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賽克美特聲音微弱,與她在賽場上的狂暴大相徑庭。

“我接受你的道歉,養好身體的話可以來盛朝找我,有空我會再陪你打幾場的。”

賽克美特目光明亮熱烈地看着花筝,連連點頭。

雙方的氣氛算得上十分和睦,一直擔憂的花孟嘗也終于放下心來。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想節外生枝。

應付完兩姐妹,花筝這一次終于毫無阻礙地回到了公共休息區。

“姐姐!”

花簇最終還是整理好了外表和心情,自己鎮定地回到了代表團所在之處——她絕不想和花筝再次在那個空間共處。然而即使做了那麽久的心理建設,聽到妹妹聲音的瞬間,她還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慌亂之中。

“你身體好些了嗎?侯賽因博士說你已經回來了,為什麽不等我回去?”

花筝的臉上是全然的歡喜與親昵,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又是像是已然因此更進一步。

花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面色疏離,語氣冷淡地道:“我沒事。”

花筝的面上似有不解,“姐姐……”

“剛才的廣播我聽到了,你去收拾一下東西,潛艇馬上就會靠岸,我們要回盛朝了。”

“……好。”

花筝不是沒有揣測過花簇的處理方法,她留下對方一人正是為了給她思考的空間和時間。

只不過這樣的處理還真是出于意料的笨拙呢?讓人哭笑不得。

花簇看到她臉上失落難過的表情,心中微微有些不忍——但她還能怎麽辦呢?這件事實在是太……太讓人一時無法接受了。

花筝垂着雙肩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回房前卻還是恭敬地對她道:“那姐姐,你好好休息。”

她對這個世界的自由沒有任何多餘的渴望,比起這些,盛朝的王女要美妙得太多了。

章節目錄 滋味(一)

今天是花筝十八周歲的生日, 距離那被稱為方舟慘案的恐怖襲擊已過去将近四年, 下半年又是新一屆對抗賽。

二王女的生日在那一年比賽之後辦得越來越隆重, 作為帝國最受關注也最有前途的哨兵,她已經越來越被貴族以及平民們所接受。

“小筝, 生日快樂!”沈拾合已經研究生畢業,進入內塔工作半年,所以平日也多了很多接觸,“醋醋還沒來嗎?”

花筝除了又略微增長了一些的身高和再次留長的頭發以外,幾乎與四年前沒有任何差別。

“嗯, 姐姐要和阿簡哥哥夫妻一起來。”

沈拾合很有幾分驚訝, “醋醋在阿簡那裏?我也有段時間沒見思敏了,我們閨蜜三人正好可以聊一聊。”

由于花簡的堅持以及杜家的推波助瀾, 兩人終于還是在去年年末得以完婚, 花原都唯一的條件是, 如果花簡有了私生子杜思敏必須承認他合法的身份。

這對一對新人夫妻和一名貴族小姐來說簡直是極大的羞辱, 花簡幾次因此與國王争執, 王室也一度傳出父子不和的消息。最後以花簡放棄繼承權, 僅受封伯爵爵位迎娶杜思敏告終。堂堂盛朝帝國唯一的王子,如今與妻子一起居住在帝都近郊的別墅之中, 過着離群索居的生活。

花筝淡淡笑道:“我想姐姐和嫂子一定也會很開心的。”

沈拾合見她興致不高, 不禁擔憂道:“小筝,這不會是你今年第一次見醋醋吧?”

“……是半年來第一次見她。”

這可不止是讓沈拾合驚訝的程度了,兩姐妹同住一宮,要做到半年只見一面, 那得刻意到什麽程度啊?

