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念恩?”賈赦覺得這名字一般:“不是都該是單字嗎?再說太子哥哥那般文采, 怎麽起了個這名字。念恩,是不是當時太子哥哥就已經...”
忠順心說,你可真心大, 忍不住給了他一下子:“你忘了你的字是恩侯?”
這叫什麽事?!就說這個平郡王怎麽就認準他一個人折騰了, 從他爹那時就不讓人消停呀。賈赦巴不得自己沒問過人家的名字。忠順大概了解他的心情,也不再對這事多話, 又想知道賈珍能教平郡王什麽,可別把一個本來就別扭的孩子教成一個別扭纨绔, 就催着賈赦一道去看他們在做什麽。
賈赦與忠順剛想走, 卻又有戶部的小吏來請, 說是張尚書有請賈侍郎。不用說忠順也要跟着,他知道賈赦的兒子就在戶部做主事,以為是他惹事了, 人家要連老子一起教訓,又要歡樂地去圍觀。對于如出一轍厚臉皮的皇家人,賈赦也沒有好辦法拒絕,就只能與忠順一起與左尚書打了招呼, 顧不上左尚書臉上的不滿,忙忙地跟着小吏來到戶部。
“賈赦!”張尚書勉強與忠順見了禮,在忠順示意不必理他之後, 馬上向賈赦吼起來:“多少天了,你算算多少天了。”
賈赦知道張尚書是火爆脾氣,卻沒想出自己哪兒來的能耐讓他發這麽大火:“什麽多少天了?我不是已經把欠銀都還給你了,不上本為我請功也就算了, 你吼什麽?”
“你還知道你還了欠銀!”張尚書要給氣樂了:“你欠了多少銀自己知不知道?你還了多少現銀自己知不知道?你拿來了多少古董字畫自己知不知道?那些古董字畫值多少錢你知道不知道?你還欠不欠錢自己知不知道?”
賈赦讓人一頓猛噴,也有點蒙:“難道不夠?我雖然沒仔細算過,想着應該只多不少才對呀。”
忠順一時好奇:“張尚書,他家究竟欠了多少?還欠多少?要是他還欠着沒還清,我可得和父皇與皇兄說說,他沒還清欠銀,別讓這家夥給糊弄過去。”哎,賈赦就不明白為啥自己人緣這麽差:“你不是和我一起來的嗎?”
忠順樂了:“我是和你一起來看熱鬧的。”
張尚書沒想到自己多了個好隊友,立時來了精神:“可不就是這個人,把東西往戶部一放就算完事了不說,還把他兒子塞給我。塞個兒子也就算了,讓他兒子幫忙也行,結果他兒子和他一樣沒數,連他們家把禦賜之物都拿來了也不知道。還好意思讓我把多出來的錢還給他。”
賈赦是真沒注意禦賜之物的事,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就算是太上皇和皇帝不會拿他怎麽樣,禦史可不會放過他,尤其是那個孫堅,上次沒找成他的麻煩,這次來定在哪兒等着他呢。
賈赦對着張尚書長身一禮,一躬到地,态度沒有那麽誠懇的了。還不斷地嘴上道着歉:“多謝尚書大人成全。下官無以為報,尚書大人但有差遣,下官莫有不從。”
忠順只想看個笑話,沒想到是這麽大的事,也在旁幫腔:“張尚書高義,本王感佩。恩侯,什麽時候與張尚書把酒言歡,別忘了叫本王一聲。”張尚書這就算明白了,人家就算想看個笑話,也只是些無傷大雅的小笑話,一旦真有什麽大事,站隊在哪邊立場不要太穩。可不要利息又心有不甘,今天把賈赦叫過來也是有事要他答應,就板着臉看着賈赦不說話。
能把此事告訴自己而不是上報皇帝,自然不是真要将自己怎麽樣,賈赦又向張尚書道:“尚書大人請吩咐。”
見他态度端正,張尚書也不為己甚:“我見賈琏記帳的法子不錯,倒是在戶部合用,想讓他教給戶部其他人。可賈琏卻說這是你教他的,不讓他露于人前,不敢擅專,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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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穿越者的弊病了,見識了後世先進的記帳法子,對現今流水帳似的帳本實在無感。在一次賈琏對他抱怨對戶部帳本一頭霧水的時候,賈赦看不得便宜兒子吃苦,就讓他寧可費點時間,按後世借貸方式把分到手的帳冊重新整理一下。
賈琏讓張老太爺□□的肯踏實做事,也對自己老子提的法子有興趣,整理了一本帳冊就嘗到了甜頭,越整理越停不下來,就在一次張尚書巡視人員時被發現了。張尚書能在戶部當尚書,自然是識貨的,一眼看出這樣記帳不僅能有效防止漏洞,更能清楚歸納出一個地方的收支前後變化,到年底對帳也省事許多,就讓賈琏将此法向戶部人員講解。
誰知賈琏卻說這是他老子教的,他還沒學全呢,再說他老子一直叮囑他不得外傳,這事兒他真做不了主。于是好容易等到賈赦不再每天窩在上書房、出現在六部之中,張尚書馬上把人叫到戶部,先用以禦賜之物還欠銀之事吓他一吓,要讓賈赦同意将新的記帳之法傳給衆人。
賈赦聽明白了張尚書的意思,覺得用一個抄襲來的記帳法子換來不被人彈赅挺劃算,就想點頭同意。不想忠順雖然有時讓人一言難盡,那是他對付看不順眼的人,比如原著中他就能為一個上不得臺面的戲子下假正經的面子,使賈鳳凰白得一頓打。
這回明顯是賈赦有功的事,他自己想不明白,不代表忠順想不清楚。別看現在皇兄對賈赦多有包容,誰知是不是因為有父皇在,不如讓賈赦多些與國有利的功勞,萬一皇兄什麽時候要收拾賈赦也得掂一下清流口碑。
因此忠順對着張尚書似笑非笑:“父皇和皇兄對恩侯一向寬容。這些禦賜之物被擡到戶部,也是恩侯為皇兄分憂心切,這些皇兄心中都是清楚的。還吩咐張尚書不能讓恩侯吃虧來着,可是真的?”
