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呂渭面前是一碗熱氣騰騰的中藥,苦澀澀的藥材味随着熱氣直撲臉面,沖得他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孫言在一旁端着一個熬中藥的專用砂鍋,也是一臉無語,默默放下砂鍋,操起手機打開視頻錄像,努力控制面部表情,憋住笑說着:“喝吧。”

這砂鍋估計是那位梁先生剛從爐子上端下來就送過來了,直接打了孫言電話問在哪兒,然後親自驅車趕來,囑咐孫言一定讓呂渭喝了,他專門找老中醫調整了調整方子,大補。孫言跟梁先生約了見面地點,就是他經營的酒吧,正巧呂渭得了三天休假,在他酒吧裏玩,所以孫言端着中藥進來的時候,呂渭一看就明白咋回事了,瞥了瞥孫言身後,問着:“沒跟進來?”

孫言道:“沒,在外面車裏呢,達令,行行好,那是哥哥我的財主,成不成全在這碗藥裏了,一口悶!”

呂渭瞅着那黑乎乎的一碗藥,抿了一口手邊的啤酒,說着:“你為了錢就賣我?”

孫言賠笑,說着:“怎麽能說賣呢?對了,他怎麽對你這麽上心,這年頭送花送錢送鑽戒的都是簡單事兒,抓藥熬藥送上門的可不多見,怕你腎虛?”

呂渭撩起眼皮子瞪孫言一眼,慢悠悠喝着冰鎮啤酒,說着:“我沒病吃哪門子藥,不吃,你自己喝了,把藥渣子也嚼嚼咽下去,保準誠意動人。”

孫言看着呂渭堅決不為所動,他到底是呂渭朋友,說着:“算了算了,你既然這麽煩他,我損失點就損失點吧,總不能把你真賣了。”說着就要把藥收了。呂渭卻突然伸手過來,拿起中藥重新倒進砂鍋裏,端了出去,說着:“我跟他說幾句話。”

孫言也是到處闖蕩讨生活,這年頭掙個錢都不容易,呂渭也不是那麽沒心沒肺的人,他出門果然看到穩穩當當停在門口的那輛車,過去敲了敲車窗,男人下了車,呂渭把中藥遞給他,說着:“我不需要這個,讓你費心很抱歉,不過孫言在您那邊生意上的事兒,該怎麽着還是怎麽着對吧,大家都是成年人,買賣不成仁義在,您不會介意對吧。”

其實呂渭也想不明白男人到底在執着個什麽勁兒,不就是一次意外滾了一晚上床嗎?不至于玩什麽深情款款的窮追不舍,特別是男人黑漆漆目光沉沉盯着他的時候,呂渭總覺得後背發毛,好像招惹到了什麽變态人物。他尋思着男人要是知難而退,這事兒也就了了,要是再這麽纏來纏去,他就真得發飙了,呂渭默默祈禱着男人端着中藥罐子趕緊滾蛋,以後再也別出現了。

之前男人追蹤是追蹤了,不過還算是進退有禮,沒有真正幹出什麽激進行為,到底也是個有身份的人,呂渭吃定這一條,覺得這次男人也會乖乖離開。誰想到男人一手穩穩端着藥罐子,一手掐住呂渭手腕,悶瓜似的拉着呂渭重新進了孫言的店,進去走到吧臺那裏對着目瞪口呆的孫言說道:“拿個碗過來。”

呂渭腦門上開始冒青筋,剛要發作,男人開口說着:“裏面好些很好的滋補藥材,不常見,又不是□□,對你身體好,平時工作忙又不愛鍛煉,你亞健康的狀态挺嚴重,還是注意點,一個療程七敷藥,過段時間效果好的話,再去找那個老中醫瞧瞧。”

呂渭被氣笑了,說着:“你真當自己是我什麽人啊?”

男人也不惱,接過孫言遞過來的碗,倒了藥,說着:“現在可能還不是,不過你要是配合,你朋友可以直接接我的項目,高檔連鎖酒店裏的酒吧,具體多少錢的賺頭,你朋友應該心裏有數。”

呂渭氣得笑,說着:“孫言?他就是窮得當褲子,只要我不樂意,再多的錢也不會去賺。”

孫言在一旁沒有吱聲,呂渭冷冷盯着男人,男人沉默看着呂渭,一時間三人都僵住了似的,呂渭挺煩這種有點脅迫的手段,幹脆起身端着那碗罪魁禍首似的藥,走出去沖着男人車屁股直接潑了上去,回頭對跟着後面的男人說着:“慢走不送,下次您找個更欺軟怕硬的地界兒耍威風吧,有錢了不起嗎?不好意思,我還真是就沒看上你,而且越看越倒胃。”

男人臉色不是很好,孫言在一旁有點欲言又止,呂渭拉着孫言胳膊進了店裏,男人這次倒是沒有跟進來。呂渭不耐煩地在鼻子面前揮揮手,說着:“噴點空氣淨化劑,弄得店裏都是藥罐子味兒,鬧心。”

呂渭每次都是病得快,好得也快,自我安慰小病不斷大病沒有,這次借着生病休息三天,其實也沒什麽事兒幹,自己待在家裏也無聊,就一直賴在孫言這裏,男人送藥這一茬過去,孫言沒再提,呂渭也沒放在心上,懶懶散散窩在孫言店裏打發時間,三天一眨眼就過去,呂渭又得上班了。

孫言早晨開車送呂渭去單位,呂渭下車後進了單位大門突然想起來手機充電器還插在孫言車上,匆忙返回來拿,看到孫言還沒走,正坐在車裏打電話,車窗還開着,呂渭走到車旁孫言沒瞧見,還在電話裏講着:“那個項目撤出來吧,嗯……錢的事兒我再想辦法,不行就把酒吧先賣了,嗯……那也沒辦法,需要現錢,短時間也沒地兒籌。嗯,打水漂就打水漂吧,有點突發情況,不去競标了,對……我回頭跟大家解釋,抱歉,嗯,回頭見面再聊。”

寥寥幾句話,呂渭聽得心裏咯噔一下,拉開車門問着:“你最近資金也出問題了?要把酒吧賣了?”

