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8 別院
Chapter 8
那個月議會的會議上沒有提到關于天界階級調整的議案,會後也沒有誰讨論相關話題。議會和各行政機構的天使們集體保持緘默,仿佛之前對此毫不知情,路西法本人得知後也是什麽反應都沒有。
其實也不能算是絕對的無動于衷,因為和烏列同坐在會議室一側的卻很少同他交流的阿斯蒙蒂斯突然變得和他熱絡起來。衆所周知,阿斯蒙蒂斯公開表明站在路西法一邊。
米迦勒建議他不冷不淡地說些不重要的事情,讓阿斯蒙蒂斯自讨沒趣。由于得不到任何信息,阿斯蒙蒂斯确實沒堅持多久。
他最後一次在會後主動找烏列的時候,一直用一雙桃花眼斜看着站在主席臺後整理文稿的米迦勒。“我很想知道你覺得是親情重要還是愛情重要……或者說都不重要?”
很不幸,也有些不禮貌的是,烏列之前走神了,等他再次集中注意力的時候只聽到了重要這個詞。“抱歉,你剛才說什麽?”
阿斯蒙蒂斯收回目光,笑了笑:“沒什麽,算是我自言自語吧。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回見。”
“回見。”阿斯蒙蒂斯的腳步聲消失在走道上,米迦勒随手把剛才那疊紙扔進了垃圾桶。
“你裝得挺像。”聞言他對米迦勒微笑,米迦勒回以微笑。
“看你們裝着友好我都替你們累,”接着米迦勒又補充了一句,“裝整理确實存在的東西比那個容易得多。”
他的視線在諾大的會議室內繞了一圈,又回到米迦勒身上。米迦勒擡手,一排排座椅之後的大門砰地關上,然後他說:“你想問什麽,問吧。”
他直接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米迦勒走過來也跟着坐下。烏列說:“據說這裏隔音效果很好。”
“除此之外,未經許可連影像魔法也無效,”米迦勒笑了,“比較适合幹壞事。”
烏列瞥了他一眼,把視線收回去看着正前方。“他這麽容易就放棄了?”
米迦勒搖搖頭,說:“不知道。”
“不知道?這是個很危險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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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想他也可能和我一樣沒考慮過法律方面的問題,有些措手不及也是應該的,只是他的反應實在奇怪。”米迦勒把一只手的手肘擱在椅子前的桌子上,用手掌托着臉,歪着頭看他。
他想了想,問道:“那麽說說看是怎麽個奇怪法。”
“沙利葉也在,我還沒念完天界基本法典第一章 第三條第一項他就打斷了我,說了句‘我知道了’,之後直接把那個議案撕成一條一條的,”他說,“我現在都記得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手撕文件。”
“他的表情呢?”
米迦勒有些詫異:“一直以來,只有我在他面前情緒變化很明顯,除了那天,你知道我說的是哪天,他總是微笑着。”
烏列看着他說:“我覺得這件事情不會就這麽結束了。”
米迦勒的眼睛看着他的臉,聲線平穩:“我知道,但是我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什麽。”
“嗯,所以還是回去歇着吧,亂想也沒什麽幫助。”烏列站起來,把右手遞給米迦勒,米迦勒順勢拍了他一掌才站起來。他捏着有些疼的手掌走在米迦勒身後。
“你自找的。”
他聽到米迦勒在前面這樣說着,他沒接話。
舊的篇章始終要翻過去,翻着翻着日歷上的日期就越來越接近年底。路西法關于階級改革的議案再沒有提過,關于福利和教育方面的議案倒是提了不少。
再怎麽詳盡的議案,議員們都會為一個句子争個面紅耳赤,不過好在規定只能開一次讨論會議,不然這個速度下去天界早晚會被每次折騰出來的各種草案給淹沒了。
說到底是因為天使們的壽命太長,又不需要擔憂饑餓和疾病,就只能在政績和成就上面花時間和功夫。
年底也是大多數天使們享受假期的時候,掌管氣象的天使按照每年一次的規定安排了雪,并且持續了三天。
天界的雪并不冷,對天使們來說它和飛揚的蒲公英沒什麽區別。它灑落在本就潔白的屋頂上,使得那些建築和天空連成一個整體,遠遠看去全世界都是白的。
休假了的米迦勒在連續看了幾天單調的雪之後,很無恥地跑到亞特蘭蒂斯強行借用了加百列的別院。加百列對此只一臉滄桑地說了一句話,随他去吧,一座別院而已。
米迦勒會這樣做原因很簡單,亞特蘭蒂斯位于第七天,是被海洋環繞的城市,而加百列的別院剛好在海邊。
真正的罪魁禍首是薩麥爾,是他又一次鼓動米迦勒去看海。後來知道真相的加百列仔細查證了關于某個天使“舉報”的薩麥爾在軍隊裏的一次醉酒事件,并以此為理由私下和薩麥爾進行了嚴肅的談話,要求他主動放棄一個月假期,薩麥爾欲哭無淚。
加百列的別院正對着泊斯海,正前方的廊柱下有一把搖椅,搖椅左邊是一個長木椅,小圓桌放置在搖椅和木椅之間。
米迦勒在一次戰友聚會的時候說這是老得不能動的天使的享受,加百列沒反駁,在場的其他天使一臉驚恐地看着她一杯又一杯和米迦勒對拼,直接把他灌醉了扛起來扔樓上因為喝得半醉而提前休息的烏列的床上,那之後他就再也不公開評論加百列的任何愛好了。
烏列被米迦勒從搖椅上擠到了木椅上,他看了一眼毫不愧疚的米迦勒,正想說話,就看到米迦勒猛地站起來。他順着米迦勒的視線看過去,看到路西法的馬車正往這裏過來。
米迦勒快速走到他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在面對其他天使的時候米迦勒大多能夠冷靜,但似乎只要是與路西法相關,他就一直很情緒化,對此烏列很無奈。
路西法那次造訪只帶了為他駕車的奧德裏奇,并且在下車之後直接讓奧德裏奇回了亞帕拉。等他走近,烏列才看到他手裏拿了一瓶酒。他拉了拉米迦勒的袖子,示意他後退一步,米迦勒回頭看了他一眼,默默後退。
“路西法殿下。”他和米迦勒同時開口,路西法正踏上臺階,他擺了擺右手,接着把左手擡起來。
“你們會喜歡諾頓莊園的酒的。”路西法笑着說。
米迦勒開口:“我不記得我向有些天使透露過我去了哪,殿下是怎麽知道的?”
