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海氏想找到綠枝那孩子是存了私心的,她先找到,歸在自己名下,多個籌碼傍身,當即就派了自己信得過的心腹去了綠枝的老家打聽。聽聞老爺當初也派人打聽過,只是有許氏從中作梗,才沒找到,如今過了這麽多年,興許就讓自己找到了呢。
如夏氏所說,她進府裏這些年頗受老爺寵愛,許氏雖然經常暗中使絆子,但她吃一塹長一智的也都挺過來了,到底是以色事人者,又因着年輕,不是許氏那黃臉婆可比的。若找來的那孩子是個兒子,過到自己名下,那這鐘家偌大的産業……
海氏斜倚在軟榻上阖着眸子,嘴角忍不住愈發彎翹,連着都禁不住咯咯笑出了聲音,在一旁捶腿的小丫鬟聽着她那瘆人的笑聲,手一抖的失了力道,海氏猛然睜開眸子嫌棄的推開她,“連捶個腿都捶不好,要你什麽用。”
這邊正因着不快,就聽外面窸窸窣窣有急急的步子走過來,海氏伸着脖子一瞧,進來的人正是她派去打聽的管事,剛才還擰巴的面容随即就染上了欣喜與激動,也顧不上再教訓那丫鬟,趕緊打發她出去守着門口,不許任何人進來。
管事的風塵仆仆臉上神色說不上太好,進來問安後就直接道:“老奴照太太吩咐去了綠枝老家打聽,說綠枝大着肚子回去,臭了名聲,爹娘怕連累了小的娶媳婦,又将她送走了,連夜走的很急,送到哪裏也沒個準頭,有說送到泗水鎮的親戚家的,有說送到尼姑庵自生自滅的,還有說送到幾裏外屠夫家嫁人了。”
“她爹娘怎麽說的?”
管事的一拍大腿,洩氣的繼續說道:“十多年前那家子走水,房子都燒沒了,一家幾口全搭裏頭,連個收屍的都不見影。綠枝也沒再回去過,鄰居猜測那丫頭估摸着也是不在世了。”
海氏一聲冷哼,也不避諱,“一定是許氏那賤人做的手腳……”如此歹毒的事情也就她做的出來,一想到孩子的事情要落空,海氏蔫了神色,有些怏怏。
“夫人您也別灰心。”管事突然口氣一轉,有些賣關子的意味。海氏一聽視線瞄向了她,微一挑眉,從軟榻上端正了身子,傾身向前,“王媽媽還打聽到什麽了?”
管事的搖搖頭,“是在回府的路上,老奴遇着一小女娃,夫人猜猜這女娃娃長得像誰?”
“……綠枝?”海氏順着她的口氣猶疑地猜道。
“可不是麽,那模樣跟了綠枝有□□成,還有一成像老爺,我想着夫人吩咐我的,攔下那孩子問了,小丫頭是個謹慎性子,不願多說,我就偷着跟了她住處,詢了隔壁人家,聽說是剛從泗水鎮搬來租着住的,倒能和我打聽的合上,就不知是不是了。”
海氏一聽,眼角眉梢盡是喜色,“走,咱們這就去褚玉閣,找個跟綠枝熟的好好認認人。”
這事兒巧得海氏都覺得是老天爺在幫她了,要是,她認,要不是……她也得給變成是咯。當下就帶着管事的去了褚玉閣,與夏氏說道了一番,邀着一塊兒去瞧一瞧。夏氏借口身子不爽利,叫貼身服侍的老媽子替了,海氏這會兒也高興她膽兒小不摻和事兒,自己帶了人風火火地離了府邸。
城西小巷,重寧買了菜的往住處走,她家小院兒這陣子一到飯點就熱鬧的很,除了掌櫃的夫婦,還有脾氣古怪的元老頭師徒,後者針灸讓楊蓉減輕了症狀,已經不怎麽咳血了,如今只需靠着藥浴固本即可。偏偏元老頭是個挑嘴的,她只得跑遠些的集市買新鮮的食材,來當作診費。
只是今兒出門卻碰到了熟人,瞧着像是四姨娘海氏身邊的,拉着她一通詢的,很是莫名,但聽着意思的好像懷疑她身世來的,重寧搜遍這具身體的記憶都找不出關聯點,于是作罷,拎着一尾團頭鲂進了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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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蓉在院子裏曬太陽,梧桐拿着針蘿在一旁,時而問上一句,楊蓉給了指點,再繼續繡着,梧桐的女紅本身就不錯,又跟楊蓉學了不少日子,這會兒也小有所成,幫着補貼家用。
只是宛城不比泗水鎮,繡活兒也好,食攤也罷,做的尋常了不引人,做不尋常的,重寧又不願意這麽早就露了,手上處理着魚,心裏尋思着能生錢的活兒,一擡頭的對上楊蓉有些擔憂的眸子,露了笑臉兒,寬她的心。
這廂楊蓉扯了嘴角回了笑,心裏卻藏着事兒,病是能治好,可後面的花費……孤兒寡母總是難的,而偏偏城裏另一處……
紅燒團頭鲂,用最簡單的調料燒出來味道鮮美,肉質細膩,再煮上魚骨湯,用蒜薹炒雞蛋,加些高湯後味兒更是鮮美,又做了兩道楊蓉喜歡的淡口素菜,歇下的功夫人就齊了。
楊蓉心裏有事兒,吃得少,不想掃了興地就打算先回房,正起着身的,就聽到外頭響起的一陣敲門聲,心頭跟着砰砰跳得厲害。
重寧起了去開門,正納悶着是誰,王媽媽那張笑面兒就映入了眼中,後者見是她,側了身子叫身旁的婆子看,重寧認出那不茍言笑的媽媽是三姨娘夏氏的乳娘,還有二人身後不遠轎子裏掀着門簾的海氏,這幾人怎麽湊一塊兒找上來的?
