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晚來風急, 織天驟雨突襲長寧鎮,行人四散躲避,長街空空寂寂。

嘚嘚馬蹄從雨中傳出, 兩隊人馬護送秦家馬車, 趕往長寧河畔的驿館。

天色昏暗, 策馬者均頭戴鬥笠, 遮蓋面目,是以沒人察覺, 他們并非任何秦家仆役,而是冷眼肅容的青脊要員。

馬車內,秦茉仍是那身幹淨整潔的水色紗裙,素白馬面裙,珠釵翠钿, 一絲不茍,驚悚退卻後, 她眉眼溫婉如平湖煙雨。

無人窺得見她內心餘波的澎湃。

這輛馬車,她曾與容非共乘,豈會想過有朝一日,身邊坐着的人是青脊最年輕的“地”字金牌指揮使杜栖遲?

當秦茉明白, 有人出賣了她, 向杜栖遲供出黃花梨妝奁就是青脊所尋的密匣後,她陷入無盡的哀痛中。

杜栖遲懶得與她周旋,徑直讓人拿出妝奁,并讓秦茉交出鑰匙。

鑰匙……秦茉想起容非那形狀奇特的黃銅片, 但他們二人曾反複試驗過, 根本打不開。

因而,她猜想, 真正的鑰匙,在她那所謂的未婚夫手上。

即便從未相見,也無緣共諧連理,她不屑于出賣父親的友人之子。

于是,她果斷回答——沒鑰匙,更不知曉鑰匙所在;她使用這妝奁好幾年,從未發覺內藏夾層,更不知與青脊有關。

她一口咬定,縱然演繹無辜的技巧再高明,也逃不過杜栖遲銳利的雙目。

杜栖遲不愛糾纏于唇槍舌戰,命十餘名手下翻了兩個多時辰,終歸無鑰匙下落。她認定秦茉有所保留,便以相對掩人耳目的方式,将其帶離秦園。

令秦茉意外的是,明明人贓并獲,青脊不如她想象中那樣兇狠暴虐,而是語氣淡漠、卻不失禮貌,“邀”她去別處接受調查。

她深知,青脊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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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前被懷疑的鎮民、商家等一樣,她被送往青脊在鎮上的基地,至于屆時将遭受何種酷刑,不得而知。

杜栖遲與她同坐一輛馬車,二人面對面坐着,路上無半句交談,連眼神碰撞也淡淡的,仿佛這是一場無關緊要的會面。

秦茉極力保持優雅,不抗争,表現得相當配合,卻想不通為何自己有此待遇。

馬車停在長寧鎮中心的驿館,青脊衆指揮使“請”秦茉進入地下密室,蒙住她的雙眼,引她穿過狹窄地道,帶入一個封閉的房間,才解開帕子。

房門為鐵制,內裏不過一丈寬,僅有一桌兩椅,上有一盞瓷油燈,火苗有極隐約的晃動,映照出空蕩蕩的灰土牆。

秦茉原本鎮靜地在心底默默數着方向與步數,陡然進入昏暗密室,心中慌亂感去而複返。

“秦姑娘請稍候。”那名年輕的女指揮使态度冷淡,說罷将鐵門重重關上,腳步聲并未遠離。

秦茉持燈沿四壁緩慢轉了一圈,不覺有機關或密室,又把燈放回原處。

杜栖遲将會以何種手段對付她?嚴刑逼供?蠱毒折磨?以家人性命相脅迫?

一想到小豌豆,秦茉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才三歲八個月!青脊該不會歹毒至斯吧?

秦茉冷汗涔涔,忽覺此地幽暗、狹小,教她呼吸不暢,心跳紊亂。

分辨不清過了多久,她獨自在漫長的靜默中等待,腹中饑餓,身上粘膩難受。

等了估計有半個時辰,杜栖遲姍姍而來。

她已換了一身黑衣,示意秦茉坐下,并讓手下端進一碗茶,放在桌上。

秦茉垂首不語。

下屬掩門而出後,杜栖遲坐到秦茉對面,微弱燈火落在她銀色面罩上,光芒詭異。

“明人不說暗話,”她将茶碗推至秦茉面前,“茶裏有藥,你喝了吧,沒痛苦,更不會死人。”

秦茉遲疑,這大概便是青脊從海外所得之藥?

