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早晨七點半到八點半,早高峰廣播的收聽高峰時段,文藝頻道的臺柱子呂渭先生就是這個時段的主播。他平時也算是時間觀念蠻強的人,可昨天夜裏實在扛不住打擊,借酒消愁一下子消過了頭,在朋友酒吧裏睡得天昏地暗,爬起來的時候看着手表有點懵逼,臉顧不上洗,頭發顧不上梳,衣服顧不上換,紅着眼睛一路飙車殺到了電臺門口,搭檔女主播小林的電話都快已經打爆了,節目還有十分鐘開播,呂渭本來想松口氣,結果車子要進大門的時候,被站崗的武警攔下來了。
電臺常年有武警站崗,大樓裏每層直播間門口也有崗哨,呂渭開的朋友的車,沒有證件,自己的證件也稀裏糊塗落在家裏了,反正就是無證人士,想闖崗進院,沒門。偏偏站崗的兩個武警還是新換來的,跟呂渭也不熟,呂渭争辯兩句,對方原則分明,堅決不放人。
還有五分鐘。他節目開始時間早,別的同事還沒上班,小林在上面盯着,以防他萬一真遲到好先應對着,呂渭正站在車邊瞟着熟人,突然就瞧見楊森了。呂渭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沖着低頭往大廈裏走的楊森大喊道:“楊森!趕緊過來!”
楊森估計是通宵錄音了,聽見喊聲回頭一看,趕緊跑過來,呂渭一把拽下楊森工作證,把車鑰匙往對方手裏一塞,拔腿就跑,說着:“幫我補辦個手續,車先找個地停,我要晚了!”
楊森一愣,瞅着呂渭奔跑的背影,低頭輕輕笑着搖了搖頭,好脾氣地跟武警解釋,然後去補辦手續,順便還給呂渭領了張臨時卡。幫呂渭停車的時候,楊森看着車裏亂七八糟的模樣,知道呂渭這又不知道去哪個朋友那裏鬼混了,估摸着在誰那裏厮混太晚,早晨起晚了,開着對方車就過來了。楊森甚至還仔細觀察着車裏會不會留下什麽痕跡,不過轉念一想,他們連分手都已經三年了,呂渭那麽不在乎,他還在意什麽鬼。
楊森停好車,拿着臨時卡去呂渭直播間,站在導播室裏跟呂渭打招呼。呂渭跟他抱拳,繼續扯着嘴皮子講段子,他這個節目主要分享一些熱門話題,也推薦音樂什麽的,比較随性,因為呂渭實在太有個性,也有層出不窮的話題,算是文藝頻道最紅火的節目。晚高峰六點到七點,也是呂渭的主播節目。
楊森看着直播間裏呂渭,想了想最近的傳聞,便安靜找個地方坐了下來。
呂渭T恤皺皺巴巴,頭發也毛楞着,估計還沒洗臉。楊森忍不住想,當初他倆同居的時候,這種情況絕對不會發生,他總是耐心細致地幫呂渭打理每一件衣服,呂渭的節目時間他記得比自己還清楚,準時提醒,早晚接送,皮膚保養什麽的也按時拉着呂渭去做。再看看現在,呂渭這段時間,真是活得太糙了。
楊森東想西想,呂渭那邊節目已經結束,他走進導播室,揉着眼睛說着:“多虧碰到你了,不然我得被記過。”
楊森心裏想着這貨可不是會在意被記過的人物,嘴上笑道:“不還有小林妹子幫你頂着嘛,吃早飯去吧,我也沒吃。”
呂渭揉揉頭發,說着:“行,我去沖把臉。”
一塊吃飯的時候,呂渭打好了自己的飯,楊森跑前跑後又幫着呂渭拿了酸奶和水果,呂渭撐着腦袋瞧他,最後來了句:“真不待見你這樣。”
楊森習慣似的笑笑,說着:“我就樂意對你這樣,缺錢了吧,借給你點?”
呂渭臉色就不好看起來,悶頭吃着面條不吱聲,吃到還剩最後兩根的時候,說着:“晚上節目結束以後,我去你家,洗幹淨等着。”
楊森一愣,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呂渭拿着酸奶狠狠插J去吸管,說着:“老子想借錢,也想發洩,你撞槍口上了。”
楊森覺得這劇情發展得有點太快,眼看着呂渭要起身,楊森趕緊拉住,呂渭不耐煩說着:“成就成不成拉到,先借一百萬,你自己回去掂量,別告我這三年你不想,每次見着我都眼睛發綠。”
這還明碼标價起來,楊森再好的脾氣也有點火了,餐廳裏吃飯的人不少,他匆匆收拾餐盤小跑跟上去,剛要張嘴,呂渭又來了句:“一百萬,讓你在上面。”
楊森愣,呂渭突然回頭沖他笑,笑得挺妖孽,挺欠扁,扯了扯自己T恤領口,笑道:“逗你玩呢,看把你吓的,爺爺我好馬不吃回頭草,早晨謝謝了,改天有演唱會門票什麽的送你。”
楊森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梗死。
呂渭上班時間不用固定,下了節目調戲完楊森就又開車回去了,他昨天晚上淩晨三點多才睡,早晨又擠出精力造節目,開車開到一半就又困又乏,找個路邊停了,放到車座,準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補個覺再說。
剛眯了一會,突然聽見有人敲玻璃,呂渭迷瞪着眼睛搖下車窗,外面一個年輕男人指了指前面的标識,喊着:“您看不見啊?專用停車位!”
