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被容非炙熱如鼎沸的懷抱圈禁, 起初,秦茉心亂且迷糊。
待發現他轉移陣地,進入卧房, 并往架子床方向移步時, 她心中警鐘轟鳴, 慌忙掙紮:“別、別……”
容非不由分說, 吻住她的唇,情意綿綿。
秦茉生怕被他迷惑了, 在他入侵的舌上警告式咬了一下,而後避過他的進擊,腰肢一扭,強行挺身下地。
容非正是癡醉之時,心有不甘, 纏了過去。
秦茉腳步甚快,掠向窗邊, 冷不防容非步伐遠比過往迅捷,斜穿一步,将她抵在窗下的竹榻前,伸手把她往榻上一推, 繼而身軀如暗雲般覆下。
以往, 他縱有糾纏,亦不至于過分違逆她的意願;這一刻,秦茉疑心他是醋意疊加上欲念,導致稍顯失控。
“……停!”
她明顯覺察他身體的變化, 心慌意亂, 連忙擡手抵住他壓來的胸膛,“我、我不要你畫那些亂七八糟了……”
她心下懊悔, 在地下庫房時,為何沒多看幾眼?父親藏品非他一人所獲,本就繁雜,她素來談不上愛好書畫,更是沒逐一細查。
勾起這家夥的欲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随之淪陷,鬧得一發不可收拾。
容非衣裳本身已半敞,秦茉往他火熱胸肌一摁,察覺到一事——他那奇特的黃銅鑰匙,不見了!
秦茉記得,他剛來秦園那日,昏迷不醒,她從他胸口處摸到過的,何以過了七八天,竟未随身佩戴?
二人軀體緊貼,她的狐疑引發他的錯愕。
沉默片晌後,他悶悶地撕咬她耳根,“誰跟你探讨作畫了?說,到底什麽時候嫁我?不許推三阻四!”
“我,沒考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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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說青脊會對你家如何如何的話,趁早嫁給我、趁早離開長寧鎮才是正經事。”他居高臨下,語氣篤定。
“婚嫁之事豈能兒戲?”
他湊到她額上一吻,薄唇擦着她嫩滑的肌膚,柔聲道:“明媒正娶,三書六禮,一樣也不少你。”
秦茉心湖微漾,又推了推他,“起來再說。”
容非無奈,支起身子,将她拉起,又戀戀不舍扣在懷裏,磨牙道:“你出爾反爾!難不成,賀祁那小子跟你說什麽了?”
秦茉方知,他對此仍介懷,禁不住一笑:“才不是!我适才還跟他鬧翻了。”
“怎麽了?”容非身子微僵,眉宇間竄起怒火,“他又招惹你?膽兒肥了?我立馬去修理他一頓!”
“不,”秦茉悄悄往他頸脖處蹭了蹭,臉頰發燙,櫻唇氣息如幽蘭柔和,“我……告訴他——我已心有所屬。”
容非好不容易平定的心,再度狂跳,驚喜、驕傲、感動、迷戀揉合成無盡歡愉。
于他而言,這是至今收到過最直接的告白。
秦茉鮮少恬言柔舌哄他,盡管她眉眼時常流露關切與憐愛,也偶爾主動親近,但情話與諾言,幾乎不曾從她那勾人的嘴唇裏蹦出。
因而,她對賀祁承認已有意中人時,容非欣喜若狂,雙臂緊擁她,如同懷抱天下至寶。
他試圖吻她,被她捂住了嘴。
“別鬧。陪我說說話,我心裏慌。”她玉臂繞向他的腰背,身子輕顫。
容非擡手撫摸她流瀉的半頭青絲,溫聲道:“若只為拒絕賀祁那小子,沒什麽可怕的。”
“他此番來尋我,是為了告知我,他們賀家不再并購我的酒坊,改為合作……”
容非笑得古怪:“這不是好事嗎?有何好慌呢?”
“可我……好像半分情面也沒給賀少東家。他們家主即将成親,打算從我這兒訂酒……鬧僵了,也不知道會否改變計劃。別說這樁未到手的生意,連這些年的合作,十之八|九要告吹。”
“傻姑娘,賀祁能拿什麽主意啊?”容非笑時忍不住顫抖。
秦茉愣了愣:“何出此言?”
容非一時半會無法解釋賀家錯綜複雜的關系,只好道:“反正,這事你無須放心上,該怎樣就怎樣,好好準備便是。”
“嗯,孟四小姐也反複強調過,千萬不能出岔子,”秦茉唇幹舌燥,掙開他雙臂,走到案前,倒了一小碗茶,喝了一大口,續道,“看她臨走時,也沒否決先前的提議……”
“這這這……跟她有半點幹系麽?!”容非懵了,接過她遞來的茶水,茫然問道。
“你傻啊!賀家家主成親,對象當然是孟将軍家的小姐啊!”
容非剛捧起碗喝了口茶,沒來得及吞咽,“噗”地噴出,險些灑在秦茉身上,手裏的茶碗脫手而落,掉在地上裂成了兩半。
他臉上盡是哭笑不得又難以置信的神色,心頭如遭萬馬奔騰,踩得他直吐血。
不過讓楚然轉達了這麽一回事,容非自然沒在信上提他要與何人成親。
怎麽孟涵钰自動代入了?當中存在多大的誤會?
