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筝這一年長得非常快,尤其是在塔中訓練之後,每個月都會長2-3公分,像是竹子拔節一般。眼見着一年又快過去,此時的她站在穿着平底鞋的花簇面前,已經與她眉眼齊平。

花簇目前165公分,平日出席正式場合都會穿高跟鞋,大概在170左右。花筝剛來的時候還不到她的下巴,最多140出頭,而光這一年她就已經長了十幾公分,個子将近一米六。

已經不能稱作為女孩,而是該叫作少女了。

花簇雖然知道女孩子在這個階段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每次意識到眼前這個人就是當初那個看起來怯懦無助的女孩時仍會覺得不可思議。

花筝原本就五官精致,這一年間更是像又經歷了一次蛻變一般。殷紅的唇瓣和瞳仁與如雪般白皙的皮膚形成的巨大反差在作為少女的花筝身上體現出了更強烈的魅力,純潔天真又妖冶危險,纖細脆弱又無比強大。

“我在塔裏是哨兵,在姐姐這裏還是妹妹嘛!”花筝說得理直氣壯,花簇無奈地瞪了她一眼。

六名作為剛才對手的哨向過來感謝兩人的指導,花簇說了一些安慰鼓勵的話,而後拉着花筝去洗漱。

只不過當兩人走出訓練場地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正站在觀察室中。當然,說是意想不到并不準确,花策今天複職,出現在這裏再正常不過。

“……策哥哥。”花簇暗暗吸了一口氣,滿臉笑容地對着花策道,“恭喜你。”

花筝低下目光看了一眼自己被抓得更緊的手,嘴角露出了若有似無的笑意。察覺到這點的顯然不止是她,花策的目光也緊緊地鎖定在兩人牽着的手上。

“有什麽可恭喜的?不過是複職而已。怕只怕我再不回來,今後說話都沒人聽了。”

“怎麽會呢?策哥哥你是特別行動部的部長,很多事情都要依靠你來處理。”

因領袖的授權,特別行動部幾乎能幹涉任何一個部門的事務。可是,從另一方面來說,作為一個剛設立不久的部門,其本身還未融入內塔的體系,真正執掌的人員也不過十幾人而已。

失去領袖的支持,花策的這個職位只不過相當于一個中隊長而已。

“小簇,沒想到你也會對我打官腔了。”花策垂眼俯視着兩人,臉上雖然保持着笑容,眼底卻盡是冷意,“看來你對這個妹妹根本不像自己說的那樣不在乎,讓你轉變的契機是什麽?因為她是超S級的哨兵嗎?”

無論是對花簇還是花簡,花策都從來不會去在意冒犯不冒犯的問題。雖然他們在身份上是王女和王子,可在他看來,兩人都不過是被自己壓在底下的不成才弟弟和妹妹。作為兄長,教育弟妹又何須拐彎抹角呢?

花簇擡起頭,直直地與花策對視着,“策哥哥,小筝是我的妹妹,也确實是超S級的哨兵,我想整個盛朝帝國都會為這件事感到高興,我也是如此。”

王儲在尼爾斯的遇襲事件從始至終都沒有向外界宣布過,可是,這件事對女王的整個生涯産生了巨大的影響。後來有不少歷史學家想要研究曾經的王女殿下從溫和轉變為強硬的轉折點,卻最終只有一位學者從曾經的一個當事人口中窺探到了一絲的真相。

章節目錄 戰鬥(九)

花策第一次被花簇如此頂撞, 失望、不甘以及被欺騙的憤怒讓他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相信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私生女, 卻不信任我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

“策哥哥, 你也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從來沒有不信任你。”

當看到花策将花簇和花筝兩人攔住時, 其他人早就退出了觀察室。

花策冷笑道:“沒有不信任我?既然如此,你為何要支持她?不要告訴我你的這些行為不是為了給她成為領袖鋪路。”

如果說曾經的他還沒将花筝放在眼中,現在則完全不一樣。超S級別的哨兵有多強,他是體會過的。無論再怎麽高傲,面對花原绛闕的無力深深印刻在他的心中。但花原绛闕在放棄挑戰花源清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成為領袖的可能, 而在花原绛闕之後王室還未出現其他的超S級哨兵——直到花筝出現之前。

他原本覺得, 只要有父親和堂妹的支持,即便花筝真的是超S級的哨兵又如何?他的父親不照樣越過花原绛闕而成為了領袖嗎?