“額,不過醋醋現在确實很忙,每天奔波在外,見不到也很正常嘛。”

花筝勉強笑了笑,“嗯,我知道,拾合姐姐你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因還要招呼其他賓客,兩人沒有寒暄多久,沈拾合看着她略有些落寞的背影,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那一年比賽回來之後,兩人之間似乎産生了什麽微妙的變化。等到她察覺的時候,花簇已經對妹妹疏遠到難以想象的地步。不,與其說是疏遠,不如說更像不敢相見。

沈拾合不知道兩人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她了解花簇,那種尴尬所透露出的無一不是暧昧的線索,直把她看得心驚膽戰——骨折老師可能搞到真的了。

沈拾合的觀念并不古板,她只是無法想象素來正直嚴于律己的花簇會允許自己犯下這樣的“錯誤”。身份暫且不提,年齡也實在是有些……況且對兩人來說還有如此多的阻力,會掙紮也在情理之中。

沈拾合正思考間,宴會大廳門口方向就傳來了輕微的騷動。花簇和花簡夫妻的到來很快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沈拾合也是臉上一喜,向着三人走去。

“拾合。”

花簇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精致的妝容之下卻有難以掩蓋的倦容。沈拾回幾乎一眼就能确定,她昨晚失眠了。

“醋醋,你什麽時候去了阿簡那邊?叫上我一起去多好啊,我好久沒休假了。”

“我只是剛好經過而已,又不是去玩的。”

花簡也為姐姐開脫,“姐姐是去考察回程的時候路過我那裏,順便把我們一起接來而已。”

“你姐弟倆一唱一和,我才不和你們說了,”沈拾合說着挽住了杜思敏的手臂,暧昧地眨眼道,“思敏,咱們好久不見一定要好好聊一聊,說說你們那閑雲野鶴的新婚生活。”

杜思敏立即羞紅了臉,卻拗不過沈拾合,只能被她乖乖拉着走。

花簡帶着幸福的笑意看着妻子被好友帶走,不經意間看到了一直望着此處,卻遲遲沒有上來打招呼的妹妹。

他對着花筝笑了一下,剛想招呼她過來,又在這時想起了身邊的姐姐。

“姐姐,不去和小筝打個招呼嗎?”

花簇自然也看到了花筝,或者不如說,她從進來開始目光和注意力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距離當初的事已經過去三年多,她的記憶卻沒有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模糊,反而因分離而越漸清晰。

只要看到妹妹的臉,她的大腦就會故障般開始自發地播放當時的場景,令她深受折磨。

“她看的是你又不是我,要去你去吧,我去找拾合她們。”

“可今天是小筝的生日,她肯定也很想你的。”

“那我不是來參加了嗎?她又不是沒看見我,想我早就來找我了。”

花簡無奈地搖了搖頭,終于沒有再勸,見她去找閨中密友,獨自向着妹妹走去。

花筝結束與其他賓客的對話,向着花簡迎了上來,甜甜笑道:“阿簡哥哥,你來啦。”

“對,和姐姐、思敏一塊兒來的,不過她們被拾合劫走了。”花簡自然地摸了摸她的頭,“小筝,一段時間不見,又長大了不少。”

“哪有啊,我兩年前就不再長個子了,現在還是和姐姐一樣高。”

花簡聽她沒說兩句話就能牽扯到花簇,一時哭笑不得,“你啊,既然這麽想姐姐,幹嗎不上去打個招呼?”

花筝神情微微一變,帶着幾分落寞,低聲道:“可是姐姐在避開我,而且今天過後,她也不會……”

“嗯?”

花簡沒聽清她之後的話語。

“沒什麽,我怕姐姐不自在,而且父親很快就要來了,我要準備去迎接他。”

國王并不會出席子女的每一場生日宴會,畢竟這是他們的舞臺。不過在成年禮,作為父親他是無論如何都會到場的。

“好吧,那有時間就來找我們……姐姐她其實也很想你的。”

“嗯。”

花簇收回了目光,看着弟弟和妹妹兄友妹恭,其樂融融的景象,她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酸澀之意。

剛才的話并非借口,從進門開始她就一直注意着花筝,也因此無比确定她的目光究竟在看誰。

為什麽?

阿簡和小筝的感情确實不錯,可也沒不錯到他一進來就緊盯不放的程度吧?明明她才是……才是那個和小筝有特別關系的人。

花簇心中煩亂,隐隐感覺到今天有什麽将要發生。

“……哎呀思敏,這有什麽好害羞的嘛,咱倆誰和誰?你和我偷偷講。”

“拾、拾合,這不好……”

“反正又沒別人,你可是我們之中第一個結婚的,分享分享經驗嘛。”

“不要啦,這種事有什麽好說的……”

兩名貴族小姐于角落休息區偷偷咬着耳朵,話題很有幾分勁爆。

“怎麽沒什麽好說的?第一次诶,一定能大書特書。你倆都那麽正經,我快好奇死了,該怎麽進行下去!”