孫言吓了一跳,忙道:“沒事,有幾個投資還沒回本,等過幾月回本了就好了,行了別一驚一乍,趕緊上節目去,都幾點!”

呂渭見孫言回避,沒再深問,不過回頭打電話問了問孫言手下的一個哥們,實踐證明孫言還真是遇着點兒事兒,其實本來要是最近幾天順利拿下梁什麽那邊項目的話,能得到一筆融資的,孫言手下項目組都是憋足了勁兒,可孫言突然說這個項目擱淺,不去競标了,原本以競标成功為前提的那筆融資自然也就完蛋,有些事兒弄不好會變成連鎖反應,前景堪憂。

呂渭自己是沒有一點餘錢幫孫言了,不過想着這事兒跟自己關系很深,郁悶得一整天沒吃進去飯,想了想給自己七九八那邊看店的經理打了個電話,說着:“挂出去吧,咱可能得把店賣了。”

七九八手工作坊兼小畫廊,是早些年呂渭手頭寬裕的時候買下來的,這兩年經營着手藝不錯,前段時間呂渭投資不慎把身家都賠了,已經動了賣掉小店的念頭,只是這麽多年跟畫院朋友一起經營,有了感情,有點舍不得。眼下連累孫言,呂渭幹不出來去委曲求全跟那個姓梁的獻媚,也不願意看到孫言賣酒吧,幹脆快刀斬亂麻,把自己的店兒賣了,籌點錢先給孫言救急。

消息一放出去,感興趣的人很多,價錢也是水漲船高,不少人看中了這個店面,呂渭篩選了幾個人見面,下了節目趕過去,一撥一撥談了,最後一個人談到将近十二點,呂渭沒怎麽松口,只是說考慮考慮,有意向會打電話。

營業員都下班了,外面也是安靜的街道,呂渭自己坐在小店裏,看着牆上挂着的一幅畫發呆,畫上是濃郁的樹林,有點朦胧的遠山,很冷的色調,看起來有點陰暗。呂渭呆呆坐着,突然被開門時候門口的風鈴響動驚得打了個寒顫,他扭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高大男人,忍不住問道:“你是鬼魂嗎?”說着好像有點走神,重新盯着那幅畫,低低說了句:“我不欠你什麽,你這樣陰魂不散沒意思,趕緊走,去那邊吧。”

男人站在門口看着眼前有些詭異的一幕,呂渭說着不明所以的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牆上一副小小的畫,等呂渭再扭頭看他,男人詫異地聽到呂渭說着:“做嗎?我想做,這兒。”

他指了指小店的一個沙發,起身去鎖上房門,拉下猩紅色的窗簾,隔斷了外面所以的光線和視線,屋子裏只亮了一盞橘黃的落地燈,也不管男人什麽反應,自顧自地開始脫衣服,男人過去制止他,拉住呂渭手腕,呂渭直勾勾瞧着他,說着:“不願意就趕緊滾,老子現在就是想做,打電話叫鴨子也要做,別他媽膩膩歪歪,你那股子黏糊勁兒呢?”

呂渭身上還有些淡淡痕跡,是上次男人留下來的,沒有完全消退,男人明顯沒有預期到呂渭會發這麽個神經,壓抑着什麽噴薄欲出的感情,說道:“你的店要賣?我是來買的。”

呂渭無所謂笑笑,說着:“行,知道你有錢,我買一送一,再給你個全套服務。對了,你沒病吧,上次我可是去體檢了,沒病不用帶套了。”

男人沒有拒絕,也沒有再講其他的話,把人扛到沙發上該幹嘛幹嘛去了,只是呂渭被頂得從高處跌落的時候,有點神智恍惚,目光飄忽地問着:“待會天亮你就走了對嗎?”

男人皺眉,問着:“什麽?”

呂渭指了指那幅畫,說着:“走了就別回來。”

呂渭自己迷糊,收回目光的時候好像看清楚了眼前到底是誰,眼睛有點發紅,幹脆閉上了眼睛,随着男人起起落落,一晚上再沒發出什麽動靜。

男人抱着呂渭在沙發上睡着了,六點鐘的時候喊着呂渭起床,說道:“該準備上節目了。”

呂渭倦倦地睜開眼睛,聚焦了一會才看清楚男人,他起身,自己坐在沙發上嘆口氣,說着:“我失誤了,你就當我腦子有病吧。”

男人給他披上了條毯子,倒沒有表現出什麽訝異神色,也沒多問什麽,倒是呂渭愣愣坐在那裏盯着牆上的畫又發了一會呆,低聲嘟囔了句什麽,這才回神看着正在穿戴整齊的高大男人,問着:“你要買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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