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在不知多少出國黨的恐懼和期待之中,四月十五號終于是到了。
狀态沒有絲毫改善的顧駿橫已然瀕臨崩潰,許易安實在熬不下去,終于自作主張,背着他去機房上網,打開他的申請郵箱,給那幾個沒有消息的學校一一發信詢問申請結果。
大多數學校的行政部門都是早上八點上班。許易安押着這個點兒發信過去,十點半離開機房之前,其中幾所位于美國東部、跟中國時間剛好相隔十二小時的學校已有回音。
他們說:查了一下,之前發了offer的,但你回複拒絕了,所以我們已經把offer發給別人了。如果你仍然對我們學校有興趣,請下半年再申請明年入學。
許易安驚呆了!
這是怎麽回事?
許易安匆匆離開機房,撥通顧駿橫的手機。
顧駿橫的震驚更是無以複加:“不可能!我從來沒有收到過offer,更不可能拒掉它們!”
十分鐘後,許易安在通宵自習室的樓下見到顧駿橫時,映在周圍教學樓次第熄滅的燈影裏的,是背着書包匆匆往宿舍趕回去的身影。
當然,也有一些相擁相偎的情侶,并不急着回宿舍,而是腳步輕快地往可以讓他們盡情親熱的私密之地而去。
而許易安原本以為他們見面是為了核查事實和共商對策的,沒想到最後卻演變成了一場空前的争吵。
因為顧駿橫說:“我怎麽可能拒掉offer?那個拒掉offer的人,其實是你吧?”
最開始,許易安甚至沒有聽懂他這句話的意思,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頓時腦袋裏轟的一聲:“你說什麽?”
顧駿橫冷冷地望着她:“除了你還有誰?我的申請郵箱是你注冊的,除了我密碼只有你知道,你用得比我還多,如果不是我自己,那還能是誰?”
許易安難以置信地望着他,氣結語塞令她不合時宜地結巴起來:“你、你……你怎麽能這麽想我?”
顧駿橫卻仿似得到了某種證明般的越發出語流利起來:“難道不是嗎?你見你拿到offer的那幾所學校都把我拒了,就擔心我一旦拿到offer你就要放棄你自己的offer去陪讀,所以你不願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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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易安百口莫辯。可問題是,她的确沒那麽想去陪讀,所以他說的,并不完全是錯。
但這個問題他們倆以前從來沒有談過,她并不知道原來顧駿橫已猜透了她的心思,這越發顯得她是在刻意隐瞞,而他冷眼旁觀早已洞悉一切。這一點讓她心虛起來,抗辯更顯得軟弱無力:“真的沒有這回事,我、我怎麽會這樣做呢?”
顧駿橫目光銳利地看着她:“你離不開我,又不想按照我的計劃來生活,你甚至不是真的想出國吧?所以索性破釜沉舟,好逼我要麽去給你陪讀,要麽留在國內跟你過小日子,是不是?”
許易安眼淚都汪出來了:“你、你這樣說我,我真的……我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了,我真的沒有!”
然而顧駿橫的耳朵似乎已經關閉了起來,又或者其實是他的心,已經關閉起來了?
他後退兩步,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你做得好啊,呵呵,好狠,你好狠!”說罷,他轉身瘋了似的朝一個方向發足狂奔起來。
許易安連忙追過去,可她是女孩子,根本不可能追上一個盡力奔跑的男生。她眼睜睜看着他消失在通往校門口的方向,只覺得肝膽俱碎,真怕他做出什麽傻事來。
她顫着滿眼的淚光撥通了一個電話,對方一接起來,她開口已是濃濃的哭腔:“楊潇,楊潇!你快來,出事了!”
楊潇趕到校門口的時候,許易安正在第二十六遍地撥打顧駿橫的手機,但可想而知,他根本不接。
楊潇還沒問完那句“怎麽了”,許易安已六神無主地迎過來就把他往校門外拉:“駿橫他跑出去了,我好怕、怕他想不開……”
楊潇問:“出什麽事了?”
許易安滿臉是淚,把事情說了一遍,說完才又想起來,着急地又開始拉他:“快,我們分頭去找他!”
楊潇卻反手拉住她:“安安,你聽我說!”
許易安哪裏聽得進去:“什麽呀?咱們快走,晚了萬一來不及怎麽辦?”
“安安!”楊潇堅持地定在原地,“你回宿舍吧,這麽晚了,你需要休息,我去找他。”
許易安焦急地搖頭:“你一個人怎麽找得過來?不行,我必須得去!”
“你一個女孩子,我怎麽可能讓你一個人在這麽晚的大街上亂跑?”
