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被梁誠一攪和，呂渭氣頭已經過去大半，梁誠走過來問着：“單位裏的事兒？”

呂渭重新打開電腦編輯明天上節目用的文字材料，說着：“你不都聽見了嗎？估計趁着我休假這兩天有人背後搞小動作，盯着我的節目眼紅不是一天兩天了，不敢把我怎麽樣，就拿着小林當軟柿子捏，可惡，一群孬種。”

梁誠覺得呂渭時不時刀子嘴吐槽挺可愛，小刺猬似的挺愛抖擻渾身的刺兒，接觸多了才會發現就算脊背全是刺，放下戒心後露出來的小肚皮卻暖呼呼格外柔軟。梁誠蹭過去坐到呂渭身邊，跟家養大狗似的靠在呂渭身上，探着腦袋瞧呂渭往電腦裏敲字，一條腿小心翼翼地撒野，搭到了呂渭腿上，呂渭注意力沒在那裏，沒管他，梁誠這才說着：“人事上的事兒就那樣，尤其是你們這種露臉的名利場，估計競争挺激烈，別生氣，我給你順順。”說着撫摸起呂渭後背。

呂渭盯着電腦時間有點長，揉了揉眼睛，放松身體靠在沙發上，說着：“我也是刀尖子走過來的，領導換了一茬一茬又一茬，誰也沒熬過我，我倒要看看這次誰作妖。體制內就是這樣，甭管領導懂不懂業務，放句屁就有人捧成聖旨，到處靠關系塞人，還是你這種好，自己說了算，賺多賺少也不用看人臉色。”

梁誠捏着呂渭脖子給他按摩後頸，說着：“也累，也得算計，也得提防人，前段時間不是還被我自己手下坑了嗎？損失不少，誰都不是三頭六臂。不過你這工作也真是挺辛苦，每天兩次直播都得高度提着精氣神，中間還有很多重要采訪跑來跑去，我瞧着有點心疼。”

呂渭道：“喜歡呗，不喜歡堅持不了這麽多年，進了直播間，對着話筒的時候，感覺是換了個時空，有點像精神上的釋放，那種感覺……說了你也不懂。”

梁誠笑道：“說說呗，想聽。”

呂渭：“我在節目裏說的話，甭管漫不經心還是特意專心收聽，也甭管遠在千裏還是就在電臺外面的大馬路上，都有人聽，随便分享個故事，有人能聽出樂子，有人能聽出傷感，不管會不會分享感受，我知道他們在聽，打發時間也好，單純喜歡我這個主播也好，被人聆聽是件挺有成就感的事情，這麽些年我這個牌子沒倒，一直被聽衆認可，說實話并不容易，所以就算累點，我也挺珍惜自己的口碑和招牌，誰也別想輕易給我砸了。還有，你最近能少給我找事嗎？單位裏的事兒就夠焦頭爛額了，還得天天費心應付你，煩不煩啊？”

梁誠立馬檢讨，說着：“我保證不找事，不過……你這段時間能不能住在這裏？你看，醫生讓我打針打七天，你上班又忙，我想你想得忍不住，肯定來回跑着去接你見你，你要是住這裏，晚上回家吃飯，咱倆都消停，我安心休息養病，你安心吃飯睡覺上班，咱倆還能聊聊天，你看我跟你聊聊，你就沒那麽生氣了對吧。”

呂渭：“你還真是蹬鼻子上臉，行吧，住幾天就住幾天，那邊被水泡得亂糟糟，反正也沒精力回去收拾，只要你別找事我就消停在這裏住幾天。”

梁誠大腦門蹭了蹭呂渭肩膀，說着：“嗯，保證不找事。”

呂渭拍了拍他腦門，說着：“乖，滾卧室睡覺去，別打擾我幹活。”

梁誠：“哎，好，遵命。”

梁誠休息得好，晚上睡覺前體溫降了下來，呂渭甩了甩體溫表放好，說着：“明天能繼續休息嗎？”

梁誠老老實實點頭，呂渭表情還算滿意，說着：“還是下午去打針？”

“嗯，下午去，差不多打完正好去接你，晚上我讓相熟的飯店煮山雞湯，咱倆都補補。”梁誠趁着呂渭寫稿子的空聯系了幹餐飲的朋友，正好那邊進了一批正宗散養山雞，梁誠瞅着呂渭最近瘦了很多，腰線都又凹了似的，下巴尖也更秀氣了，也得進補進補，除了訂上山雞，還約了後面幾天的餐，黑豬排骨湯、秘制炖牛肉什麽的，又讓那邊泡發最好的海參，準備每天都讓呂渭來兩個增強免疫力。

