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舊賬?”
面對容非的步步逼近, 秦茉昂首而立,毫不退縮。
有過數次親近後,她縱然偶有赧怯之情, 卻不再輕易被他的男子氣息所震懾。
容非饒有趣味地端視她的澄明妙目, 不經意撇了撇嘴:“你我之間, 賬可不少, 先不說你咬我的這一口,想想看, 咱們最開始如何相識的?”
秦茉不明其意,好好的提這茬兒做什麽?轉念一想,倒理解他的迂回曲折。
這家夥!定是被她那婚約擋了路,見目下有機可乘,尚存勝算, 不敢明擺着過分親熱,便打起小毛小利的算盤, 殊不知自己早占盡了最大的便宜。
秦茉暗暗偷笑,鎮靜問道:“最初?不就是我一時不慎,誤入了你洗浴的現場,還将你撲翻在地麽?容公子的意思是要……還回來?”
容非耳根赤紅, 目瞪口呆。
怎麽還?趁她洗浴時撲翻她?
他再狂妄再放肆, 也絕不敢做類似設想啊!
他打的如意算盤,無非是抛出舊怨,稍加讓步,裝寬容狀, 再以溫柔的方式, 了結她這一咬。
一旦抱擁或肌膚相觸,他便能用甜言蜜語, 緩和此刻的劍拔弩張,誘哄并試探她對婚事的态度,趁機逼嫁。
畢竟,她主動尋他,還趴他身上了。他深信自己沒落敗,搶回她,乃勢在必行。
萬沒料到她不僅無分毫避諱,還輕巧勾勒出一香豔場景。
一句“還回來”,徹底打斷他種種計劃,驚得他無言以對。
人家只想摟摟抱抱親親,問她要不要重新考慮嫁給他的事……在她眼裏,他就這般禽獸?
Advertisement
“姑娘言重了……”容非憋了片晌,氣焰全無。
秦茉從他閃躲且赧紅的神色中讀到了委屈,既好笑又鄙棄。
有賊心沒賊膽!
醉酒時承認夜夜夢裏有她,醒了又端着!
好啊!既然他一直冤枉她撩撥他,那便試試看!
反正親都親了,抱也抱了,何不把“撩死人不償命”的罪名給坐實?
再說,他還揚言,他是她的人,有何好顧忌的?
她身為秦家的當家人,又是大名鼎鼎“風影手”的女兒,不能慫!豁出去了!
秦茉定下心神,身影晃至半丈外的桌前,雙手捧起酒壇子連飲數口。
烈酒入腹,豪邁之氣随熱流湧向四肢百骸,她回眸注視惶惑不解的容非,淺淺一笑:“說到舊賬,那日東苑的賬,我也要與容公子好好算一算。”
東苑?容非本就因酒力而困頓疲乏,被她這句話跳躍的話鬧得有點懵。
在東苑住了大半月……他們接觸數次,她要算哪一筆?
秦茉擱下酒壇,看似無意地以白玉般的手指蹭去紅唇上的酒滴,突然快步回到他身前,眸光灼人,右手毫無征兆地拽住他的前襟,猛力推搡他。
倘若在平日,這點力氣推不動容非,偏生他酒意猶在,又被她的猝不及防而驚到,随她粗暴的動作後退,遭木榻一絆,人便跌坐在軟墊上。
如堕入一團綿雲。
這是在報那夜被抵在廊柱邊的仇?
容非正想笑,下一刻,秦茉俯身而近,擡膝壓住他的大腿,左手纖指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仰起頭,與她對視。
氣勢洶洶!她該不會想暴揍他一頓吧?
四目相距不過一尺,雙方臉色均紅得不自然。
秦茉眼底掠過一絲遲疑,逐漸化為堅定與狠絕。
容非已預備好挨上一耳光,還暗搓搓想着,她最好兩邊都打上,否則他渾身不舒坦。
不料頃刻間,她那柔軟的丹唇,徑直撞在他錯愕的薄唇上。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随即以香馥馥的小舌撬開他的皓齒,将自己喂了進去。
怎麽回事!容非被這突如其來的親吻驚呆了。他茫然眨眼,暗忖是否喝多了,正在做無法言說的夢。
然則那熟悉的濡濕與馨蜜,有着超乎尋常的真實感。
起初不熟稔的生澀與怯意褪去,她的吻變得兇悍且猛烈,有着近乎于掠奪的強勢,極盡霸道之能,不容抗拒,不容質疑。
容非被摁在靠背上,只能承受這狠且急的親吻,舌唇糾纏,交換酒意,芬芳蝕骨,并非濃情蜜意的挑弄,而是挑釁與宣戰。
飄忽清風自窗縫滲透進房中,雨後黃昏柔柔的天光映照于壁上,光影悄然挪移,宣示時間流逝。
秦茉居高臨下,半身力量墜向容非,自帶壓迫之意;而容非仰着面龐,陡然生出卑微之态,似在極力渴求着她的恩寵。
見鬼了!若非他瘋了,就是她狂了!