可是, 今天開始他明白一件事:任何人都可能背叛你, 權力一定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公爵大人, 我記得領袖是依靠一系列的選拔産生的, 除了王室宗親的身份要求以外, 在人品、忠誠以及實力方面都有十分嚴苛的考驗标準。所以, 您的說法應該并不成立,姐姐支持誰對于領袖的最終人選沒有決定性的影響, 您又在着急什麽呢?”

花筝上前一步用肩膀微微擋住了花簇的身體, 像是要為她阻擋危險一般。

花策臉色更加冷凝,“你算什麽東西,敢這樣和我說話?”

花策鄙夷的态度終于引起了花簇的不滿,“策哥哥, 我說過小筝是我的妹妹,也是盛朝帝國的二王女,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對她……出言不遜。”

“呵呵呵,好一個姐妹情深。花簇,你遲早會為自己的決定後悔的。”

花策這半年來溫和了很多,在花簡因為再一次要求與杜思敏訂婚而被花原都禁足時,他還帶着艾麗莎幫兩人打掩護。

可人若是那麽容易改變,世界上很多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策哥哥!”

花簇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下意識想要喊住他,可花策仍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姐姐。”花筝搖了搖頭她的手,擔憂道,“你沒事吧?”

花簇微微嘆了口氣,“你太魯莽了。”

花筝卻十分認真地道:“可是,我想成為領袖,想要守護姐姐的這件事是真的。如果公爵殿下也以此為目标的話,沖突肯定無法避免。”

“可也不用這樣惹怒他……”

“我只是說了事實,又不是想惹怒他,他自己老愛生氣,怎麽能怪我。而且他還用那種語氣對姐姐說話……”

“好了,我知道你道理多,別說了,去洗澡吧。”

比起花策,她現在确實更希望花筝能獲得領袖的位置。可除了花策想通之外,這是沒辦法調和的矛盾。她知道這個沖突避無可避,只是不想讓它來得那麽早而已。

花筝笑嘻嘻地道:“好啦,我知道姐姐愛幹淨,那我們去洗澡吧。”

訓練室旁邊就有配套的洗浴設施,不過花筝的宿舍離這不遠,兩人每次訓練完都是去她那裏洗漱的。

花筝的住所并未因她是王女而特別,只是由于女性哨兵的特殊身份,不像一般學生那樣兩人一間。

花簇讓花筝先去洗澡,自己則聯系了弟弟。

花簡從希特特爾拉回來之後不知為何突然開始明确起自己要娶杜思敏的意願,花原都在他屢勸不聽的情況下将他禁足在郊外的別墅長達半年之久。

“姐姐,我洗好了……你在和簡哥哥通訊嗎?”

花筝只裹了一條浴巾,白色短發半濕,在看到投影中花簡的臉時,開心地揮了揮手。

花簡先是驚訝地看着她,而後立即偏開了臉——雖說不過是個孩子,但他心理還沒強大到能坦然直視剛剛出浴,衣衫不整的妹妹。

花簇從花簡的表情中察覺到了什麽,立即關閉了視屏功能,一轉頭看到花筝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不是跟你說過我要和阿簡視頻通訊,讓你穿好了衣服再出來嗎?”

花筝指了指身上的浴巾,十分認真地道:“我裹得挺好的。”

“什麽裹得挺好的,你看看你……”花簇随手拿起一旁的毛毯披到了花筝的肩膀上,“上面和下面究竟有哪裏裹好了?”

花筝沒有羞恥心這點,花簇早有體會,所以這次才會特地囑咐她。沒想到她不但是在自己面前沒有羞恥心,在別人——阿簡面前也一樣。

“可我和阿簡哥哥是兄妹,又有什麽關系呢?我也沒什麽好看的,”花筝拉了拉胸前的浴巾,很有幾分羨慕地看向了花簇,“姐姐你就好了。”

花簇氣得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人家耍流氓。

“什麽有沒有好看的,少女的矜持我看你是一點兒都沒學到。阿簡是你哥哥,也是異性,你應該注意一點!”