杜思敏已經滿臉通紅,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道:“阿簡也、也沒有那麽正經吧……”

“哦~”沈拾合滿臉“我懂了”的表情,“我就知道阿簡是個悶騷,和醋醋一樣都是假正經……”

她話還沒說完,耳邊就聽到了“啪”的一聲,花簇手中的酒杯适時跌落,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而酒杯主人的面色比起杜思敏更加緋紅。

“拾合你、你是真的荒唐,小筝生日你說的什麽話題呢。而且說阿簡就說阿簡,幹嗎帶上我!”

“就、就是……拾合,我們不要再說了。”

杜思敏是出了名的單純,花簇卻不然,雖然不經常參與這類話題,但也絕沒如此羞澀。

沈拾合驚訝地望着她,“醋醋你……額,我就随便聊聊。”

她下意識想要探究,幸虧理智阻止了她,恰好這時花簡過來,見幾人氣氛有幾分奇怪,疑惑道:“怎麽了?怎麽酒杯打破了?我讓侍者過來收拾一下。”

花簇平複了一下表情,“沒事,我去化妝間整理一下,你們聊吧。”

或許心虛就是這樣一件事,一切類似的話題都會讓她産生聯想,再無關的字句都仿佛是影射,她已經過了三年多風聲鶴唳、提心吊膽的生活了。

并非厭惡,也不是後悔,她只是很怕,怕自己對那種幾乎穿透靈魂的快慰産生依賴,也怕自己會因此迷失。

她從未遺忘過那種感覺,哪怕是一秒。

花簇看着鏡子中明顯沒睡好的臉,不禁發出了略帶痛苦的低吟。如今的狀況完全應證了她當初第一眼看到花筝時的所想,這個孩子正是她克星。

“姐姐。”

姐姐,這個稱呼時常在她腦海中響起,擾亂着她的思緒。

“姐姐,你沒事吧?”

事實上,小筝根本不是她的妹妹,不是嗎?當初的事雖然只是一個意外……但、但其實也算不上是一個錯誤,畢竟,無論是她還是小筝都沒有讨厭這件事。

今天過後,小筝正式成年,那兩人唯一的阻礙就只有身份了。而身份,只要小筝成為領袖,也就不會再是障礙。

她這三年來無法跨過那道坎的因素有很多,花筝的年齡,兩人的身份,在未确定關系的情況下就發生了猝不及防的意外,以及陌生而叫人沉淪的感官帶來的恐懼。

但是,這些并非不能抹消,尤其是今天之後,最困擾她,最給她帶來罪惡感的一件事将徹底消失。雙方今後将會站在一個平等的地位上,那麽她們是否也終于可以坐下來冷靜地談一談了呢?

“姐姐?”

不,只是聽到小筝叫姐姐,她就根本無法冷靜下來。

“姐姐!”

“啊!”

陷入沉思的花簇終于在花筝的手碰觸到肩頭的時候回過了神,身體因驚吓而不由自主地驚叫出聲。

“噓噓——”花筝手忙腳亂地捂住她的嘴,“是我,姐姐,是我,你怎麽了?”

看着那張無比熟悉的臉近在咫尺,花簇已經在心底發出了第二聲尖叫。

章節目錄 滋味(二)

“姐姐, 是我, ”花筝似乎是見她已經平靜下來, 慢慢放下手,臉上雖是笑容卻莫名顯出幾分心酸, “不會是太久沒見我,都認不出來了吧?”

花簇下意識地捂着心口,隐晦地吞咽下口中突然過度分泌的唾液。

“我又不是失憶了,怎麽可能認不出來。”就那張臉,過一百年她都不會忘記, “你、你怎麽在這裏。”

“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我沒看到你的人……拾合姐姐說你來了這裏。”

花簇稍稍理了一下鬓發,“就算是那樣, 也用不着你這個主角親自過來喊人……”

差點沒把她給吓死, 也不知道形象有沒有整理好, 剛才離得那麽近, 小筝一定看到她難看的臉色了。

“反正都一樣的, 父親正和阿簡哥哥他們說話, 我來還快一些。”花筝臉上的笑容很淡,還帶着幾分客氣與疏遠, 叫花簇莫名有幾分心慌, “姐姐你整理好了嗎?”

