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賽因所追捧的神性。
“很高興我們達成了一致,博士。所以,你能為我提供一些情報嗎?據說γ也來到了方舟之上,你對此有什麽了解嗎?”
侯賽因突然震動了一下,臉上出現了一絲驚懼,顯然是此刻才知道這個消失。
“您、您是說起、起源……”
“啊,确實有這樣的代號,起源γ什麽的,你不覺得有點狂妄嗎?”花筝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看向侯賽因,“又或者說,你也曾狂熱地崇拜過他?”
“怎麽會?怎麽可能?那個人……不,那個存在說是惡魔也不為過,還請您千萬不要這樣說。”
侯賽因顯出誠惶誠恐的模樣。
“原來如此,被你稱之為惡魔,所以找我的麻煩也是宿命了。”
“他們要找您的麻煩?”
“據說是這樣,而且他們還找到了屏障粒子,看來是不僅僅想要抓我那麽簡單。”
莎布并不知道自己要搶的東西是屏障粒子,而就算知道她也不懂它的意義。但侯賽因不一樣,這是他曾經研究的主要方向。
“不、不可能,那些東西明明都已經……”
“看來并非如此呢,”花筝拍了一下手,顯出了天真爛漫像是向爺爺撒嬌般的表情,“所以你能告訴我,該怎麽找到他們嗎?”
章節目錄 無神領域(二)
從侯賽因的辦公室出來時, 花簇只覺得一陣恍惚。現在回想起剛才兩人的對話, 她還覺得腦殼疼。
花簇有許多話想說, 可又發現無從說起。手掌傳來的冰冷觸感如此鮮明,讓她稍稍有了幾分真實感——原來剛才的人确實是她的妹妹。
花筝一直緊緊牽着她的手, 将她一路帶回了卧室。
花簇抿唇坐在桌邊,看着花筝翻出蜂鳥就地搬弄,心中的惶恐慌亂漸去,慢慢回過味來。然而花筝并未有一絲想要向她解釋的意思,低頭專心擺弄着蜂鳥。
“花筝!”
花簇終是忍不住開口叫她, 花筝擡起頭一臉疑惑, “怎麽了,姐姐?”
經歷了剛才的事, 她難道就沒什麽要解釋的嗎?
“你究竟還有多少事瞞着我?”花簇曾想過, 如果要保護花筝, 隐瞞是必要的。可現在她才發現, 人家遠比她知道的多。對于自己的身份, 也比她想象的更了解。
“姐姐, 我沒想過要隐瞞你,否則不會帶你一起去了。我只是……”花筝狀似無奈地笑了一下, “沒找到合适的時機告訴你。”
說得多麽冠冕堂皇?
“究竟是什麽事讓你那麽難開口?”
難道就那麽不信任她嗎?
“與其說難開口, 不如說解釋起來太麻煩。我一想到那些無關緊要又長篇大論的事要占據我和姐姐相處的時間,就覺得好浪費好可惜。”
不,這根本就是明顯的謊言,就算是從那張美妙的櫻桃小嘴中說出的甜蜜話語, 也根本別想蒙混過關。
花簇不争氣地紅了臉,“你、你別想一次次地挑戰我的底線,對于侯賽因博士他們,你究竟打算怎麽辦?”
花簇已經體會過侯賽因對花筝的态度,似乎只要她一聲令下,他甚至能為此去死。這在她看來實在是有些恐怖與荒唐,可是對小筝而言也是如此嗎?比起利用她的父親,囚禁她的盛朝,這些人難道不更加愛戴着她嗎?
若是小筝發現了作為神明比作為帝國的二王女更加自由呢?
她會不會趁這個機會離開?
花筝顯出思考狀,“确實不大好辦呢,說起來都是些有才能的人,就是思維方式有些詭異,現在吸收進盛朝的研發系統估計也只會惹出麻煩……姐姐你有什麽好提議嗎?”
花簇讨厭死她波瀾不驚的玩味表情,偏開臉氣惱道:“既然你那麽欣賞他們,幹脆跟着他們走好了。”
花筝失笑道:“姐姐你在說什麽啊?我怎麽可能離開你。”
花簇飄飄蕩蕩的心,突然就落回了原處。
花筝背着手慢慢踱步到她身邊,極其乖巧地蹲到花簇的腳邊。花簇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腿,花筝卻趴到她的大腿上,一邊握住她的手,一邊擡頭看向那張已然羞紅臉龐。
“姐姐,你是覺得我欺騙了你,所以要趕我走嗎?”