被他們抓拿過的人,釋放後迷迷糊糊數日,只記得自己無防備地掏心掏肺,但具體講了什麽,過後全忘了。

她也要落得與他們同樣的下場?

杜栖遲捕捉到她的猶豫,冷笑道:“秦東家,本指揮使念在小師叔的情分上,未采取激烈手段。你不自覺喝掉,是要我親自喂你?”

秦茉心知,她手無寸鐵,又不會武功,根本無從反抗。

無需杜栖遲動手,青脊随便一人,兩三下即能讓她生不如死。

大不了把命賠進去。

她端起茶碗,輕吹數下,一口氣飲完,唇舌間除了苦,沒別的滋味。

見她爽快,杜栖遲投以贊許目光:“藥效沒那麽快,咱們先聊聊。”

秦茉凝望她清亮的眼眸:“杜指揮使想聊什麽?”

杜栖遲緩緩起身,踱步到她身側,玉手輕擡,忽地拔下她發上的珍珠發簪,拿在手裏細細觀察。

秦茉一怔,随即猜出,她對發簪起疑,笑道:“杜指揮使若喜歡,拿去即可。”

杜栖遲原本已辨認出此物無害,正要替她放回原位,聽她這麽一說,順手插在自己的發髻上,“那……先借我戴幾日,謝謝秦東家。”

發簪雖非武器,但若秦茉為守密而以此自裁,可不是好玩的事,杜栖遲絕不會由着她把銳物留在身邊。

秦茉靜然端坐,杜栖遲一不做二不休,竟将她的耳墜子、璎珞等物數盡除下,連指環也沒放過,仿佛怕她吞入腹中似的。

“杜指揮使是特地等到此刻無旁人時,才開始搜身嗎?”

杜栖遲冷笑:“我一貫疏懶,既然你提醒我了,我便在你身上搜一搜。”

“杜指揮使并非疏懶,而是藝高人膽大,沒将任何人放眼裏。”

“旁人或許無須設防,你不一樣,你是‘風影手’的女兒。”她當真伸手去翻秦茉的袖口和懷內諸物,取走了紗巾、小玉墜子和一刺繡香囊。

解開香囊,內裏有一塊黑黝黝的木牌,刻滿了細小文字,弱光下看不真切,杜栖只當是護身符之類的事物,并未為意,只拿走玉墜,其餘統統還給她。

狹迫空間,兩雙清澄通透的眸子在端量對方。

秦茉揣摩的是杜栖遲要搞什麽鬼,杜栖遲則等藥效發作。

約莫兩盞茶時分,卻如一整夜般漫長。

杜栖遲目視秦茉燈影下如雕如琢的嬌媚容顏,語調莫名添了一縷溫柔:“我的師祖、幾位師叔伯還有我母親,乃至幾位師姐,個個都是美人。我自幼看慣美人,依然覺得你很美。”

秦茉雖覺她這番話甚為古怪,卻忽覺整個人被誇得飄飄然,不受控制地應了一句:“你一定也很美……燕少俠他……時常叨念着你。”

杜栖遲搖頭:“不,我很醜。”

秦茉沒來由變得激動:“我不信,你把面罩摘下來讓我瞅瞅吧!我自第一眼見你就……”

她剛把話說出口,心中懊悔,何以會無禮到口不擇言?

是藥?讓她無所顧忌?必定是……青脊想套話,以藥物麻痹了她的心思!

她将毫無保留全盤拖出?

秦茉想到此處,驚色乍現:“你們……你們……”

杜栖遲杏眸半彎,笑意潋滟:“別慌,沒事的。對于美貌的小姐姐,我歷來憐香惜玉。”

秦茉全身發抖,全然無法掩飾慌亂之情。她拼盡全力,試圖與藥力抗衡,壓抑情緒,最終堅持不住,哭出聲來。

她越哭越難過,想到十多年來的種種,以及與容非之間無果的感情,隐忍多時的悲傷、無助于淚水中宣洩。

杜栖遲轉頭不再看她,任由她放聲大哭。

秦茉全無儀态地哭了将近半個時辰,勉強止住抽泣。

杜栖遲擡手觸撫着她半垂青絲,溫言道:“秦東家,你為何哭得如此傷心?不如,說來聽聽,看我能否幫得上忙?”