“阿寧,是誰啊?”楊蓉走出了廳子出來瞧,乍然看到門口杵着的人,一下白了臉,露了慌張神色。
“你是……阿蓉?”錢媽媽也就是夏氏的乳娘瞧見不遠的楊蓉,愣了愣,顯然是認識的。
重寧正覺着迷糊,就叫楊蓉上前一把拽到了身後,聽着楊蓉略帶着顫意的聲音道,“錢媽媽,你……你怎麽來了?”
有些上了年紀略顯陰沉的婦人瞥了一眼她身後,眼裏閃過一道暗芒,看着楊蓉這般反應,坐實了心中猜想,“這一別有些年頭沒見了,想當年你在老太太身邊服侍,跟綠枝丫頭感情最好,她走後,你也告了回老家,如今孩子都這麽大了,給我瞧瞧都舍不得?”
“錢媽媽說笑,這……孩子怕生,這兩天鬧不舒服的,我先給送回房裏,一會兒再好好敘舊。”楊蓉勉力撐着笑的,緊着握着重寧腕上的手答道。
“怕生,我看你是藏了綠枝和老爺的孩子,膽兒大了天了!”錢媽媽驟然發難,存着的是詐一詐楊蓉的心思,果然看她臉色一片慘白的,抖如篩子。
“沒……沒有,是綠枝臨終前囑托我的,我不是……”
楊蓉身後,重寧如遭雷擊,對面站着的都是熟悉面孔,說出的話,指向的事實卻叫她一時無法消化,綠枝和她爹,那她不就是……
海氏聽着說話聲的,從轎子裏走了出來,施施然來到她二人身旁,手指勾了重寧的下巴擡起,凝着道,“啧,承了這樣貌……”刻薄的話兒到了嘴邊才想起似的改了口,“你娘是個苦命的,跟着你這養母過得也只能是窮酸日子,今兒我來,就是帶你回鐘府,知道是哪個鐘府麽,全城最大最有名的酒樓就是鐘家的。”
海氏誘哄一般的話語聽在重寧耳中,需要花費極大的克制才能不笑出聲來,撇了頭,避開了她的手,順勢躲到了楊蓉身後,弱弱喚了聲娘。借着一副依賴樣兒,掩去了面上克制不住的嘲諷神色。
“這孩子!”王媽媽見狀,替自家主子上前急着說道,“太太是要帶你回去享福的,你是老爺的孩子,哪有流落在外的道理。”說罷,得了主子眼神示意的她瞪向楊蓉,故作狠聲兒道,“老爺子嗣本就單薄,叫他知道,定饒不了你知情不報。”
“我……”楊蓉一時心亂,辯不得口,只緊緊握着重寧的手默默流淚,一直以來的僥幸被打破,原以為是個女娃兒鐘家不一定在意,卻沒想到這一日還是到來了。
重寧在腦海将這事兒來來回回過了幾遍,定下了神色,已然有了主意,悄悄反握住楊蓉緊緊箍着的手,比起腕上傳來的疼痛,更心疼她,楊蓉待她如何,親生不親生又有何重要。
“娘,我難受……”重寧裝着病的,小聲嗚咽着。
在廳裏吃飯的幾人察覺不對也出來看,一看這陣仗的,先讓楊蓉帶着重寧回了房。有元老頭鎮着,海氏一行人也不敢怎麽鬧騰,只丢了話的讓作考慮,明兒還來。
房裏,重寧握着了楊蓉冰冷的手,一改方才弱小形象,睜着星眸用極富安撫的聲音道,“娘,你永遠是我娘,不會變的。”
擔心重寧不舒服的楊蓉一聽這話,頓時紅了眼,哽着聲音道,“阿寧怨不怨娘不告訴你,原本可以讓你回去過上好日子?”