花簇不敢看他,想要抽回手卻怎麽也使不上力。
“我看明明是你自己想走,和侯賽因博士聊得那麽投機。”
還都是些她聽不懂的內容。
花筝專注地望着她,語氣認真地道:“只有這件事我絕對無法做到,離開姐姐的話,我會活不下去的。”
明明是冰涼的觸感,花簇卻感覺到自己被她碰觸的手指像被炙熱的火焰灼燒着一般。
“說什麽肉麻的話……”
“是真的,姐姐,我絕不會離開你,會一生一世地追随你。”
花筝沒有說謊,畢竟黑暗離開了光明又怎麽可能獨自存在呢?
花簇是她的女王,她的光明,她的甜蜜,她的痛苦,是她唯一存在的意義。無論怎麽想,她都不可能離開的,不是嗎?
說着“你就只會用這樣好聽的話來哄我”,好哄的王女殿下露出了滿足而又得意的笑容。
她名義上的姐姐啊,究竟是要“可愛”到什麽程度?溫暖纖細的手指,簡單易讀的表情,掩藏不住的少女心思,灼熱得猶如一團火焰。
可是,她感受不到火焰的溫度與寒冰有什麽差別,感受不到少女的情思該如何萌動。理性且邏輯地思考,那一定是很美妙的感覺吧?
但美妙又是什麽感覺呢?比疼痛更令人戰栗嗎?
在花簇身邊的時候,她的腦子總是會出現如此不理性的雜音,如同程序中出現了BUG。但理性又讓她明白,這種不理性正是她擺脫束縛的契機。
疼痛,好奇,欲望……她不需要這些,不,她正需要這些。
解讀是矛盾的,但仍能從中找到合理的解決方案。她知道,只要待在姐姐身邊,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她“可愛的、天真的、美麗的、光明的”女王陛下,她将“欺騙她、誘惑她、侍奉她、保護她”。雖然謊言終究會有戳破的一天,但永遠不被戳破的謊言就不是謊言。
單項哨兵擂臺賽決賽開始了。
血腥雙子之一的賽克美特,以及白色惡魔花筝的對決,聽起來猶如宿命一般。然而比賽的開場氣氛并不激烈,即便是被戰鬥風格被稱作狂風暴雨的賽克美特也表現出了不同以往的慎重。
本該無比熱烈的現場氣氛仿佛凝固了一般,花簇坐在現場位置極佳的觀戰席,只覺得心髒仿佛要從口中跳出來一般。
她從未見花筝如此謹慎過。
然而,靜默也不過是幾秒之間的事,賽克美特最先展開了攻擊。
一只矯健威武,又燦爛奪目的金色母獅從虛空之中狂嘯而出。傳說中複仇與毀滅的戰争之神賽克美特,攜帶着狂野與憎恨,以殘暴而血腥的手段清洗罪惡累累的人類。
閃耀着燦爛光芒的金獅直直沖向了花筝,巨大的咆哮響徹賽場。偌大的空間之中回蕩着超S級哨兵的無差別狂亂攻擊,仿佛屏障似乎在此刻失去了效用。
不僅是哨兵,就連不少向導們也出現了一瞬間的思維短路,只有花簇及時展開的屏障保護了周圍不少人。
不得不說,這樣的力量确實很恐怖,花簇也因此而震撼。然而,震撼之外她又感到了安心,因為……
與賽克美特那動辄如天火降臨般的巨大聲勢比起來,花筝幾乎叫人感覺不到氣息。別說是作為一名強大的超S級哨兵,甚至存在感不如一名普通人。她猶如也受到了賽克美特能力的影響一般,呆呆地站立着沒有一絲動作。
五天的比賽下來,大家都知道她的精神體無法被肉眼所見,可這完全不避不閃的模樣還是讓人感覺她只是單純地反應不過來而已。
然而,首先閃避開的是賽克美特,幾乎是在她躲開的瞬間,花筝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她原本的位置上——賽場上陡然出現了兩個花筝的身影。
因這詭異的景象,全場嘩然。
“是殘影嗎?不!不可能!不可能!這不是殘影!”現場解說幾乎是驚叫着連續喊出了三遍不可能,然而賽場上持續出現的兩位“花筝”一次次地否認着他的話。她們分工明确,進攻淩厲。
無處不在,恐怖如斯。
“這究竟是什麽?是精神體嗎?花筝選手的精神體第一次出現了嗎?賽克美特選手會如何應對?!!”解說激動地從位置上站起,幾近咆哮般喊出了解說詞,“兩個人的速度都太快了,賽克美特的精神體接連不斷地使出了攻擊,但沒有用!兩個‘花筝’都沒有受到影響!兩位女性哨兵,賽克美特選手的官方身高是175公分!而我們的花筝選手,對于哨兵來說略顯嬌小的165公分。然而這樣的體格差距并沒有使她落入下風,第一次參加比賽進闖入了決賽,并在對上一屆冠軍的戰鬥中穩穩占據了上風。這實在是太可怕了!如今的花筝給我們帶來的震撼不亞于上一屆的賽克美特選手!!!”