花筝無所謂地坐到了床邊,“可我是哨兵,整天都和男孩子一塊兒上課,要是注意這些還怎麽訓練呀?”

“我是和你說訓練的問題嗎?我是在和你說不要随意在異性面前暴露身體!”

花筝鼓了鼓臉,“那在同性面前就可以了嗎?之前我想去女性浴室洗澡,還不是被趕出來了嗎?那些姐姐好奇怪,看到我為什麽要尖叫?她們有的難道我沒……我還真沒有。”

花簇早就發現她性格越來越惡劣,現在說這個根本就是在扯開話題,不知悔改。

“即便是女性,你也是一名哨兵。對于向導而言,你是可以結合的對象。她們看到你闖進浴室不尖叫,那什麽時候該叫?”

“所以這也是姐姐不肯和我一起洗澡的原因嗎?因為我們也是可以結合的對象。”

花簇愣了一下,臉瞬間紅得一塌糊塗,又羞又怒地敲着花筝的頭道:“你都在想些什麽鬼東西?我只是單純不喜歡和別人一起洗澡而已。你是我妹妹,我根本不可能把你當作單純的哨兵看。”

“那我是哥哥的妹妹,他也不會把我當作異性看嘛。”

“你——”

反正這個小鬼就是說什麽也不肯悔改是吧?這到底是什麽不良癖好?

“咳咳,姐姐……要是你們還要談論很久,那我先挂通訊了。”

花簇剛才緊急之下只關了視頻,并未關閉通訊,兩人鬥嘴了那麽久,全被花簡聽了去。

花筝笑得甜蜜,“好啊阿簡哥哥,過幾天我和姐姐一起去看你。”

“好的。”

花簇來不及說話,就發現花簡果斷關閉了通訊,一時更是氣得腦袋發疼——她話還沒說完呢!

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她覺得也應該和弟弟好好讨論一下。

花筝似乎是看出她的想法,安慰道:“沒事啦姐姐,有些事我們當面和哥哥說不是更好嗎?”

這樣說雖然沒錯,但花簇還是覺得十分懊惱。

“都和你說幾遍了,不準不穿衣服就出來。”

“好多遍好多遍,我的耳朵都要長繭了。”花筝捂住耳朵一副怕了的樣子,花簇恨不得抽死她。

“那你還不聽!”

“可是這裏只有我和姐姐嘛,我這樣多自在啊!我覺得姐姐你有時候實在是太拘謹太束縛啦,那樣多累哦?”

花簇頭都大了,“我管你這個小鬼才累。”

“那姐姐你就不要只管我,再多獎勵獎勵我嘛!”

花筝撒起嬌來,就真的嬌得像只小妖孽,花簇受不了她只得放出塞壬陪她玩,自己跑去洗澡了。

和花筝搭檔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兩人的實力也是一日千裏地在進步。可是,那過高的匹配度有的時候讓花簇覺得十分困擾。

雖說她對結合熱有相當高的抗性,但忍耐的感覺并不好受。而且花筝有的時候非常不懂得收斂,偏偏自己不受影響,所以負擔幾乎都在她一個人身上。

花簇每次一想到這點就無比生氣:她還從來沒聽說過哨兵竟然能比向導更能忍耐結合熱的。

花簇因此還懷疑過花筝是不是黑暗哨兵,不過黑暗哨兵很重要的一個特征是他們對于向導素幾乎沒有需求,是幾近全能與完美的戰鬥機器,從這點來說,非常喜歡接受塞壬安撫的花筝顯然不符合要求。

況且黑暗哨兵一直只存在于傳說中,花簇對其真實性還有幾分懷疑。

花簇心思煩亂,想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等出來時花筝已經睡着了。她仍是沒聽花簇的忠告,胡亂蜷縮在床上,一身浴巾散亂,看起來沒有一點淑女的模樣。