秦茉如像受到莫大安慰,無奈腦子一片混亂,不知從何說起,絮絮叨叨扯了些對親人的思念,談及她悄悄做下匿名舉報的小事,說起她和魏紫苦撐的不易,轉而開始罵賀家家主,罵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騙子。

杜栖遲饒有趣味地聽着,直到秦茉說累了犯困,伏案而眠,她也沒逼問一句。

屋中一片靜谧,油燈将盡,她行至門邊,叩門。

鐵門打開後,她吩咐道:“帶秦東家換個地方歇息。”

兩名女下屬應聲,将昏睡中的秦茉抱起,送到置有床鋪的密室就寝。

杜栖遲細查秦茉睡容安詳,眸底掠過一瞬間的恍惚,繼而回到最初的淩厲。

她信步出了過道,交代留守衆人,把機關設好,防止高手來劫。

機關是她離開長寧鎮到饒州府赴宴時,讓手下避過外界耳目,偷偷布置的,而今總算用得上。

正要離開驿站,一人快步流星奔入。

“栖遲……”來者為顧起。

他先前在秦園逐一問過秦家仆役,此刻冒雨歸來,一見杜栖遲,輕輕搖了搖頭,又問:“你這邊情況如何了?她還沒招?”

杜栖遲早已預料到結果,淡然道:“無妨,才第一天。我下的是重藥,她撐不久的。”

“你一直陪着?”顧起很震驚。

往日,杜栖遲通常會等藥物起效的第三天,犯人哭夠了、笑夠了,徹底放松時,才會親自前去問話。

“我好奇。”

她只丢下一句,苗條身影迅速沒入黑暗,無聲無息。

誠然,杜栖遲很好奇。

她好奇大名鼎鼎的“風影手”,究竟流傳了什麽給女兒。

然而,她失望了,風影手至死皆瞞着家人。

而秦茉擁有的技巧,全是仗着小聰明和勤練得來的,且依照其傾訴之言可知,她過去數年并未行竊,常年徘徊于“低調度日”與“盡力幹點有用之事”的矛盾中。

杜栖遲還好奇,何以天之驕子的燕鳴遠、江南望族家主賀與之,皆圍着秦茉轉?這位秦姑娘,除了生得好看,還有什麽值得他們努力維護?