就在解說話音剛落之時,比賽場上戰況抖變。被精神體憑依的賽克美特身上突然冒出了烈火一般的紅光,而花筝像是預感到了危險般匆忙後退,其中的一個身影也在這時消失了。
賽克美特,太陽神之女,戰神與烈日之神,此刻她身上熊熊燃燒着的熾熱火焰幾乎超脫了所有人的常識,緋紅的長發猶如焰心一般。
那并非真實之火,看起來卻是比真正的火焰還要灼熱。
“啊啊啊——”赫利奧波利斯最年輕的天才在賽場上發出了令人戰栗膽寒的咆哮,血腥雙子中的狂戰士在這一刻化身為了毀滅之神。
“沒想到這次竟然還要屠獅。”
花筝撩撥了一下額前略有些淩亂的劉海,突然擡手對着觀衆臺的某處揮了一揮。鏡頭很快捕捉到了她打招呼的對象,王女花簇正凝神屏息地觀看着妹妹的比賽。
“熱身結束了賽克美特,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本事。”
賽克美特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沒有思考。她唯一能夠感覺到的是興奮、恐懼以及無比狂躁的戰意。面前的小女孩如她所想的那般強大,比她所想的更加強大——讓她膝蓋打顫,熱血沸騰。
最野蠻的沖撞,精神體憑依之下,賽克美特以自己最強悍的狀态和花筝狠狠碰撞在了一起。巨大的沖擊波瞬間席卷賽場——兩名全盛狀态的超S級哨兵毫不顧惜力量地沖撞在一起,猶如兩道完全打開的次元通道互相糾纏,其單純的力量能輕易地撕裂肉體。
沒有任何一名理智且有選擇的哨兵會如此魯莽和不顧性命,然而,瘋子與神明同在,在今日的這個賽場上出現了兩名。
章節目錄 無神領域(三)
灼熱的火焰燃燒着賽克美特的軀體, 伴随着肉體被撕裂的劇烈疼痛, 她産生了無比懷念的真實感。眼前的白發少女即便傷痕累累仍舊面帶微笑, 賽克美特預感到那冷靜的神情之下有着與自己一樣的瘋狂。
從覺醒為哨兵的那一天起,她開始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他人期待的痛苦, 無法被理解的痛苦,看透事物本質的痛苦,都在驅趕着她遠離這個世界,只有哈索爾讓她覺得自己和這裏還有一絲聯系。
這個人,一定也是這樣想的吧?
