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叫板
夜晚海邊看不見什麽,只能聽見海水的聲響。
幾個高中生圍在海邊,十分默契的沒有回頭看,望着面前的海水出神。
“那真是烈哥男朋友?”雖然剛才已經問過了,雙馬尾姑娘還是覺得不敢相信,“烈哥什麽時候喜歡男的了?”
“噓,”尹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聲點。”
“雖然蘇叔長得不錯,也很優秀,但是,”雙馬尾壓低聲音,“我覺得蘇叔沒有打算和烈哥長久的意思,你看他連烈哥的生日都不記得。”
“不記得就不記得吧,反正也處不長久,誰還沒段轟轟烈烈的戀愛,烈哥開心就好。”尹瘋嘆了口氣,“走吧,拉他們一起玩。”
說着便回頭,卻沒在沙灘上看見那兩人。
鐘烈摩挲着面前人鎖骨處的刺青,喉結滾動。
做計劃時就考慮到了晚上可能來不及回去的情況,鐘烈在海邊的公寓區租了一套雙層小公寓,方便他們借住一晚。
他帶着蘇清先回了公寓。
蘇清靠在沙發上,很乖順的任他撫摸,
“當時選圖案時,老板給我推薦了很多,他問我是為了誰刺身,我說是為了男朋友。”蘇清告訴他:“老板推薦我紋你的名字。”
鐘烈掀眼看他,“那怎麽沒紋名字?”
蘇清反問:“小朋友,你不覺得這個更像你?”
在和小烈交往的這段時間,蘇清時常會有這樣的感覺——在和他對視時,在和他相擁接吻時,胸腔下心髒處就像是被火燎了。
蘇清仔細想過,如果讓他想象那團火的形狀,一定是簇張揚肆意的烈焰花,擁有讓人無法抗拒的征伐力,控制了他每一次心髒跳動的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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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把自己心動的原因刻在身上。
“好,你說像我,那就是我。”鐘烈低下頭,吻他鎖骨處的刺青,“我很喜歡,蘇清,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生日禮物。”
“你喜歡就好,”蘇清跟他訴苦,“小朋友,在這個地方紋刺青很痛。”
鐘烈蹙起眉,“不能換個地方嗎?”
“這裏最合适,”蘇清耐心解釋:“這裏離心口最近。”
淺嘗辄止的吻從唇角逐漸深入,隐晦暧昧如同看不見的線般束縛心髒,蘇清愈發覺得心口處的刺青像是活了起來,又烈烈灼燒着他的心底。
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鈴聲,
公寓門口外依稀傳來幾個人的說話打鬧聲。
蘇清笑着推開他,“去開門吧。”
鐘烈原本沒打算聽他的話,但又受不住他好聲好氣的哄,最後只能把人放走了,面無表情去了玄關,給他的那群朋友開門。
蘇清看了眼來電顯示,發現是小助理的電話。
他接通電話,打趣道:“我不是說過嗎?我不加班。”
“不是,老板,給你打電話不是為了工作上的事,是一點私事。”小助理支支吾吾,“您今天走了以後,有個人來找您,說有點急事要和您講。但是當時打您電話沒打通,就讓我轉交給您一份文件。”
蘇清問:“怎麽不給我發消息?”
“他說他沒您聯系方式,”助理說:“他還說自己是A大的教授。”
蘇清挑了下眉,“哦,我記起來了。”
“那我給您把文件發過去?”小助理頓了一頓,“蘇總,我,”
蘇清好脾氣道:“有事情就講,不用吞吞吐吐。”
“蘇總,我覺得您對我不錯,我們除了上下級關系,也算是朋友,所以這些話我有必要跟你講。”小助理突然加快語速,“有關您和鐘家小少爺的關系,我不知道您自己是怎麽想的,但是我還是希望您能好好想想,畢竟鐘家那個小少爺才高三,而且他父親是鐘虛仁。我無意間看到了那個文件,我……”
“好了,”蘇清輕聲打斷她的話,“這些我都知道,麻煩你了。”
雖然老板語氣沒變,但老板平時從不打斷別人講話。
小助理也知道是自己唐突了,沒再說別的。
蘇清挂斷電話,點開了小助理發來的文件。
自從小烈跟他提過A大後,他就托人打聽了一下A大今年的預計錄取情況。他很了解小烈,知道這個小朋友的處事風格和思維邏輯都非常适合從商,而A大的管理專業一向很出挑,李夫人的選擇不無道理。
A大近幾年的分數線都在680分左右浮動。
小朋友這次的模拟考試考了708分。
除了硬性的成績要求外,A大需要的競賽成績和相應獎項,小烈也都具備。蘇清斟酌了多項數據,認為小烈上A大的概率并不小。
直到他看見最後一行小字:
[因今年情況特殊,本校管理專業将暫時停止對部分地區生源的招考。]
“烈哥你可真不厚道,自己帶着男朋友回公寓,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尹瘋撞他肩膀,“說說,你們都幹了點什麽?”
