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呂渭辭任總監的消息早就傳開了, 小林跟呂渭一起上節目,逮着機會就調侃,說着:“這年頭還有不為五鬥米折腰的人物,真稀罕。”
呂老師笑道:“要是工資給我翻幾番,折腰算什麽,我能劈叉。”
小林:“您牛X。”
成佳自然少不了湊熱鬧,給呂渭連番短信炮轟, 咋咋呼呼寫道:“果然是我敬佩愛戴仰慕的呂老師,小的更愛您了!”
呂渭給他毫不客氣地發了一張刀子的圖片。
呂渭辭任,弄得楊森有點傷感, 吃飯的時候跟呂老師勾肩搭背,說着:“我還挺想一線轉管理呢,你的存在就是故意刺激我的吧?不行,郁悶, 晚上去喝酒,不能拒絕!拒絕就絕交!”
呂老師啃着餐後水果哈密瓜, 笑道:“絕交就絕交,求之不得!”玩笑過後又說着:“今天晚上還真行,家裏頭那個黏人的加班,估計挺晚, 晚上就去孫言那裏吧,他也在。”
楊森一聽就孫言那裏,有點扭捏,呂渭想着他倆之間的笑話, 心裏悶樂。結果晚上跟楊森過去的時候,孫言正在吧臺裏面忙活,楊森眼睛滴溜溜跟着孫言的背影轉悠,目不轉睛的那個樣瞧得呂渭心頭發寒,趕緊說着:“行了,甭看了,我問孫言了,人家故意跟你開玩笑逗你玩呢。”
話音落,沒等楊森反應,孫言過來打招呼,沖着楊森就道:“喲,過了好幾天才想起來要負責啊?不夠男人啊,怎麽沒點擔當意思呢?”
楊森:“……你倆合夥逗我玩有意思是吧?”
孫言哈哈大笑着繼續轉身忙去了,呂渭笑眯眯喝酒,楊森默了一段時間,看着孫言背影突然道:“我這幾天倒是想了挺多孫言的事兒,他比你好多了,性子溫和,能體諒人,對朋友爽快,也能掙錢,人真不錯,模樣比你差點,不過耐看,乍一看不顯山不露水,仔細看眉眼挺精神。”
呂渭:“瞎尋思啥呢!你要是敢打他主意,小心我把你閹了。”
楊森:“……我犯賤啊?我怎麽那麽沒出息非得載到你們姐妹花的坑裏?”說完端着酒杯去撩騷旁人去了。
晚上快十一點的時候,梁誠在公司加完班直接過來接呂渭,呂渭掐着時間自己在吧臺給梁誠泡了杯紅茶,上車的時候熱乎乎遞給梁誠,說着:“先喝了,不着急走,有麻煩項目嗎?看你挺疲勞。”
梁誠捏了捏眉心,說着:“還好,年底事情會多一些,忙過這幾天就好了。假期想不想出國玩玩?”
呂渭伸個懶腰,說着:“一般啊,出去挺累,想窩在家裏補覺。”
梁誠笑笑,沒再提議。回到家裏,都洗漱上了床,梁誠從後面摟着呂渭,說着:“你……有沒有過移民之類的想法?”
呂渭困得迷迷糊糊,說着:“移民幹什麽?我又不崇洋媚外。”
梁誠看他實在困,就沒再繼續話題,讓呂渭先睡了,他自己有點失眠,起來去客廳待了一會才回來繼續睡。
日子平穩地直奔年底,文藝頻道的總監職位并沒有空缺多久,從農業頻道那裏調過來一位老資歷的大姐,新官上任三把火,三天兩頭大會小會,開得呂渭挺心煩。更心煩的是趕上學生放寒假,頻道裏又安排進來幾個實習生,新總監直接給呂渭配了個大四的男生,呂渭想着成佳那個禍害,偷偷摸摸把實習生直接推給了小林,小林得了幫手還挺開心。
本來以為就這麽歡歡喜喜過大年去了,沒想到突發了件糟心的事情,弄得呂渭心情奇差無比,簡直想撂攤子不幹了。話說某天呂老師正常上班,進辦公室發現大家眼神怪怪的,明顯都放下手頭工作盯着呂渭看,呂渭狐疑地走到小林身旁,壓低聲音問着:“怎麽着?我這次提拔成臺長了?紅頭都發了?”
