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事許易安一直沒好意思跟顧駿橫說,直到五一臨近,倆人又做出行計劃、而顧駿橫又自然而然地把楊潇算在內的時候,她才忍不住說了出來:“咱們能不能……就自己去呀?”

顧駿橫有些意外:“你是說,不跟楊潇一起了?”

許易安很有幾分窘迫,但還是堅持着說了出來:“我想就咱倆自己。楊潇……他有他的生活,說不定人家有別的想要單獨行動的人呢,你老拉着他,他也不好拒絕。”

顧駿橫揚揚眉毛,大約明白了她的意思,摟住她的肩膀微笑道:“好。”又低聲解釋一句:“我主要是想讓他給咱倆拍照,他的相機好,又會拍。”

許易安說:“我也有相機,雖然是傻瓜的,但是奧林巴斯這個牌子很不錯啊,拍出來的效果也不差的。”

顧駿橫又道:“他可以給咱倆拍合影嘛。”

許易安說:“我寧願沒有合影,就你拍我我拍你。”

誰知道就在許易安和顧駿橫難得的一次單獨出行當中,這個首次派上用場的相機就出事了。

他們倆本來玩得興高采烈的,可某次顧駿橫給許易安拍完照、換許易安給顧駿橫拍的時候,倆人交接相機時一個不小心,相機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當時他們倆就吓得夠嗆,不過這相機還算堅挺,居然還好好地讓他們拍完那卷膠卷、結束那天的行程。就在他們倆以為沒事的時候,再試圖開機,卻發現相機鏡頭打開一半就死掉了,再也動彈不得。

許易安急壞了,因為這個相機其實不是她的,而是家裏一門遠房親戚的。對方是她嬸嬸的哥嫂,因為住在本市,之前媽媽來看她那次就順便帶她走了這門親戚。她随堂弟叫那對夫婦舅舅舅媽。舅舅舅媽是第一次見她,都很喜歡,尤其是舅媽,一個勁地感嘆她不但學習好,還居然這麽漂亮,那天他們帶着相機,順便給她和媽媽在校門口拍了照片,然後就把相機留給她用了。

現在可怎麽交代呢?

如果是很熟的親戚還罷了,偏偏是一門很少走動的親戚……

當時的五一還是七天長假,之後還有好幾天,許易安和顧駿橫去跑了幾家相機維修的店,被告知不但維修費用頗高,而且很可能修出來之後使用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他們就此猶豫起來,便暫且把這事擱下了。

之所以擱下此事,還有兩個原因。其一是舅舅舅媽這麽久都沒有跟許易安把相機要回去的意思,讓她覺得闖的禍一時不會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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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這個學期距離期末還有差不多兩個月,顧駿橫就已經開始忙了。

因為他要轉系。同院之內,轉到金融系。

因為金融是他以後的從業理想。

對于顧駿橫的要轉系,許易安并不是很開心,畢竟轉系之後他們倆就不同班了,也會有很多課不再一樣,在一起的機會就沒這麽多了吧?共同話題也不會有這麽多了。

但顧駿橫說的也有道理:“咱們是男女朋友,還需要用同班的機會在一起嗎?人家不同系不同校乃至兩地都還在一起的情況多着呢,咱們好歹還同學院。”

于是許易安也沒多說什麽,只默默地越發珍惜這個學期剩下的時光。

她和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樣的,如此優秀的顧駿橫,要轉到哪個系還不是毫無懸念的事?

接下來這一個多月,許易安陪着顧駿橫直接進入期末狀态。

因為早有轉系的打算,顧駿橫之前也去旁聽了一些金融系的專業課,不過大一這一年大家的專業課都寥寥無幾,全院還是一起上的大課比較多;此外,他課餘時間自學了一些金融學的教材,過去許易安還以為他是興趣所在,此刻才知道能令他毫無目的地去做的事情委實不多。

此時,大多數人都還沉醉在輕松的春夏交替時光,許易安就被迫閉關,心裏難免有許多不甘。這些天裏,她老是有些神情恍惚,以及精神——抑或該說是情緒——不佳,坐在自習室裏捧着書,老也忍不住搖搖晃晃地分心,想着外面一天一天溫熱起來而微醺的空氣裏,紛紛揚揚的花瓣在不停地随風沉落,同時還有一些細細的小樹枝,時不時砸在女孩們光潔裸-露的手臂上,激起一點點漣漪般暢快的疼痛和癢癢。那些玩球的、投沙包比賽的矯健身影,更是令得原就美麗的校園好像一個郊游勝地,而她天性活潑好動,多麽希望能夠加入他們。