答案呼之欲出,又陷入謎團。

亥時已至,這一夜,杜栖遲沒回東苑,而是選擇留宿驿館。

她打了盆清水,端入屋中,緊閉門窗後,往水裏撒了點藥粉,揭開面罩,以藥水洗臉,而後塗上藥膏,趁外頭無聲響,迅速吃了半個幹饅頭,漱口後重新遮蓋面容。

奔赴饒州給師祖賀壽時,她方知,燕鳴遠專程命人把勞神醫請回來,為她祛毒療傷,并跪在師門衆人前承認當初的無心之失。

那件事,杜栖遲瞞了大半年,只對皇帝和上司說,用藥不慎,毀了嘴巴和嗓子,請求蒙面示人。她對父母也語焉不詳,不單純為自己的顏面,也在盡可能護住燕鳴遠。

燕鳴遠是師門上下護在手心的至寶。

十年來,自踏上鑰華閣那一日起,杜栖遲羨慕過、嫉妒過、仰慕過、依戀過、厭煩過、憎恨過,時至今日,她好不容易将他們的關系擺正,回歸師叔侄之上,他卻執意要認錯。

他那樣一說,大夥兒才明白何以杜栖遲消瘦到此程度。

杜栖遲頭一回看到燕巒岳夫婦動怒。

燕巒岳一耳光扇過去,燕鳴遠直接撲翻在地,俊臉腫得老高。

若非杜栖遲的母親撲過去攔着,大喊“師公手下留情”,只怕燕巒岳接下來那一腳,能把他踹出內傷。

不論燕鳴遠在姐姐、師姐們身邊如何撒嬌,在外如何嬉皮笑臉,私下如何欺負杜栖遲這個七師侄,他在父母跟前永遠是乖寶寶。

遺憾是,他終究沒法成為他們心中最光明正直的少年。

燕鳴遠的母親符銘月緊緊抱住杜栖遲,撫摸着她的長發,眼有淚光,卻沉默無聲。

花費數日,勞神醫治好杜栖遲沙啞的嗓子,但腫成兩倍大的雙唇還得花個半載時日。

聽說她日後能恢複容貌,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杜栖遲恨燕鳴遠開玩笑不知輕重,卻也明了他長久受愧疚煎熬,當着師門上下原諒了他。

可慢慢地,療傷期間,她發覺一個讓她憤恨不已的事實。

燕鳴遠為她治傷的同時,也故意拖延她的行程!

杜栖遲進一步确信她之前的疑慮——那位美麗的秦家姑娘,有問題。

她得盡早趕回來。

若與秦茉無關,燕鳴遠不會插手。

杜栖遲頭一次見燕鳴遠與師門外的女子如此親近,他住在秦家院落,喊秦茉“姐姐”,與之夜闖東苑,過後還在屋頂聊天吃點心……

甚至,不惜為了這莫名其妙的“姐姐”,與相伴十年的她作對。

這便是為何,杜栖遲執意盯着服藥後的秦茉發洩。

是的,她好奇。

…………

秦茉從來沒一口氣說那麽多話,唇幹舌燥,疲乏不堪,埋頭睡到了次日。

醒時,她已不大記得自己說過什麽。

不愉快的情緒随淚水消散後,她身心舒暢,歡喜愉悅,似乎覺得被青脊扣押了也沒多大的事。

她活着呢!

所處房間與昨兒大不相同,雖無窗戶,但床鋪、衣櫥、書案、妝臺及各類物品一應俱全,早食、午膳皆十分豐盛,她頓時覺得,杜指揮使待她真好!

分不清白天黑夜,她翻了翻書,正覺無聊,房門忽然被打開,杜栖遲站在門邊:“秦東家,我想與你聊聊。”

秦茉深覺她異常客氣,忙起身笑而招呼她落座,如像主人家一般,給她倒茶。

杜栖遲見她眸光流轉,随她而顯現笑意,曾冷成冰的面容,流露滿滿的友善。

秦茉從頭到腳無處不散發喜滋滋的光,盡管她也想不明白,有什麽好高興,可她就是忍不住揚起嘴角。

杜栖遲沒問鑰匙的事,只是跟她閑話日常。

她們二人本不相熟,最大關聯,無非是杜栖遲住在她的東苑,且都認識燕鳴遠。

聊着聊着,秦茉将盤踞多時的疑問道出,問杜栖遲為何找容非畫像,容非究竟畫了什麽,能被她誇贊“七爺畫妙,人也妙”。

“噢?”杜栖遲略微錯愕,“秦東家竟不曾向賀七爺求證過?”

秦茉老老實實回答:“怕他嘲笑我亂吃醋,就沒問。”

杜栖遲一笑,命人将那晚容非所繪送來。

那四尺見方的宣紙上,畫了個巨大的圓圈,內裏亂七八糟都是墨點和線條。

秦茉捧腹大笑:“那家夥瞎畫什麽啊!跟鬼畫符似的!杜指揮使怎麽還誇他!”

杜栖遲見她笑得歡暢,又問:“我誇他,你不高興?”

秦茉搖頭:“跟我無關,我不要他了。”

“為何?”

“他騙我。而且,我不想連累他。”

“歸根結底,你心裏有他。”

秦茉臉頰微紅,颔首承認。

“其實,你不會連累任何人,只要交出鑰匙,我念你與當年案情無關,看在小師叔的面子上,會求聖上從輕發落,讓你少受點皮肉之苦。”她軟言誘哄。

“可是……我真的沒鑰匙。”

杜栖遲直覺對方有所保留,正想換個法子追問,不料秦茉聽她提起燕鳴遠,發自內心感嘆道:“燕少俠是好人。”

杜栖遲心念一動,“哦?是嗎?”

