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次以糾纏為主,牢牢地牽制住了花筝的行動。
值得注意的是,哈索爾在此時有了別的行動。全小隊所有的幹擾器都被集中在她手中,而在賽克美特拖住花筝的時候,她迅速繞着中心廣場周圍将十個幹擾器均勻地分布了下去。
“哈索爾究竟打算做什麽?幹擾器只是能幹涉減弱哨兵和向導的能力而已,是無差別的範圍影響,對花筝有影響,但對賽克美特也有影響,同時削弱又有什麽作用呢?”
像是為了回答解說的話一般,哈索爾在此刻朝着廣場上方抛去了一個硬幣狀的金屬固體。
章節目錄 無神領域(五)
主席摩爾·哈德克的目光緊緊注視着對面觀衆席上的花簇, 嘴角隐隐顯露出了一絲笑意。盛朝帝國的王儲殿下, 對“妹妹”的在乎程度遠超想象, 實在是個意外的收獲。
“是小型核電池,哈索爾向廣場中央擲出了一枚小型核電池, 看樣子應該是從武器中取下來的!她要做什麽?”
當電池被抛到廣場中間最頂端的時候,哈索爾同時啓動了十個幹擾器。
幹擾器的作用正是以幹涉通道來實現的,這個發明源于一場意外,而至今連生産該設備的廠家都不明白礦石中真正起作用的成分是什麽。曾經專門以此為研究方向的實驗室因主要負責人消失而解散,同時失去的還有所有研究資料。
賽克美特突然指揮着精神體向着那枚小型的核電池發出了高溫火焰, 緊接着爆炸發生了。
屏障粒子在空氣中會立即湮滅, 所以必須要制造磁場來延長其壽命。這一顆根本不是從武器中取下的小型核電池,而是被僞裝成比賽規定用品的私人物品, 裏面存儲着當今世上最後的一點屏障粒子。
觀衆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景象——爆炸之後的空間突然出現了無數閃爍着的熒光 , 而像是和這些熒光共鳴般, 花筝的身體也散發出了明亮的光芒。
賽克美特迅速向後退去, 花筝卻停下了腳步, 緊緊地站立在了幹擾器所圍成的磁場中間。
“真沒想到, 赫利奧波利斯帝國竟然會和γ勾結。”
花筝的通訊裝置在這樣的情況下完全失靈,哈索爾更是關閉了所有收音裝置。賽克美特木然地偏開臉, 靜靜站立在一旁。
“與誰合作并不重要, 只要有共同的敵人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與兩位有什麽過節,怎麽突然就成為了你們的敵人呢?”
“盛朝帝國和天使之手勾結生産出破壞人類規則的試驗品,不僅是我,所有人類都可以将你視為敵人。”
“還真的是自說自話呢, 賽克美特,你也是這樣想的嗎?”花筝沒表現出絲毫的驚慌,賽克美特則因她的話緊緊抿住了雙唇。
“看來你不這樣認為呢。有這樣一個永遠也不會理解你的姐姐很痛苦吧?”
哈索爾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花筝,死到臨頭還想迷惑他人嗎?”
磁場之中的熒光已漸漸圍繞在了花筝的周圍,她整個人都被淹沒在了光芒之中,似乎下一秒就就此消失,與光融為一體。
她的聲音仿佛是從不同的空間中傳出一般,空洞缥缈,仿佛無處不在。
“你在說什麽死到臨頭?我可是很歡迎這些孩子的。”
賽克美特首先預感到了危險。
“姐姐!”
以花筝為中心,一道由精神力形成的巨大沖擊波猛然炸開。
白光淹沒的瞬間,賽克美特用身體掩護住了姐姐,而哈索爾也為兩人展開了屏障。
太過炫目,也太過劇烈,就連觀衆也因這光芒以及其中釋放的能量顫栗暈眩。花簇因刺痛而不得不緊緊閉上了雙眼,心中的擔憂也在此刻達到了頂峰。
莎布戴着墨鏡一直仔細觀察着摩爾的動向,而就在發生騷動的這瞬間,主席摩爾起身離開了座位,穿過座位席期間十分刻意地用手碰觸了不少人的肩頭。。
“該死!”
