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們需要改變一下計劃。”
兩人并未有任何質疑,迅速整頓好一起出發,在中途聆聽幾人剛才的推理,整個團隊的行動都十分高效。
“七樓的房間我們剛才都搜索過了,除了普通的教室之外,只有外塔校長的辦公室和電力控制中心,不過這兩處我們都沒發現有什麽異樣。”
“我們先下去看看。”
八人行動目标無疑更大,但在有幹擾器掩護下,幾人的行動還算順利,只是當他們下了不到兩樓的時候,沈拾回三人突然出現在了電梯之中。當徐勝存看到他們毫不掩飾地按下7樓的按鈕時,心口不禁一冷。
“怎麽可能,他們最多只拿到了兩個線索,怎麽可能推理出這些?”
其餘人也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沒時間多想了,我們也快點下去。”
詹侖道:“走電梯嗎?這樣下去向導的體力會不夠。”
“不行,走樓梯,小筝還在大樓外,這也是他們的陷阱。哨兵背起自己的向導,全速下落。”
花簡的每一個判斷都受到解說員的贊嘆,二隊的推理也獲得了深刻的肯定。與此相對的,仍是花筝完全不講道理的恐怖。
完全沒有推理過程,也完全沒見她尋找過什麽線索,可當沈拾回将兩個線索的所在地告訴她的時候,她直接讓三人坐電梯去七樓。
“這或許是盛朝之幸,但對與花筝殿下出生在同一個時代的哨兵來說,不知是悲哀還是幸運。”解說員最後用一種沉重而又緩慢的語調道,“戰鬥已快要進入最後的階段,看起來像是無論哪一方取得勝利都有可能,但我認為這場戰鬥其實已經有了分曉。”
花簇在花筝将隊友踢出局的時候就知道,她絕對不會輸掉這場比賽。不僅如此,包括現在解說員的這個提議也在她的預料之中——這小鬼已經不想玩了。
“我想在此發出呼籲,直接給花筝殿下參賽名額,讓她退出接下來的比賽。否則比賽将毫無公平可言,只會成為她一人的表演秀。”
章節目錄 恐怖(三)
沈拾回三人的心情其實并不像表現得那麽輕松, 在知道其餘六名隊友已經退出比賽, 尤其其中四人還是被花筝親自擊敗之後, 三個人心中都複雜難言。
“不要多想,先專心比賽。”
沈拾回見兩人面色沉重, 輕聲提醒了一句。他們的讨論會被現場收音,沈拾回怕兩個女孩子對花筝過于果決和冷酷的做法有什麽異議,說出以後更惹争議。
事實上,他個人認為花筝的做法毫無問題。戰場之上不聽命令的戰士,長官是有權利進行現場處置的。只不過在比賽當中将四人擊敗, 等同于戰場上進行處決, 作為最嚴厲的懲罰,事後需要去軍事法庭進行調查審訊。
更進一步說, 沈拾回不僅不覺得她的做法有問題, 而且還十分欣賞。沈家雖然一直想要保持純臣之名, 但只從花簇的身份來說, 這就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沈拾回對于家族的決定并無異議, 相較于領袖父子而言, 效忠于自己人的王女也更符合他的預期。只是作為年輕一代,對于國王一派某些方面過分軟弱的應對, 心中也頗有一些微詞。
然而花筝的出現讓他看到了曙光, 不止是王女殿下,還有他們這些向陛下與殿下效忠的哨兵和向導,此時需要的正是這樣一位強大而又強硬的哨兵。
不過,與沈拾回想象得不同, 花箬和彌新心中最大的遺憾是沒有親眼見證如此大快人心的場面。
相較于沈拾回的處處小心,彌新和花箬則顯得滿不在乎多了。
“我還能想什麽?她都不帶我一塊兒去!”別人都是搭檔一起行動,只有她和花筝步調不一致。那個家夥自己耍完了帥,搞定了一切,拿他們一群S級的哨兵和向導當跑腿,真的是超級讓人生氣!