重寧的神色一恍惚,半晌,悠悠嘆了口氣道,“鬥來鬥去的日子怎麽算好,這會兒找來也不定是好事。”大宅子裏人多心眼兒也多,姨娘之間的争寵算計,面上粉飾太平,底下撕得慘烈的事兒她不是沒見過。海氏近年來受盡父親寵愛,也最愛挑事兒,她原以為吃虧的是許氏,現在想來也不盡然。
重回鐘家,認祖歸宗,用住着鐘寧魂兒的私生女殼子,可笑中又帶着可悲。重寧心中明了海氏是想借她制衡鐘芙母女,用意不同,目的卻是一致,算不算……老天爺幫忙?
“娘,一直以來我有一件非常想做的事,可是一直沒有機會,現在機會擺在眼前,我……想去鐘府,娘會支持我嗎?”
楊蓉眼裏消下去的水意這會兒又泛了上來,看着重寧睜着大大圓圓的眸子認真看着自己征求意見,想着她這近半年來的不同,沉默良久,終是走音應了一聲,啞着嗓兒道,“不論如何,你始終是娘的阿寧,要那兒待得不好……就回來。”
“好。”
到了第二日,海氏的人果然又來了,王媽媽準備好的說辭還沒用上,就看到重寧包袱款款已經收拾好了,站在楊蓉身旁聽她說府裏的規矩,一句一點頭的,很是乖巧模樣,殊不知早在她到之前,重寧已經長篇大論地交代了楊蓉和梧桐一番。
“大妹子放心,孩子是去府裏當主子的,又有我家夫人顧着,輕易受不了委屈的。”王媽媽瞅了空檔兒替主子表了個态,明面兒說給楊蓉安心,實際是跟小主子拉近關系。
末了,重寧從包袱裏摸出一個荷包,小心抖出了裏頭的銅板,兜了滿手的塞到了楊蓉手裏,“娘,這是我私藏的錢,剛好夠這月的租錢,您拿去交,不夠用了您跟我說。”
王媽媽一聽,快速地瞥了一眼收下了錢的楊蓉,心下一合計,登時做了決定,跟身後一名婆子耳語嘀咕了一番,那人離開了會兒,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個錢袋子,王媽媽拿了遞給了楊蓉,臉上笑眯眯道,“大妹子養大三小姐不容易,這錢是辛苦錢,我家夫人的一點心意,往後三小姐住在府裏,要見面怕是不方便,這些錢夠你在老家用一輩子的,還是早些回老家享福去罷。”
楊蓉就跟沒聽見似的,還是梧桐替她伸手拿了塞到了她手裏,只是在拿着錢袋子的那一剎那,楊蓉流了淚,養老錢,也是買斷錢,她養了十多年的女兒就成了別人的,怎不難受。
重寧暗暗緊了牙根,撇開了視線,跟着王媽媽走了。這主意是她之前同梧桐商量好的,詐出來的銀子加上她餘下的,看能不能買下這座宅子,讓她們有個安身之所,就近還有元師父在,免了她的後顧之憂。
分別之前恨不得事事都顧到,真到了分別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王媽媽回頭看到重寧挂着淚的,遞了帕子,體貼道,“小主子莫哭,回家是喜事兒,四太太一早就叫老奴收拾好了屋子,曬了新褥子,還給小主子備了新衣裳,回去咱就換了這身昂。”
越往城東走,重寧的心越沉,漸漸止了淚。王媽媽只當被小丫頭叫自己哄住了,露了一絲喜色,牽着重寧的手,一邊道起了府裏的事兒,當然說的最多的還是四姨太如何如何溫柔良善。
重寧忍了一路,直到瞧見鐘府大門,一路領着進了門,重寧始終保持着小步子跟在她身後,這座她生活了十六載的宅子,閉着眼都走不丢,一景一色,觸目都是回憶,得忍着極大的沖動才能不沖回自己的苑子,告訴所有人,她鐘寧從閻王殿那兒回來了。
王媽媽見她垂着頭的,只當是沒見過世面羞怕的,直接帶回了海氏的玉瓊苑。見過了海氏,一番體貼對話之後,就叫自己的貼身丫鬟翠屏領着她去新住處看看,順道把身上的衣裳換了,等會兒好見人。王媽媽取了能證明重寧身份的物件,遞給了海氏,是一塊玉佩,依着鐘老爺的習慣,總能在一處角落裏摸到個鐘字。
海氏摩挲着玉,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收起,道了一句,“走,咱們去告訴許氏這一好消息去。”
沉香榭,因着頭疼小睡了一會兒的許氏正緩緩揉着額頭,就聽着丫鬟匆匆走進來報說四姨太來了,聽着是這一不安分的主兒,許氏的頭更疼了,但還是宣了見。