她迅速起身追向對方,心裏不停地咒罵着花筝。讓作為一名向導的她執行這樣的任務,實在是不夠憐香惜玉。
摩爾不過是A+級別的哨兵,但相較于向導在跟蹤與反跟蹤方面仍有十分巨大的優勢。莎布跟得小心謹慎,然而在經過兩個拐彎之後,訓練場觀衆席方向突然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
莎布腳步一頓,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行動。
“我勸小姐你還是逃命為好,再過不久,這整艘方舟都将毀滅于爆炸之中。”摩爾的笑聲從她身後傳來,對方顯然早已發現了她的蹤跡,只是直到此刻才戳穿,“海拉死了對你也有好處,不是嗎?”
确實如此,要擺脫束縛的方式并不只有聽命于花筝一種。但是……
莎布放出了自己原本通體漆黑的,如今已變得斑白的精神體。黑山羊猙獰的面容因污染而變得溫和了不少,如同奶牛般的毛色更是讓它看起來有些滑稽,簡直毫無震懾力。
“對不起,雖然這個提議很讓人動心,但我們雇傭兵可是很有契約精神的。”
更重要的是,她的精神體現在還受着花筝的控制,天知道答應下來會發生什麽。
在觀衆席發生第一場爆炸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然而接下來這一連串血腥的爆炸終于驚醒了他們被麻痹的神經。
警衛們反應不可謂不迅速,立即開始疏散人群,然而當他們發現□□正是觀衆本身時,現場變得愈發混亂起來。
觀衆席上是各國的哨兵和向導,足以應對大多數緊急情況。然而這一次,爆炸超出了所有人的常識範圍。不知道事件究竟是由誰造成的,不知道下一個會是誰突然爆炸,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不會也發生同樣的事。
恐慌迅速蔓延開,此刻已經沒有人再去關注賽場上的情況。
賽克美特抱着哈索爾不管不顧地向着與花筝相反的方向狂奔,光芒雖然耀眼,但似乎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傷害,精神力的沖擊也在她可承受的範圍之內。
而當光芒漸漸消散之後,賽場上方觀衆席的騷動引發了所有人的關注。外部的聲音自然沒那麽簡單就能傳入場中,可是無數的哨向如同下餃子一般跌落到玻璃觀察窗上,并時不時伴随着劇烈的火光,想要不引起注意也困難。
號稱方舟末日的這一天,這些還未真正踏入哨向領域的年輕哨兵向導們見識到了人身中最恐怖的場景之一。
向導和哨兵對戰必須要拉開距離,然而通道狹窄,又缺乏掩體,莎布的狀況可謂極為不利。
幹擾器所形成的磁場在巨大的沖擊之下失去效用,那些熒光也盡數消散——或者說,被吸納進了花筝的體內。
花筝擡頭看向上空,對着訊通機道:“彌新,麻煩你過來一下,我需要去觀衆席。”
此刻其他人也早已關注到外面的情況,彌新是距離花筝最近的擁有飛行系精神體的人,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顧不得比賽,彌新直接坐上了珀伽索斯朝着花筝飛去。
“你這個死小鬼,知道有求于我了嗎?不搶到今天的夢幻冰淇淋給我,回去要你好看!”
銀色天馬從空中迅速掠過,彌新一個俯身拉住了躍身而起的花筝,珀伽索斯載着兩人筆直地朝着上空飛去。
天窗并非整塊的玻璃結構,而是由無數區塊組成,還有清理專用的出入口。彌新很快就選中了一塊人比較少的區域,然而從上往下打開的結構還是難住了她。
“你要怎麽上去?”
花筝無法直接坐在珀伽索斯身上,只能依靠彌新牽引。就在此刻,她突然從下方一個翻身壓在了彌新的背上。
“你這個混蛋!”
