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生第一次經歷的事情都會很難忘, 比如梁大頭先生跟喜歡的人一起參演話劇。

這是梁誠完全陌生的領域，在後臺化妝間上妝的時候，手腳不自在地不知道往哪裏擱，化妝師妹子瞧他這麽威武雄壯的一個大帥哥還害羞，忍不住調侃道：“您是呂老師朋友吧，聽說頭一次演？肯定是被呂老師拉過來的，我們呂老師就是熱心, 上次還非得張羅着給我介紹對象。”說着扭頭朝坐在一旁的呂渭道：“呂老師，你能不能把這位帥哥介紹給我啊？”

呂渭翹着二郎腿翻看手邊的時尚雜志，眼皮子都沒擡, 說着：“他啊？他有主了。”

妹子一臉遺憾，說着：“果然好男人都被占去了，您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吧，是什麽類型的？文靜的還是活潑的？”

梁誠笑着偷偷摸摸往呂渭那邊瞅, 心情大好地說着：“就是我喜歡的類型，他什麽樣我都喜歡。”

呂渭聽着有點倒牙, 白了梁誠一眼。梁誠要演脾氣暴躁的彪形大漢，戴金鏈貼上紋身的那種，他化好妝在弄頭發的時候，呂渭也開始上妝。呂老師友情客串了一個上了年紀的拾荒老人, 化妝師弄了好長時間，硬是把呂渭打造成了一個滿臉皺紋一頭白發的滄桑老人。

呂渭照鏡子的時候發現坐在一旁的梁誠又是那種兩眼發直的傻樣，問道：“發什麽呆？”

梁誠道：“你老了也好看。”

一旁化妝師妹子也湊過來唠嗑道：“那是，我們呂老師可不是一般的天生麗質, 去年呂老師反串了個女角兒，別提那個漂亮勁兒了，秒殺我們劇場所以女演員，大家都公認的驚豔！對了，我手機裏還存着照片呢，迷妹珍藏版，給大帥哥瞧瞧。”

呂渭身份在那裏，不好奪小姑娘手機，只能眼睜睜看着小姑娘給梁誠看自己的女裝扮相，心裏有淡淡的尴尬和憂桑。其實很多男的扮上古裝相，華麗寬大衣服一遮，妝容粉飾得厚一些，只要長相的基礎輪廓不差，都還行。關鍵是吧，呂渭演的是現代劇，墊了胸穿的是吊帶超短裙，還配了黑絲高跟鞋，白皮細腰長腿，勻稱得不像話。原本俊俏的臉蛋畫了清麗的妝，不妖豔，美得有些淩厲，用年輕人時髦點的話來說，就是禦姐女王範兒。

梁誠直接倒吸一口涼氣，難以置信似的問着：“真是你？”呂渭沒吭聲，梁誠趕緊讓化妝師妹子傳給他。妹子去忙活別人的時候梁誠湊到呂渭跟前，捧着手機裏的照片說着：“太漂亮了。”

呂渭淡定繼續看雜志，飄出一句，問着：“你原來是直的？”

梁誠一愣，反應過來這是标準的呂式諷刺，賠笑道：“就是好看，身材這麽好，真的，女演員都比不上，哎，真的，你看……”他用下巴指了指自己那地界，呂渭冷笑，把手裏的雜志卷成一卷，精準地朝着梁大頭小帳篷砸過去，咬牙切齒道：“我就知道沒安好心，一天到晚就知道jing蟲上腦，給我删了！”

梁誠忍着疼“噌”站起來，躲得遠遠的，把手機揣進褲兜裏保護好。

這次客串是為了內部錄制，呂渭覺得給梁誠的角色不難，上去站個臺打個耳光就成，一分鐘搞定，結果還真是出了點狀況，弄得導演編劇都尴尬了，呂渭更尴尬，恨不得一腳把梁大頭踹臺子下面去。

問題就出在那一耳刮子上，呂渭的意思是直接來真的就行，他無所謂，來真的更有效果，梁誠傻傻站在呂渭面前，所有工作人員演員都各就各位了，他就是打不下去，那麽健碩的大男人一臉糾結地說着：“我打不下去……”

呂渭小聲罵他幾句，讓他直接上手，梁誠眨巴眨巴眼睛，誠實道：“不行，我不能打你。”

呂渭氣道：“磨叽什麽？都等着呢！扇一下就過去了，不是剛給你講戲了嗎？”

梁誠皺眉頭，堅決搖頭道：“不行。”

呂渭挫敗，弄得他都沒情緒了，說着：“那錯位吧，我教你怎麽錯位，趕緊學，別浪費大家時間！”

呂渭教了一遍，梁誠還是一臉糾結，呂渭恨得掐他胳膊，問着：“又怎麽了？不是你躍躍欲試想過個戲瘾！你他媽給我丢什麽人？”