小林一臉糾結,拉了拉呂渭袖子,給他拖過來一張椅子,點開頻道對外的微博賬號,小聲說着:“不知道是誰,故意在咱們頻道所以欄目的公共微博上留言刷屏,呂老師您看看……”
呂渭莫名其妙,點開留言,只見最上面置頂一條就寫着:“文藝頻道早七點節目L姓男主播是同xing戀,私生活極其混亂不堪,惡心。”,再往下拉,各種各樣的謾罵都有,明顯是雇傭了水軍黑人的,呂渭皺眉,自言自語道:“我這是得罪哪位小人了?”
小林也憤懑道:“就是,太過分了,咱要不報案吧。”
呂渭沒接話,拿着手機出去了。
其實取向這個問題,明眼的同事是能猜測到的,只是這種事不能明說,更沒必要明說,這是私事,也是個人自由,呂渭從來沒覺得低人一等,也不覺得誰有置喙的權力。可在這種崇尚八卦的體制裏,消息傳播得飛快,中午坐電梯吃飯的時候,呂渭就聽見身後幾個小姑娘嘀嘀咕咕說着:“是他嗎?哎,真挺帥的。”“所以說這年頭好男人都給好男人勾走了,所以我們才單身!”
呂渭郁悶地坐到楊森對面,說着:“鬧心。”
楊森道:“放心,我不會歧視你。”
呂渭:“托信息公司的朋友查了,他們圈子裏都懂套路,估計很快就有結果了。”
晚上回家呂渭等梁誠回來,本來想說說單位上的事情,看梁誠有點疲勞,就沒說,直接洗洗準備睡覺,躺下發現梁誠還沒進屋,呂渭出去找人,看到梁誠站在陽臺上,走近才聽見梁誠在打電話,說着:“最近不合适,過段時間吧,移民的事情也是,這邊事業總不能說扔就扔了,嗯,抱歉,再給我點時間考慮吧。”
呂渭愣在原地,梁誠打完電話回身看到了他,也是停頓了幾秒,但沒有更多的解釋,攬了呂渭的肩膀,說着:“睡吧,不早了。”
呂渭覺得自己是個知情識趣的人,就沒有多問,自己的事情更沒有多提,上床睡了。第二天早晨,在車上,梁誠突然說着:“我要出國一趟,大概一個星期,今天下午出發。”
呂渭點頭,說着:“昨天沒聽你說。”
梁誠臉上的表情不怎麽輕松,說着:“今天早晨決定的,有些事那邊着急處理,你自己在家好好吃飯,晚上不要熬夜,跟孫言他們也別玩太瘋。算了,我讓酒店的朋友每天晚上給你送餐吧。”
呂渭說着不用,問了問梁誠的目的地,說着:“下午我還有個采訪,就不去送你了。”
梁誠舒口氣,說着:“你忙你的,等我回來給你帶禮物。”
到呂渭單位門口的時候,梁誠說着:“親一口。”
呂渭湊過去淺淺親了下嘴唇,說着:“走吧,路上慢點。”
呂渭目送梁誠的車離開,總覺得心裏有點不踏實,腦子裏亂哄哄地進了單位,結果上完節目就被總監通知道:“呂老師,臺裏領導找你談話。”
呂渭尋思着可能是網絡上的事情,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結果進門後領導臉色難看地遞給呂渭一張打印紙,說着:“在臺長信箱裏發現了舉報信,內容大體是這些,紀檢部門已經準備開始調查,你這段時間的節目先停一停吧。”
跟呂渭談話的臺領導平時對他不錯,對呂渭态度挺好,呂渭狐疑地接過來一看,簡直愣了,上面寫着呂渭對自己手下的男實習生多次xing騷擾,進行了語言威脅和強迫性肢體接觸,而且不止一次,不止一人。
呂渭腦子裏閃過成佳的影子,不過他才是被脅迫的那個好不好,呂渭哭笑不得地說着:“實屬誣告。”