老遠的剛見一身子的模糊影,就聽着那人尖細的聲兒先傳了過來,“姐姐是哪兒不舒服啊,找大夫瞧了沒,瞧姐姐這氣色的,是不是夜裏有人找的睡不好啊。”
許氏手裏拿着絹子按了按眼旁的穴位,順勢遮了厭惡神色,聲音如常道,“唉,打理內宅是個費神的活兒,又要替老爺分擔,所以有些累。”
海氏心裏一堵,她想分點權可從沒摸到過,想到現在自己院子裏的人兒,當下緩了心情,略一挑眉道,“妹妹體諒姐姐辛苦,還有芙兒,以前吶老在眼前晃,這會兒幾個月見不到人的,也怪念想的,生意忙也沒這麽個忙法,這不運氣好的,叫我找着了老爺流落在外的孩子,就給帶回來想着幫忙分擔分擔。”
“什麽……孩子。”許氏最恨聽到的便是這兩個字,因着在這事上做的孽太多,夜裏時常夢見流着血的嬰孩哭泣,愈發不喜。
海氏瞧着她變了的臉色,心裏頗為解氣,慢悠悠道,“綠枝當年懷着孩子叫姐姐趕出了府裏,大難不死,生下了孩子,現在孩子找回來是不是該認祖歸宗呢?”海氏說着,掏出了玉佩,在她眼前垂着晃了晃。
“唉,聽說老爺那會兒是打算納了她做小妾的,誰料叫人早了一步給趕走了,為此姐姐還和老爺大吵了一架吧?”
許氏盯着那塊玉佩眼裏生疼,當初一碗落胎藥端過去的時候已經讓綠枝逃跑了,要不然哪有海氏今個的鬧騰,攥着手絹指甲陷入了肉裏,也不覺得疼的,“那孩子現在在哪?”
“當然是在我那苑子裏。”海氏彎了彎嘴角,笑得另有深意,“放在別處我也不放心啊,萬一一個天災人禍給弄沒了,豈不讓老爺傷心。”
許氏過了震驚,慢慢回了些理智,看她一直拿話激着自己的,覺出些古怪來,要那孩子是個男孩兒,海氏現在估計早闖了老爺的正茗居了罷,不由淡了淡神色,恢複了幾許氣度道,“能找回老爺的孩子,是件幸事,就怕有心術不正的人拿別家孩子充數,壞了血緣,得驗證了才行。”
海氏見她不上套的,頗是失望,但能見到她失态已覺得值當,至于驗證什麽的,她自然不怕,當下應了之後,回了玉瓊苑。
待她的身影消失,許氏猛地拿了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門外丫鬟聞聲沖了進來,瞧着一地碎渣的,趕忙蹲下身子撿,叫許氏喝止,支了她去四喜樓請小姐回府。
海氏回了自己苑子,正巧看到換了衣裳的重寧跟着翠屏出來,頭上挽着兩個圓圓的蝴蝶鬏,绾着一對紅珊瑚珠鑲的金絲纏枝發環,上身穿着粉色镂金絲鈕折枝玉蘭錦緞交領長身襖,從膝蓋起露出一截月白雲紋绫緞绉裙,襯着這些日子養白嫩的臉蛋兒,有些認生地不支聲,瞧着倒是有幾分城裏大戶人家的小姐模樣,這一打扮的的确生色不少。
“丫頭莫怕,這兒以後就是自家了,來告訴姨娘,叫什麽名兒?”海氏瞧着滿意,拉着她親近道。
重寧垂了眸子,報了名兒,不意外地看到海氏吃驚的樣子,只是這名兒她不打算換,嗫喏道,“是重情的重,安寧的寧,姨……姨娘,可以不換名兒嗎?”
海氏回過神,聽着小丫頭軟言,登時露了笑臉,摸了摸她頭道,“寧兒喜歡就不改了,這名兒啊妙得很。”
鐘芙母女與鐘寧做戲,她一後來的置不了嘴,弄不好還叫許氏倒攪和,顯得自己挑撥,結果看她死得這般可憐的,還是生了幾分同情。這名兒用着,也能給鐘芙母女添個堵,甚是不錯。
沒過一會兒,王媽媽從外頭走了進來,端着個黑漆團花雕繪小茶盤,上有兩個白瓷繪五彩花卉小蓋盅,給主子奉上,開了口道,“方才聽守門的小厮說,大太太身邊的丫鬟急匆匆出了府,瞧着像是往四喜樓去的,約莫是找鐘芙。”
“找罷,等人齊了才好。”海氏接過王媽媽端上來的一個蓋盅,頗為悠然道。
這廂重寧聽了報話微微眯起眸子似有所思,偏着腦袋望向窗外,花開正濃,鳥語時不時的傳入屋內,重寧看着樹枝上亂跳的小黃雀,頗有意味的彎起嘴角,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一世倒過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