張尚書隐蔽了白了賈赦一眼,這人是什麽命,想詐他一下身邊也有人跟着護着,也沒聽說忠順王爺與他多交好。忠順心的話也不好不回,因笑道:“王爺所言極是,陛下對賈侍郎是極看重的,要是陛下知道賈侍郎如此大材,只怕會不吝獎賞。”這就是不會貪了賈赦的功勞了。
忠順得了答複不再說話,賈赦感激地看了忠順一眼,對張尚書道:“我不讓琏兒将這個法子說出來并不是藏私,實在是這法子還有不完善的地方,我自己還沒琢磨明白。我讓琏兒自己一邊動手一邊自己琢磨是一方面,也是因為我們府上的帳冊到我手裏的不多,沒多大參照,不如戶部的帳冊涉及的多,容易看出問題所在。要是張尚書能多找些好手與琏兒一同研究,想來完善的也快些。”
張尚書聽了他不僅不藏私,還肯讓戶部的人一起分潤些功勞,大喜道:“好了,我自會安排人下去與琏兒一同深研。你快些找人把你府裏的禦賜之物拉回去。”
見賈赦還不走,忠順王也在一邊虎視眈眈地盯着,又道:“你府裏共欠銀一百一十萬兩,你拉來的現銀是六十七萬三千兩,古董字畫戶部尋了京城幾家古董行的掌櫃,加上我與老孫一起定價,一百二十件古董定價四十二萬七千兩。陛下特意讓人傳話不要讓你吃虧,那些字畫都沒定價,還給你留着呢。至于禦賜之物也沒露給別人,你快快找人拉走。”
聽了張尚書的話,賈赦如何不知自己岳你的這個徒孫确實沒讓自己吃虧,少不得拱手為謝。更有忠順心在一旁敲邊鼓,讓張尚書認為自己是亘古第一的高義之士不在話下。
收回賈家在戶部欠銀憑信,賈赦要找人來拉東西。又想到不能讓賈母等人知道東西進了戶部還能找補回來,再把主意打到這上頭——要知道大觀園修好後的鋪陳擺設也是大頭。忠順知道他心意後眼珠一轉,拉着賈赦嘀咕幾句,說得賈赦眉開眼笑地丢開手不管,自有忠順王府的人來提了東西不提。
不說賈赦與忠順一起借機翹班去圍觀平郡王徒念恩,如何向賈珍父子學習京城纨绔,只說張尚書侯着賈赦二人一離開戶部,就興沖沖地請見皇帝。待皇帝聽張尚書一口氣說完賈赦新出的記帳之法,又說還有不完善的地方,不由疑惑道:“那家夥一向是個偷懶的,是受了多少艱難哄騙,才不得不自己琢磨起帳冊來。看來他這些年過的着實不易。”
張尚書道:“臣沒親眼見過,不過聽說賈琏這個嫡長孫都成了榮國府二房跑腿的外管事,賈赦的處境可見一斑了。”
皇帝想想原來的賈赦,多少人想給他跑腿都不能,自己的兒子倒給別人呼來喝去,以他的性子難怪在家中呆不下去了。雖說如此讓他和太上皇得以安心,卻也更恨賈母等人身為親人卻落井下石,覺得一會兒回到後宮還是要到鳳藻宮一刻游。
現在不是收拾那些人的時機,讓他們心裏不得安生也是個利息。再說這幾天皇後已經又把後宮清理了一遍,總得看看這些勳貴人家在宮中安的釘子清幹淨了沒有。
皇帝想定主意,對張尚書道:“賈琏可還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