鐘烈拍開他的肩膀,眼底含着散不掉的笑,“閉嘴。”
“啧,你這人真不會看臉色,這事是能說出來的事?”雙馬尾姑娘笑着打趣:“想知道的話自己去談個對象,看看單獨相處時都會做點什麽。”
尹瘋撇嘴,“我這不是找不到對象,又不像烈哥這麽優秀。”
“烈哥模考700多分,A大應該穩了吧!”
“嗯,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不會發揮失常。”鐘烈抿着嘴角,忍不住去看客廳裏站着的人,“到時候準備和蘇叔一起住。”
“啧,啧啧啧啧,”幾個人一起慫恿,“烈哥忍不住了啊!”
蘇清聽見這些話,迅速移開停在文字上的視線。
關閉文件,選擇删除,按滅屏幕。
他平靜做完了這一系列動作,把手機放回兜裏,很是期待的望向身後人。
“到時候可以養只貓嗎?”蘇清眼底透着光,走過去牽住小朋友的手,“小烈,我和你一起養,好不好?”
“A大今年不對本省招生?”鐘虛仁偏頭看向身邊人,“這消息從哪兒來的?”
“我有在A大工作的朋友,說是A大出了點狀況,所以管理系今年不對本省招生。”淩力瞅他一眼,”怎麽?這事跟你有關系?“
鐘虛仁挑了下眉,“李青漫知道這事嗎?”
“呃,應該不知道,這事現在還是內部消息,教育局那邊都還不知道,A大和教育局那邊的官方通告估計得再過兩天。”淩力還是沒猜透他的意思,“你問李青漫幹什麽?你不都準備和她離婚了?”
“不是問她,是問我那個兒子。”鐘虛仁神清氣爽,“李青漫給小烈定的目标就是A大管理系,如果小烈沒辦法考,她就要帶小烈出國。”
淩力嗤笑,“那不正如你願?”
鐘虛仁低低笑了聲,把電腦合上。
是啊,正如他願。
“行了,該說的事我都跟你說完了,鐘總,這次可別再讓我竹籃打水一場空。”淩力起身,拿起桌上手機。
轉身往辦公室門口走時,正撞見一個人開門。
譚谧沒料到辦公室裏除了鐘虛仁還有別人,愣了一瞬,但很快回過神,“我來找鐘先生,鐘先生幫了我,我還沒和鐘先生道謝。”
淩力看了眼他,又看了眼身後鐘虛仁,眼神微妙。
也沒等鐘虛仁解釋什麽,淩力便已經錯身離開了辦公室,将這方空間留給了他和譚谧。氣氛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滞住。
譚谧說:“我真的只是來道個謝。”
“想道謝,打電話發消息,什麽方式不可以?非要見面?”鐘虛仁冷淡道:“而且你心裏也清楚,我不是在幫你,我是被你威脅。”
譚谧苦笑了下,“鐘先生,你至于這麽讨厭我嗎?”
鐘虛仁:“不然呢?”
“明明你和我是一樣的人,當初也情真意切的表過白。我是真的喜歡您,我為了您可以做很多事,但是您呢?”譚谧走到他面前坐下,迷茫望着他。
鐘虛仁躲開他的視線,去盯他脖子上的傷痕。
“這個,”他擡起手示意了一下,“小清弄的?”
譚谧說:“當時找小清道歉,小清有點激動,不小心弄的。”
“你解釋什麽?”鐘虛仁蹙起眉,“你跟他說了什麽?他要跟你動手?”
譚谧欲言又止半晌,
他睜大眼看過來,眼底有些泛紅,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鐘虛仁移開視線不去看他,“快說。”
“我想讓小清放過鐘先生,”譚谧抿着唇,“雖然我不知道小清為什麽要針對您,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不會輕易罷休。他之前會曝光您的醜聞,後面肯定還會做些別的。我不想讓他繼續下去,所以,”
他恰到好處的停了下來,
鐘虛仁盯着他,默不作聲。
原本僵持的氣氛漸漸柔和下來,譚谧張了張嘴,突然轉移話題:“當初我騙蘇執望,是想讓他污蔑小清不假,可是如果我不那樣做,鐘先生,最後蘇家企業機密被盜的事會落到誰身上?這麽久了,您一直不給我機會解釋。”
鐘虛仁沒再打斷他的話,
譚谧低下頭,深吸口氣,“我只是不想讓那個罪名落到您身上。”
他低頭時,脖頸處的傷痕又露出來。
鐘虛仁無意間瞥見了他的傷,漸漸把疑心放下。他倒是不覺得譚谧騙他,畢竟現在看來,小清确實對他沒什麽好感,也确實差點将他拉下萬丈深淵。
最起碼譚谧是為他好,譚谧心裏裝着他。
面前人倒了杯熱茶,遞到他面前。
鐘虛仁接茶杯時觸到了他的手,神色未動。
“鐘先生,我錯了。”譚谧将自己擺的很低,輕聲求他:“您能原諒我嗎?”
