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但凡開了天眼的修道之人往宮城一望,都完全沒法兒忽視那個沖天而起的~粗~大~光柱——不說與太陽争輝,無法長時間直視也是真真的。
這光柱就是皇帝現在身負的龍氣,以及王朝氣運的顯現。
境界達到超脫層級的修士,比如陸稹的大師兄王盤,謀算皇帝光有代價沒有好處;而沒到超脫境界的修道之人,直接暗算皇帝一定沒什麽好果子吃。
想想陸稹借殼推衍,不過是略微牽扯到皇帝身上,她托身的對象壽數尚且要腰斬,換個人要麽立斃要麽修為大跌……總之都是吐血級別大代價,所以想通過“玄學”來算計皇帝,只能同時也是必須走彎道,比如下個藥……
之前通過相克的幾種藥物成功讓皇帝中招,然而皇帝遠遠稱不上傷筋動骨,即使沒有王盤調制解藥,皇帝也能在一兩年內完全恢複;上輩子那幫人則是讓急着生育的元春甘願服下秘藥,結果來了個一屍兩命,皇帝毫發無損。
實際上,這就是氣運沖天的好處之一,用“歪門邪道”對付皇帝,基本不可能成功。
對于王盤這個境界的大修士,洩露天機帶來的那點子反噬,連撓癢癢都算不上,于是他在皇帝心腹趕來之前把“皇帝完全可以有恃無恐,恃氣運而無視陰邪之術”說了個清清楚楚。
之後人到齊,他就旁若無人地合眼入定了——他在給小師妹直播皇帝如何……有條不紊地分配任務。
陸稹邊揉搓小黑邊看,看得挺來勁,“皇帝簡直是座随時都要爆發的火山,就這樣他還能相對平和地吩咐心腹……我替他憋得難受。”
王盤笑道:“一會兒還有樂子瞧。”
有大師兄在,陸稹現在根本懶得蔔算,“哪個嫔妃智商下線了?”她的委托人只有元春一個,元春母子好好的,皇帝好好的,其他人并不值得她花費什麽精力和心思。
王盤哪裏不明白小師妹又想偷懶,“我先賣個關子。”與其說是賣個關子,不如說是一言兩語說不清。
過了一會兒,皇帝面無表情地散會,他的心腹們——大半都是專門為皇帝幹髒活累活,掌握不少秘密的心腹,紛紛領命告退,皇帝花了點時間調整情緒,才命大太監把皇後請了來。
皇帝眼前那攤不好公之于衆的秘藥,正是皇後上交的,而皇後……則是從娘家人口中得知這傳得神乎其神實則害人不淺的東西。
當然,這藥并非由皇後娘家人直接夾帶帶入宮中,而是皇後命人從某位傳說頗為靈驗時常出入高門權門的道婆處得來。因此皇後在走到乾清宮之前,心裏默念:給娘家求情,請陛下網開一面,總還辦得到……吧。
卻說皇後踏入宮門,一眼望過去,不僅見到了陛下,也沒錯端坐在香爐之後的國師……香爐青煙渺渺,更襯得國師飄飄欲仙,仿佛這就要飛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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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嗓子立時發緊,預感不妙。
不過皇後終歸是皇後,在跟皇帝見禮時用盡平生定力,自己安慰自己:要分辨那秘藥,确實國師在場最好。
王盤看似不動如山,實際早看透皇後的那點心思:不得不說皇後最初的預感精準極了,他留下正是因為皇帝請他“順手”當一次測謊儀。
至于皇帝如此信任王盤的原因,則是因為王盤告訴皇帝,國師一脈已經徹底和皇帝密不可分,皇帝越是賢明,龍氣就越足,國師這一脈修行起來就越順暢。反正他身為國師,就希望皇帝威加四海天下歸心,他和他的弟子們也能早日上天。
皇帝顯然信了。對于修士而言,錢權真是身外物,他們最大可能也是唯一的目标就是求道,說成變強也沒差。
陸稹還調侃,“這話對你那幾個便宜弟子而言,真得不能再真,”沒有蓬勃龍氣加成,原國師的那幾個徒弟連當前境界都突破不了,“對你……只能說聊勝于無?”