梁誠一臉正直，說着：“我擡不起手，不行，假的打也不行。”

呂渭那個無語啊，覺得實在是太丢人了，好歹這裏他說了算，呂渭喊來導演跟編劇，溝通說着：“這裏打巴掌有點過，改成推搡吧。”

一分鐘的戲簡直把呂渭折騰得精神崩潰，演過了這段他拎着梁大頭衣服前襟把他拽到一間沒人的道具室，擡腿朝着梁誠屁股上就踹兩腳，氣道：“丢不丢人啊你！”

梁誠仍舊正直，說着：“就是下不去手，光擡手假的打也不行，我受不了。”

“行，我服了你了。”呂渭後面還有幾段戲，扔下一句“回家再收拾你”，匆匆去舞臺上演出了。梁誠沒覺得是被呂渭教訓了，心情仍舊不錯，跟着呂渭屁股後面去觀衆席第一排找地方坐下，目不轉睛地看呂渭表演。

跟呂渭這個人一樣，他的話劇表演也張力十足，臺詞功力無可挑剔，明亮的眼眸裏全是戲。梁誠覺得自己實在太愛臺上的這個人了，沒法言說，甚至不知道該怎樣更好地去表現，實在太愛了。

臺上的呂渭面對臺下的時候偶爾瞥過目光如炬的梁誠，這麽多年臺上從不失誤的呂老師竟然差點溜號忘詞，頓了半秒趕緊接上，心裏又是把梁大頭一頓罵。錄到十一點多終于排完了一遍，本來幾位主創還要跟呂渭切磋改進意見，呂渭想着梁誠剛打完針，需要休息鞏固，最好別熬夜，就說着：“你們先讨論，我改天有空再過來一趟。”

卸完妝換好衣服再開車回家，就過十二點了，呂渭累得慌，簡單洗洗就爬床上睡了，睡到半夜起來上廁所，看到梁誠沒在床上，呂渭走出去看到梁誠坐在沙發上盯着電腦屏幕，呂渭揉着眼睛看了看表，都快淩晨三點了，他站到沙發後面看梁誠電腦，這貨竟然在搜他的話劇作品，呂渭說着：“還不睡？大夫說要好好休息。”

梁誠剛才看得太投入，沒察覺呂渭，這會吓一跳猛回頭，笑道：“有點激動，睡不着。”

呂渭拍他腦袋，說着：“被我女裝驚豔的？”

梁誠說着：“我覺得跟你一比我就是大老粗，你……真好。”

呂渭也笑，說着：“真好是怎麽個好法？誇獎人得具體化，你也太敷衍了。”

梁誠道：“就是好，哪兒哪兒都好。”

呂渭又拍了他兩下後腦瓜子，總結道：“癡漢，我當然知道自己好，用得着你說？”

梁誠幹脆把沉甸甸的腦袋蹭到呂渭手掌心，仰頭看站在身後的呂渭，說着：“我除了倒弄錢，都沒什麽旁的喜好，這種生活在你眼裏是不是很無聊？”

呂渭道：“你這是想跟某位詩人一樣歌詠自己窮得除了錢一無所有？吃飽了撐的閑得蛋疼，就一金錢流氓，快點滾去睡，還想打點滴？”

梁誠關電腦利落起身，攬着呂渭肩膀說着：“那你以後還有什麽好玩的活動喊我一起吧，我也體驗體驗文藝人生。”

呂渭打着哈欠道：“行，我大發慈悲升華升華你。”

沒過幾天，呂渭還真碰上升華梁誠的機會了，某個國外大片首映式請呂渭主持，主辦方送了頻道不少電影票，在京城裏數一數二的影院裏，呂渭把票送了一部分給熱心聽衆，又給小林、楊森他們幾張，手裏還剩下兩張，回家的時候問着梁誠，道：“周五晚上八點，有空沒，跟你去看個電影，口碑還不錯，白送的票。”

梁誠正在給他撈排骨，手一頓差點灑了湯，問着：“真的？”

呂渭皺眉：“什麽真的假的，你被騙大的？有沒有空，沒空我把票送人了。”

梁誠趕緊應着：“有有有！”

工作起來時間一天天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周五，呂渭下節目直接去電影院了，到那邊一看梁誠已經早早等候在門口了。梁大頭今天上班的時候有個跟老外談判的會議，所以穿得特別正式，是那種高級定制剪裁得體的西裝套裝，連腰線都風騷的時尚款，筆直地站在電影院售票處旁邊，手裏捧着一大筒子爆米花，拎着兩杯大可樂，相當違和，偏偏還個子高得将近兩米，柱子似的在那裏，想看不到都難，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呂渭今天倒是随意，因為沒有正式采訪，穿着舒服的帽衫牛仔褲，特別顯年輕，只是梁誠造型實在凸出，呂渭覺得自己被比下去了，在心裏暗暗吐槽梁大頭傻X，快步走上去，說着：“快開場了，進去吧。”