鐘虛仁沒有直接回答他。
這是譚谧自回來以後,在他辦公室裏待得最久的一次。後來譚谧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看消息,鐘虛仁也沒再趕他。
直到快到晚上的時候,譚谧接了個電話,這才說自己稍後還要拍個綜藝,又和他規規矩矩道了別,一步一回頭的離開了辦公室。
鐘虛仁松了口氣,
他看了眼日期,覺得日期上的數字有點眼熟,怎麽想怎麽不對,又翻出日歷找了好久,這才意識到今天是小烈的生日。
他想了想,還是給小烈編輯了一條消息:
[鐘虛仁:小烈,生日快樂。]
[鐘虛仁:畢竟也是你成年後的第一個生日,想要些什麽?]
手機響起兩聲消息提示音,鐘烈也沒工夫看。他帶蘇清來聚會注定是個錯誤,明明他是今天的壽星,可那幾個人卻卯着勁兒灌蘇清喝酒。
蘇清接過酒杯,把杯底剩下一點抿幹淨。
鐘烈攔着他的酒,“你還能喝嗎?”
“你過生日,蘇叔不喝酒,不是有點掃興嗎?”蘇清沒好氣的看他,“而且我平時沒少參加應酬,不喝酒怎麽應酬?”
鐘烈奪了他的酒,“不許喝了。”
蘇清很聽話,也沒有再接酒杯。
鐘烈攥住他的手腕,順手拍了下尹瘋的肩膀,“我先帶他上樓,你們接着玩。”
一群人又陰陽怪氣的起哄,惹得鐘烈發笑。
蘇清被他拉着上了樓,眉眼低垂,
小朋友牽着他的手,衣袖上掀露出清瘦腕骨。蘇清目不轉睛盯着,突然意識到小朋友已經成年了。
可是好像還沒有長大,還是個孩子。
還差點什麽呢?
“你不是說以後要養貓?養一只什麽樣的貓?”鐘烈問他:“要養拿破侖嗎?我記得之前在你的手機相冊裏看到過。”
“嗯,”蘇清心不在焉應了一聲。
“要養一只什麽顏色的?蘇清,你很喜歡貓?”鐘烈拉着他進屋,從洗漱間裏抽出一張幹淨毛巾,擰開水龍頭,仔細用熱水浸濕。
他瞥見蘇清耳後有點紅,鼻尖也透着點紅。
應該有點醉了。
蘇清最初還應他幾聲,後面也不吭聲了。他一個人坐在床上,慢條斯理解掉領帶,眼前浮光似的掠過一些畫面。
倒不是醉了,只是興致不太高,蘇清翻身趴到床上,撈過手機點開通訊錄,意識清醒的給一個人發了消息。
[Mr.宋:國外大學信息?你要這個幹什麽?]
[Mr.宋:你把那個學生的成績和信息發給我看一下,我幫你問問。]
[Mr.宋:哈?鐘烈?]
鐘烈拿着毛巾出來,看見蘇清正趴在床上,他把人翻過來,用毛巾擦他鼻尖,壞笑着問:“蘇清,你是不是醉了?”
蘇清很自然的把手機塞到身下,擡頭看他。
“啧,看來是真醉了。”鐘烈替他擦完了臉,視線不自覺落在他鎖骨處的那一小塊刺青上。
“蘇清,”他說:“等我考上A大後,我們養一些這樣的花。”
蘇清盯着他,眼底神情淡去一些。
“嗯?”鐘烈又注意到他壓在身下的手機,玩笑道:“都喝醉了還記得發消息?這麽晚了,給誰發消息呢?”
蘇清慢吞吞回:“沒有發消息。”
鐘烈摟住他的腰,“讓我看看。”
蘇清又笑了:“你看什麽?你怎麽什麽都要看?”
他這個人很輕,鐘烈不費什麽力氣就把人從床上抱了起來,他原意也只是開個玩笑,并沒有真的想看什麽。
但不知道怎麽回事,蘇清突然收了溫順乖巧的模樣。他生氣的時候很明顯,因為鐘烈很少見他生氣,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會染上疏離的冷,嘴角抿得平直。
但是他呼吸很急,趁鐘烈不注意時突然翻身,跨坐在他身上。
“長大了是不是?”蘇清氣極反笑。他被他拘着手腕,猝不及防偏頭過去咬他耳垂,咬的很兇,“敢和蘇叔叫板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