既不熱烈親昵,也完全沒有想要尋求答案的意思,花簇似乎是在此刻才猛然意識到,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将近四年, 而兩人在那之後再也不曾就此談論過。

“……我好了。”

她一直考慮的都是自己的心情,想要在做好心理建設之前維持住過往的關系。可事實上,她們的關系早就不可能和之前一樣,而她作為年長者卻選擇了逃避。沒有任何解釋,沒有任何安撫,她簡單粗暴地逃離了小筝的的探求。

說得透徹一些,她不就是個人渣嗎?

“那我們回去吧。”

“等等!”花簇拉住了花筝的手,在看到她疑惑的目光時,又似觸了電般地放開,“我、我是覺得有些事我們得找個時間談一談。”

花筝露出了然的表情,點頭道:“我明白的,姐姐你不用為此困擾,我都明白的。”

“你……明白什麽?”

花簇覺得對方的語氣有些不對。

“我明白那只是一場意外,你也只是為了幫助我。你放心,我從未想過以此來要求你什麽。”

不不不,這話說得好像她完全就是一個負心漢。

“我、我并沒有覺得你會以此來要求我……”

“看來我們達成了共識,真是……”花筝做出松了口氣的樣子,“太好了,那姐姐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避開我?”

不,這不是完全不相信的樣子嗎?

“小筝,我真的沒有那樣想,我只是……只是那件事實在是……”

只是說出那幾個字,花簇就覺得腦子開始混亂,身體開始發熱。

“難以啓齒嗎?”

何止是難以啓齒的程度?根本就改變了她的……她的某方面認知。

“我只是覺得之前沒有合适的時機談論它,但現在……”

花筝苦笑一下,“相信我姐姐,沒有比現在更加不合适的時機了,我只希望今天過後……”

“什麽?”

“沒什麽,我們走吧。”

欲言又止還叫沒什麽?怎麽看也不是沒什麽的表現吧?而且,為什麽不來拉她的手?明明過去有機會就一定會拉她的手的。

花簇像是被當頭淋了一桶冷水!

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提出這個建議,可對方根本沒有她預想中的反應,而且還神神秘秘,奇奇怪怪,躲躲閃閃的。

一晚上花簇都處于郁悶之中,只是機械地應付着周圍的一切,直到花簡因醉酒被送往休息室引發了一場小騷動,她才稍稍變得能思考起來。

花簡新婚不久,幾個月來都以蜜月的名義待在近郊沒有回帝都,所以這一次被逮到灌了不少酒,宴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已經醉得不輕。杜思敏原本想去照顧他,卻被花原都留下。

花簇突然感覺周遭的一切充滿了違和感。

弟弟的酒量他知道,雖然沒好到千杯不醉的程度,但還沒有一次醉到需要去休息室。更何況他結婚後失去繼承權,又被降低了爵位,早就不是受人追捧的對象,實在不太可能在妹妹的生日上被人敬那麽多酒。

而且為什麽不讓思敏去照顧阿簡,她離開與否根本無關緊要,更何況小筝都不在——小筝去了哪裏?!!

花簇幾乎是在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時,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醋醋,你要去哪裏?”沈拾合因花簇突然起身而被吓一跳,“去化妝間的話我也一起……”

“嗯,好,我們一起吧。”

花簇努力鎮定下來對着注意到自己的人禮貌微笑,心中卻已掀起了驚濤駭浪。幾乎是一出大廳她就提裙小跑,把沈拾合弄得莫名其妙。

“你有那麽急嗎?”

再怎麽也不至于要跑起來吧?早點去不就好了嗎?

“拾合你自己去吧,我想起來有點事,如果待會兒有人問起我,你就說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诶?等等,醋醋你去哪裏?”