花箬也有幾分遺憾,對于這位同齡人的強悍她深感佩服的同時也有了幾分比較之心。雖說向導和哨兵比較難直接進行比較,可争強好勝這點可不會有哨向之分。
“但只憑我們找到的兩個線索,她究竟是怎麽推理出情報所在地的?我到現在還是不明白。”
彌新比兩人稍微更了解花筝一些,撇嘴道:“我覺得她只不過是故弄玄虛而已,雖然我們只找到了兩個線索,但她在大樓外或許感應到了其他線索的所在,只要知道上面的數字對應樓層,不是很快就能推理出來了嗎?不過到底是誰出的題目?出那麽偏門的走馬燈數。”
“花筝殿下是很有主意的人,我看得出來,她的一切行動都有依據。如果陸森等人嚴格按照她的指示行動,我們現在或許已經獲勝了。”
相較于另外一邊的艱難行進,這邊三人一邊聊天一邊坐升降梯直達七樓,幾乎是在升降梯打開的瞬間,另一隊八人也出現在了安全通道的入口。
八對三的懸殊差距讓場面充滿了戲劇性,而在這時,更戲劇的一幕出現了。随着蜂鳥的低鳴,一個白色的身影從走廊上開啓的窗口中飄了進來,落在了兩支隊伍的中間。
那身姿萬分輕盈,猶如一尾銀魚,一片羽毛,一瓣雪花。
“嗨~”她對着兩邊揮了揮手,語調輕松地道,“阿簡哥哥,剛才那個還真有點吓到我了。”
“勝存、末末,郭淮、幼凝,你們快去電力控制中心,詹侖你們和我一起攔住他們!”
徐勝存精通光腦,蘇幼凝通過剛才的推理證明了自己的實力,讓這兩隊去處理情報确實是最佳選擇。而他和詹侖都有與花筝的對戰經驗,來阻擋也是無比正确——作為領隊,他在危急時刻挺身而出,展現出了自己的魄力。
四人形成了典型的梯形站位,兩名向導居于哨兵之後,在狹窄的通道中能有效避免地方的攻擊。
沈拾回三人反應也是極快,這時已經趕到花筝的身邊。
“拾回哥哥,你覺得現在應該怎麽辦?”
可就在他以為花筝會下命令的時候,對方卻突然問了他的意見。
“我認為您該去追徐勝存他們,我會負責阻擋他們四人。”
花簡四人是抱着“必死”的決心留下來,以此來為隊員争取時間,而沈拾回所說的也是同一個意思。
花筝似乎認真思考了一下,“很正确,但沒必要,拾回哥哥,你可以更相信我一些。”
讓花筝去追其他四人已經是對她的信任,而更信任又是指什麽呢?
沈拾回很快知道了答案。
花筝突然原地彈起,翻身躍上了疾馳而來的蜂鳥。
“我打頭陣,拾回哥哥掩護我,花箬和彌新請盡全力支援我們。”
所謂的打頭陣,就是真的在沒有任何遮掩的情況下向着四人沖去。
一般情況下,在直接進攻時哨兵會使用精神體來阻擋敵方視線,以掩飾自己的攻擊意圖。但花筝的精神體隐形,無法使用這個戰術。
沈拾回的精神體是一只人臉馬足牛身的巨獸,名叫猰貐。在花筝下令的第一時間,沈拾回就讓它出現在了她的進攻路線之上,以此來造成視覺死角。
但杜寰和詹侖同樣反應迅速,同時放出精神體向着猰貐撲去。
三只巨大的精神體很快纏鬥在了一起,猰貐同時面對兩個S級瞬間就落入了下風。但掩護的目的已經達到,花筝和兩人近在咫尺。
特殊材質的兵器撞在一起發出了“叮”的一聲輕響,用劍身抵擋住花筝攻擊的是杜寰,詹侖已在同一時間向她發射了感應光束。
哨兵基本都是近身作戰,主武器通常是帶有高頻震動的冷兵器。由于哨兵五感敏銳,身體的反射也極其迅速,射擊類的武器往往無法命中目标,必須配合束縛類的技能才能起效。
但槍械仍然是哨兵的标配,因為在對普通人的時候,其效率要遠遠高于冷兵器。詹侖選擇的武器則是兩者結合的産物,在哨兵之中也屬于比較常用的一類。
感應光束毫無意外地落空了,花筝利用蜂鳥的技術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那只圓盤狀的飛行器猶如長在她身上一般,讓她在空中做出各種靈活的行動,幾乎完全消除了身高上的不利。
