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如一第一次遇見荊奕笙的時候,還未及冠,剛過十六歲的生日。

那一天,是太子妃荊苓來還願的日子。鏡臺寺為了這一天提前很多天就開始準備了,簾子一律換成新的,廂房也全部重新清掃,連路上有落花也是不允許的。

鏡臺寺周圍本就有一片桃林,又逢初春,落花紛紛,煞是好看。主持卻怕落花這寓意不好,恐太子妃不喜,安排了如一和幾個師兄弟去桃林掃落花。

就是那天,如一見到了荊奕笙,着一身玄色錦衣,就紮了一個簡單的馬尾,丹鳳眼,唇紅齒白,有幾根發絲淩亂的散在額前,折了一支桃枝站在林中。

風起,桃花如雨落下,小公子落了一身紅,如一就這樣站在那裏看呆了。

半晌,小公子才看見拿着掃帚站在林子另一端癡癡看着自己的小師傅。不由走進,“小師傅在看什麽呢”

如一一下子慌了,掃帚直接落地,小公子彎下腰撿起遞給如一,接着笑道,“我是荊奕笙,敢問小師傅法號”

如一是聽過荊奕笙的,前幾天主持就說過,太子妃還願那日會攜自己弟弟前來,名叫荊奕笙。太子妃父母早逝,就留下這一個弟弟,極盡寵愛,自小飛揚跋扈。主持還說無事不要招惹這位小公子。

如一行了個禮,卻也不知要如何稱呼,低頭想了一會回答道,“法號如一,見過荊公子。”,說完就要往裏走。

荊奕笙見這小師傅長的眉清目秀,也不像其他出家人剃了頭發,自是好奇,一把抓住如一的手,“小師傅為何不像其他師傅一樣剃發修行”

如一險些摔倒,荊奕笙立即扶了一把,“我自幼習得一點功夫,不知輕重 ,小師傅莫要怪我。”

如一站定之後也不惱,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無妨,我本就不算出家人,實是家破人亡,無依無靠,圓空師傅于心不忍,帶我來這寺中養大。”

荊奕笙立馬回答,“我無意揭你痛處,小師傅莫要難受。我不問就是了。”

如一笑了笑,“無妨,那荊公子我先去做事了。”

荊奕笙一看周圍幾個小師傅一直擡眼往這邊瞅,也知道自己有點惹眼,立馬往邊上一站,給如一讓了一條路。如一對着荊奕笙笑了笑就過去掃落花。

荊奕笙一直站在那邊看,他也不知為何,就覺得這如一小師傅好生好看,顏色比那女孩還勝幾分,眉眼溫順,說是個美人也不為過。

不多時,有人來尋荊奕笙,說是太子妃找他。荊奕笙想了想還是走到如一旁邊告辭。

如一本不欲與他過多攀談,這一來二去倒讓如一覺得荊公子也不像傳聞中那樣嚣張。

荊奕笙到廟前的時候,荊苓正在上香。荊奕笙乖乖的站在門口等待。

荊苓上完香,又跟主持說了會話,捐了些香火修繕寺廟,主持直誇太子妃菩薩心腸。荊奕笙向來不喜聽這些阿谀奉承之詞,正想開口,但又一想萬一這就是收養如一的那位師傅豈不是錯怪人家,又趕忙收了心思。也不過就幾句話,荊奕笙也不知道為何會對如一的事情這麽上心。

主持讓幾個小師傅帶荊苓一行人去到後面廂房。荊奕笙住的是桃林旁邊的一小院子,不大,倒是素雅清淨。荊苓一向疼愛荊奕笙,讓丫頭們又清掃一遍,怕荊奕笙住的不安生。荊奕笙也沒拒絕,大家只說他嬌生慣養,飛揚跋扈,他自是不在意這些流言。荊奕笙剛才過來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桃林,如一不在。

荊苓喝了一口茶,看到荊奕笙坐的端端正正,正在出神,只是打趣道,“那家姑娘竟入了我弟弟眼,這樣出神。”

荊奕笙聽到也笑了起來,“普通人倒還真是入不了我的眼。”

荊苓也就着這個話題問荊奕笙有沒有中意的女孩子,再過三個月荊奕笙也就要及冠了,荊苓有心給他尋一門好親事,荊奕笙只說不急。

荊苓也沒多說,荊奕笙一向有主意,再者荊苓一直覺得自己弟弟玉樹臨風,滿腹經綸,也總是嫌那些女子配不上荊奕笙。

直到晚飯荊奕笙也沒見到如一,覺得好奇,便問主持,是不是所有弟子都在這邊,主持笑着點頭。荊奕笙覺得奇怪,卻也沒多問。用完餐之後就直接尋着弟子廂房過去了。

荊奕笙剛剛走到廚房那邊,只看見如一端了一個碗在廚房裏吃,不急不慢,很雅觀。荊奕笙只覺得如一之前也應是大戶人家的公子。

荊奕笙走近了,如一也沒有發現,荊奕笙一看就怒了,這如一吃的跟自己之前吃的完全是兩樣。如一現在吃的這碗東西看起來更像是剩菜剩飯。荊奕笙不禁出聲,“如一小師傅你吃的這是什麽”

如一見是荊奕笙,立馬起身欲行禮。荊奕笙一把按住如一的手,“這時候還管什麽虛禮,你趕緊跟我說說,難不成這就是你平時吃的”

如一不動聲色的拂開了荊奕笙的手,“說到底不過是充饑罷了,何苦管這是粗茶淡飯還是錦衣玉食。”

荊奕笙怒笑道,“你這是什麽話難不成給你畜牲的食物你也願吃”