彌新瞬間領會到了對方的意圖,罵人的聲音還未完全落下,花筝已經踩着少女嬌弱的背脊沖上了天窗。
彌新和珀伽索斯被壓得迅速下墜,好一會兒才穩住身形,花筝已沖破出入口,進入了觀戰席中間區域。
“彌新,立即降落,在我倒數結束之前,請保證自己腳踏實地。所有隊員注意,接下來要以普通模式進行演習,不要太依靠精神體。請離開比賽場地前往2區第三個通道對主席摩爾進行追擊。讓我見識見識你們的本事,其他交給我來就可以了。”
花筝一邊對着隊員下令,一邊迅速搜尋着花簇的身影。這對她來說并不困難,只不過兩秒鐘之後她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被梅特勒等人保護着的花簇。
元末末的視覺幹擾能力在期間發揮了極大的作用,為幾人在一片混亂之中開辟出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區域。只是由于現場實在擁擠,一時無法從人群之中突圍。
花筝無視了周圍一衆的火光,幾個縱躍之後,猶如從天而降一般落在了花簇幾人的面前。
“小筝!”花簇見到花筝時幾乎喜極而泣,卻在意識到這裏的危險後連忙改口,“快離開這裏!”
花筝卻只是安撫一笑,“不要擔心姐姐,馬上就會沒事了。”
“3。”
其餘隊員知道發生這樣的情況比賽肯定會暫時中止,見她飛上觀衆席後也正打算出去援助。可是,她卻要他們去追擊主席摩爾。
“2。”
叫人難以置信。
“1。”
然而更讓人難以置信的事緊接着發生了。當花筝的倒數結束之後,毫無預兆的,他們感覺自己像是突然“熄滅”了一般。
這是一種很難表達的感覺,普通人或許永遠都無法理解。像是被分割去了一半的肉·體,像是靈魂被突然抽離,讓人惶恐迷失,無措悲痛。
“不要發呆,所有人跟我來,按照小筝的指示行動。”
花簡在失去與斯旺的聯系之後最先回過神來,那種失落感雖然讓人難受,但也正應證了花筝的話。即便失去了哨兵和向導的能力,他們依舊是帝國訓練有素的軍人。
與此同時,觀衆席上的爆炸也停止了。所有還活着的哨兵和向導都和小隊成員有同樣的感覺,不止是他們,或許艘潛艇上的所有人此刻都已恢複到了“普通人”的狀态。
章節目錄 無神領域(六)
觀衆席的場景只能用慘烈進行形容, 炸開的人體, 受爆炸波及的人群, 滿地都是血肉模糊的屍體,空間中充斥着痛苦的呻·吟。
“殿下, 我們先離開這裏!”
梅特勒自然也感覺到自身的情況,但作為護衛,他必須保持鎮定。
“不用擔心,已經沒事了。這是主席摩爾精神體的能力,現在整艘潛艇都已經被屏蔽, 他的能力也無法啓動。我讓阿簡哥哥他們去追對方了, 他只有一個人,應該沒什麽威脅。”
花筝站梅特勒和花孟嘗組成的防衛圈之外, 笑容鎮定, 花簇趕緊伸手将她拉到了身邊。
“小筝, 你有沒有哪裏受傷?”
她問出話的瞬間也感覺到了異樣, 這一次花筝的手全然不如平時那般冰涼, 反而灼·熱得像是要把她燙傷一般。
無神領域, 無差別的切斷範圍內所有哨向與精神體的聯絡,猶如在空間中形成一個禁飛區, 這個能力的強大之處足以颠覆如今哨向圈的三觀。
它唯一的副作用是, 主人也會因此暫時失去作為哨兵的能力。而對于花筝來說,失去哨兵能力還附帶另外的副作用——她的激素分解和感覺同調機制失靈了。
黑暗與寧靜突然降臨了花筝的世界,曾經一切無比清晰的事物像是籠罩上了一層朦胧的薄紗,耳中的聲音也變得遙遠而微弱。作為因精神體降臨而産生的生命, 與海拉分割讓她産生了比他人更加強烈的應激反應。
她原本以為自己做好準備迎接這種副作用,并且理智地判斷這樣的代價對于目前的情況來說最小,可當花簇觸碰到她的手時,這種自信完全消失了。
“你有沒有哪裏受傷?”
她的耳中聽到了花簇的問話,手上也傳來了前所未有的觸感。
姐姐的聲音變得有些不同……不,物理角度來說那并未發生什麽變化,只是她無法再從中分析獲得準确的信息而已。那雙手也是,姐姐的表情也是,她無法再輕易地對此進行解讀。
這是她難以理解的世界,在這裏,她比一名耳聾目瞎的嬰兒好不了多少。而她的神經,比剛出生的嬰兒更加纖細。
單調的感官突然豐富了起來,如同潮水一般湧入她的大腦,新鮮、陌生且強烈,将她剩餘的理智突然沖刷得幹幹淨淨。她的身體也因此自發地做出了反應,周圍空氣的寒冷,他人手掌的溫暖以及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讓她冷汗涔涔,胃部痙攣。
“诶?”