只能依靠痛苦來确定自己仍舊存在, 所以才會能如此瘋狂。
巨大的沖擊波和精神力以兩人為中心爆發開來, 席卷過整個賽場,讓全體觀衆都目瞪口呆。
這種自爆式的戰鬥方式只有在最危險的時刻哨兵才會使用, 然而, 這僅僅只是比賽而已。似乎兩名超S級的哨兵僅僅在幾個試探之後就做出了判斷, 唯一能夠決出勝負的方式只有這個。
在觀衆席的兩頭分別站起了兩位女性, 作為兩名選手的姐姐, 哈索爾和花簇行動出奇的一致與迅速——她們飛快地奔向了賽場。
裁判迅速按下了緊急狀況的按鈕, 要求立即停止比賽,然而兩名哨兵充耳未聞。精神力彌漫的強度不減反增, 賽克美特的精神體猶如火焰一般将兩人緊緊包裹在了一起。
能量是無法憑空産生的, 賽克美特的日之領域能夠釋放如此巨大的熱量最大的可能使周圍與高次元發生了能量交換。這也意味着,她與高次元的聯系異常之深。
賽克美特的速度與力量均與提升到了極致,緊緊貼着花筝使兩人的戰鬥維持在極其狹小的空間之中。兩人的皮膚不僅布滿了割傷,而且還開始浮現猙獰的燙傷, 表面像是下一刻就能沸騰起來一般。
“瘋狂地燃燒起來吧。”
賽克美特從未體驗過如此暢快淋漓的戰鬥,即便是與她差距不大的前輩也從不肯與她放手一搏。他們視她為危險分子,将她當作瘋子,只會束縛她,糾正她。
就連哈索爾也一樣。
花筝臉上雪一般的肌膚猶如融化般,仿佛下一刻就會脫落,然而她的嘴角仍帶着笑意,從容不迫地擋下了一次次地攻擊。
無論多麽猛烈,無論多麽淩厲,無論多麽滾燙、狂野、強勁,她都用白皙的手掌,纖細的手臂,準确且毫不費力地阻擋了下來,猶如一臺精準的機器。
“可惜了,我不懂什麽叫瘋狂。”
而這一次,花筝并不僅僅只是擋下賽克美特的強力的拳擊,還擒拿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摔在了地上。
最簡單最基礎的格鬥技巧,卻抓住了最恰當的時機,讓賽克美特無法做出受身。但這也僅僅只是一瞬間的事,對于超S級的哨兵來說,這并不是難以應對的狀況。尤其是賽克美特,疼痛和挫折都只會成為讓她更加狂暴的糧食。
她在摔落的瞬間就想好了反擊的對策,精神體已沖着花筝而去。
花筝只是輕輕看了它一眼,而後巨獅就猶如破布麻袋一般飛了出去。母獅顯然正在被什麽襲擊着,發出慘烈且憤怒的哀嚎。然而它的行動異常遲緩,竟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不止是它,賽克美特的情況也不容樂觀,距離跌倒在地已過去了兩秒,她卻仍舊狼狽地躺在地上。
兩人所過之處無一不是鮮血淋漓,身上的傷只能用慘烈來形容。
賽克美特感覺到了劇烈的痛楚,窒息感讓正處于劇烈運動狀态中的身體頓時失去了力量。仿佛有粘滞的沼澤正連接着她的身體與地面,沉重的手腳甚至讓她無法翻動身體。
“不、不不……”
這也是領域的力量,是花筝的領域,猶如遲鈍與緩慢的沼澤。以最小的代價在最完美的時機釋放出來,讓狂暴的獅子停下了腳步。
“花筝!!!”
可是,她還不想停下。賽克美特想要一直戰鬥下去,想要一直體驗這美妙與瘋狂的感覺,想要就此脫離這個無趣的俗世,在只屬于她的領域之中燃燒殆盡。
花筝居高臨下地望着賽克美特已布滿燙傷的容顏,用甜蜜而親切的聲音道:“已經結束了,賽克美特。可憐的小貓咪,我既不矮也不小。”
高大的女性哨兵掙紮着,艱難地從地上爬起。她覺得自己周圍的空氣猶如液體金屬一般沉重,每一口呼吸都如此困難。那個嬌小美貌的少女離她不過幾步之遙,卻猶如天邊一般遙遠。
“再來……再、再來一次……”
美麗的女性哨兵擁有着一頭火紅的長發,久經鍛煉的身軀仿佛世界上最完美的藝術品。賽克美特的強大毋庸置疑,即便是此刻她身上仍然散發着令人膽寒的巨大精神力和瘋狂的戰意。
可與此相反的是她對面無比平靜的少女,猶如冰雪雕琢的容貌與對于哨兵來說過分纖細嬌小的身軀讓她看起來猶如瓷娃娃般易碎。
“結束了,賽克美特,你輸了。”
“不夠,還不夠……”賽克美特不相信,沉醉其中的只有自己一人,她明明也看到了對方臉上的滿足。她知道的,想要離開這裏的不僅僅只有自己,“再來啊花筝……一直戰鬥下去吧……”
“一場戰鬥總有結束的那一刻……”花筝像是憐憫又像是慈悲一般望着她,“當然,我們可以期待下一次機會,如果你能變得比現在還要堅強的話。”
不是強大而是堅強,賽克美特不明白。
“可我還沒有滿足……”
花筝輕笑一聲,解除了領域。
“滿足你這種事又不是我的義務,要撒嬌的話麻煩去找你姐姐。”
無視了裁判警告的兩人戰鬥至今,完全沒有插手的餘地。但在兩人對話期間,工作人員和醫療小隊終于趁機闖入了賽場,與他們同行的還有兩名選手的姐姐。
“兩位選手無視裁判警告,各領到了一張黃牌!這是單人決賽中第一次遇到兩名選手吃黃牌的情況,但還是要恭喜兩人,花筝和賽克美特獲得了哨兵單項擂臺賽的冠亞軍!這是一場精彩而略有些殘酷的比賽,希望兩名選手能夠好好休養,盡快恢複身體。”
“小筝!!!”