秦茉對她存疑的語氣表示憤慨:“你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你竟然不了解他的為人?”

杜栖遲失笑:“誰說我和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難道是我理解錯了?”

杜栖遲苦笑。

自小在鑰華閣中長大的衆師兄妹中,她是唯一寄養的孩子。她爹娘遠在京城,她受到不公待遇時,難免要忍氣吞聲。

其中,欺負她最狠的,便是燕鳴遠這個小師叔。

她有極短暫失神,卻被秦茉一句話拉回當下。

“燕少俠說,他心裏偷偷喜歡你好些年了,可你爹不光是他三師姐夫,還是同母異父的姐姐的同父異母的弟弟……”

她說得跟繞口令似的,杜栖遲一時間不知如何接話,只得由着她喋喋不休說了些從燕鳴遠處聽來的胡話。

“是啊!我小師叔的确很好,你既然信任他,也該信任我才對。”杜栖遲打斷她。

嗯,這話聽起來好像有點道理。

秦茉明亮眸子盡是清清水波,如有純真亮光。

杜栖遲直視她的明眸,徐徐開口:“你說沒鑰匙,我相信你。那……你可聽說過,鑰匙在何處?”

秦茉險些沖口而出,她忽然覺察到什麽,心中警鐘大作。

對哦……她被“請來”,為的就是鑰匙。

方才杜指揮使怎麽說的?

她不會連累任何人,只要交出鑰匙,會從輕發落……

杜指揮使和燕少俠是一對璧人,待她這般溫和,自然不可能騙她、利用她。

秦茉成功說服自己,杜栖遲是個可信之人,莞爾笑道:“其實我也不确定。”

杜栖遲抓到了微妙機會:“不确定也沒事,放心說出來。你幫助我,我非常感激,不會傷害你和你的朋友。”

秦茉得這句承諾,放下戒備:“我娘說了,我自幼定了娃娃親,未婚夫會帶上信物前來提親,我不曉得,那是不是這妝奁密匣的鑰匙。”

“未婚夫?是誰?”

秦茉幾乎沒對外人談論過此問題,當下微微有些害羞:“是父親的好友之子,姓龍。”

“姓龍?”杜栖遲嗓音免不了夾雜輕顫,“他在何處?”

秦茉無辜地眨眼:“不知道,等了他好多年。不過……我不會嫁給他的……”

杜栖遲拉起她的手,柔聲道:“嗯,沒關系,一個人挺好的。”

秦茉附和:“是啊!我不嫁了。”

杜栖遲勸慰了兩句,說有要事,留下一臉惋惜的秦茉,轉身出門。

她面罩之內無人得見的嘴角仍殘留笑弧,眼中溫柔眸光,瞬即冷冽,如凝了一層霜。

“盯緊她,她得住上十天半月了。”她步履匆匆,路過下屬跟前,腳步未停。

“是。”二人異口同聲。

出了地下密室,杜栖遲對守在門外的顧起略一點頭:“師兄,你回一趟京城,請求從大牢提審龍平,盡快押至長寧鎮。”

“是否要向林指揮使禀報進度?”

“再緩一緩。”

杜栖遲不經意眯了眯眼,眼縫中劃過一道陰鸷的光。

她于廊下駐足,目送顧起離開後,視線轉而落向長空回旋的群雀。

麻雀又如何?有翅膀,她就能飛。

忽聞瓦面傳來極輕細響,杜栖遲凝神戒備,只聽得一人淡然道:“恭喜麻雀,又立大功。”

杜栖遲心下一沉,昂首行至院落空曠處,對屋頂那白衣翩然的少年躬身行禮。

“多謝小師叔,若不是你通知賀七爺,我豈能一擊即中?”

作者有話要說:

特別鳴謝:住在彼岸在77章留下了千字長評,愛你!

歡迎大家讨論~(≧▽≦)/~

感謝讀者“左兒”,灌溉營養液 +3 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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