣吐血。

“你說,會不會突然忘記了動作?摔倒了怎麽辦?跳錯了怎麽辦?大家笑我怎麽辦?”越緊張越想着各種不好的結果,說到後面,游星河擔心地身體發抖。

梁明月說不出安慰的話,幹脆翻身将他壓到身下,用吻堵住他胡說八道的嘴,用湧動的情欲淹沒他的胡思亂想。

游星河在他的挑逗下,很快動情。梁明月不敢做的太過了,怕損耗他的體力,更怕留下暧昧的痕跡。演出時,他是不穿上衣的。

想到此,梁明月又覺氣悶,他咬游星河胸口。游星河呻吟着提醒他:“輕點,別咬出牙印!”

梁明月松口,翻身将人摟到懷裏。

游星河趴在他胸口,剛剛發洩過的身體終于有了倦意。他閉上眼,聽着梁明月平穩有力的心跳和呼吸,安然入睡。

梁明月一夜未眠。

演出開始前半小時,身穿同款黑色絲絨禮服的游日海和趙凡,一前一後的入場。游日海氣場強大,趙凡今日也意外的溫潤穩重,引來候場觀衆的側目。作為嘉賓的他們被安排在最好的位置。趙凡坐下後,便四處觀望,觀衆陸陸續續入場,很快坐滿了觀衆席。

那些人看起來不像是有人特意安排的,一個個都很随意,坐得離他們比較近的一對年輕女孩,拿着表演節目單,輕聲讨論着哪個節目會比較好看。

趙凡這才安心地跟游日海彙報:“跟我提前調查的沒差,确實都是普通人。”

游日海觀察一圈後,也放下了心。一場小演出而已,不至于搞出駭人的大動靜。

一直到演出開始前十分鐘,游日海和趙凡隔壁的嘉賓席位上,還空缺着兩個位置。

演出開始前五分鐘,兩人隔壁席位上終于坐上了人。

游日海始終盯着舞臺,沒有關注。趙凡好奇地扭頭看了一下,回頭抓了抓游日海的手臂。

游日海轉頭,正對上莫少雲似笑非笑的臉。他穿着酒紅色的禮服,依舊帶着有鏡鏈的眼鏡,細長的嘴角微微向上。

兩人中間隔了一個趙凡。

莫少雲說:“游總,你好。”

游日海眼眸微縮,輕輕哼笑:“謝謝你請這麽多人看我弟弟的演出。”

莫少雲挑眉,架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跟着上提,他慢悠悠地側身面朝游日海,裝得很驚訝:“哎呀,居然被你發現了!”

原本端正坐着的趙凡突然轉身擋住游日海,與他面對面,莫少雲被他的動作吓到,微微後仰,趙凡跟着逼近。

莫少雲的高大助理起身。趙凡盯着莫少雲的眼睛說:“你是不是喜歡我們家小少爺?”

沒等他回答,趙凡及時坐回,他的助理看起來很會打人。

莫少雲面無表情地坐正了,輕輕咬緊的下颌洩露了情緒。游日海萬萬沒有想到趙凡會來這麽一出,他盯着莫少雲看了一會兒後,回頭繼續望向暫時還未開啓的舞臺,左手輕輕放到趙凡的膝蓋上,肯定他剛才的舉動。

趙凡馬上挺直了身體。游日海想,不犯蠢時他還是比較可愛的,跟游星河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估計會停更一周…… 要外出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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