他驚疑不定,不知從何辯解,見秦茉忙于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幽然嘆了口氣。
房中一片靜谧,“喵——”的一聲,從窗外不遠處飄入,顯然是人為。
大概因茶碗落地後無人發話,南柳怕屋中生變,發聲詢問。
容非一笑:“無事,摔了茶碗。”
經這麽一打岔,原先的話題沒再繼續。
秦茉暗覺她和容非的悄聲細語或許有一部分會被南柳聽去,霎時間滿臉緋紅。
她整理被他揉得發皺的衣裳,憶及他爪子曾在她身上胡作非為,窘迫地攏了攏前襟。
容非觑見她如海棠綻放的頰畔,雙眸随她的動作,不争氣地瞟向她綴有白色護領的胸口,腦海翻湧無數遐思,猶自回味被填滿的豐潤感。
被秦茉羞怒一瞪,他倉促轉移視線,撇了撇嘴,将自己的衣裳系好。
日已昏昏,二人先後燒着耳朵,從屋裏出來。
斜陽如血,院中幾只小奶貓在撒歡打滾,空無一人。
容非張望片刻,沒找到人,“南柳!”
黑影從老榆樹上輕巧而落,黑衣映襯得南柳膚色蒼白,一如既往面無表情,靜立不動。
“走吧,”容非向他一招手,“咱們去弄吃的。”
聽到“弄吃的”,南柳兩眼微微放光,待二人并肩出院門,他無聲追上,默默尾随。
容非想親自下廚,煮幾個拿手菜哄一哄意中人。然而前往廚房路上,經過秦茉所住院子,秦茉忽然說要更衣。
他不便入內,在花草繁盛的小院內轉了轉,磨磨蹭蹭想看一眼她的閨房,硬是沒敢當着一衆下人的面進去。
傍晚時分,容非端來玄酒白片雞、酥油煎松蕈、筍幹焖冬瓜、韭菜肉餡餅等,與秦茉、南柳一同在小花園的石桌邊用膳。
秦茉頗覺意外,她萬沒想到,容非那握筆的手,竟也能下廚,且食物的搭配、形狀也把握得不錯,火候與味道也恰到好處。
實際上,容非不善廚藝,但賀家的廚子是全杭州最好的,攬月樓也是百年老字號名店,他吃多了,出門在外偶爾下廚,便會想方設法往他品嘗過的美味靠攏。
和風清暢,淡菊桂子味若隐若現,小花園放置着各式盆景,樹樁盆景與山水盆景兼備,如詩如畫,均為秦茉平日閑來無事所養。
三人邊賞景,邊吃邊喝了點小酒,直至半月當空,容非才醺醺然返回客院。
當宣婆婆親自帶領下人來小花園收拾碗筷時,秦茉記起歸來十日有餘,遲遲未向她證實,遂拉了她到水榭小坐。
月華鋪灑在微瀾蕩漾的蓮池上,銀影綽綽,秋風輕拂,粉荷已敗,猶剩未剪除的成熟蓮蓬于風裏搖曳。
宣婆婆早對秦茉公然留一男租客入住秦園大為驚訝,考慮到她與龍家公子的婚事越來越沒盼頭,細查容非品貌俱佳,可來歷不明,二人又沒對外宣布,她不好多說。
眼下有了閑談好時機,宣婆婆率先開口:“大姑娘,您和那位容公子,算是定下來了?”
秦茉還沒想好如何問她當年細節,竟被她反問了,赧然笑道:“嗯,目前和龍家婚約還沒徹底終止,但時日一到,我便想……”
宣婆婆如半個長輩,早已四處打聽容非身世,只知他是異鄉人,以作畫為業,有關他的家世、背景、家中有何人,一概探聽不到。
秦家雖非大富大貴之家,但在鎮上有一定地位,恒産算得上可觀;秦茉性子溫和,容姿獨絕,更是衆人眼中的香饽饽。
宣婆婆生怕容非是個借英俊相貌騙吃騙喝、騙錢騙婚的小白臉,不得不防。
她委婉地告知秦茉心中疑慮,秦茉笑道:“宣婆婆放心好了,他沒你想象的窮。倒是有些陳年舊事……我想再問一問你。”
宣婆婆愕然:“大姑娘請說。”
“當年,我爹因何與龍家定親?你可清楚?”
宣婆婆沉吟道:“那時我為嬷嬷,并不知曉個中緣由。印象中,老爺有幾位來往密切的好友,其中龍爺地位崇高,身手不凡,生得十分魁梧,一雙眼炯炯有神,令人心生畏懼。”
秦茉又問:“我爹的友人當中,可有姓容的?”
“您的意思是……?”宣婆婆一怔,對應她與容非的親密,脫口道,“容公子他、他……是老爺故人之子?可是不對啊!”
秦茉聽得一頭霧水,“此話何意?”
“經您這麽一說,我的确想起來了,當初有一位容爺,但具體是容顏的‘容’,還是榮華的‘榮’,我不得而知。那位爺參與秦園和東苑的設計建造,只是……他極少來鎮上,長得……長得不怎麽起眼,按理說,跟您這位容公子,應該無多大關系。”
宣婆婆回顧那位姓容的先生,瘦骨嶙峋,弱不禁風,眉目倒不難看,可說話起奇奇怪怪的……跟高大挺拔、俊美無俦的容非湊到一起,說是血親,斷然無人敢信。
秦茉的關注點在于,父親确實有一位容姓友人!
如此一來,容非執意搬進東苑、甘願為她保守秘密、身上藏有奇怪鑰匙等,似乎更說得通了。
可他為何不據實以告?他手上的鑰匙,與龍家公子的信物是否相關?
又會不會是……母親聽錯、理解了,把“容”記成了“龍”?
畢竟父親去世後,她精神恍惚,有時前言不對後語,會否因悲痛過度,轉達有誤?
秦茉眺望園中散布各處的疏落燈火,無從辨別內心洶湧澎湃的是喜是悲。
喜的是,容非極可能與她有更深淵源。
悲的是,他瞞她、騙她。
當務之急,她得把他的鑰匙拿到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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