臺領導也嘆口氣,說着:“你最近怎麽回事?還有網上的那些,上面領導都知道了,挺不高興,我晨會結束的時候跟你們文藝頻道的總監說了,趕緊組織删除評論,不行就暫時關閉評論功能,炒得沸沸揚揚又是體統,咱是傳統的廣播臺,往大了說就是國家的臉面,要注意影響。”
呂渭道:“剛知道的時候就托人處理了,是有專業水軍操作的,該删的都删了,您放心。”
臺領導揮揮手,說着:“過程怎麽樣不用跟我解釋,不過要是結果不好,那咱都不好辦,行吧,就先這樣,你要積極配合調查。”
負責調查的人很快上手,把呂渭這段時間帶過的實習生都問詢了一遍,自然也問了成佳,也問了剛分來的那個男生,呂渭都不知道他名字。結果問題就出在這個男生身上,這個男生說呂渭對他進行了語言騷擾,還有過分的肢體接觸。
臺裏的調查結果還沒有公布,網上已經貼出了消息,在各大公共平臺上寫着“某知名電臺主播多年來屢次騷擾手下實習生”。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卻給出了頻道名字,呂渭雖然不是曝光率很高的娛樂明星,可好歹拿過“金話筒”,還是有一定的知名度,不網民已經猜測到是他了,事情在呂渭反應之前,突然就發展到了一個不可控的地步。
呂渭現在面對的,已經不是停職那麽簡單了。
梁誠出國,呂渭的性子不會主動把這些私事主動講給梁誠,偏偏這幾天楊森去外地封閉培訓,都不知道臺裏發生的這些事,自然沒能把消息傳達給梁誠和孫言,呂渭獨自一人處在旋渦當中,煎熬幾天後,臺領導再次找他談話。
因為新來實習生的證言,坐實了呂渭騷擾的事實,再加上網上炒得沸沸揚揚,臺領導說着:“看在你這麽多年勤勤懇懇工作的份兒上,領導的意思是不要把事情再擴大,我們也找那個學生了解情況了,雙方協調之下,決定不走司法程序,簡單說就是私了,網絡上也已經聯系新聞媒體的平臺,會平息下去,但是你不能在這裏繼續待下去了,現在就是看你想主動離職,還是再待幾天等上面的紅頭辭退文書。”
呂渭這幾天過得有點麻木,因為他心裏确定自己沒有做錯什麽,覺得流言蜚語經不起推敲,可沒想到會快速發展到這個地步,很多情緒還沒反應過來似的,只有麻木過後的心灰意冷,突然覺得真他媽沒意思透了。
呂渭站起來,對領導說着:“行,我辭職。”
沒有多餘的解釋和辯解,就這麽淡漠地放棄了反駁和抗争,呂渭放棄了執着這麽多年的工作,他真是突然覺得沒意思透了。
回辦公室的時候,碰見了從外地回來的楊森,楊森估計剛聽到消息,一把攥住呂渭手腕子,說着:“怎麽回事!”
呂渭回自己工位拎了包,一臉平靜說着:“幫我收拾東西,先搬到孫言那裏,我辭職了。”
楊森罵道:“你傻啊!這不是默認了嗎?”
呂渭淡淡說着:“老子不想幹了,誰他媽愛幹幹。”
楊森在他身後喊着:“你別意氣用事!我幫你!”
呂渭頭也不回上了電梯。
呂渭開車回家的時候精神狀态不大好,老走神,竟然開錯了路,他沒去梁誠的房子,沒去自己租的那個房子,竟然開往了自己以前買的房子那裏,到了小區門口才覺得開錯了,那個房子自己早就賣了。
以前珍惜過的人或者事,好像老是這麽經不起珍視,轉瞬間就沒了。
呂渭頭有點疼,他下車坐下馬路邊,覺得有點喘不過氣。
他想着,後天梁誠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