花簇完全顧不上身為王女的禮儀教養,幾乎是沖進了賽場。
“姐姐……”
花筝立即露出了笑容,只不過由于燙傷,這笑容看起來異常可怖。
懸浮擔架已經移動到兩名選手的身邊,醫護人員見識過剛才的比賽之後,此刻都顯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兩位選手還請先上來,你們的狀況需要培養艙協助恢複。”
花筝十分配合地上了懸浮擔架,花簇看着她滿是燙傷和割裂的皮膚,再難掩心疼。
“小筝,你怎麽樣?”
“沒事的姐姐,都是小傷,我很快就能恢複了。”
花筝時常受傷,最讓花簇無法容忍的就是讓那張好看的臉添上傷痕。賽克美特的瘋狂超出她的想象,也讓她無比憤怒。
只不過是一場比賽而已,為什麽要一副決一死戰的樣子?
害她剛才差點就以為……
花簇忍不住怒目望向賽克美特,卻在同時聽到了清脆的聲響。
與這邊溫馨和睦的氣氛不同,哈索爾面色冷然地打了妹妹一巴掌,賽克美特也因此跌坐在了地上。
當然,這并非是因為哈索爾有多大的力氣,僅僅是因為經過剛才的戰鬥,賽克美特身上已多處骨折,精神力也急劇衰減。
女哨兵臉上原本就已經重度燙傷的皮膚因這一巴掌而更加血肉模糊,本人卻仿佛毫無所覺,比起疼痛顯出的神情更像失魂落魄。
哈索爾一言不發地看着工作人員把妹妹搬上懸浮擔架,在花簇離開之前向她點了點頭。
花筝的傷比起賽克美特要輕不少,但即便如此仍需在營養艙中恢複一夜。侯賽因親自為她處理了傷口,花簇則留下來陪她過夜。
在另一端的某間病房,賽克美特也在培養艙之中,哈索爾坐在陪護床上,目光冰冷地望着房間某處昏暗的角落。陰影處似乎有一道隐隐綽綽的人影,從那裏傳來了一道略顯低沉卻性別不明的聲音。
“哈索爾,你在猶豫什麽?有什麽能比你妹妹的生命更加重要?”
哈索爾向沉睡中的賽克美特,那滿是傷痕的臉以及異常平靜的神情讓她看起來仿佛已經失去了生命一般。
“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今天的比賽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她的強大與恐怖甚至遠超你的妹妹,不僅對赫利奧波利斯來說,她對全世界來說都是威脅。”
“那麽你又如何?”