梁誠笑，跟在呂渭屁股後面往裏走，也不知道激動個什麽，上臺階的時候差點絆倒，呂渭回頭瞪他，梁誠賠上個傻笑。到裏面呂渭找到位置坐下，梁誠也跟着坐下，說着：“座椅還挺舒服。”

呂渭腦子裏突然靈光一現，問着：“你……不會是第一次看電影吧？”

梁誠尴尬笑笑，說着：“嗯，第一次。”

呂渭問的時候正在喝可樂，嗆得一陣咳嗽，梁誠不好意思解釋道：“忙着掙錢嘛，再說也沒跟別人約會過，我的好多第一次不是都留給你了嗎？”

呂渭壞笑地盯着他，打趣道：“喲，第一次就第一次呗，害什麽羞，我這不帶你見世面了嗎？想不想再嘗試一個第一次？”

梁誠問着：“什麽？”

呂渭：“晚上我在上面，開發開發你？”

梁誠趕緊捏起一顆爆米花塞進呂渭嘴巴裏，呂渭笑得跟得道狐貍精似的，瞅得梁誠心裏特別癢。

電影的畫面和音效無可挑剔，是那種緊張刺激無尿點的大片，只是梁誠沒怎麽看進去，心思全在呂渭身上呢，是不是扭頭盯着呂渭瞧，越瞧心裏越歡喜，覺得呂渭下巴真好看，鼻子也好看，嘴唇也好看，眼睛更好看，想捧在手心裏好好親吻，這麽好的呂渭，竟然主動約他看電影，就跟情侶之間的約會一樣，梁誠越想，心裏越激動，暗搓搓握住呂渭的手。

呂渭可不管梁大頭的花花腸子，專心看電影呢，被梁誠握住手還吓一跳，抱怨道：“老老實實看電影。”

梁誠尋思了尋思，頂着一張實誠臉說道：“我想去衛生間。”

呂渭白他，道：“去呗。”

梁誠：“跟我一塊兒。”怕呂渭不去，添油加醋道：“我又沒來過這種地方，迷路了多丢人，跟我一塊去吧，就一小會。”

呂渭剛才可樂也沒少喝，也可以去放放水，起身說着：“走吧。”

各個放映廳都在放片子，衛生間裏空蕩蕩的沒有人，梁誠放完水洗了手，抽出紙巾遞給也洗完手的呂渭，等呂渭擦幹淨手，梁誠突然拽着呂渭進了一個隔間，鎖上門就低頭親了下去，呂渭氣得罵道：“髒不死你！這什麽地兒？”

梁誠不管，反駁道：“就是想親一親，憋不住了。”話音剛落，外面傳來腳步聲，呂渭不好吱聲，梁誠就放肆地親吻起來，親得呂渭也有點燥了，梁誠又停下，眼睛裏都是笑，說着：“這樣，也是第一次。”

外面又安靜了，呂渭一拳捅梁誠肚子上，罵道：“笑個屁，公共衛生間哪兒哪兒都是細菌，你真是一點都不講究的野蠻人！滾出去，消停看電影，不然以後再不帶你出來了！”

梁誠笑着賠不是，跟着呂渭屁股後面往外走，說着：“下次帶我去哪兒？”

呂渭還真是有地方，說着：“周末有梅蘭芳劇院的黃梅戲，敢不敢跟我去聽？”

梁誠道：“當然去，不過我得先搜搜黃梅戲是什麽。”

呂渭感慨道：“土鼈。”

電影兩個多小時，十點半散場，倆人又在外面吃了一頓才回家，呂渭洗了澡換上舒服家居服，站在床邊抻着胳膊，有點犯困了，梁誠也擦着頭發走進來，問着：“我今天晚上能運動一下嗎？”

呂渭困得腦子有點鈍，說着：“這麽晚還出去跑步？”

梁誠也是一愣，笑道：“算了，看把你困的，睡吧，不折騰了，別累着我的心肝。”

呂渭揉揉眼睛，梁誠說得聲音低沉，他沒怎麽聽清楚，莫名其妙問着：“想吃炒肝？咱附近早餐店沒有正宗的，我知道一家就是有點遠，有空再去吃吧。”

梁誠笑着把呂渭塞進被窩裏，道：“嗯，改天一起去。”

呂渭入睡得很快，梁誠看着安然酣睡的枕邊人，想着這就是戀愛嗎？這一定就是戀愛吧，只要看着他守着他，心情每時每刻都好到要起飛一樣，真好。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