有一個周末,同宿舍的姐妹們去森林公園燒烤,她為了陪顧駿橫自習也重色輕友地放棄參加,因此而被數落了好幾天自是不必多提,而待她們回來,看到照片裏那一張張熱乎乎地浮動在焦香誘人的油煙裏的笑臉,不知有多羨慕。女朋友們還一起去買了換季的衣服,大包小包地提回來,互相換着試穿,照半天鏡子,又擺各種美美的姿勢拍照,嘻嘻哈哈打打鬧鬧,而這些都與許易安無關,錯過了購物不說,也有一種脫離了集體跟大家疏離了的感覺。

她們都沒有她好看,可此時她只羨慕她們;那些在外面盡情釋放青春的年輕身影,大多數都還不能夠像她這樣,和自己最愛的人時時刻刻厮守在一起,可她也還是羨慕他們。

羨慕,卻無處言說,跟姐妹們說了大家也只能報以“你自找的,有什麽辦法呢”的眼神,而跟顧駿橫說了更沒用,還白白惹他抱歉。

而不久之後,許易安遇上了一件更糟心的事。

之前這大半年,舅舅舅媽相機給了她就真跟送給她了似的,再也不聞不問。可偏偏就是相機壞掉還不到一個月,舅媽就打電話來了。

她說:“安安啊,你舅舅過兩周要去歐洲出差,我想着還是放你那兒的那臺奧林巴斯效果最好,想拿回來讓他帶去。”

許易安的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但她還是硬着頭皮答應:“好的,那舅媽,我怎麽給您?”

挂了電話,眼瞅着宿舍都要熄燈了。十九歲的孩子哪經過什麽事?而這一代孩子又大多習慣向家裏報喜不報憂,出了事第一個要求助的人不是父母,只生怕挨罵。許易安轉過身來,見大家都在忙着洗漱或抓緊最後時間晾衣服收拾東西什麽的,越發覺得求告無門六神無主,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在姐妹們的安撫下,她好不容易才收了眼淚,能夠語氣正常地打電話到顧駿橫宿舍。接電話的是楊潇:“安安啊,駿橫還沒回呢,他這會兒肯定在通宵自習室啊。”

許易安這才想起來,顧駿橫向來以每天只睡三個小時著稱,何況現在是轉系的最後沖刺階段,他送她回宿舍後都是又轉去通宵自習室了。

她一着急,脫口而出一句“那怎麽辦啊”,就又抽泣起來。

楊潇吓着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許易安抽抽噎噎地把事情跟楊潇說了一遍,楊潇忙不疊安慰她,末了說:“大不了把我這相機換給他們,我這肯定比他們那臺好。”

許易安心裏好受了些,但也知道沒用:“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把他們相機弄壞了,那也太不好意思了,而且人家說不定還要客套不讓我賠,那就更不好了。”

顧駿橫一時半會兒不會回宿舍,又沒有手機,許易安再着急也只能把這事暫且擱下,心事重重地入睡。第二天見到顧駿橫,楊潇已經跟他說過了,他一見許易安就握住她的手:“別擔心,那天不是看了新機子的價格嗎?兩千塊錢我還是有的,咱們去買臺新的給他們好了。”

兩千塊錢啊!這可是當時的大學生好幾個月的生活費吶!許易安只覺得大恩不敢受,惴惴道:“你哪來這麽多錢啊?”

顧駿橫說:“我的壓歲錢我爸媽都給我自己保管的,這些年也存了不少,這不正好,戀愛開銷,正常合理的支出,對吧?”

許易安心裏一下子踏實下來,又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玩着他的手指,輕聲道:“那……我每個月還你一點,算分期還貸可以嗎?”

顧駿橫嗤的笑出來,刮刮她的鼻子:“咱們倆還分什麽你的我的?你別着急難過了就行。”

顧駿橫出了錢,卻還是沒辦法出時間。新相機是陳鏡風陪許易安去商場買的,第二天還給了過來拿的舅媽,一樁心事徹底告破。

這回陳鏡風總算為顧駿橫說了次好話:“這家夥,還是很在乎你的嘛。”

許易安倒是第一次誇上了楊潇:“楊潇也很不錯,夠哥們兒。”他雖然沒幫上什麽實質性的忙,但他能不假思索地提議把自己心愛又貴重的相機給她,女孩子最承這種情。

不過陳鏡風對于顧駿橫沒陪許易安去買相機這事還是頗有微詞:“安安啊,我怎麽覺得這就給你們倆的關系定了調調了?以後你們家他掙錢養家,沒空陪你,只能給錢——要人沒有,要錢一堆!”

以許易安當時的年齡和狀态,哪裏意識得到假如真出現這種狀況會是什麽情形?她只聽進去了陳鏡風說的她會跟顧駿橫變成兩口子這事兒,以及顧駿橫很厲害會很有錢這一點,于是給了陳鏡風一巴掌,言語間全是羞澀甜蜜:“什麽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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