花筝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下墜——如果還能思考,她一定立即能明白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絕對的理智以及對于多彩感官的無知終究讓她為此付出了代價,猶如嬰兒一般脆弱敏感的神經在接觸到過分複雜的信息時無比徹底地擾亂了她的身體。
在她跌落在地之前,有一雙手将她牢牢抱住。
“小筝,你怎麽了?小筝……”
花筝混亂的大腦終于因為這個聲音稍稍清醒了幾分,但緊接着更為奇妙的感覺撥動了她的神經。
手腕上也傳來了他人的體溫,她在昏暗的視線中看到了花簇擔憂的臉。
這樣的體溫究竟是冰冷還是溫暖呢?她的聲音究竟是擔憂還是激動呢?手上的觸覺是否就是所謂的柔軟呢?還有……還有尊貴的王儲殿下,那張臉一定就是所謂的美麗吧?
姐姐正在專注地凝望她,用那碧綠澄澈的雙眼。花筝第一次發現對方翡翠色的瞳眸竟純粹得如此驚心動魄,第一次發現那只比她白化的皮膚稍稍深一點點的膚色,如此接近牛奶的色澤。也是第一次,她發現那燦爛的白金長發仿佛最明媚的陽光,令人心馳神往。
“小筝?”花簇第一次從花筝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迷茫無助,仿佛不知今夕何夕,“現在的情況是因為你的能力嗎?你現在有哪裏難受嗎?”
花筝想要回答她,只是這個聲音實在太讓人無法集中注意力了。
不僅是大腦,她的膝蓋也相繼罷工,只能倚靠在花簇懷中才能勉強站立起來。身體內的水分像是突然無法适應她的體內環境般争先恐後地通過毛孔向外溢出,不消一刻,花筝的身體已被汗水徹底浸濕。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花筝明知道自己還有要事沒有完成,可她的大腦怎麽也無法運轉起來。
照理說,不該是這樣的,但那也只是照理說而已。
“姐姐,我好難受……”
人類在失去理智的時候就是要依靠本能來行動吧?那麽現在的她,終于有那麽一絲像人類了嗎?
“殿下,小白片!”
無論是梅特勒、花孟嘗還是沈雪卿都以為花筝因過度使用能力而需要安撫。誰都沒有料到,這個能力甚至屏蔽了花筝本身的精神體。精神力透支的哨兵當然急需向導素,而在目前大家精神體全失的狀況下,人工向導素——小白片則成了唯一的選擇。
梅特勒果斷拿出随身攜帶的小白片喂給花筝,可是幾乎無色無味的小白片卻引發了她劇烈的幹嘔。
太難吃了。
這是身體告訴花筝的感覺,而在此之前,她從未對任何食物有過感想——她所品嘗到的一切美味佳肴、苦辣酸澀都不過是寡淡。
“不行,去靜音室!”沈雪卿作為經驗豐富的向導已看出花筝的情況有幾分不同尋常,但無論是何種情況,靜音室确實是最好的休息場所。
“小筝。”花簇緊緊摟住妹妹,因自己的無能為力懊惱。
爆炸停止之後方舟上的工作人員以及醫療小隊已經迅速趕到現場維持秩序,救治傷員。元末末的視覺幹擾在無神領域中失去了效用,也得以讓侯賽因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幾人。
他親自領着兩名醫生和懸浮擔架,擠開重重人海,這時終于趕到了花筝身邊。
“快讓開,快讓開,我帶花筝殿下去醫務靜音室。”
侯賽因幾乎是立即判斷出了花筝此刻的狀況,但他顯然不覺得這有多嚴重,神情并不十分緊張。兩位助手上前把花筝擡到擔架上,動作無比迅速熟練,簡直算得上一氣呵成。
花簇趕緊拉住了懸浮擔架。
“我要一起去。”
花簇知道花筝的情況不容樂觀,但她瘋了才會把虛弱的妹妹單獨交給這個神經質的博士。
“花簇殿下,我們是要為花筝殿下治療……”
侯賽因顯出了異常的幹勁,更是讓花簇心生警惕。
“我會陪着她,無論在哪裏,明白嗎?”