塞壬在她身後溫柔地抱着她,低低哼着不知名的歌謠。它身上豔麗的紅羽已經猶如火焰圖騰一般,看起來異常絢麗。

精神體的很多行為雖說是主人意志的體現,但普遍認為它們是有自己的意識。所以塞壬哼着的那些曲調,花簇也不知道從何而來。

“臭小鬼。”

哨兵的卧室都是靜音室,加上有塞壬的安撫,花筝看起來睡得相當安逸,并不像能輕易吵醒的樣子。花簇一想到無論是自己還是塞壬都被她耍得團團轉,就不禁氣得牙癢癢,一邊忍不住罵她,一邊忍不住戳了戳她已經褪去了嬰兒肥的小臉。

睡着的時候,還真的像是天使一樣。

“唔唔……”

花筝迷糊地抓住她的手抱在胸前,卻沒有要醒的樣子,“姐姐……”

實在是……有點可愛。

花簇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臉:她看來還要被這個小混蛋折騰很久了。

章節目錄 戰鬥(十)

“怎麽, 終于想起還有我這個父親了嗎?”

花原清戴着面具的臉出現在投影之中, 聲音中帶着一絲勝利者的得意。

花策臉色難看, “你又何曾想過我是你的兒子?”

“阿策啊,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對我心有怨言, 我又該怎麽和你說呢?”花原清語氣遺憾,“我們父子倆有太多誤會與隔閡,我覺得我們應該放下芥蒂好好溝通一次了,否則什麽時候死無葬身之地都不知道。”

“可你都不信任我,又想讓我怎麽放下芥蒂?”

如果要問花策至今為止最恨的人是誰, 那一定是父親無疑:他自覺人生中一切悲慘與不愉快的根源都是他。

“阿策, 我沒有不信任你,而是你不信任我。你認為我阻止你和艾麗莎結婚的原因是不想你得到幸福, 怎麽可能會有父親不希望兒子獲得幸福呢?”

“那你為什麽……”

“為什麽?難道你還感覺不出來嗎?你自從和她結婚以後松懈了多少?她是花簇的女官, 心裏一定會向着她, 你看看自己聽了幾次耳旁風之後如今又怎樣?被那兩個小妮子爬到頭上去的滋味如何?”

花策想起今日的情景, 只覺得一腔怒火無處發洩。

“我承認自己有些松懈, 但那與艾麗莎無關!她原本就是溫柔和善的性子, 不想我和花簇發生沖突也是當然的事。可她如今已經是我的妻子和向導,我了解她, 她很愛我。”

花原清似是嘆了口氣, “好,既然如此我就不說艾麗莎。既然她是你的妻子,那也是我的兒媳。不過經歷了這一次,你該明白你那位好二叔和那位好堂妹是什麽嘴臉了吧?他們從未将你當成是家人。”

花策被父親幾次戳到了痛處, 神情已經有幾分扭曲。

“……是我太天真。王室之中親父子手足間尚且自相殘殺,毫無親情可言,更何況是堂兄妹?但我如今已經認清了事實,不會再被蒙騙。”

“當真如此?”

“當然!難道連你也認為我可以忍受這樣的屈辱嗎?被區區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低賤私生子爬到頭上來?被衆人當作一個笑話?”

花原清低低地笑了起來,“很好,你的骨氣沒有丢。不過,我首先要糾正你的一個錯誤,花筝并不是‘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私生子’,她是被特別制造出來,專門用來對付我們的怪物。”

“你是什麽意思。”

“你沒有聽錯,而且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想通,她究竟是被誰造出來的。”

花筝可怕的天賦有目共睹,而他因為輕視對方以及被刻意隐瞞,直到最近才發現這件事:那種潛質甚至已經超過了人類的範疇。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花策曾對自己的實力充滿了信心,卻在真實見識過花簇和花筝的戰鬥後生出了嫉妒、不甘與動搖。而當聽出花原清的言外之意後,他不僅恍然大悟,也狠狠松了一口氣。

花筝的強大只是因為她是個怪物而已,而能夠制造出這種怪物的人,目前除了“天使之手”組織以外,沒有其他可能。

“真是可笑,沒想到堂堂盛朝帝國的國王竟然暗中支持着這種組織。”花策覺得自己像是突然被點撥開一般,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所以,倫斯事件我的失敗也是他,也是花原都……”

“你終于意識到這件事了,阿策。”

極致的憤怒或許反而會叫人冷靜下來,花策現在就有這樣的感覺。

“花簇和花簡也知道這件事?”