花簡一直都防備着花筝的精神體,那不可視之物擁有這許多普通精神體所沒有的特質。
“歐瑾小心,時刻注意屏障的異動,小筝的精神體很特別。”
精神體只能傳遞感官而無法直接對他人的身體造成确實的傷害,也就是說,只要能夠忍耐,甚至可以直接無視掉精神體的攻擊。但是,這也有例外,當哨向的能力超過一定程度之後,即便只是感官也足以讓身體受到損傷——精神死亡的例子并不少見。
如何特別歐瑾在之前的戰鬥中已經深有體會,不僅能夠隐身,其直接對身體造成的窒息感無比真實,若非比賽結束,就算因此死亡她也毫不意外。
她一個人組成的屏障根本無法阻擋住它,即便是和花簡組成的聯合防線也無法讓她安心。更可怕的是,明明沒有向導防護,她的精神幹擾卻對對方毫無作用——這個人根本沒有弱點可言。
果不其然,一陣猛烈的撞擊突然襲擊了兩人的屏障。幾乎是在同時,杜寰和詹侖都被擊飛。更糟糕的是,詹侖被花筝直接挑到了身後,直直朝着沈拾回幾人落去。
沈拾回似乎早就在等待這個機會,猰貐瞬間憑依,爆發出驚人力量,向着詹侖發起了攻擊。他的武器有一些特別,是比較少見的拳套類武器,以靈活和力量見長。
詹侖在倒地的瞬間做了受身處理,卻還是被沈拾回先發的攻擊擊中。有兩名S級向導援助的沈拾合猶如神助,花箬全力對她進行精神力增強,彌新則專心進行幹擾。
被與隊友隔開,缺少向導援助的情況下,他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歐瑾顧不得會撕裂屏障,只能釋放出精神體對他進行救援。
“再見了。”
只剩一人面對花筝的杜寰在兩位向導的支持之下原本還能苦苦支撐,但在歐瑾抽調出精神力之後速度瞬間減慢,出現了無法忽視的破綻。
花筝使用的是最普通不過的感應長劍,劍花缭亂,快得幾乎連殘影都看不見。連同動态視力都一起下降的杜寰很快被擊中了三處,無奈只能向後大退。他本能後退,陰冷的風也在這時如同漩渦一般卷起,朝着三人沖去。
他們都再熟悉不過,這是花筝的精神體發起攻擊的征兆。他們迅速感覺到空氣像是被抽幹一般越來越稀薄——或者說,他們因為呼吸越來越困難而感覺到空氣越來越稀薄。
哨兵有極高的身體素質,同時也需要大量的氧氣,在這樣高強度的戰鬥之後,缺少氧氣的補充意味着他們會在最短三十秒之內陷入昏厥。最可怕的是,精神體的效果不止是讓人窒息,也如同泥沼一般使他們的動作變得遲緩,無法躲避。
對哨兵來說,束縛類是最可怕的技能。
“決出勝負了!又是一場不到三分鐘就決出勝負的比賽,這一次是四對四——或者說兩個三對一的比賽,兩處同時決出了勝負,一隊獲得了勝利。現在比賽雙方的人數是四對四,二隊情況不容樂觀。很遺憾,他們雖然能夠開啓衛星通訊,但還沒時間去尋找情報。”
設定上,兩支小隊的向外通訊都已經被屏蔽,基地內的一般通訊也已經被徹底關閉,即便黑進去也沒辦使用。但這個基地擁有一個自己的小型衛星,可以通過調整衛星角度來進行通訊。
而他們尋找的這幾個線索其實是啓動用的電源瓶,如同分析的一樣,只要三個以上就能開啓裝置。然而,需要傳遞的消息并不在這裏。
章節目錄 恐怖(四)
“真的非常遺憾, 蘇幼凝迅速推理出走馬燈數已經十分值得贊嘆, 只是她把9這個數字當作推理的線索之一, 沒有意識到情報所在地和發送地是分開的兩個地方。不過這也實在不能怪他們,無論是花簡殿下取線索時還是蘇幼凝推理時, 時間都十分緊急。與其說這是二隊決策性的失誤,不如說他們那時候已經沒有時間再權衡。只要再多給他們一點時間……”
電力控制中心不僅僅控制着整棟大樓的電力設施,也控制着通訊切換。在将三個線索瓶順利放入充電槽的瞬間,蘇幼凝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哥哥姐姐們是不是還缺少點什麽東西?”