她當然是去找那個混蛋小鬼!雖然三年多沒有接觸,但塞壬與海拉的聯系并未降低,她很快就感覺到了花筝所在。毫無疑問,那是休息室的方向。本該有侍者待命的休息區空無一人,種種跡象都在證實着花簇心中所想。

憤怒,痛苦以及酸澀幾乎要從胸腔湧上喉頭,她根本沒有思考之後該怎麽辦,只知道自己一定要阻止某件事的發生。

“花筝!”帝國王女用從未有過的粗魯動作拍擊着休息室的門禁系統,“把門打開!”

她怎麽能忘記?當初猜想過小筝作為女性哨兵出生的目的之一,正是為了阿簡。父親與杜家定下那個協議難道就什麽都沒想過嗎?阿簡對思敏用情至深,根本不可能以自己的意願出軌,那麽唯一的辦法就是制造“意外”。

還有比花筝更好的人選嗎?

完全掌控在手中的,強大的女性哨兵,既不用擔心保密的問題,也不用擔心會破壞王室形象,還可能結合出無比強大的後代。

倒是非要等到她十八周歲這一點,還真是叫人不可思議呢。

花簇只覺得心中有一把熊熊燃燒的怒火,不知道是對着花原都還是對着花筝的。

門,終于在她堅持不懈的騷擾中打開了,站在門裏的正是花筝。

對方既不驚訝也不慌亂,只是平靜地望着她,“姐姐。”

花簇臉色鐵青,氣息不穩,“你在做什麽?”

“姐姐……”

“我問你在做什麽?讓我進去!”她強硬地推開房門,而後被床上裸·露着上身,正昏沉不醒的弟弟刺痛了雙目,“你給我解釋一下!”

花簇知道,這件事一定來自于花原都的授意,可她無法不因此對花筝發怒。她無比期望對方能給出一個解釋,即便是現編的,荒誕的,可笑的理由,她也願意接受。

“阿簡哥哥吐在身上,我在幫他換衣服……”花筝定定地望着她,目光像是有能安定人心的魔力,花簇心下一松,怒氣幾乎消失得無影無蹤。她願意相信這個解釋,比起她那個荒唐的想法,這個要合理一萬倍不是嗎?

“就算我這樣說,你又能相信嗎?”花筝卻在這時輕笑出聲,“為何不讓思敏姐姐來照顧他,偏偏要我來?王室需要一個繼承人,而我是最合适的人選,僅此——”

對方已然不是那個柔弱可欺的小女孩,她也從沒有在對方弱小的時候真正欺負過她——這是她第一次打了花筝,而已然無比強大的女性哨兵沒有絲毫閃躲的意思。

白皙如雪的臉頰上很快顯出掌痕,與對方平靜的臉色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反差。

花簇氣得渾身發抖,喉嚨像是被什麽扼住般無法發出絲毫的聲響。她只能用通紅的雙眼死死地望着花筝,努力不讓淚水溢出眼眶。

花筝歪了歪頭,“姐姐,你的憤怒究竟來源于哪裏?”

花簇既無法置信,又莫名慌亂,“你、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麽嗎?你怎麽可以做這種事?阿簡是你哥哥,他愛護你,信任你!而且他已經結婚了!”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在履行自己的義務,承擔自己的責任。花簡伯爵不是我哥哥,我既然和你可以,和他當然也可以。”

有一把刀真正刺穿花簇的心髒,“你竟然把我和——”

花筝顯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姐姐,你的憤怒根本不是因為這些,是不是?你的憤怒僅僅是因為……”

“住口!”她不想聽到對方的剖析,尤其是在此刻,“你難道沒有一點兒羞恥之心嗎?這樣做今後你要怎麽面對阿簡和思敏!”

“就算我有羞恥之心又如何?這件事不是我說了算的。杜家既然已經答應了陛下的協議,當然會對這件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思敏姐姐是很好的人,我相信她會理解的。至于阿簡哥哥,生米都已經是熟飯了,他又能怎麽辦呢?”

究竟是什麽時候,她的妹妹變成了這個模樣!

“無恥!”

“那麽,尊敬的王女殿下,你告訴我還有什麽別的辦法能達到陛下的要求?什麽方法能讓你覺得不無恥?”