容非猝然心驚,反應過來後,雙手輕托她顫抖的香肩,迅速投入這驟然的“口舌之争”。
二人閉了眼,互相勾弄舐咬,如同一場如火如荼的搏鬥,攻城掠地,寸土不讓。
羞澀?輕啄?溫柔?甜蜜?不存在的!唯有綿延不絕的撕、咬、攪、纏,牙齒磕碰,舌根發軟。
容非沉溺在詭異的熱烈中,試圖細細碾磨,好讓她緩下來,感受樂趣,無奈她如強取豪奪一般,半點也不“憐香惜玉”。
最終,秦茉以微弱優勢,在他舌上輕咬了一口,不痛不癢,卻隐含無盡逗引,結束了這場争鬥。
妖精!
容非心口起伏,微微喘氣,數寸之火已騰起,恨不得立即将她掀翻,撕扯緞子,仔細揣摩她溫婉清雅的僞裝下,包裹着怎樣的一顆心。
他正準備下一步,未料遭她抵住。
秦茉頰畔泛紅,眼波流轉,朱唇悠然透出勝者喜意,語調慵懶如貓。
“舊賬,先算到這兒吧……我得回去了。”
說罷,複在他眉心落下輕柔一印,如像那夜後巷,他對她的所為。
當她手掌從他心跳所在抽離時,纖指隔着薄衫,有意無意輕撓了一下。
撓得他心頭癢癢的,半身酸麻。
要命!容非傻眼。
這世間玄乎了,眼前紅粉花飛,飄滿星辰碎屑。
他唇角摻笑,推窗,喚南柳上樓開鎖,無視跟在後偷偷窺探的東楊,然後以買飯菜等理由,支走他們二人。
秦茉躲回衣櫥之側,待兩名護衛離開院落,方迤迤然行出。
容非趕忙披上外衣,整理儀容,親自送她下去。
他屢次想牽她的手,與她并行,她卻故意加快步伐,丢下猶自暈頭轉向的他。
出了院門,她回身嫣然而笑,溫聲道:“容公子且留步,不必遠送。”
容非總覺得哪裏不妥。
目送她窈窕身姿消失于街角,他一拍大腿:不對!她、她這算什麽?還擊?
細味她綿長而彪悍的吻,再無上回的被動和木讷,如被指點過!整個過程,全然不含溫情與蜜意,倒像是……宣洩?
容非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個事實——她從不曾答應與他一處!
所以……她與人訂了婚約,明知他傾慕她,拒絕他之後,又借“還衣裳”的名義,來啃他、摸他、撩他,而後心滿意足地跑了?
容非咬牙切齒——堂堂家主,叱咤風雲,竟被一姑娘推至榻上、盡情欺負!差點無反抗的餘地!
來日若她誘他,霸王硬上弓,将他吃幹榨淨,又不肯嫁他,屆時,外人會怎麽傳?
——秦東家在自家的院落裏,悄悄豢養了一容貌英俊的畫師租客充當面首……噢!那位面首還是賀家家主。
不不不!絕不能淪落到這境地!
容非委屈之餘,磨牙吮血,暗自發誓——若不把她娶到手,他不姓容,也不姓賀!
···········
秦茉獨自沿着街巷,繞道回主院,裝作輕松平和,心則跳個不停。
她,居然将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摁在木榻上,用盡渾身解數,強……吻。
魔怔了?
意外地,她隐約從漸趨于成熟的技巧中,獲得微妙的成就感和滿足感,既有大仇得報的快慰,亦有唬住他的欣愉。
回想容非勾住她的腰,腦袋靠向她的腿,蹙眉,嘟囔着“你不要嫁給別人……嫁給我就好”,她真有種想哄哄他的沖動。
秦茉本已應承了他,想與他共度餘生,誰想到他醒來全忘了,還換了副嘴臉!
哼!醉時那麽甜那麽可愛,醒來卻裝模作樣擺臭臉!不給他點顏色瞅瞅,以為她好欺負,是吧?
得讓他見識她的厲害手段,看以後還敢不敢随便逗弄她!