呂渭從小有點起床氣,平時幹的又是耍嘴皮子的活計,都不過腦子,直接怼道:“哪兒呢?寫那麽大給螞蟻看呢?”
對方一見是橫的,也是橫起來,要拉呂渭車門,呂渭鎖着車呢,鄙視地白他一眼,發動車子就往後倒,懶得繼續糾纏。不過他大概也真是腦子有點迷糊了,後視鏡什麽的壓根沒看,以為後面跟來的時候一樣是寬敞馬路呢,爽快地揉把倒車,咚地一聲就撞上了。
小青年哀嚎一聲,大喊着:“卧槽!你故意的吧!”
呂渭這才扭頭瞧了瞧,覺得頭疼。今年三十三歲的呂渭,最近真是遇到了流年不利的好時節。
呂渭下了車,走近看了看對方的車,豪車,千萬級的,呂渭郁悶地說着:“這倒真不是故意的,沒看見。”
接下來叫交警,叫保險,等處理完已經中午了,呂渭悶悶地蹲在牆角看着小青年蹿上跳下,幹脆把錢包裏現金抽出幾張,塞給小青年,說着:“你安靜會,讓他們處理,別嚷了我頭疼。”
小青年沒見過這麽不靠譜的車主,說啥都跟打在棉花上似的,一臉郁悶說着:“哥喲,不是我着急,這是我老板公司裏的車啊,昨天剛提的!”
呂渭說着:“我給你留個電話,你老板要是真的追究,我幫你講兩句成了吧,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呂渭還把自己一張名片遞給了小青年,小青年一看,小聲嘟囔着又去跟保險的磨叽去了。
車子還能開,呂渭看了看時間,也該回電臺準備下午的節目了,回家拿了出入證又折返回去了,結果在直播間門口又碰到了楊森,楊森拽着呂渭進了一個小隔間,咬牙切齒喊着:“一百萬,我在上邊,成交。”
呂渭哭笑不得,說着:“成交個屁,走開,我上節目了。”楊森一臉陰沉站在導播室,呂渭戴上耳機後沖着楊森豎了豎中指,再用中指指了指門口,示意他趕緊滾蛋。
楊森滾蛋了,下了節目的呂渭卻覺得不大自在,他最近空窗期,遭遇的煩心事情也多,總覺得燥得慌,想發洩發洩。那種火,光酗酒壓不住,他想找個暖和和的人滾一滾,洩洩火。下了節目去朋友那裏還車,呂渭坐在酒吧裏又開始悶悶地喝酒,酒吧老板,也是他發小孫言看不下去了,說着:“給你介紹的人你也不見,我說挺好的,海龜,正經人家,在大學裏教書的,不是平時瞎搞的那種,我見過,挺斯文的。”
呂渭趴在那裏,說着:“幫我約,我這就訂酒店去。”
孫言挺無語,說着:“咱能正常點,循序漸進來嗎?”
呂渭搖頭,說着:“不成,我要爆炸了,今天楊森撩騷我,我有火。”
孫言一語道破,說着:“肯定是你撩騷楊森了,作吧你就,我給打個電話,你們自己約吧,別老蹭我酒喝,都被你喝破産了。”
呂渭又悶悶趴在那裏,還真是在網上訂了個酒店,他擇偶标準挺世俗,別的不說,最起碼得床上有勁兒,得合拍。訂好房間後,呂渭眯了一會,再睜眼看到了手機上有個未接來電,尋思着可能是孫言介紹的那位,直接搜索着加了微信,把酒店地址發了過去,順便問着:“今天晚上方便見面嗎?”
對方秒回:“方便。”
呂渭:“一會酒店見。”
對方:“好。”
瞅瞅,斯文個屁,也是有需求的貨。
呂渭去酒店先洗了個澡,把皺皺巴巴衣服随手一扔,真空着披上酒店浴衣,等人的時候又自己喝起了酒,從孫言那裏順來的。聽到有人摁門鈴,呂渭過去開門,倒是先被對方個子吓了一跳,這是将近兩米了吧。
呂渭打招呼說着:“你好,進來吧,要不要先喝一杯。”
對方微微皺了眉頭,呂渭擡頭看他,長相不錯,挺陽剛的,看着也年輕。呂渭便指了指浴室的方向,說着:“先洗也行。”
呂渭其實喝得有點微醺了,他見對方還座山似的堵在門口,便笑了笑,說着:“不滿意也沒關系,都是朋友介紹地嘛,我不介意。”
對方這才挪動了腳步進了屋子,呂渭關上門,去給男人也倒了杯酒,說着:“外面挺熱,你先洗洗吧,我去床上等着。”
對方臉色瞧不出什麽意思,呂渭覺得面對面也挺尴尬,幹脆去了床上,抽了浴衣帶子,捧着手機開始玩。
男人很快洗好出來,站在床邊的時候終于開了金口,問道:“你平時也經常這樣嗎?”
呂渭無所謂說着:“不經常,靠譜朋友介紹才會,當然,也得是有需求的時候。”
男人不講話了,直接提腿壓床上,那體格,呂渭都覺得床板往下沉了沉,就說着:“平時我倒不常在下面,今天……便宜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