花簇徹底愣住了——她因自己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震驚羞愧。

“為什麽一定要聽父親的擺布,為什麽——”

“究竟是為什麽?”花筝顯出一副思考的樣子,“花沂已經四歲,你的終生大事卻還沒定下。阿簡哥哥和思敏姐姐結了婚,今後生出合格繼承人的可能性有多大呢?而我,陛下掌握着我的一切,他之前的退讓只不過為了靜觀其變。”

“所以姐姐,如果你無法告訴我更好的辦法,那麽我只能将這件事進行下去了。”

在能夠反應過來之前,花簇的身體自發動了起來。她死死死死地抓住了花筝的手臂,從牙縫間擠出了兩個字。

“我來。”

章節目錄 滋味(三)

“我來。”

花簇幾乎無法相信自己說了什麽, 但身體卻堅定不移地執行着本能的意願。

“你在說什麽?”

花簇幾乎喘不過氣來, 眼角因羞赧、委屈與憤怒而通紅一片, “我說,由我來承擔這個責任, 我絕不會讓父親和……和你傷害阿簡的。”

花筝羨慕地感嘆道:“姐姐,你和阿簡哥哥的感情真的很叫人羨慕。既然你這樣說,那我會向陛下傳達你的意願。你知道的,他雖然覺得任何人都配不上你,但只是入幕之賓這種程度的話, 要多少有多少。”

花簇難以置信地看着她的臉。

“啊, 姐姐你不會以為陛下會讓我和你……”花筝顯出遺憾的笑容,“很可惜呢, 同性哨兵和向導的受孕率實在太低, 我覺得他不會這樣選擇。”

可是重要的根本不是父親會如何選擇, 對她來說, 重要的是小筝……是花筝究竟如何選擇。難道她怎樣都無所謂嗎?無論是自己變得怎樣, 還是她變得怎樣, 對她來說都無關緊要嗎?

“還是說,姐姐覺得果然還是和我比較好?”

花簇終于哭出了聲, “花筝, 你太過——”

與她同樣身高的少女在此時突然将她緊緊抱在了懷裏,花簇愣了一下,而後開始羞惱憤怒地拍擊着她的肩背,卻因為懸殊的力量差距而動彈不得。

“放開我……花筝, 你這個混蛋,放開我!”

“姐姐,我終于看到了。”花筝的聲音不似剛才那般冷靜與平淡,反而帶着幾分釋然與安心,感染得花簇也漸漸無法再奮力掙紮。

“你這個混蛋,看到我哭就那麽開心嗎?”

“不,但看到姐姐妒忌的臉讓我很開心。”

惡劣的臭小鬼,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世界上最壞最壞的混蛋,死後一定會下地獄的!

“你胡說!”

“我究竟是不是胡說你心裏明白。你的憤怒來自于哪裏?而你在看向阿簡哥哥的那一瞬間,究竟是把他當弟弟還是當情敵?”

“閉嘴,混蛋!我沒有,你胡說!”

她怎麽可能會這樣?她根本就、根本就不在乎這個死小鬼!管她是死是活,是和、和誰生下後代,她只是不能看着弟弟遭到荼毒,那對他和思敏來說太痛苦了!

花筝低低笑道:“好吧,就算是我胡說,不過我絕沒有貶低你們姐弟感情的意思,我知道你很為了他着想。”

“你知道什麽?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好好好,我什麽都不知道,不管怎麽說這裏都不是談話的好地方,我們去隔壁休息室好不好?阿簡哥哥醉得很厲害,我們不要打擾他休息了。”

花簇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略有些心慌地看了弟弟一眼。幸好,對方仍然睡得很沉。

“放開我,我要給阿簡蓋被子。”

花筝這一次順從地放開了她。

花簇幾步走到床邊,一邊努力平息心緒,一邊幫弟弟把被子蓋上。床邊淩亂地散落着外套與襯衣,看起來異常刺眼,而在刺眼的同時花簇也聞到一股有些刺鼻的味道。

她微微低低頭,發現白色襯衣上有着明顯的污漬,床頭則放着一杯溫開水。花簡的狀态別說房事,還能呼吸都已經是個奇跡了。

花簇不可思議地看向花筝,“你騙我?”

白發少女微微舉起手,一臉讨好的笑容,“姐姐,我們還是去隔壁說好不好?”