梁誠退了燒睡得踏實，呂渭這邊倒是半夜輾轉，還是尋思着臺裏這突然又詭異的人事變動，關鍵中間還夾着一個對他心懷不軌的成佳，其實挺棘手的。呂渭把鬧鈴調早了一個小時，外面天還黑壓壓的，他輕手輕腳去洗漱，換好衣服出門的時候梁誠還沒醒，他得早去看看什麽情況，還是那句話，誰也甭想砸了他的招牌。

直播室外面站崗的武警看呂渭來那麽早還挺驚訝，呂渭打了招呼直接進去，拿出稿子，檢查音樂，說實話他今天是抱着自己上節目的準備來的，小林說到底一個外地妹子不容易，呂渭不會讓小林自己強出頭跟領導硬碰硬。

半個小時後，成佳過來了，從導播間進來站在直播間的門口，敲了敲門，小聲問着：“呂老師，我能進來嗎？”

呂渭斬釘截鐵道：“不能。”

成佳尴尬地站在門口，聲音更低，問着：“小林姐也來了，在辦公室，我去喊她上來吧。”

呂渭冷着臉道：“不用。”

成佳都快哭了，解釋道：“呂老師，我也是被臨時通知的，真的，我沒跟我爸要求過，也沒跟我叔提過，我也不知道怎麽會安排成這樣，總監也不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呂老師，您別生氣，我喊小林姐上來成不？”

呂渭默默聽着，如果成佳沒撒謊，那八成就是總監跟李威之流在搞小動作，不過到這個節骨眼上，呂渭不會妥協讓步。他終于擡眼看了看要哭的成佳，問着：“你爸爸是司領導，你叔叔是臺領導，我不是傻子，不會不知道，今天的節目我自己守着，不會開天窗，但是你跟小林都不合适上，回去尋思尋思問題到底出在哪兒，你能自己解決最好，能把我解決了也行。把門關上，我準備直播了，別坐導播間，礙眼。”

直播還算順利，呂渭找托詞跟聽衆解釋了小林的缺席，這幾年小林妹子也有了聽衆基礎，挺熱情開朗的溫暖妹子，呂渭也喜歡她，是個好搭檔。下節目呂渭在小會議室見到了哭腫了眼睛的小林，他過去拍了拍小林妹子的肩膀，說着：“先別着急，我想想辦法。”

一安慰，小林妹子哭得更兇。

中午的時候，呂渭接到了通知，早晨他單人上節目，不服從上級安排導致播音事故，要通報批評，呂渭冷笑，對着傳達消息的總監反問道：“播音事故什麽概念，你沒弄懂吧？”

總監臉有點白，說着：“領導下的通知，我就是傳達給你。”

呂渭簡直要罵街，小林紅着眼睛把他拉開，成佳讪讪站在呂渭身後，咬咬牙跑出去，給呂渭發信息寫道：“我找我叔叔說明白，我不實習了。”

最終通報批評沒有下來，下午的節目總監一臉不情願地過來說還是小林跟呂渭一起搭檔，就是沒看到成佳出現。小林又驚又吓又歡喜，躲在小會議室朝着呂渭又是一頓哭，說謝謝呂老師，呂渭尋思着成佳，煩躁地有點想抽煙。

下午節目很順利，好像之前的風波都煙消雲散了，就是小林嗓子哭得有點啞，下節目的時候呂渭讓小林回去好好休息，給她一包金嗓子。回辦公室的時候看到成佳在收拾東西，眼睛紅紅的，見到呂渭小聲說着：“呂老師，晚上能請您吃頓飯嗎？”見呂渭不吱聲，成佳又補充道：“我明兒就不過來了，畢業以後估計也不會來臺裏工作，能一起吃個飯嗎？”

呂渭沉默片刻，最終說了個“好”，答應了。

跟成佳一起出去的時候接到梁誠電話，呂渭跟他說晚上有事晚點回去，梁誠沒多問，囑咐呂渭早點回家休息。其實梁誠車就停在單位門口，他換了輛低調些的車，呂渭沒瞧出來。

車裏的梁誠自然看到呂渭跟那個眼熟的小青年一起走了，小青年還貼着呂渭特別近，走路就走路呗，貼那麽近幾個意思？梁誠正犯嘀咕，眼看着小青年過馬路的時候還牽了牽呂渭衣服袖子，這當自己幼兒園呢？

梁誠有點郁悶地想着他讓酒店八點把雞湯送家裏，本來準備跟呂渭一起喝熱乎的，山雞湯裏特意煲了冬蟲夏草，想着喂呂渭吃呢。

梁誠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下午打針的時候遇到了新手護士，紮偏了，現在還肉疼呢，一緊就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