“你覺得若是不知道,兩人會那麽有默契地保護那個小鬼嗎?”

花原清的話還未說完,花策手邊已傳來了巨大的響動。因為滿腔怒火無處發洩,他身前的實木書桌被狠狠砸出了一個洞。

相較于兒子的激動,花原清則十分平靜。

“阿策,卑劣是刻在卑劣者基因裏的。你以為我是怎麽失去王位的?要不是花原都和沈家一起設計我,我會做出那樣的判斷嗎?”

“我們失去的一切都是他們造成的,而現在,已經到了奪回屬于我們的東西的時候。”

“怎麽奪回?沈家和花原绛阕都支持着花原都,更何況現在他們還制造出了那樣的怪物。”花策雖然高傲自大卻并非看不清現實,他的父親作為領袖經營多年又有當初作為王儲時的基礎,卻仍遲遲無法掌控盛朝的全部正是因為沈家與花原绛闕。而比起争奪王位,在之前的花策看來掌控住花簇姐弟顯然更加輕松。

“我并不覺得拆穿花原都與天使之手勾結這點能給他帶來什麽打擊。”

國際上被指責與天使之手有關系的國家衆多,其中有證據的也不在少數,但誰都沒真正受到過什麽懲罰。

對內而言,尤其是對那些本來舉棋不定的觀望者而言,若是知道花原都手中握着那麽可怕的力量,那麽反而有可能讓他們轉向他。

如今花筝只是剛剛展露出一點兒頭角而已,已經把花孟嘗收得服服帖帖——花策可不相信那個老狐貍什麽都沒察覺到。

花原清卻笑道:“當然不可能這樣做……但既然他們能利用這樣的非常規手段,我們難道就不行嗎?阿策,只要我們父子聯手,沒有什麽事是做不到的。”

花策沉默地看着他,臉上漸漸顯出了猙獰的笑容,“您要我做什麽?”

“陛下,您難道還在為花簡殿下的事憂慮嗎?”

白發少女背手站在花原都面前,身形雖然依舊單薄,但已經很有哨兵的挺拔架勢。

花原都揉着額頭,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樣。

“沒想到向來聽話的阿簡會突然在這種時候給我出難題。”

在長達半年的僵持中,兒子絲毫沒有妥協的趨勢,叫花原都一時不知該怎麽辦。

“若是您真的不願意花簡殿下與杜家小姐在一起,最簡單的方法難道不是為他定下一門婚事嗎?”

花原都冷笑了一聲,“你懂什麽?阿簡看起來溫和乖巧,可若是涉及到感情,他能變成最為勇敢和叛逆的鬥士……這該死的王室血脈。”

花筝保持着笑容,“我确實無法理解感情的事,但我明白陛下您是顧惜殿下才不想使用強硬的手段。既然如此,不如為杜家小姐指定一門婚事。我與她相處過幾天,覺得她是一位相當識大體的女性。若是她與其他人結婚,花簡殿下一定也會死心吧?”

“你以為我沒想過這樣做嗎?可杜家畢竟不是普通的家族,杜思敏也不是随随便便的旁支,身上可是有着爵位繼承權的,訂婚又豈能兒戲?”杜家近些年雖然式微,但畢竟底蘊深厚,想找出門當戶對的配偶原本就困難。偏偏杜思敏又沒覺醒為向導,幾個大家族的嫡系大多不想與之聯姻,處境也算十分尴尬。

花原都的母親就是杜家出身,當初杜家在花源清失去繼承權後堅定地站到了他身後,算起來比起沈家功勞更大。若只是為了兒子就讓杜家傷了心,以後又有誰會追随他?

花筝似是輕輕嘆了口氣,“總的來說,就是您既不想花簡殿下與杜家小姐結合,卻又顧惜名聲不肯使出更強硬的手段拆散兩人是嗎?”