“我的目标只有盛朝而已,這對你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嗎?但海拉不一樣,不在此将她除去的話,未來的世界必将籠罩在她的黑暗之下。”
謊言、欺騙、蠱惑,哈索爾明知對方的伎倆,卻仍無法抵抗誘惑。賽克美特無聲無息的樣子緊緊攥住了她的恐懼,為了留住妹妹,無論什麽事她都會去嘗試。
“我會按照計劃行動,最後一天的團體賽,敬請期待。”
章節目錄 無神領域(四)
花筝突然睜開了雙眼。
醫務室中安靜異常, 離她不遠的花簇已在陪護床上睡着。
賽克美特雖不是她至今為止遇到過的最強對手, 卻是其中最難搞定的一位。超S級指的是等級遠超S級, 而這之中很難詳細界定強弱,目前為止超S級之間的戰鬥也基本都是有勝有負, 勢均力敵。
包括沈世卿和花原绛闕在內,花筝所遇到的除自己以外的其他超S級哨兵在非憑依狀态下仍屬于人類的範疇。
但花筝能明顯感覺到賽克美特的不同,比起自己的精神體完全降臨,她的意識更傾向于将被吸入圖景之中。賽克美特的□□似乎是在某種手段之下變得足以承受她強大的力量,然而在精神層面, 她變得愈發脆弱。
這正是她無法保持自我, 過度追求真實,甚至不得不以疼痛來證明存在的原因。
只從這個方面來說, 兩人或許确實有相似之處。
作為至今為止遇到過最難搞定的對手, 她的受傷也就在情理之中, 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除了被γ搶去的那僅剩的一些屏障粒子, 侯賽因沒說完的是, 其他所有的屏障因子都在花筝體內, 她的強大有一部分正得益于此。這也是γ要搶到那些剩餘的粒子的原因,目前能夠徹底殺死花筝的方法只有兩個, 以屏障粒子來湮滅正是其中一個。
此刻, 侯賽因正在将她體內的屏障粒子進行反轉激活,而之後,她将獲得新的能力。原本只是能夠幹涉通道的能力,在這之後将成為完全阻隔, 這是侯賽因在她出生之後的研究成果,是送給他們的神明的第一件禮物。
花筝有種奇妙的感覺。
她的世界向來清晰,每一件事物之間都存在着可見的脈絡。換句話說,她能清楚地看透這個世界的本質——如同三次元的人看二次元的畫面。當然,脈絡清晰全是線條的世界也充滿了乏味與單調。
可此時此刻,她那些線條之外還看到了絢爛的色彩。其中最明亮最不可思議的是她的姐姐,周身如同被糖果色的螢火蟲點綴着。
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她如今所看到的場景,那一定是美麗吧?
花筝全身浸泡在營養液中,原本傷痕累累的身軀已恢複了嬌嫩白皙。而那薄得幾近透明的皮膚之下,纖細的血脈之中流淌的血液正散發着瑩亮的光芒。
詭異且炫目。
花筝重新閉上了雙眼——她覺得,之後會有什麽不一樣。
相較于花筝,賽克美特的恢複要慢得多,這也導致了她直到比賽的最後一天才重新上場。花筝也休息了兩天,期間的團體賽由郭淮替上。
這一屆比賽仍舊由盛朝、赫利奧波利斯和特瓦隆占據着頭三名的位置。由于賽克美特部分項目的退賽,如今盛朝占據着積分榜頭名的位置。但最後的團體決賽如果由赫利奧波利斯獲勝,名次就将逆轉。
這是最為關鍵的一場比賽,也是經過花筝與賽克美特第一場對決之後最受期待的一場比賽。其他國家因賽事的結束全情投入到觀戰之中,地下賭博的資金池已達到了歷年最高,聯盟的輪值主席也到達現場觀戰。
末日方舟上的組成成員主要分為兩部分,其一是當初末日方舟上成員的後代以及後來加入的無國籍人士,他們以潛艇為家,負責其日常事務和維護,同時參與聯盟的各項行動,其首領也被稱作領袖,行事隐秘至今未曾以真面目示于人前。另一部分由各國駐派人員組成,作為聯盟明面上的成員,其領導者即是聯盟主席。主席屬于公平地域輪值制,其主要職能是主持會議以及代表發言,并無實際職權。
這一屆主席恰好輪值到倫斯地區,塔尼爾因公主與盛朝公爵聯姻而國際地位大增,從而獲得了這一次的輪值名額。主席摩爾出身于塔尼爾王室,是艾麗莎的親叔叔。
團體賽的比賽場地是末日方舟上最大的訓練場,其頂層是便于觀察的玻璃透窗。除了全套追蹤設備之外,也為觀察人員提供物理望遠鏡以便确定真實的戰況。
當兩隊分別從賽場兩端進入時,頂層的觀衆席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由兩名超S級哨兵率領的十人小隊迅速根據事前的安排分散開來,到達第一指定位置。