就這樣耗着,她就不信,他能忍得住,繼續維持這份驕傲。
步履匆忙奔向主院,離正門石階尚有七八丈,前方一隊人馬護送着一輛杵榆木馬車,風風火火沿巷子行近,使她緩了緩步子,多看了兩眼。
從制式來看,這馬車顯然不是平民百姓所能使用,匹馬膘肥體壯,車身四面包裹粉色絲綢,窗牖精致華美。引路與相随者服飾講究,眉宇間頗具氣派。
一人快馬奔來,翻身下馬,三步并作兩步上了高階,敲開秦家主院大門。
秦茉一驚:這貴客,來尋秦家人?是誰?
小厮正招呼來客,見秦茉正在拐角處,滿臉喜容:“姑娘可算回來了!您上哪兒去了呀!大夥兒找了一下午呢!”
一下午……她在何處,做了什麽,此事萬萬不可告知任何人!
“我到外頭散心了,”秦茉笑得尴尬,“這位是……?”
“姑娘,是孟四小姐的親随。”
孟四小姐?她來這小地方做什麽?
果不其然,當秦家的丫鬟仆役急忙趕出,随秦茉一同恭候時,馬車正好停靠在階前。
車簾掀起,孟涵钰由兩名丫鬟攙扶着,從車上緩緩而下。
暮色漫過她紫紅色的回雁紋褙子,為她芙蓉秀面添了幾分媚色。黛眉墨畫,唇染丹華,妝容美豔,金釵翠钿,珠翠閃耀。她轉目凝向秦茉時,杏眸如有疏離淡笑。
相較之下,秦茉發髻蓬亂,銀簪松斜,臉上不施脂粉,一身素色羅裙顯得寡淡且皺巴巴的,兼之嘴唇微腫,神态局促,全無她那日赴采荷會的光彩照人。
“孟四小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祈恕不敬之罪。”她盈盈施禮,眼帶征詢。
孟涵钰打量秦茉,櫻唇微啓:“上回秦姑娘送的桃花酒,母親喝了覺着不錯,讓我來長寧鎮游玩時,向你多買一些,價格無所謂。”
“小小桃花酒,能得将軍夫人賞識,已是榮幸之至,何來價格一說?四小姐客氣了。若不嫌棄,請先入內小坐,我立即命人給您準備。”秦茉恭敬回應。
“秦姑娘如此大方,卻之不恭,改日我再挑兩件京城的小玩意,作為回禮吧!”
孟涵钰環視四周,掀了掀嘴角,順着秦茉的引領進了大門。
除去不請自來的賀祁外,秦茉極少在主院招待外客。眼下東苑被青脊占用,她也只能請孟涵钰到前廳品茶歇息。
孟涵钰見主院布置簡單雅潔,并無富麗堂皇之氣,眼角眉梢幽幽浮出不以為然之色。
秦茉知對方出身尊貴,見識廣博,對她這小鎮商家的宅院自是不屑一顧。她笑容不減,殷勤接待,又囑咐下人奉上糕點佳茗,把燭火挑亮些。
孟涵钰接過丫鬟端來的銀針茶,淺嘗一小口,柳眉不着痕跡蹙了蹙,随手擱在幾案上,再沒動過。
秦茉大致猜出,于她而言,這茶葉不夠檔次,遂歉然一笑,吩咐慕兒跑一趟酒坊,多拿些桃花酒贈予尊客。
孟钰涵對茶水點心無興趣,秦茉唯有靜坐一旁。
直覺孟四小姐喜愛裝扮,她便選些香奁潤色之類的話題請教一番,沉悶氣氛得以緩解。
興許談論保養、打扮,使得孟涵钰興致高漲,她盯着秦茉,耐心提點了妝容要領,忽然驚呼了一聲,語氣震悚得叫人心顫。
“天啊!秦姑娘!你的脖子……怎麽紅了一片?”
“……”
秦茉如遭巨石重擊,周身血液凝滞,愣在原位,窘态乍露。
在孟涵钰與衆丫鬟的關切注視下,她檀唇翕動,輕嗑貝齒,卻擠不出半個字,唯剩兩頰紅意愈來愈濃烈,快要溢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容小非(大寫的委屈):她、她居然欺負我!我從還是不從?
吃瓜群衆:你不是“從非”麽,當然要從了她!
特別鳴謝小仙女們的熱情支持:
萌蛋蛋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8-05-09 23:20:49
糖心雷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8-05-10 19:02:41
讀者“天明”,灌溉營養液 +10
讀者“無名權兵衛”,灌溉營養液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