事實正是如此。

“除了嘲諷我,我還以為你會有更好的辦法。”

“陛下,能提的建議我都已經提過,只是您不予采納而已。若是您真的不想如此,那麽就只剩下一個方法。下一次我去探望大公的時候采取強制的措施……”

“你是想讓阿簡背負上多麽低劣的罪名?”

暫且不說花筝如今的身份,只說她的年紀就絕不合适,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屆時可能引發的問題或許不亞于當初花源清的屠殺平民。花原都原本是想等花筝再長大一些,成為領袖之後再循序漸進地進行這個計劃,沒想到花簡度假回來之後态度會變得如此強硬。

“你确定阿簡和思敏在島上沒發生什麽逾矩的行為嗎?或許在經歷生死之後兩人……”

花原都只能想到這個可能。

“不,并沒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兩人一直十分守禮,即便在生死危機之後也是發乎情止乎禮。”

“那究竟是為什麽?”

花原都想不通。

他了解兒子,知道他并非那種性格激烈的人,而且一直十分顧全大局,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持着姐姐……

他突然直直看向了花筝,像是找到了結症一般。

“我記得,你說自己是一個人把那對S級的哨向逼退的是不是?”

“畢竟若是有別人在場,會束手束腳。”

花筝打敗S級的哨向并不讓花原都驚訝,若是連這樣的對手都搞不定,他才需要反思自己的計劃。

可是,當花簡見識過這樣的力量之後,當他發現自己姐姐身後有這樣強大的力量支持着的時候,他突然獲得了解放。

花原都懊惱地看着一臉無辜的花筝,“你就沒想過這個可能嗎?”

花筝顯出了幾分懊悔的神色,“十分抱歉陛下,畢竟我不是很懂人類的感情。原來是這個原因造成的,我為自己的失誤獻上最誠摯的歉意。”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他千算萬算卻算漏了這樣一個環節。

“可是,襲擊本身就是一個意外。我自認做出了當時最合适的選擇,難道您不覺得能獲取‘拉萊耶’首腦今後的行動方位已經是件很大的收獲了嗎?”

花筝自然不會只相信阿撒托斯的人品——除了合同以外有什麽東西能束縛雇傭兵?

所以,她在莎布的精神體上做了标記。

章節目錄 關系(一)

花簡終于還是在花筝的生日之後重新回到了塔中, 雖然無論是花原都還是他都沒有妥協, 但一直僵持下去對雙方都沒好處。而且因為正在召開的“要員十議”, 王室的任何內部矛盾都只能暫且先放一放。

所謂“要員十議”暨“盛朝帝國各部要員秘密會議”,是專門用來決議無法公開商議投票, 以及領袖與國王之間存在分歧的事。其組成人員為國王、領袖、帝國元帥、首相、機樞長以及財政部、國防部、司法部、國務部以及內務部五個部門的部長。其中的十既是指組成人數,也是指會議最高召開上限,如果某事項經過十次會議後仍無法由投票決議出結果,那麽該事項必須經過一年以上的擱置才能再次提出決議。

“要員十議”是沒有會議記錄無法公開的秘密會議,投票無法放棄, 不能匿名, 對于除領袖和國王之外的其餘八人,可以說是相當大的考驗。

而這一次召開“要員十議”是因為內塔特別行動隊和軍隊特殊行動部同時獲得了天使之手組織的線索, 就由哪邊負責行動的問題一直争論不下。

花源清和花原都各不相讓, 雙方提出的方案均沒有獲得大于半數的支持率, 進入了商讨階段後已經進行了七次會議, 第八次也舉行在即。

特殊行動部和特別行動隊幾乎同時掌握了弗蘭肯斯坦基地的地址訊息, 花源清手中還有領路人。只不過大規模的海上軍事行動必須要經過國王的同意, 而且需要使用外交手段進行掩蓋。

花原清希望內塔能獲得全部的行動授權,而花原都則要他交出領路人, 并且将這件事交給軍方辦理。

事實上, 無論是花原清一方還是花原都一方都有獨自執行這個任務的能力。花原清早已雇傭好了可以僞裝成商業用船的武裝船只,打算時機一到就開始行動。花原都正是為了阻止他的行動,才以國王的身份強制發動了“要員十議”。