路西法的腳步沒有停頓,他走到烏列和米迦勒面前不遠處。“作為哥哥,總會有辦法知道。米迦勒,你不請我進去嗎?”
米迦勒沒有再說話,首先進了門,路西法和烏列随後跟了進去。沙發擺在離門不遠的地方,米迦勒先行占據了最舒适的位置,烏列坐在他旁邊,路西法把酒瓶放在茶幾上後坐在烏列對面。
他像只是來拜訪一個老朋友一樣随意,米迦勒和烏列反而十分不自在。
“我記得我們很久沒有聚過了,今天我們一起喝幾杯吧,”最先打破沉默地還是路西法,“順便聊聊。”
不論是從什麽角度來看,他和米迦勒都沒有拒絕的理由,于是就只能找點話題消磨時間。
在換了七八個話題之後他選擇去準備食物,又趕在米迦勒差點因為對一個作家的一句話的理解和路西法争吵起來之前以是時候用餐為理由打斷了談話。
兩個天使同時看向他,路西法微笑點頭,米迦勒沒什麽表情但很快站起來走進樓梯左邊的餐廳內。
路西法站起來拍了拍站在沙發邊的他的肩膀,然後往餐廳走去,他拿起那瓶酒也走了過去。
原本長桌上米白色桌布中央那個裝有郁金香的花瓶被銀色燭臺取代,米迦勒正坐在一邊用細木棍挑着火焰點上面的蠟燭。
烏列把銀制的餐具整齊地擺在盤子邊,又從旁邊的櫃子中拿出幾個杯子,給了路西法一個,他道謝之後接過。
烏列坐在米迦勒旁邊,他能清楚的察覺到米迦勒的不高興,卻又不方便開口詢問。
路西法把酒瓶遞給米迦勒,“你開酒開得是我們中最好的,你來吧。”米迦勒看了他一眼,拿過酒瓶,很輕松地打開了它,主動拿過杯子倒上。
米迦勒輕輕晃着杯子,酒液在空氣的刺激下醒過來。天使們一向偏好清甜,米迦勒和加百列雖然喜歡烈酒,也從來沒找到過這樣濃烈的。
“這瓶酒是哪裏的?”米迦勒坐不住了。
烏列回顧了一下他之前聽到的路西法的話,說:“剛才殿下說是諾頓,是嗎,殿下?”
路西法舉杯喝下一小口,品了一會兒才回答:“是的。”
米迦勒直直地注視着路西法的眼睛,說:“天界沒有諾頓這個地方。”
“我知道,那是魔界的一個小鎮,很小的小鎮。”他強調了兩遍小鎮,烏列停下切牛小骨的動作看着他。
回應他的是米迦勒哐的一聲将酒杯放到桌上的聲音,然後米迦勒問他:“哈列還是歌羅西?”
“都不是,”路西法盯着他放下的酒杯,“是第五獄基比頓。”
米迦勒涼涼地說:“看來殿下對外交往的能力很強。”他往後一退,直接站起來離開了餐廳。烏列沒去看他,依然坐在桌邊看着路西法。
路西法把杯子裏的酒喝完之後又自己倒了一點,他感嘆:“他還是這樣天真。”
“殿下是想說他不懂嗎?”烏列把刀叉放在盤子上接着說:“那麽你是怎麽看待魔界那些問題的?”
“說好了,今天不談那些事。”
路西法在他的注視下放下酒杯拿起刀叉,姿勢優雅地拿起刀叉吃完了盤裏的食物。他十分悠然,烏列也不拆穿。他只記得那天路西法臨走前看着泊斯海說了一句話。
要開始了,做好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