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夢境

淩晨一點半。

雨勢滂潑。

鐘烈在賽車場喝了點酒。

他拎着啤酒瓶走出賽車場,被雨淋散了幾分醉意,眯起眼掃視周圍,沒看見一個路燈,這裏是郊區,他根本不可能在這裏打到車。

正想着,他看見一輛車打了雙閃。

鐘烈認出了那是誰的車,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那輛車又打了幾遍雙閃,他才慢吞吞走過去,擡手敲車窗。

蘇清打開車門,偏頭望向這個喝了酒的小孩。

明明是比賽的贏家,可狼狽的卻像是被一群人追着打了三條街,渾身衣服都被泥濘沾染。他跨腿坐進來時,蘇清還眼尖的看見他膝蓋上破了一大塊皮。

他打開車裏的暖氣,問:“怎麽這麽晚才出來?”

鐘烈緊抿着唇,看也不看他一眼。

蘇清:“怎麽不說話?”

熱氣從頭頂暖烘烘的飄下來,鐘烈突然覺得腦袋很暈很重,壓了許久的醉意在默不作聲的時候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防不勝防。

蘇清看見這小孩耷拉着腦袋半晌,又在某個瞬間突然擡起頭,

鐘烈問:“有煙嗎?”

他像只小獸似的急躁起來,茫然的四處尋找,最後逮住了幾張淺棕色的手帕紙,随便卷了卷,又要找打火機來點。

蘇清奪過他手裏的紙,“這不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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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奪了紙的小孩莫名其妙的開始發脾氣,“放屁!這怎麽不是煙?你是誰啊?怎麽連根煙都不借我?”

蘇清覺得好笑,這小孩醉了以後還挺可愛。

他饒有趣味的打量着,看他突然又喪頭喪腦的蔫兒巴下來,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咕哝道:“我連根煙都不配抽。”

蘇清眯了下眼。

“他們說的沒錯,确實很髒。”鐘烈歪頭枕在胳膊上,自嘲似的笑了笑,“那些都是事實,我又堵不住別人的嘴。”

“我住過的地方,可能都被人睡過,也許沾過某個男人的精·液,也許是其他更惡心的東西。那要看鐘虛仁喜歡哪一種了,這幾年他喜歡男人。”

他像是在笑,又帶着哭腔,仿佛經歷着什麽巨大折磨。

車裏的昏暗暖光打在他眼上,映出他眼側很淺淡的一條淚痕,他還在胡言亂語:“我特別想住個幹淨點的地方,如果暖和就更好了。”

意識昏沉間,他又看到了,

看見他父親和別的男人糾纏在一起,隐晦肮髒的畫面無比生動。

看見他母親猙獰着面容,歇斯底裏的哭嚎喊叫;看見他父母在陽臺上摔碎瓷碗,毫不留情面的大打出手。

他還看見他母親躺在太平間,臉色慘白得毫無生氣,

醫生告訴他說母親是因為救治不及時去世的,僅僅因為缺了一個簽名。

他沒再出聲,也哭不出來,只沉默忍耐着心口刀絞般的痛。這就是他的家庭,他能有什麽辦法?這麽肮髒虛僞,他該怎麽洗?洗的掉嗎?

“是不是覺得冷?”耳邊有個溫柔的嗓音低聲哄他:“這樣有沒有暖和一點?小朋友,聽話,先把濕衣服脫了。”

鐘烈強撐着擡起眼皮,

他被蘇清摟住了腰,垂眸便能看見那人豔麗到動人心魄的細長眼尾,那人睫毛輕顫着,眼裏卻平靜溫柔的可怕。

他幫他把衣服脫了。

先是長袖襯衫,又是牛仔褲。

他不知道自己醉了沒,明明看得清楚,可思緒卻像是凝滞了。

蘇清跟他距離很近,彎腰擡起他的腿時,手心的溫度清晰透過他的皮膚傳至血肉,蘇清心疼似的蹙起眉,盯着他膝蓋上的傷口,問:“誰打的?”

是他自己用玻璃瓶砸的。

鐘烈屏住呼吸,看着面前人把西裝外套脫了,把袖口用礦泉水沾濕,細細幫他清理傷口,又在最後摘下領帶,用領帶包住了他的膝蓋。

他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蓋過了車外震耳欲聾的雷聲。

也可能是熱氣開得太烈,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要燒起來了。

“我有潔癖,也很愛幹淨。而且家裏熱氣充足,暖和一點不是難事。”蘇清輕輕笑着,像是哄小孩似的,“你可以一直跟我住在一起。”

他用領帶在他膝蓋上仔仔細細打了個蝴蝶結,問他:“喜歡嗎?”

