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轉眼到了四月。就在許易安幾乎已經忘了楊潇這個人的時候,這天下午,助理的內線電話突然打進來,請示道:“許總,那個‘悠漫時光’的楊先生,就是我們公司的下午茶供應商,我之前工作彙報裏有跟您提過的……”她生怕事務纏身的許易安想不起來這個人,不由細細解釋。
“嗯,我知道,你說。”許易安并未對開着免提的電話多加理會,始終盯着電腦屏幕,回郵件的雙手一刻不停。
“他……找過來了,就在這裏……”助理很尴尬。她為難中埋怨地瞪着站在桌前的楊潇,其實也在瞪着想象中的前臺曼君:怎麽沒打招呼就放他進來了?
許易安詫異地停下來,“嗯?”了一聲。
助理只好硬着頭皮說:“我跟他說了好幾次,他的事情找陳經理談就可以了,可他一直堅持要見您……”
許易安無聲地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
就在助理等得心焦,益發不知該如何是好的關頭,終于聽到她說:“讓他進來吧。”
楊潇走進辦公室時,許易安還在忙。她的眼睛盯在電腦屏幕上,一下也沒看他:“坐吧,等我一會兒。”她又想起什麽,沖某個方向擡擡下巴:“飲水機在那邊,杯子也有,自己倒吧。”
楊潇一聲不吭,也沒動,始終站在辦公桌前望着她。
片刻之後,許易安終于來到一個可以暫停而不怕出錯的段落,這才停下來,擡眼望他。
他的局促在長時間的等待之後剛剛有所緩解,此刻又迅速繃了回去:“我……我知道我上次……做得很不好,可你能不能再給我個機會?”
許易安打量着他,見他面容神色間隐隐透出幾分憔悴,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這算什麽?她一不小心變成了辜負癡心女人的男人,此時要被迫對一夜——不對,根本只是一瞬——風流負責了?
她暗暗覺得麻煩,卻又有些不忍。好在楊潇并不是公司員工或客戶,沒有與太多複雜的關系牽扯在一起,應該不難打發。
而且,男人嘛,多幾次也就膩了,不像女人以身相許之後就死心塌地,倘若懷孕,更是死也要拴在一起了。
她站起來,走到他跟前,看看他,想了想,擡手理了理他襯衫的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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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會甜言蜜語,只能用溫柔行動表示抱歉和安慰。
楊潇松了口氣,同時又升起另一種緊張。他抱住她,呼吸急促。
她想起他上次那青澀的樣子,忽然心癢癢的覺得很懷念,于是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吹了吹氣,然後輕輕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他只覺得身體裏騰地一下,像是點着了一把火。他猛然捧住她的後腦勺又要吻下來,她擡手擋住他的嘴,偏頭避開:“別親臉和嘴。”
否則花了妝,狼狽又麻煩。
他的眼睛裏閃過一抹受傷,但還是低低地應了聲“嗯”,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拉着他來到沙發上,又叮囑了一句:“別發出聲音。”
他郁郁地垂下眼睛,咬緊牙關,手忙腳亂了一番之後,終于伏在她身上。
許易安心裏滑過一絲報複的快感。
以前常常是她在賀鳴堃的辦公室裏這樣滿足他,老實說不是一點屈辱都沒有的。有時候在他的辦公桌上做,之後他立刻回到工作上,而她是下屬,只能蹲在那裏替他一一撿起之前被掃落到地毯上的東西。
可這又算什麽報複?眼前這個人并不是賀鳴堃啊。
突如其來的歉疚令她胸口一熱,不由擡手撫過他的臉,然後順勢将手指插-入他又黑又順的頭發。他是糕點師,之前做過糕點,頭發裏卻清清爽爽毫不油膩,可見來之前特意打理過自己。
女人總是忍不住注意這些細節,何況她向來不是個不挑剔的女人,心裏未免感動,于是更投入了一些。
這一次楊潇比上次堅持得久了一點,但也沒有達到能夠滿足許易安的程度,何況換了姿勢體位,他依舊生澀。眼看他快要挺不住,許易安突然抵住他的胸口:“別射在裏面。”
這次不是安全期是一方面,此外她也不想一會兒腿間一直滑膩膩濕漉漉地往外流東西,除非洗澡,否則怎麽也清不幹淨。下班後還有商務飯局,讓人聞到氣味更不像話。
楊潇尴尬地定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換成別的男人,恐怕就要因為掃興而虎頭蛇尾甚至不了了之了。許易安從旁邊的茶幾上抽了幾張紙巾給他,示意他釋放在上面。
楊潇的臉脹紅到發黑。但他還是依照她的意思,尊嚴掃地地在她面前完成了打飛機。
許易安站起來,理好衣服,已然面無表情恢複如初。她走回辦公桌前,忽然想起什麽,拿出錢包數出一疊粉色的紙鈔。
轉念一想,還有上次呢……
她索性把錢包裏所有的粉色紙鈔都拿出來,轉身遞給他。
他渾身一震,不相信地瞪着那疊錢,臉色立刻蒼白下來。
她嫣然一笑,把錢直接放到他懷裏,柔聲道:“去吧,我要工作了。”
許易安固執地把楊潇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她理解成對她之前提到過的“報酬豐厚”的回應,雖然自己也知道是在自欺欺人。
她沒再深思這個問題,并且這次之後,她以為她和楊潇之間就沒有任何關系了。
可是楊潇又打了幾次電話來,許易安詫異之餘,都讓助理給擋了回去。
她倒是奇怪自己并不擔心楊潇會上門來鬧,她對他的素質和修養頗有信心。
抑或是對自己的眼光有信心?