他們争分奪秒,幾乎沒做任何多餘的事情, 然而, 僅僅不到五分鐘,花筝就出現在了幾人面前——他們甚至連防備都沒做好。花簡四人是什麽下場, 自然不必多少。
徐勝存和郭淮本能地擋在了兩名向導之前, 花筝卻只是站在門口, 笑嘻嘻地看着四人。
“蘇幼凝姐姐, 不要激動。”
她說完這句, 其他人才發現蘇幼凝不知何時用震動匕首打開了維護用斷電按鈕, 此時已将手掌虛放在了上面。
這一次的比賽不止是一個隊伍獲勝這一個結果,還有另一個結果是兩隊若是在兩個小時內都沒傳達出情報, 則視為行動失敗, 雙方各得0分。
“在我看來,蘇幼凝和花筝殿下都深刻理解了比賽。你可以發現,花筝殿下的陣仗雖然很大,但其行動是在二隊控制了監控系統之後才進行的, 而且每次必有敵方在場。如果是在真實的戰場上,二隊為了避免基地進入警戒狀态,必然要幫他們進行掩蓋。而因為強大和單獨行動,她對于暴露自己毫無顧忌,二隊卻必然會陷入捉襟見肘的地步。”
“至于蘇幼凝,她的這個行為或許無法扭轉二隊落敗的命運,卻維護住了他們最後的尊嚴。”
電力控制中心負責電力調控,其光腦掌管着所有的電力分配,所以除了定時維護外,光腦必然一直要保持運行。該光腦斷電時,只有備用電源可以使用,重啓光腦也只能依靠備用電源來進行。暫且不說這種情況下備用電源有沒有電,只說從重啓到光腦能正常使用,這一過程通常也需要兩個小時左右。
對于必輸的局面,魚死網破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然而事實并非如此。要知道,團隊賽選拔的規則并不只注重于勝負,而更看重選手在其中的表現。而今天,二隊的表現無疑是精彩。按下這個按鈕意味着,他們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諸東流。
規則中明确說過,行動失敗本場比賽的表現将不計入審評。而再從這場比賽的主題來看,兩個分屬于不同陣營的小隊或許立場不同,但真正的敵人是該基地所屬的邪惡組織,有這樣的設定似乎也能夠理解了。
“不準輕舉妄動,其他三人都進來。”
花筝向外示意了一下,花箬三人慢慢走進了控制中心。
“你有什麽條件?”花筝背着手,笑意盈盈地道,“勝利我是不可能拱手相讓的,平局又不可能産生,好像除了失敗這條路別無其他選擇了,不如你還是按下去好了。”
“我沒有要求平局,而只是想要你放他們三人離開。你們只有兩個線索瓶,我們的可以留給你,我也會留下。”
“這有什麽意義嗎?”
“對你來說或許沒有,但這對我來說有很重要的意義。”
郭淮垂着眼簾,臉色有幾分木然。
“幼凝……”幾乎正常比賽都沒出過聲的元末末這時突然輕輕叫了蘇幼凝一聲。
花筝笑了一下,從門前退開。
“這有什麽難呢?哥哥姐姐請。”
“蘇幼凝……”徐勝存在這場比賽中的表現可以說是十分出色,私心上他是不希望比賽以失敗告終的。但蘇幼凝的行為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也有幾分擔憂。
“走吧,反正要失敗了,少一場打鬥我也樂得清閑。”
郭淮似乎對自己的向導沒有絲毫的留戀,率先朝着門外走去。花筝幾人果然沒攔着他,郭淮和元末末見狀也無奈跟着離開。
“在比賽中這似乎是不明所以的行為,但我剛才說過,蘇幼凝深刻地理解了哨向對抗賽的含義。作為內塔的哨兵和向導,他們今後将時刻面臨着比這樣的比賽更加殘酷的場面和抉擇。從之前的比賽就能看得出來,蘇幼凝這個姑娘對待比賽的認真程度已經到了異常的地步。與颍州塔的最後決賽,若非她的搭檔郭淮主動棄權,當時會發生什麽誰也不知道。我想,她的身上一定發生過什麽。”
其餘三人離開好一會兒,蘇幼凝才終于将手從按鈕上離開。沈拾回三人站在門口沒動,只有花筝從容地走向了控制臺。
“幼凝姐姐,有時間的話我們或許可以聊一聊。”她一邊将手中的芯片推進卡槽,一邊異常親昵地道,“希望能有和你一起戰鬥的機會,讓我見識一下傳說中訛獸的能力。”
蘇幼凝如同被吓到般後退了一步,原本就如雪似般白皙的臉龐瞬間變得慘白一片。
“發送就緒,請點擊确認。”
花筝輕輕點下了确定鍵,“當然,你這次的決定沒有一點問題,那對我沒有作用。”
随着結束的鈴聲響起,第一場團體賽也拉下了帷幕。一隊——或者說花筝以毫無争議的硬實力獲得了勝利,不僅戰勝了對手,還戰勝了隊友。
但這無疑也是一場充滿了争議的比賽,內行人認為她破壞比賽平衡性,外行人懷疑比賽造假,比賽剛結束就已輿論紛紛。
比賽結束選手們也各自收拾好東西退出比賽場地,樓外早已一堆現場記者等着采訪他們,沈拾回幾人等走到門口時才發現花筝不知何時竟然不見了。
“花筝殿下呢?”
