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

愛世人,他愚弄所有人,于是她帶回了柯堯,于是噩夢開始了。她又想起與柯堯的點滴,起初的那點美好在後來變得面目可憎,她想起在貝姐家的見聞,想起柯禹死時的慘狀,想起柯堯對她殺氣騰騰的每一句話,最後,她想起視頻裏,盛世逍遙作樂的樣子。

她看着這張曾經摯愛的臉,胸中卻彌漫着無法消解的恨。

都是因為這張臉,她的堕落、她的毀滅、她的萬劫不複,都是因為這張臉!

她的手摸到了一個又硬又沉的東西,是玻璃煙灰缸,她舉起了它,朝着那張神眷的、絕頂美貌的、她愛入心扉又恨徹骨髓的臉,砸了下去。

咣,咣,咣,咣,咣……

完美的藝術品頃刻間面目全非,稀爛的血肉、碎骨四處飛濺,濺落行兇者的身上、臉上、靈魂,留下永遠無法抹去的罪證。

詭吊的慘笑聲從震顫的胸腔逸出,鈍器搗爛骨肉、鑿擊血水,背景裏旖旎哀怨的老情歌,交織出了一首地獄的協奏曲。

時間的流逝和空間的轉換都不再有意義,張揚化作一灘爛泥,被什麽力量拖了出去,她不停地笑,不停地哭,直到清冽的空氣代替刺鼻的血腥,循環她的肺部,她一片血紅的視界裏影影綽綽,聲音也刺破重重障礙,穿入耳膜。

燈光炫目,夜空明如白晝,她看到警車、救護車,看到無數的警察,無數的人,看到擔架被急匆匆地從眼前推過,說個聲音喊着還有脈搏,準備副腎,上面躺着的人四十上下,中等身材,很眼熟。

很多雙腿在她眼前來回晃蕩,驚恐地問她旁邊的人:“瘋了?”

“瘋了。吓死人了,我進去就吐了,太惡心了。”

“身份确認沒有?”

“臉都砸稀爛,現在能确認啥。”

張揚的視線中,突然出現一抹紅,一抹明豔的、亮麗的紅,那紅好熟悉啊,好熟悉啊,她不久前剛見過。她努力讓雙眼聚焦,仔細分辨。

是……是紅T恤,是盛世今晚穿的紅T恤。

盛世被兩個警察架着往警車上走,他看起來有些醉,但神态平靜,毫無慌張。

在經過張揚身邊時,盛世頓住了腳步,居高臨下地看着張揚。

張揚也仰頭看着他,這張臉,這張曾令她魂牽夢萦的臉,此時一如嗜血的修羅般醜陋可怖,血肉模糊,眼珠皮肉牙齒都在稀裏嘩啦地往下掉。

突然,盛世對她笑了一下,淡淡地、優雅地、屬于大明星盛世的标準笑容,然後他張開嘴,用口型默讀出四個字——“盛世飛揚”。

柯堯的安全詞。

一聲凄厲地慘叫劃破長空——

——全文完——

完結啦~短篇就是爽,區區13W字就能給我完結的快樂!

這個故事是我定給自己的每年的練筆短篇任務。構思它的初衷來源于我長期對粉圈文化的困惑,素材來自平時吃的各種瓜,有修改,無映射,務必不要代入任何人和任何粉群。

作為一個從來沒有狂熱于任何偶像的人——無論真人還是虛拟,粉絲對偶像的愛是我無法理解和共情的,大多數時候,作為圈外人,看到的都是粉圈的負面行為,也由此産生了很多不解。

圈外人無法理解粉圈思維、粉圈邏輯、粉圈因果、粉圈規則,更無法理解粉圈的人看這個世界的人和事也開始被粉圈邏輯所禁锢,變得狹隘、陰謀論、具有攻擊性。

一個人看待另外一個人或事,原本應該多維多元的去思考,但當ta歸屬于某個群體,就會變成情緒本位的動物,喪失客觀性和獨立性,于是是非對錯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立場。這種強大的煽動力和堅定的盲從性令人不寒而栗。

在勒龐的《烏合之衆》裏,他的每個論點似乎都能解析粉圈文化,同時也适用于古往今來任何群體文化和群體行為,而這是一百多年前的書,說明人類的行為是共通的,我在此引用書中的兩段話

——個人一旦成為群體的一員,他所作所為就不會再承擔責任,這時每個人都會暴露出自己不受到約束的一面。群體追求和相信的從來不是什麽真相和理性,而是盲從、殘忍、偏執和狂熱,只知道簡單而極端的感情。

——在群體之中,絕對不存在理性的人。群體能夠消滅個人的獨立意識,獨立的思考能力。事實上,早在他們的獨立意識喪失之前,他們的思想與感情就已被群體所同化。

我還看過一些社會學的分析,傾向于粉絲對偶像的愛是一種自我投射的觀點,偶像被神化、符號化、扁平人設化,粉絲在投入沉沒成本後,維護偶像其實是在維護自身,當然,實際情況更複雜、更多元,并借由互聯網這個新興載體衍生出了很多新的現象。我沒有能力分析,只能寫個故事,抛磚引玉尋求更多探讨。

如果這個故事有幸被你看完,也請不吝時間想一想——是誰殺死了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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