從賽車場回去後,鐘烈洗完了澡倒頭就睡。他從來沒有睡得這麽沉過,眼皮似有千斤重,滿腦子雜七雜八的念頭纏在一起。

他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又回到了賽車場上。蘇清在耳麥那邊問他有多大概率保證對方會讓路,他沒回話,只踩深了油門。

距離那處拐角越來越近,對手還是沒讓路,他死死盯着前方,卻突然發現在拐角處的懸崖邊站着一個人——蘇清就站在那兒,笑着望他。

他慌忙松開油門,卻已經晚了。

車被撞到了懸崖邊,壓着那個人一起滾下去,他在一片頭暈目眩的混亂之中想要喊些什麽,卻喊不出聲。

僅僅幾秒鐘的黑暗像是深不見底的海水般溺住了他。

他在黑暗裏胡亂尋摸,捉到了一片衣角,耳邊便響起蘇清那把溫柔幹淨的好嗓子,說:“你可以一直跟我住在一起。”

眼前的黑暗逐漸被驅散,明亮月光從窗縫溜進來,他壓在蘇清身上,蘇清揪着他的衣領,跟他上次搶襯衫一樣,溫吞仔細的解着他的紐扣,

“為什麽非要穿蘇叔的衣服?”蘇清脫了他的襯衫,垂眸看了眼他的短褲,眼神微妙帶笑,認真問他:“你就這麽想要嗎?”

他在夢裏糊塗,肆意妄為,大膽而無所顧忌的深入。

他聽見蘇清伏在他耳邊,問:

“喜歡嗎?”

“小烈,你要洗衣服嗎?”蘇清咬了口面包片,看見滿臉起床氣的鐘烈藏着睡褲直奔洗漱間,“昨天那些髒衣服我都幫忙洗過了,還有要洗的衣服嗎?”

鐘烈臉色複雜的把睡褲扔進盆裏,“不用你管。”

蘇清眨了眨眼,“那就不管咯。不過你知道你父親明天要辦生日宴的事嗎?我以為你會很感興趣。”

“生日宴?”鐘烈洗了把臉,把昨晚夢裏的那些畫面抛到腦後,

他不敢看蘇清,就悶頭一個勁兒吃東西,“他辦什麽生日宴?”

蘇清說:“明天是譚谧的生日。”

“譚谧?”鐘烈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慢慢回憶起了昨天他在鐘虛仁床上看到的那個男人,覺得惡心,把手裏的雞蛋餅一扔。

他緩了幾秒,又問:“确定是明天?”

明天是他母親做手術的日子。

“是明天啊,看來鐘先生和譚谧是有了實質性的發展,還沒見過他為哪個情人辦生日宴。”蘇清漫不經心問:“小烈,你就沒想過鐘先生這次是認真的?他萬一真的準備和譚谧結婚呢?”

在說這些之前,他就做好了這小孩會發脾氣的準備。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鐘烈一反常态的平靜,“怎麽?你說這話的意思是羨慕譚谧?想讓鐘虛仁也為你辦一場生日宴?你吃醋了?”

蘇清怔愣一瞬,失笑,“小孩子年紀不大,想的倒是挺多。”

“我母親明天手術,他必須要去,我不可能讓他為了一個野男人丢掉我母親的命。”鐘烈放下筷子,問:“你明天有時間嗎?”

“小少爺今天應該沒時間。”

次日,E城最頂級的複古主題酒店內,管家剛張羅完各種繁雜的布置,又被自家鐘總拎到面前詢問。

“您忘了嗎?今天是鐘夫……夫人做手術的日子,小少爺應該會去醫院陪着。”管家小心翼翼問:“您不準備去醫院看看夫人嗎?”

鐘虛仁冷着臉,“不去。”

他特意空出一天的時間,就是為了陪阿谧。

至于他那個妻子,反正遲早都要離婚,還費心思幹什麽?鐘虛仁大致過了遍宴會流程,确定沒有問題後,又掃了眼宴客名單。

他皺了下眉,“怎麽沒有蘇清?”

管家說:“是譚先生不想請,不然我現在去聯系蘇先生?”

“不用了。”鐘虛仁遞回名單。他并不想讓小清知道他為別人舉辦生日宴,也不想讓小清看見他被別人挽着。

大廳裏的人漸漸多起來。他正想着,突然從身後冒出個人抱了他下。鐘虛仁偏頭去看,看見譚谧換了身版型精致的西裝,笑眯眯望着他,“謝謝阿仁!”

鐘虛仁也笑了,“生日快樂。”

譚谧看出他情緒不對,剛準備開口細問,眼角餘光卻掃見不遠處管家突然轉身返了回來。他忙不疊松開了手,有些不悅,“什麽事?”

“門口有位先生說要見您。”管家有些着急,似乎這是件多麽棘手的事,“我也沒想到這位先生會來,他情緒很激動,我擔心他會砸……”

沒等他把話說完,譚谧恍然似的笑了笑,“是小清嗎?”

“譚谧!你給我出來!”

酒店門口,蘇執望掙開了奮力攔住他的保镖,怒不可遏的沖了進去。他剛從警察局裏出來,還沒來得及收拾,胡子拉碴衣服破舊,看起來無比落魄。

但他完全不顧上這些!

他把所有真心付給了裏面那個人,可那個人呢?在他護他保他的時候,這個人居然在跟別的男人快活!

他根本就是被利用了!

譚谧聽見了門外的聲音,臉上的笑瞬間凝滞。

鐘虛仁問他:“是誰?”

眼見保镖又要擁上來攔他,蘇執望氣得眼底通紅,他看清了酒店裏譚谧和鐘虛仁親昵相擁的模樣,忍不住破口大罵:“譚谧,你他媽前兩天還跟老子睡過!怎麽扭臉就又跟別人睡了?你出來跟我把話說清楚!賤種!”

作者有話要說:  就是做了個夢,而且也沒有細寫。別鎖了or2

小朋友開始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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