盛朝是“天使之手”計劃最早的支持國之一,但“天使之手”在被列為違禁組織之後四分五裂, 各個基地由于受到不同國家的支持,後來也切斷了數據的互通,并且各自暗中較着勁。

花筝出生在太空實驗室,是“天使之手”中最後建立起來的基地,也是保密程度最嚴密的專項實驗室。其負責人霍爾曼·斯坦因是天使之手計劃創始人之一,但由于與整個項目的主持者理念不合,而長時間猶如邊緣人般流轉于各個基地之中,因此他對于每個基地的項目進展了然于心。

在受到花原都的幫助之後,霍爾曼進入了太空實驗室一心研發海拉項目,最終成功創造了花筝。

霍爾曼雖然在加入花原都的計劃時強調自己絕不會透露除自身所掌握的技術之外,其他任何關于天使之手的信息,但花原都如果真想查明各基地的位置并不是沒有辦法。只是出于多方面考慮,他沒有去動他們,如今發動“要員十議”也不過是為了阻止花源清。

花簇沒有資格參與這個會議,在花原都不告知結果的情況下對于詳細進展也無從得知。但作為特殊行動部的支持者,她在經歷了希特特爾拉事件後對雇傭兵的動向無比關注。這一次能夠确定花原清即将展開行動,與她對某些雇傭兵組織的動向分析分不開。

“姐姐,會議還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你先吃點東西吧。”

花簇已經幾乎一天沒有吃過東西,第八次會議開了多久,她也等了多久。花簡見她近段時間明顯消瘦下來的身體,心中不禁十分擔憂。

“你先放着吧,我待會兒吃。”

自從“要員十議”開始以來,花簇的情緒明顯焦灼了不少。花簡自從花筝展現出驚人的實力之後就隐隐察覺都了某些事,而今天這些也終于從花簇的口中得到了确認。

“姐姐,再這樣下去,會議會得出什麽結果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肯定是要病倒了。”花簡經歷了與父親對峙的這半年,整個人看起來更加成熟與穩重。他一邊把果汁和點心放到花簇的面前,一邊笑着勸說道,“小筝到時候要是問起來,我可不知道要怎麽和她解釋。”

花簇端起來喝了一口,勉強笑道:“管那個小沒良心作什麽?還向她解釋。”

花簡笑道:“你要是真這樣想,現在就不會那麽着急了。”

花簇揉了揉眉頭,無奈道:“因為這小鬼,咱們可不知道受了多少折騰。”

“可那畢竟不是小筝的錯。”

準确來說,她又何嘗不是受害者呢?

後面這句話花簡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同樣是花簇的心聲。

僅從人道主義來說,花簇是希望這次行動能夠順利展開的。屆時不僅那些從事非法人體實驗的組織能夠得到應有的懲戒,那些受害者也能獲得更妥善的安置。

可是另一方面,弗蘭肯斯坦基地的敗露很有可能增加花筝身份被識破的風險,屆時花原都将要面臨的指控和花筝的最終命運都将難以預料。

其中最致命的還是被花原清父子捷足先登——那位大伯曾經草芥人命的作為讓花簇認定,那些試驗品若是落在他手中必然不會有好下場。

“我當然知道……”人或許就是如此矛盾的生物,即便是如今花簇仍打從心底反對花原都創造出花筝的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可是,在确實将花筝認定為家人之後,她又無法将她的存在當作是一個錯誤。包括那些與她身份相似的試驗品,她都不認為作為受害者的他們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人為了欲·望究竟還要醞釀出多少人間悲劇?”

這無論如何也不是兩個人能讨論出的命題,花簇不過是有感而發,說出口之後也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現在想這些也沒有用處,還是等會議結果出來再說吧。”

花簡點了點頭,光腦的通訊鈴聲恰好在此時響了起來。

“是小筝。”他顯出一絲笑容打開了通訊,短短聊過幾句之後對着花簇道,“她已經下了飛行機,正在來錦簇宮的路上。”

“哦,”花筝今天會回來這件事花簇是知道的,只是對于她明明要來錦簇宮卻聯系了花簡而非自己感到有一絲的別扭,“她怎麽這次那麽乖,過來還知道先知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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