“這……”
侯賽因低頭看了擔架上的花筝一眼,似乎是在等待指示。
花筝模模糊糊地只能看到花簇神情緊繃的美麗側臉,手上的觸感仍然十分鮮明,還帶着些微的汗濕。她的腦海中不期然地出現了一個詞:甜美多汁。
這是姐姐自己的要求,她沒有不答應的理由,不是嗎?
“讓姐姐和我一塊兒去靜音室……”花筝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應對接下來的事,顫抖着摘下自己的通訊裝置,向着梅特勒遞去,“梅特勒,阿簡哥哥他們去抓、抓摩爾……這個給你……請、請你去幫助……”
幾人還處于比賽之中,通訊裝置只有一個頻道,所以梅特勒只能以此來聯系其他人。
這是她憑僅剩的理智所能做出的判斷。
梅特勒望向花簇,神情似乎有一些猶豫——畢竟他的主要職責是保護好王儲。
花孟嘗在這時道:“你去幫阿簡他們,我會讓方舟上的工作人員給你們支援,小簇和小筝這裏你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
花孟嘗和沈雪卿雖然不是常規戰鬥人員,但戰鬥素養遠高于平均水準,确實不用過分擔憂。
“梅特勒你去吧,我不放心阿簡他們。”
花簇如此提議,梅特勒也不好再推脫,接過通訊器迅速向着小隊所在的方位趕去。
交代完最後的一件事,花筝像是疲憊極了般閉上了雙眼,侯賽因雖然不情願,但還是默許了花簇的跟随。花孟嘗因侯賽因恭敬的态度而心生幾分疑惑,但他還要向方舟警衛隊隊長提供情報,無暇他顧,只能讓沈雪卿和元末末陪着花簇等人一塊兒行動。
花筝雖然暫時失去了哨兵那樣敏銳的感官,但她現在的狀況與缺少屏障的哨兵沒有太大的差別,靜音室确實是最适宜她休息的場所。達靜音室後沈雪卿和元末末被攔在了門外,只有花簇陪同進入。
“接下來要怎麽辦?小筝用不了小白片,要用注射劑嗎?”
花簇無法施展向導的能力,也不是醫生,即使再不情願,此刻也只能依靠侯賽因。
侯賽因看也沒看她,一邊為花筝做着檢查一邊回答道:“又不是因為缺向導素……本來我想給海拉大人打一針鎮靜劑,不過目前看來這對她的身體不管用,雖然失去了能力,但她肉·體依舊完美,鎮靜劑會被迅速分解。”
“那怎麽辦?”
“讓她在靜音室好好休息,等适應之後反應就不會那麽大了。”
花簇以為侯賽因指的是花筝虛弱的情況,又見她并不擔心花筝的身體,不禁有些生氣。
“明明之前那麽恭敬……你根本就不是真正地關心小筝!”
侯賽因終于看了她一眼,臉上浮現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擔心神明是愚昧的行為,海拉大人不過是體驗一下人類的疾苦,又有什麽好擔憂的?”
“你!”
這個看起來學者風範十足的博士,根本就是個宗教狂熱分子!
章節目錄 無神領域(七)
“哼, ”侯賽因不想和她多說廢話, “你這樣的王女永遠也不可能理解吧?算了, 我和你說什麽。既然海拉大人希望你留下來,那你就好好照顧她吧。這裏有毛巾、水和替換的衣服, 伺候的時候小心一點。”
花簇差點沒因他一句話氣死——她自然會好好照顧小筝,可什麽叫伺候?她堂堂盛朝帝國王儲,從出生至今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屈辱!要不是實在擔心花筝的情況,她一定要和侯賽因理論一番。
侯賽因顯然不關心他的憤怒,背着手離開了靜音室。
“姐姐。”
正在此時, 花筝的聲音及時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小筝, 你怎麽樣?”