王盤笑道:“皇帝真能成為千古一帝,我也小有裨益,蚊子腿也是肉啊。”他身邊的大白也輕輕地“嗚”了一聲,搖搖大尾巴以作應和。
王盤跟小師妹有說有笑,并不耽誤他處理一下正事:嗯,皇後這次可謂知無不言,且句句屬實,沒有藏一半說一半刻意誤導的情況。
誰讓她配置的香料已經把皇帝坑過一次?上一次皇帝聖明,知道她是無心之失便沒追究,這一次焉能不好生表現?坦白交代可是起碼的。更何況她娘家是故意的啊:憂心她多年沒有“好消息”,被賈貴妃有孕刺激,又被有心人蠱惑,一個沒忍住,差點就惹下抄家滅族的大錯!
大太監送走因為出汗出到有些無力的皇後,皇帝揉着微微抽痛的太陽穴,默默地望向王盤。
王盤微微一笑,“皇後再誠心不過。”
皇帝也這麽覺着,有國師再加一層保險,他能更安心些。稍微醞釀了一下,皇帝又問,“罪魁禍首……國師可有教朕?”
王盤應道:“在西北,乃是陛下血親。”
這完全不出皇帝所料……可恨沒有證據,不然早将其繩之以法。
皇帝深吸口氣,“多謝國師。”
王盤并不居功,“陛下早有謀算,我這連錦上添花都不算。”頓了頓又鄭重勸說,“陛下當行王道,堂堂正正勝之。”
皇帝颔首:他也是這麽想的。
從乾清宮出來,在衆人眼中,國師是回摘星樓了,實際上王盤又跟小師妹膩乎去了。
此時帝後都是滿腹心事,而元春午後醒來,抱着粉嫩嫩的兒子,腦袋徹底放空,幸福得像擁有全世界。
抱琴端着熬得糯糯的肉粥上前,“十一皇子甚是懂事,娘娘歇息時陛下瞧過了,小殿下不哭不鬧,陛下一逗他就笑。”
出生三天都沒有的小寶寶哪裏會因為他爹逗他就知道讨好,不過是對還在娘肚裏就總聽到感覺到的親爹有點回應罷了。
又過了五天,元春徹底轉危為安,賈家上下懸了好久的心終于落地:從特地出宮報信兒的抱琴口中得知“母子均安”。
賈母露了個由衷的笑容,而王夫人更是當衆念了聲佛。
娘娘若是沒了,小皇子過不幾天就得讓別的娘娘抱走教養。在宮中生恩絕對比不起養恩,所以賈家上下都很清楚,自家想要憑借皇子母族的身份發達壯大,娘娘平安至關重要。
而寶釵從賈母這兒沾了身喜氣,回家後默默思量了一番,尤其是盯着腕上紅燦燦的繩子思量:不然我也問一問佛祖菩薩去?
對薛姨媽而言,女兒還是比不上兒子,哪怕她明知論才智手段十個兒子也未必比得過她的女兒,不過在全無利益沖突的情況下,她樂意對女兒百依百順。
這天薛蟠難得在家,聽說妹妹要去廟裏拜拜,他主動請纓,帶着妹妹去了京中香火最盛的寺廟之一——其實京中目前最受權貴追捧的廟宇是國師一脈所在的道觀,只不過國師一脈的門派所在地一直有禁軍守衛,賈家薛家這種“閑雜人等”連湊近都難。
說來也巧,或者說是紅線導致的緣分天注定也成,寶釵下了馬車,她哥哥前去安排素齋的時候,她忽地被個人堵了個正着,那人也不說話,就大喇喇地把腕子伸出來……寶釵下意識地瞄了一眼:那條紅線跟她腕上正是一對兒!
剛剛寶釵還滿腦子官司,下車就站在路邊,被梅樹枝杈挂住了袖子,露了半截腕子出來,她沒意識到。
大丫頭莺兒則站在她另一邊,因為人多她多少有些緊張……也沒發現。
寶釵呆呆地盯着對方的腕子半晌,終于回過味兒來,腦子先是嗡地一下,旋即渾身發燙:她知道她的臉一定紅得沒法兒看了。
片刻後她便被對方拉住了戴着紅繩的那條胳膊,更聽到對方發問,“你是哪家的姑娘?”
這……未免太唐突了!
寶釵心裏想得夠多,偏生口幹舌燥,半天說不出話來。
對方似乎并沒有抓着她不放的意思,而是扭頭轉向了莺兒,“你家姑娘是哪家的?我着急,”他輕咳一聲,“急着上門提親。”
寶釵只覺得一陣暈眩,說是天旋地轉一點不誇張,她好懸才沒崴腳跌跤……
而莺兒比她家小姐還強點,能大着膽子問,“敢問您是哪家的公子?”
對方言簡意赅,“忠順王府。”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更得比較晚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