彌新滿臉嫌棄地道:“怕不是找她姐姐去了吧。”
“彌新姐姐,你說的是王儲殿下嗎?”
花箬性格開朗,賽場之下一派少女的天真爛漫。彌新不喜歡花筝,倒是覺得她蠻可愛的。
“除了花簇殿下還能有誰?那小鬼就是個姐控。”
“但也用不着那麽急吧,大王女應該還在演播室。”
“可不得着急啊,這牛夠她吹上天了。”
這場比賽他們三人毫無表現,完完全全是花筝的個人秀,也就在六個豬隊友的襯托下,他們還有幾分光彩。
花箬“噗嗤”笑出了聲,“花筝殿下那麽小孩子氣嗎?”
“她超幼稚的,你看今天,要不是她為了耍酷,我們至于吃那麽多苦嗎?”
兩個少女突然有了話題,聊得滔滔不絕,只有沈拾回心中隐隐有幾分擔憂。
巨大的水流沖洗着盥洗盆中猩紅的鮮血,可無論水流多劇烈,血液仍源源不斷地流淌下來。
少女只穿着一件單薄的白色襯衣,因口中嘔出的鮮血飛濺而襟前一片濕紅,原本就殷紅豔麗的唇瓣因血液的浸染而更顯出幾分妖異。
她的神色并未有多痛苦,一定要說的話大概只有幾分苦惱。
即便從出生就開始完全承受精神體的能力,也擁有無限再生的體質,‘完美表現’的負擔對她現在的身體來說還是有些太重了。若不是無法識別痛覺,她此時此刻怕是早就因疼痛而暈厥過去了吧。
這種情況下去見姐姐實在是太勉強了一些,所以即便要錯過一些獎勵,她也不得不先在這裏等待身體恢複。
據說人類的疼痛是有等級劃分的,那麽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放在正常人身上是幾級呢?
雖然她并不該擁有喜好,但只是熱衷疼痛的話,陛下會原諒她的吧?
粘稠的血液,像是永遠不會停下來一般。
花筝有的時候很難相信,自己竟然流淌着和人類一樣鮮紅而溫熱的液體。擁有和人類一樣的構造,卻并非人類,絕大多數的人一定會覺得恐怖吧?
就像陛下一樣。
那麽,姐姐究竟是怎麽想的呢?那些憐愛是真實的話,她的底線又在哪裏呢?光明的王女會容忍她到哪種地步呢?能夠恩澤帝國子民的愛填得滿她那漆黑的深淵嗎?
想要探索自己今後将要效忠的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吧?揣測透她的心意才能更好地為她服務不是嗎?
讓她為那光明所灼燒。
“小筝?!!”
啊,确實有這種可能呢,姐姐會來找她——即便是經歷了昨天那樣尴尬的事,都沒有抛棄她。
她的獎勵來了。
“小筝!”
花筝捂住唇,側頭看向了花簇。
氤氲朦胧猶如迷霧一般的紅寶石瞳仁,白色襯衣上觸目驚心又無比妖冶的血跡和雪似白皙冰涼的肌膚。
花簇搶步上去抱住了她——少女的身體前所未有的冰冷,似乎比她平時的體溫更低上幾倍不止。
“姐姐……”
“你不要說話。”
塞壬幾乎是一邊悲鳴一邊急躁地從精神圖景之中蹿出,而後和花簇一起緊緊摟住了花筝。
而就在這時,花筝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小筝?”