花簇緊張地湊到花筝身邊,握住她的手。
少女身上沒有什麽外傷, 但能明顯感覺到她的狀态不太好, 花簇注意到汗水已将她的貼身衣物浸得透濕, 趕緊拿了毛巾幫她擦汗。
“我幫你把衣服換了, 你這樣會難受的。”
近在咫尺的是花筝已經看了兩年多的面容, 總是口是心非, 別扭倔強,表情卻意外鮮明易懂。她的臉上此刻是毫不掩飾的關心與擔憂, 對着她所認識的妹妹。
一個念頭在此時突然浮現在了花筝的腦海之中:如果, 姐姐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會怎麽樣呢?知道她根本就無法理解感情這件事,一切都只是在演戲這件事之後,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做出什麽樣的反應呢?
啊, 她當然預想過這樣的結果,并且早已得出結論,只是她從未在乎過。
“姐姐,你有沒有受傷?”
保護王女殿下,是她的職責。
花簇将花筝小心扶起,抱在懷中,一邊幫她解襯衣的紐扣,一邊輕聲道:“我沒事,倒是你,現在是不是很難受?”
外套在将花筝搬到擔架上時就已經除去,如今她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襯衣。
“我沒事的……”
她确實沒有大礙,除了感官有些混亂以外,一切都還在可以控制的範圍內。她只不過是需要一些休息,需要一點點安慰,需要……
“姐姐,你好香。”
與她曾經能夠感受到的向導素味道很相似,但又有很大的不同。她不知道這是因為自己暫時失去了“冷靜”的機制,還是單純因為此刻聞到的是花簇身體真實的香味。
猶如嫩竹的清新香氣并不能讓人清醒,她只覺得腦袋更加昏沉了。
“小、小筝……”
當花簇解開襯衣上的最後一個扣子時,花筝正将臉湊到她的脖頸之間。她能夠感覺到對方異常潮濕溫熱的吐息,還有柔軟唇瓣若有似無的碰觸。
花簇的手一抖,不小心觸碰到了花筝裸露的肌膚。
“唔……”
當花簇的手指直接接觸到她的皮膚時,花筝忍不住發出了呻·吟。比起觸碰在手掌上,碰觸在胸口上的感覺更加強烈且奇妙。
花簇在發現她沒穿內衣的時候,差點沒把人給摔出去——就算再怎麽平,也畢竟不是小孩子了啊!
她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花筝卻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根本不像是一個失去哨兵能力,正處于虛弱狀态的少女。
“小筝……”
花簇聽到了自己緊張的聲音,也察覺到了手臂的顫抖。
“姐姐,我覺得好熱。”
“我、我不是正要幫你換衣服嗎?”
“但還是姐姐的手比較舒服,涼涼的……”
這樣的發展實在讓花簇始料未及,只不過是換個衣服而已,為什麽她就覺得有點怪怪的呢?
“那、那一定是因為我手上有水,我用濕毛巾幫你擦會更涼快的。”
花筝卻在此刻看向了她。
少女額前盈透的白發因汗水而耷拉着,讓她看起來異常乖巧,如同紅寶石般的猩紅瞳眸此刻氤氲着水光,柔弱無助的目光像是能直擊心底,潮紅的面容以及鮮紅的唇瓣透露出了完全不符合年齡的色·氣。
花簇只覺得喉頭發緊,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移開目光。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再一次壓到了那汗濕光滑的皮膚上。
“小筝……”
花筝貼到她的耳邊,用輕得如同缭繞煙霧般的聲音問道:“姐姐,這是不是就是結合熱?”
怎麽可能!小筝暫且不論,她此時此刻可是沒有向導能力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引發所謂的結合熱。
“不要亂想……你、你只是太虛弱了,我幫你把衣服換了。”
“原來是這樣……”
花筝的語氣不知為何似乎有幾分可惜,但她的手終于在此時松開,讓花簇能夠為自己換下衣服。
花簇卻一時不知該如何下手。
少女單薄的身形比起一般這個年紀的女孩還要瘦弱,但透過半濕的襯衣她清楚地看到了對方身上的肌理線條,證明着她确實不愧為一名哨兵。
原本白皙的皮膚泛出異樣的潮紅,似乎也将渾身的汗水蒸騰為氤氲的濕氣。可怕的是這全然沒有難聞的味道,反而發酵得猶如牛奶一般醇香。就連其細膩光滑的程度,也和奶凍不逞多讓。
若她在此刻剝下那單薄的“包裝”,能夠忍得住誘惑不把“奶凍”吃掉嗎?