這場團體賽為陣地拔旗賽,以奪取的旗子和擊敗的對手累積積分,直至戰鬥到只剩下其中一隊為止。到目前為止,雙方的行動還與任何團體賽沒有太大差別。但沒過多久就有人發現,兩隊都有異常的地方。
盛朝一方幾乎都選了射擊類的武器,而赫利奧波利斯一方則全員帶了幹擾器。哨向對戰中,純射擊類武器向來作用不高,然而盛朝卻選擇了其中毫無殺傷性,只能标記得分的光類武器。與花筝在國內時的第一場團體賽不同,潛艇之上沒有那麽大的空間需要使用到十個幹擾器,所以另一邊的選擇也讓人匪夷所思。
也就是說,兩邊都選擇了最雞肋的武器。
“這或許和雙方的戰術有關。”解說員只能給出這樣的解釋。
事實上,無論是盛朝還是赫利奧波利斯這邊的隊員都不太明白隊長的意思。但血腥雙子暫且不說,盛朝的隊員在經歷了花筝那一場比賽之後已明白她的風格,忠實地執行着自己的職責。
“杜寰,你沒事吧?”杜寰這一次比賽的成績相當不錯,哨兵單人擂臺賽第三,競速第五,參與的四人接力也獲得了第二的成績。然而,作為他的搭檔,花簡能明顯感覺到他自從上了方舟之後就有些不對勁。
杜寰勉強笑了一下,“我沒事,可能是最近有些累。”
花簡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還好今天就要結束了,壓力不要太大,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努力過了。”
“話雖如此,但我不覺得我們會輸呢,畢竟小筝……真的很強。”
這種強大不僅會讓對手絕望,也會讓隊友動搖。花筝在和賽克美特對決之後又相繼贏下了雙哨兵攻堅戰和哨向配合戰的第一,然而,花孟嘗并未因此誇過她。她的強大被視為理所當然,而他僅僅只是第三名就被視為表現不錯。
才能的差距讓他的內心越來越無法平衡,而也就在此時,花策找上了他。他的父母原本就搖擺于兩方勢力之間,只是礙于杜家本家才最終選擇了國王一派。
當然,他目前還說不上和花策有什麽交易,但對方承諾的話語一直在他心中揮之不去。不止權力和地位,還能讓他變得比現在更為強大。
可是……
“不過這畢竟是團體賽,小筝之前受的傷也還沒完全好。之前因為賽克美特的棄權我們贏得了哨向雙人對戰的第一,但對方的超S級組合不容小觑。小筝沒有匹配的向導,怕是要經歷一場苦戰。”
花簡顯出了兄長的擔憂,杜寰卻不知道為什麽完全沒有這樣的懷疑。
明明在心底視花筝為遙不可及的對手,卻又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她的強大。
“可小筝不是說,在獲得她的信號之後,以沒有精神體協助為前提進行戰鬥嗎?她應該有什麽計劃吧。”
全隊的人都在猜花筝是否有無效化或者弱化能力,雖然這種能力罕見到只出現在傳說之中,但如果是花筝,沒人會覺得奇怪。
花簇拿着小型望遠鏡緊緊盯着花筝移動的身影,少女迅速在穿梭在由流體納米材料構築成的障礙物之間,與此同時,賽克美特和哈索爾兩人也正在朝着中心位置移動。
很顯然,過不了多久雙方就會相遇。
這是被構建得如同迷宮一般的場地,最中間有一個圓形廣場,障礙物大致呈同心圓和輻射狀分布,主要考驗團隊在複雜地形中的執行能力。
“很意外,雙方采用的都是單兵突擊定點奪旗的策略。只不過赫利奧波利斯一方突擊小隊為超S級的哨向組合,而盛朝一方只有花筝選手一人。雖然之前花筝戰勝過賽克美特,但單人哨兵對上組合還是很吃虧的,不知道她接下來會如何應對。”
花筝身形鬼魅,即便有追蹤攝像頭仍時不時地在衆人視線中消失。而赫利奧波利斯這方,血腥雙子因向導的存在行動更為緩慢與穩重,只不過姐妹之間的氣氛莫名有些緊張,兩人之間別說交流,至今連一個眼神交換都沒有。
正在觀衆們期待雙方還會使出什麽戰術的時候,花筝和賽克美特毫不減速,毫無征兆地相遇了。
哈索爾早已停下了腳步,找到了掩護自身的障礙物對妹妹進行支援,從雙方的反應可以看得出來,這場相遇并非意外。
“難道她們想要先在這裏決出勝負嗎?這三人是比賽的關鍵,這個行動對雙方來說都冒了很大的風險。”
沒有廢話,沒有猶豫,早已有過對決的兩人甫一見面就發起了最純粹的攻擊。素來以雷霆萬鈞之力擊敗對手的賽克美特在和姐姐組隊的時候會完全改變自己的戰鬥風格,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