花筝大口喘息着,血液幾乎是從喉嚨裏湧上來,臉上卻有一種愉悅而微妙的笑意。
花簇雖不是沒見過血腥恐怖的場景,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詭異的場面。
“姐姐……”
花簇終于想起來要聯系醫務人員。
“不要叫別人,我沒關系……”花筝卻按住了她的手,口齒含糊地道,“只要休、休息一會兒,我就能恢、恢複了……”
“小筝,你在說什麽。”
即便有遠超常人的恢複能力,也完全沒有必要硬抗吧?
“不要讓別人知道……姐姐……”花筝慢慢将頭靠過去,語調異常輕緩飄忽,“只有你知道就可以了……我的軟弱只有你能……”
花簇聞到到了濃烈的血腥味。
太近了,近到兩人的臉只有分毫之距。
花簇的初吻是腥甜的鐵鏽味。
章節目錄 恐怖(五)
花簇是在花筝停下來和蘇幼凝談條件的時候察覺到不對的, 如果不發出聲音而是偷襲的話, 她有足夠的時間去阻止蘇幼凝的行動。有些人或許會認為她這是為了給二隊保留最後的顏面, 甚至連她在聽到花筝和蘇幼凝對話的瞬間也以為,是那小鬼因蘇幼凝突然産生了什麽想法。
但她很快否認了這個念頭, 只從花筝剛才毫不猶豫地處理掉違反命令的隊友就能看出來,她絕不是會為了顧惜名聲而放水。
花簇想起她第一次被花原都派去執行任務,幾乎渾身是傷。雖然她不清楚當時的情況如何,但只靠如今盛朝帝國的哨向數量推測也能知道,那時花筝面對的A+級以上哨向絕沒有今天那麽多。
她或許能勝利, 可是能獲勝得那麽輕松嗎?在最後的談判場面之前, 她無法确定,但在那之後她立即确認花筝的狀況不太好。
花簇第一個能夠想到的就是, 向導素不足的情況。這一整場比賽下來, 花筝沒獲得任何向導素的補給, 甚至連小白片也沒使用。
她幾乎是匆忙地離開了演播廳, 迅速趕往了比賽現場——花筝沒有從大樓裏出來。
考慮到對方之前的種種行為, 花簇暫時打消了讓人一起尋找的念頭。她的精神體雖然沒有專精的搜索技能, 但自從塞壬和花筝接觸越來越多之後,感應妹妹的存在對她來說漸漸變成了不是那麽困難的事——只有對方不刻意隐藏的話。
她幾乎是在一進入大樓就發現了花筝的存在, 并且因塞壬的異常騷動而感覺到對方的情況并不樂觀。
然而, 當真正直面這個場景時她才意識到對方的狀況究竟有多差。
花簇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過如此濃烈的血腥味,只從花筝吐出的血量來看,她這時早應該因失血過多而休克。而當花簇保住她時才發現,對方不僅僅只是吐血那麽簡單, 她的皮膚也正在滲出血液。
沒有任何外傷,更像是黏膜滲血的症狀。無論是什麽情況,花簇都只能想得到一個處理方法——趕緊聯系醫務人員。
“不要叫別人,我沒關系……”花筝依靠她勉強支撐着身體,渾身的戰栗因臉上虛弱而暧昧的笑容而看起來像是興奮一般,“只要休、休息一會兒,我就能恢、恢複了……”
花簇知道她有強大的恢複能力,這也意味着她目前的情況糟糕到身體的特殊機制都無法處理。
“小筝,你在說什麽。”
随着越來越久地相處,随着感情和了解的加深,花簇也越來越覺得這個妹妹讓人捉摸不透。她純潔天真,真摯熱忱;她聰明伶俐,心思深沉;她強大冷酷,異于常人。
究竟哪一個是她,還是說其實哪一個都不是她?
這樣的“妹妹”讓她疼惜憐愛,讓她氣憤懊惱,讓她無所适從。她的生活從對方出現的那刻起就越來越偏離原先的軌道,最終又會走向哪裏呢?