許易安想了想,又手忙腳亂地去翻手機通訊錄:“那我們多叫些人來幫忙,讓大家搭着伴分頭找他……”
楊潇按住她的手:“你先別急,你聽我說……”
許易安不明白:“你老讓我聽你說什麽呀?快,你也打電話叫人啊,我打給女生,你打給男生,他們班主任那裏……”
“安安,那些offer是我發信去拒絕的!”楊潇忽然吼出這麽一句。
許易安快速按鍵的手漸漸緩下來,停住。
她呆立原地,慢慢地,擡起頭來望着楊潇。
她不止是不相信,而是完全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楊潇往前跨了一步,她驟然醒悟過來,後退一步,搖頭道:“怎麽可能呢?楊潇,你不用為了救我就把自己折進去,這關你什麽事?你又不知道他那個郵箱的密碼,再說了,我是被冤枉的,這一點遲早有一天會水落石出,你不需要救我。”
楊潇咬着牙:“安安,真的是我!那個郵箱的密碼……太容易了,就是你們倆的姓氏打頭字母加上在一起的那個日子,不是嗎?”他低下頭,“就是他的生日,加上大一那一年的年份……我沒法忘記,那個密碼我見你輸過一次,雖然你打字很快,但我看懂了。”
密碼正确,由不得許易安不信了。
她怔怔地望着他,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做夢:“你……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
楊潇痛心疾首地望着她:“因為我看不下去了!安安,你看看你現在什麽樣子!你還有自我嗎?你拿到offer的那幾所學校都拒了他,按照你們的執念,你就只有給他陪讀一條路了不是嗎?可你根本就不想給他陪讀,而且那也根本不是适合你的生活!你嫁給他不會幸福的,你想想看,每天的日子就只剩下鍋碗瓢盆洗衣做飯,這是你想要的嗎?你讀了這麽多年書,讓自己這麽優秀,難道就是為了成為某人的老婆?以後走到哪裏被介紹都是顧駿橫的太太,連個名字都沒有,你真的願意?安安,你還記得原來的你自己是什麽樣子嗎?你還想得起來曾經的你有多好嗎?诙諧風趣,活潑可愛,無憂無慮。你再看看你現在,你真的還快樂嗎?”
許易安聽不下去了:“這跟你有什麽關系?我幸不幸福快不快樂,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是成年人,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就算我沒這個能力,那也該我父母來替我做決定,怎麽也輪不到你!你憑什麽自作主張?你憑什麽來幹涉我的生活?你幹涉我的生活也就罷了,你毀掉的是顧駿橫的生活呀!你憑什麽這麽做?你憑什麽!”
楊潇也吼起來,聲音更蓋過她:“就憑我愛你!”
許易安呆愣住,徹底失語。
楊潇的眼睛裏也湧上了淚水:“我愛你,我愛了你快四年,我沒法看着你嫁給他,他要是能讓你幸福也就罷了,可明明不是!他不過是占有你利用你,你為他做了這麽多,他又為你做了什麽?他哪怕有過一點點感恩之心嗎?他懂不懂得尊重你珍惜你?就沖着這一點,我早就沒法把他當兄弟了!安安,你這麽好,你值得更愛你的男人你知道嗎?你如果就這麽死心塌地地跟他走下去,遲早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到時候你年紀大了,什麽重新選擇都來不及了——無論是愛情、婚姻,還是學業、事業,你真的想要等到那一天嗎?我不可能看你就這樣毀了自己,我做不到!你可以認為我是自私,是想要搶奪,但我實話告訴你,我真的不指望你能接受我,這幾年我一直在你身邊,可你從來沒把我看到心裏去。我甚至本來不需要你知道這些的,但我寧願犯罪,我寧願自己來做這個惡人,只要能讓你懸崖勒馬!”
許易安還是說不出話來。
她仍舊憤怒,可她竟無從反駁。
她茫然地看了看校門外,忽然醒悟過來,急忙給顧駿橫發短信:“你快回來,事情清楚了,楊潇做的。”
短信發出去,她才擡頭對楊潇說了一句話:“我會不會後悔,以後才能知道,我只希望你不要後悔。”
她這句“我會不會後悔,以後才能知道”,意思是她不管怎麽樣還是要跟着顧駿橫義無反顧地走下去嗎?
楊潇看着她,眼睛裏流轉着濃重的悲傷:“我很難過,但我絕不後悔,我現在只擔心做了這麽多事,最後卻還是前功盡棄。”
許易安背過身:“你走吧,從今往後,我們是敵人,仇人,你害了他,我們不會再把你當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