花簇已經出離了憤怒,狠狠瞪了花筝一眼,氣沖沖地往隔壁走去。

花筝在她走後才從衣兜裏取出一支小小的針劑,遠遠扔到了床頭櫃上,“看來解酒針劑要哥哥你自己打了,祝好夢。”

花簇抱手坐在沙發上,越想越是生氣。當花筝進來關上門的時候,她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沙發。

“花筝,你這個混蛋!”

“姐姐,你罵人的話真的匮乏得叫人震驚。”

花筝走到她身邊坐下,臉上笑意盈盈,好像隔壁的事根本沒發生過一般。

花簇忍不住想要捶她,“你到底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耍我很好玩嗎?”

花筝任由她毫無威力的捶打,認真道:“我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只不過今天時機不巧,阿簡哥哥醉得太厲害了而已。”

“你!”

花簇的眼眶再一次紅了起來,花筝在這時握住了她的拳頭。

“但是我很高興姐姐能來找我。”

花簇努力想要抽回手,“我是來找阿簡的,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反正都一樣,你不希望我和阿簡哥哥發生什麽吧?”

“你敢!”

花筝苦笑道:“姐姐,相信我,那絕非我的意願,可我有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我并不懼怕死亡,只是死亡如果意味着離開你,那将變得無比可怕。”

花簇之前從未體驗過愛情的滋味,所以也從未體會過這樣的痛苦——她突然在此刻明白了曾經看過的所有描述愛情的。一切感情都不為自己所控,憤怒與喜悅只在對方的一念之間。

就譬如此刻,這是她聽到過的最美妙最震撼人心的情話。

“我不會讓父親那樣對你,你為什麽就不能更相信我一些?”

“可是,那并不容易阻止,只要有實驗數據,能夠代替我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不聽話的棋子也就沒有了利用的價值。”

“所以你就要這樣作踐自己和阿簡嗎?或許對父親來說能夠代替你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可是對我……對我和阿簡來說,你都是無法取代的人。我絕對不會讓父親這樣做的,我會讓他知道,如果你有什麽事,那我也……”

花筝捂住了她的嘴,“不要說這樣的話,更不要讓陛下知道。”

可我是真的這樣想。

花簇含糊地說着。

花筝的臉色變得無比認真,“那你最不應該的就是真的這樣想,姐姐,比離開你更可怕的事就是讓你遇到危險。”

花簇的心髒猛得收縮了一下,可比起疼痛,她更多感覺到的是酥麻适意與飄飄然。雖然一直知道花筝能說會道,她但還是再一次被對方動聽甜蜜的話語打敗。

嘴唇觸碰到對方微涼柔軟的手心,明明是飽經鍛煉的哨兵,手掌處卻連一絲薄繭都沒有,細膩光滑得叫人嫉妒。

那雙美麗深邃的瞳眸猶如最純粹的雞血石所雕刻成的印章,一眼就仿佛能在人的靈魂深處留下烙印。

還有她白皙薄透的皮膚,如蠶絲盈透的銀色長發,纖細勻稱又挺拔有力的身軀,每一處都充滿了藝術感,叫人一望沉醉。

花簇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正在逐漸加速,作為哨兵的對方,一定也感覺到了吧?

花筝放開手,專注地凝望着她,逼得花簇閃躲地避開了目光。

“我、我知道了。”

究竟是為什麽?她明明是來抓奸——不對,是來阻止錯誤的事發生,為什麽現在反倒是她無法面對小筝?

“姐姐,你這樣看重我,真的讓我很開心。但是,比起讓你去和不喜歡的人結合,我寧願……”

“你寧願什麽?不準!”

翻天了這是?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她竟然還有寧願?

花筝的臉上又露出了她熟悉的無奈笑容,“那姐姐你真的願意和那些人……”

“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好吧,所以我剛才沒有理解錯對不對?你說那些話,只是以為對象是我。”

花簇覺得臉上有些挂不住——更重要的是,為什麽小筝離她越來越近了?

“反、反正一次和兩次也沒什麽差別……”

花簇往後挪動了一下屁股,對方卻伸手摟住了她的腰。

“可我剛才說了,同性之間很難受孕,恐怕不是一次兩次的事。”

說話就好好說話,為什麽要用那麽艱難的姿勢說?

“那反正一次和很多次也、也沒什麽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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