“不要讓別人知道……姐姐……”
她的眼前是一個貌美柔弱的少女,蒼白的皮膚和猩紅的鮮血讓她看起來無比妖冶美麗,如果殘酷也是一種美的話,她大概只能從花筝身上感覺得到。
“只有你知道就可以了……我的軟弱只有你能……”
看着越來越近的臉龐,她幾乎忘記了思考,而當柔軟的唇瓣擦過嘴唇,那腥甜的滋味更是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不,這當然算不上是吻,甚至連意外都算不上。
花筝虛弱的身體軟倒在她身上,花簇不得不跪到地上,将她攬在懷中。
“小筝?”
花筝并未失去意識,疼痛對她來說更像是一種興·奮·劑。只是身體的反射讓她無法控制,只有緊緊凝望的雙眼傳遞出她的安慰。
我沒事。
花簇知道她的意思。
“我知道了……”花筝的倔強讓花簇漸漸有些明白她的用意,“我在這裏陪你,但我不會等你太久,如果情況變壞,我會立即通知醫務人員。”
花筝下颌緊閉,微微點了點頭。
而後,花簇再一次見識到了對方恐怖的恢複能力。塞壬的安撫加速了她的恢複,僅僅過了五分鐘,花筝不僅停止了出血,而且連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姐姐,我沒事了……”
花簇一直抱着她,期間只吩咐梅特勒在七樓拉了警戒線。
“可以再休息一會兒,然後跟我去做一個全身檢查。”
在聽到花筝比起剛才來有底氣得多的聲音,她不禁狠狠松了口氣。
花筝血人似的一個,表情卻異常閑适安逸,躺在花簇懷中,專注地凝望着她。
“對不起,姐姐。”
“知道會讓我擔心就不要那麽魯莽,這明明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情況!”
花筝一邊抿着唇笑,一邊伸手到了她的嘴邊,“我是為弄髒了你而道歉,對不起,剛才沒有站穩。”
花簇因擔憂——或者還有一些別的微妙心情而完全忽略了這件事,直到花筝提起才意識到剛才發生的事并不是在做夢。嘴唇上似乎還殘留着那一瞬間的觸感,只不過在花筝的觸碰下變得愈發灼熱。
同時燒起來的還有她的臉。
“這是你現在該擔憂的事嗎?”她擰起眉頭想要掩藏自己的窘迫,一邊避開花筝的觸碰一邊惡狠狠地道,“而且你的手也沒多幹淨,都是血惡心死了。”
“确實,要洗洗幹淨。”花筝像是已經摸透了她,一點兒也不介意這外強中幹的語氣,語調輕松,用像是平時聊天一樣的口吻道,“姐姐,你為什麽會來找我?”
“你最後表現那麽奇怪,又一直沒出來,我就知道你這個小鬼逞強了。”
花筝似乎很高興,“這就是心有靈犀對不對?”
“什麽心有靈犀?要不是你那麽亂來,現在會這個樣子嗎?”
很快就會有人發現花筝沒從這裏出去,她還沒想好到時候要怎麽解釋呢。
“可是這很值得,姐姐,我贏了第一場比賽哦,是不是很精彩?”
花簇嘆了口氣:已經不止是精彩的程度了,而是讓人畏懼。
“你沒必要這麽做。”
“姐姐,你在說什麽?我當然有必要這麽做,這是最好的時機。”
與其說這是最好的時機,不如說差不多已經是她們最後的機會,再晚一些觀望的人也站好了隊。
花筝的力量以及強勢正是目前國王一派所需要的。
花原都和花原清的争鬥從始至終都呈現出膠着的勢态,原本勢弱的二王子在沈、杜兩大家族的支持下登上了王位,但強勢的先王儲至今也未曾放棄過對權勢的欲望。
說起來,帝國的也不過就是在這短短二十年裏演變成如此情勢的。對于某些慎重的家族來說,前十年遠遠不是該站隊的時候。直到花策在內塔展露頭角,花簇和花簡均覺醒為向導,帝國和平的假象也無法再繼續維持。
看起來感情很好的堂兄妹,其背後卻早已被人透徹解讀——王女殿下面對堂兄花策公爵的态度實在是過于軟弱。
王女殿下或許會是一名英明君主,卻很難在殘酷的政治鬥争中生存下來——真正的善良是最致命的弱點。
“小筝……”
花筝拉住她的手,笑道:“今天之後,全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