如一淡淡說道,“世上還有這麽多吃不飽飯的人,何苦計較這麽多。”

荊奕笙看如一是不打算跟自己說這件事,揪着如一的手就往大殿帶。

荊苓還在和主持說話,轉頭就看見自己弟弟拉了一個小師傅怒氣沖沖的過來了。

荊苓趕忙上前,以為這小師傅是冒犯了自己弟弟,被拉來問罪。荊苓正欲開口,就聽見荊奕笙問道,“皇家每年給鏡臺寺這麽多香火錢,竟是連一個小師傅的飯都給不起嗎”

主持一看是如一,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如一是自己師兄圓空帶回來,不入佛門。主持本就看不慣如一一個俗家弟子在佛門聖地蹭吃蹭喝,趁着這兩天圓空雲游,攢足了勁的給如一穿小鞋,不想卻被荊奕笙發現了。

主持讪讪道,“公子這是哪裏的話我們一向一視同仁。”

荊奕笙怒意更盛,上前一步,“一視同仁 飯前我問主持是不是全部弟子都到了,主持點頭默認的。這一轉眼就看見這位小師傅在廚房吃剩飯,敢問如何解釋”

荊苓一聽這話就知道發生什麽了,打算聽聽主持怎麽說。

如一掙開荊奕笙的手,他不欲在師傅雲游期間與主持撕破臉皮,“我本就不是鏡臺寺弟子。”

主持一聽這話立馬接話,“如一本就不是佛家弟子。”

荊奕笙厲聲問,“佛家不是宣傳救死扶傷嗎,就因為如一不是佛家弟子就給他吃剩飯,這豈不有違你們佛家道義”

荊苓也覺得這事不地道,也打算幫着荊奕笙,卻聽見身邊那位小師傅接着說道,“是我自己貪玩過了飯點,不敢回來,才去廚房吃剩飯,與師叔無關的。”

原來這小師傅是不打算鬧大的,那就是荊奕笙自己打抱不平。荊苓立馬過去把荊奕笙往自己身邊拉,“笙兒你看是你自己誤會的,就不要鬧了。”

主持點頭回答無妨,荊奕笙啪的一下把堂中木魚砸向如一,如一一側身就可以躲開的。如一卻沒躲,直接砸到如一頭上,頓時就有血順着如一的額頭流了下來。如一本就膚白,更是襯的那血嫣紅異常。

如一用衣袖擦了擦血,笑了笑,行了個禮就退下了。

荊苓推了荊奕笙一把,想讓荊奕笙去道個歉,荊奕笙站在原地不動。荊苓無法,跟主持客套了幾句就帶着荊奕笙去後面了。

荊苓看荊奕笙繃着一張俊臉不說話,笑着說道,“去看看人家”

荊奕笙喝了一口茶 ,猛地把茶杯一放,“看什麽看,自己不争氣,被欺負了還幫人家說話。”

荊苓笑着勸了幾句就走了,留荊奕笙和幾個下人在院子裏。

荊奕笙站起來看了看桃林,又想起剛才如一的臉和血,偷偷的去房裏拿了一瓶藥,不讓別人跟着就出門了。下人們都知道小公子刀子嘴豆腐心,也沒說什麽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荊奕笙找到如一房間的時候,如一正坐在床邊看書,額頭上還有點點血跡,燈光一躍一躍的,照的如一的臉越發俊俏。

荊奕笙咳了一聲,如一擡頭一看是荊奕笙,起身行禮。

荊奕笙走近如一,看如一臉色也不怎麽好,本來打算端着吓一下如一的心思也沒了,拉住如一讓他坐下,“你為何不躲”

如一抿了抿嘴唇,“我看你生氣,想着砸這一下你也消氣。”

荊奕笙低頭看如一傷口,“你知道的,我不是惱你,不對,我就是惱你,被人欺負了還不說,有我在,我定會護着你的。”

如一輕聲說,“我知道你會護着我,我只是怕師傅雲游以後知道這事又動氣,師傅本就身體不如從前,我不欲讓他煩心,而且你護的了我一時,又護不了我一世,何苦與師叔結仇呢”

荊奕笙一下聲音大了起來,“我怎麽護不了你一世,明日你就随我下山,我定會護你周全。”

如一笑了笑,“公子莫要意氣用事,我自五歲在這裏長大,不願再去其他地方。”

荊奕笙氣的用手戳如一臉蛋,“不争氣。”

如一抓住荊奕笙的手指,“公子別用力,疼。”

荊奕笙這才想起來自己是過來給如一擦藥的。

荊奕笙取了自己帕子出來,弄濕之後細細的幫如一擦額頭。

如一一直試圖站起來不讓荊奕笙幫自己擦,奈何荊奕笙力氣太大,如一無法,只得乖乖讓荊奕笙擦。荊奕笙擦幹淨傷口之後,柔聲跟如一說,“我給你擦點藥,你要是痛就抓着我衣袖。”,說着把自己衣袖遞給如一,如一點點頭。

但當那藥碰到傷口時,如一還是低聲叫了一聲,然後緊緊拽着荊奕笙衣袖,荊奕笙看着如一紅了的眼眶和自己被抓皺的衣袖,低聲哄到,“是我的錯,我不該丢東西砸你,你莫要生我的氣,我以後不砸便是了。”

如一一聽這話就笑了,“不怪你,以後你也砸不到我了。”

荊奕笙看着如一的笑臉,想問他是不是真的不願随自己下山,動了動嘴,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低聲囑咐他早點睡覺,莫要看書到太晚就匆匆回了自己廂房。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做夢夢見的 睡醒就決定靈感來了那就寫出來好了

歷史架空 純靠我的想象

謝謝大家

鞠躬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