她從來都拒絕不了甜食。
“姐姐……你不幫我脫衣服嗎?”
花筝微微仰着頭,嘴角帶着一絲笑意——這個表情絕對已經超脫了她現在的年紀。仔細想來,她根本不知道小筝确切的年紀是多少,畢竟對實驗體來說這毫無意義。
不不不,為何現在要去考慮年紀的問題?這才毫無意義吧!
花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于伸手把她花筝身上的襯衣脫下。
靜音室中的溫度十分适宜,花筝幾乎全身赤·裸地躺在病床之上。花簇努力目不斜視地為她擦幹身上的汗水,而後換上了寬松的病號服。
花筝輕輕籲了一口氣,像是滿足又像是遺憾般。
花簇已經因此滿頭大汗,如釋重負地坐在床邊,捏着手中的毛巾竟一時發起了呆——她真的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就在剛才,她竟然起了無比奇怪的念頭,并且理智雖然已經阻止了想法,但直到如今她也沒有任何的罪惡感。
這意味着,她并不覺得這是一件錯誤的事。
“姐姐……”
正如侯賽因所說,在靜音室中休養之後,花筝的情況明顯好轉了不少。只是不知道她是适應了虛弱的狀态,還是身體在漸漸恢複。
花簇努力打起精神,對她她勉強笑道:“怎麽了?小筝,累了就睡一會兒吧,梅特勒剛才傳來了消息,說摩爾已經抓到了。”
當然,雖然不是錯誤,但至少現在不該發生。
“你能拉着我的手嗎?”
花簇只是猶豫片刻就握住了花筝的手,“我會在這裏陪你的,你安心睡吧。”
花筝微微眯着眼,顯出了可以被稱之為幸福的笑容,“姐姐,如果我剛才真的發生了結合熱,你會怎麽辦?”
這是明顯為難人的話題,花簇總覺得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促狹。明明身體還那麽虛弱,為什麽就有精力來捉弄她了呢?
“這不是現在可能發生的事,也不是你這個年紀的孩子該考慮的問題。”
花簇努力做出長姐的風範,卻聽到花筝感嘆般道:“姐姐,我呢通過這一次更徹底地了解到了一些事……”
“什、什麽?”
“對于自己是實驗體這件事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也對于姐姐你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對于前半段,花簇不置可否,但對于後半段,她生出了幾分興趣。
“你理解到了什麽?”
“我理解到……姐姐你果然溫柔美麗,正直善良,猶如冬日的陽光,暖春的和風。”
花簇被她說得臉紅,“我又沒想罵你,突然吹捧我……是想要什麽好處。”
“無論我想要什麽好處,姐姐你都會給我嗎?”
“你這個小鬼做什麽美夢?”
她才不會那麽輕易松口,讓這個小鬼繼續蹬鼻子上臉。
花筝顯出了遺憾的表情,“那真是太可惜了,明明你可以不拿我當小孩子看待的。畢竟,作為實驗體而言,人類的年齡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花簇不禁吓出一聲冷汗,差點以為對方有讀心的能力,只強撐着曲解她話中的意思,“難道你還覺得當我妹妹委屈了是嗎?糾結什麽年齡問題。”
“不,這只是我的一個感想而已,剛才我不是說了嗎?對自己更加深刻的理解。”
“這算什麽理解?無論你是什麽身份,無論你是以什麽樣的方式出生,你來到了這個世界上,成為了我的妹妹,與你所認為的其他人沒有任何不同。你只是比大多數人更優秀,也比大多數人對我來說……更重要。”
光明的王女也無法做到公平地對待衆生。
花筝在此次事件中更加深刻地理解了這一點,也更加深刻地理解到,自己終究不是人類。人類的痛楚和恐懼,悲傷與空虛,甜蜜以及渴望都與她無關,她或許能夠品嘗幾次,但終究只是意外。
一切美好都與她無關,花簇也是如此。
讓謊言成為真實的方法只有一個,只要被欺騙的人永遠都不發現事情的真相,一切就是真實。
如果她能将欺騙永遠進行下去,那麽姐姐也永遠不會品嘗到被辜負的痛苦了吧?
章節目錄 無神領域(八)
抓捕摩爾并沒花費多少力氣, 在無神領域的範圍之內, 人數上的差距足以決定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