如此過了一個多月,夏天已經翩然降臨。
這天,許易安一如往常,七點多才下班離開公司,在地下停車場被一個突然蹿出來的人吓了一大跳。
她驚疑不定地看着瘦了一圈的楊潇,根本說不出話來。
楊潇望着她,眼神疲憊而軟弱,聲音也是:“你不是說……要跟我學做咖啡嗎?”
許易安愣了一下才想起那天在他店裏說過的那個提議,登時無言以對。當時或許是心血來潮,或許是純粹出于調情的目的,她根本沒有當真的,也可能那一刻确實有那個沖動,但之後就早沒了這等心思。
他羞愧而無奈地勾着腦袋:“對不起……我不想當個變态的,我忍了很久了,每次遠遠地看着你,知道你不想見我,都沒有走過來,可是……”他頓了一下,簡直快要哽咽起來,“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我沒辦法,如果我知道不愛你還能怎麽活下去就好了。”
許易安的第一反應不是感動,而是失笑。
這算什麽?他對她一見鐘情再見傾心了?他到底多大?
她看了看四周,沒什麽人,但也不想鬧出什麽來,于是依然柔和地望着他:“別犯傻了。我最近太忙,有空的時候我會找你的。”
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得出來,她的意思其實是我想要的時候會找你的。
楊潇的眼睛裏立刻燃起了火焰,整個人像是突然之間就活了過來:“那……你別太累了,我每天做糕點送給你好不好?”他沒讓她說話,立刻澄清,“我不會讓人知道是我做給你的。”
許易安覺得像是穿越到了一部中學生青春偶像劇裏,頭疼之餘也有些享受:“這倒不用,我其實沒那麽愛吃甜食的。”
楊潇似乎有些愧疚:“那我回去研究中式菜譜去,看看煲湯什麽的……”
許易安擡手看了看腕表:“我真的得走了,一會兒還有事。”
楊潇上前兩步,又不敢跟得太近:“那我把手機號給你。”
許易安搖搖頭:“我們公司行政部有你的手機號吧?我會跟他們要的。”
楊潇道:“那……你把你的手機號給我行嗎?”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因為明知道是會被拒絕的請求。她若肯讓他聯系他,也不會一直拒接他打到座機上的電話了。
許易安打開車門坐到駕駛座上,對他莞爾,重複道:“我有空的時候會找你的。”
楊潇知道,這并不是許易安的承諾。
但之後的一個月裏,他仍舊懷着僥幸的心情,癡癡地等。
然而,待到一個月之後,再度失去了許易安音訊的他又一次鼓起勇氣去找她的時候,卻發現再也找不到了。
她的助理仍舊推掉他的電話,而持續一段時間之後,助理的回答有所改變。
她說的不是“許總在忙,有什麽事請留言”之類的托辭了,而是“許總不在這裏”。
他恐慌地意識到許易安是不是走了,可是問對方,對方的回答又是直接避開,模棱兩可。
“請問你有什麽事?許總可能不是适合直接跟你對接的人,我為你轉接負責的人好嗎?”
呵,負責的人!他能不能說,只有她才能對我負責?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