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近幾日,宛城裏針對鐘芙的流言轉了方向,賀國公府想要退婚一事在賀家族長的一再幹預下不了了之,賀雲戟投的銀子還沒見生錢,又不敢催促蕭長珩加快進度,因為他根本就不懂其中運作,只是個投錢的,況且人家蕭長珩投入的銀子是他賀家的數倍,能巴結到蕭長珩這個財神爺已經是不易,他怎敢在旁邊多嘴。

但是他心裏慌啊,跟家族叔伯借了不少銀兩,許下頗高利息誘餌。現在族長發動叔伯拿錢來壓制賀國公府強令不得背信棄義退婚鐘氏,一想到這個賀雲戟只能憋屈的喝着悶酒,鐘芙的嘴臉在賀雲戟心裏越來越醜惡,哪裏還像當初那個溫柔嬌媚,一口一個賀大哥叫的親昵的女人,不過和一般低俗的女人一樣,想他家族的爵位榮譽,甚至還是個水性楊花的,只恨當初瞎了眼……

賀雲戟不由低眉看了懷中人一眼,也是千嬌百媚的楚楚佳人,眉眼生的和死去的鐘寧頗為相似,可鐘寧是不會那樣勾人對他笑的,賀雲戟帶着醉意一把粗暴的推開懷裏的女人,吼了一句“滾。”

随後穿上了寬袍子,搖搖晃晃的出了花樓,一副失意模樣。路上有馬車經過,一把描金紙扇挑開車簾,車上那人笑了笑,對身邊的人感慨道:“我這表弟果然是個癡情的。”

重寧繃着臉兒,瞧了那道背影一眼,又落在了那花樓的門匾上,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癡情?”

“你還小不懂情愛。”

“的确沒有你懂的多。”

賀颢之笑的很是冤枉,說他表弟的,扯他是幾個意思,“你可能不知我表弟日日夜夜在思念他那前未婚妻鐘大小姐,啧啧啧,看着都讓人心疼。”他語調悲惋,臉上卻是笑意不斷,哪裏像心疼自個兒表弟的模樣。

重寧嗤笑一聲,突然對上賀颢之肆意的鳳眸,認真道:“我聽過一個故事,兩人因為前世沒有緣分,來世佛主将女人換了一個醜陋婢女的皮相,送到男人的身邊,男人每日思念死去的心上人,卻從不正眼去看醜陋婢女。你能說這便是癡情?只有諷刺罷!”

賀颢之微微一怔,似從重寧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厭惡,仿佛那個婢女就是她一般,心中略微不喜重寧用那厭惡的眼神對着他,趕緊的展開扇子,悄悄遮了眸光,道,“世間人本就是看皮相的,又怎麽怨那男子看不出來,即便認出來,如此醜陋也是令人不喜的,沒有一個男子會不介懷罷?”

重寧不置一詞,沒有反駁他,反倒眼眸平淡深遠,因為他的蕭大哥就是那個例外!

賀颢之将折扇收起,仔仔細細的瞧了重寧一眼,見她又變得冷漠起來,心中更不是個滋味了,“明個兒,我便要回京了。”

“我知道。”重寧簡單回答。

“嘿,就這三字?”賀颢之挑了挑眉梢。

重寧不想與賀颢之繞彎子了,直接道:“要不是你說你有關于許氏和白家的秘密,我是不會出來的。”

賀颢之又好氣又好笑,怎麽在重寧眼裏,他就這麽不讨喜,堪堪回了一句,“阿寧,你跟我出來只為這個?我就真的那麽讓你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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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次見你,你不是在挑事就是吓唬我?”重寧頗沒好氣道,又在心中暗補了一句,太後的面首還是離的遠點比較好。

其實說起來重寧并不讨厭賀颢之,或者說以前是讨厭的,但現在沒有。原因在于半月前的一個傍晚,重寧從四喜樓回府,不遠就瞧見了一個富貴公子打馬而過,街上行人擁擠,本也不适合快馬加鞭的騎行,偏偏那馬性子激烈,又因着日頭燥熱,人心浮躁,馬上的公子哥兒已經有些把控不住缰繩,突然一個孩童沖在前面,馬兒揚蹄,嘶鳴一聲,鐵蹄子正要落在孩童的身上……

千鈞一發,卻是一個靈巧的纖瘦身影快速的抱住孩童,滾在一側,馬蹄落在,終是沒有造成傷害,衆人都松了一口氣,男子翻身站起來,孩童的母親驚吓的魂都快沒了,連連道謝,抱着孩童離開人群,男子擡臂看了磨破的手掌,鮮血與髒物混合,無謂的搖了搖頭,卻眼神淩厲的看向打馬的公子哥兒,日光下他白皙的臉容似乎半透明了一般,嘴角卻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邪笑。

然後匆匆走向打馬的主人,那人看着氣勢腿軟的後退,卻被兩個禁衛軍擋住後路,公子哥兒悲哀的被揮來的拳頭湊了的鼻血直流,重寧坐在馬車瞧着暗暗笑了。

當時情況緊急,卻沒有人願冒着生命危險去鐵蹄下救一個孩童,而賀颢之卻救了,這樣一個人不管表面是何樣子,心中定不會壞到哪去!

“至少我看起來賞心悅目,不至于讓你麽讨厭罷?”賀颢之顯然還在糾結這個問題,重寧聳聳肩膀,用眼神回他,你說呢?

兩人乘坐馬車出了城,重寧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裏,不過還是警惕的提醒了一句,“我身上這回帶的只有毒粉。”

賀颢之哈哈一笑,“蕭長珩的暗衛就在周圍,我哪裏敢動你。”他突然邪氣的一笑,原本就生的陰柔,這般一笑讓重寧差點雞皮疙瘩落了一地,她承認自己品味不了賀颢之的俊美。就見那單薄的身子陡然壓近,“你如果不介意,我倒是可以勉為其難……”說罷,他眼眸流連于重寧的胸前,陡然發出一陣嗤嗤低笑,喉結一動,“還是算了。”

重寧反應過來,推開他的身子,一張白皙的臉因為氣急而稍顯紅潤,對上賀颢之故意的眼神,就知道他又拿她沒長開的身子調侃。重寧不願理他,看向窗外,賀颢之也偏過去腦袋,難得向來笑意的黑眸染着一絲隐忍的情愫,用一陣戲谑後爽快的笑聲遮掩着最真實的情緒,一聲低嘆幾不可聞,賀颢之斂眸,隐去了沉沉目光,反而顯出一絲無力來,果然……對着她還是做不來強迫一事。

賀颢之帶重寧去了之前的小木屋,讓她重新為他做一頓送別的佳肴,重寧想想那消息便應下了。

馬車裏裝着食材,一應俱全,重寧拿了就去了廚房。童子雞清洗幹淨,切去雞爪和內髒,茶葉用沸水沖泡,姜蔥洗淨備用。鍋用最小的火加熱,放入花椒和鹽慢慢炒至微微焦黃香味散發盛出。

随即再取一根青蔥和姜塊用力且均勻的往雞身上抹一遍,祛除腥味,再将炒好的花椒鹽抓取适量均勻的抹在雞身各部位,攥緊半份茶葉去除多餘的水分,重複上一個動作,再放置一炷香的時間待入味,最後在雞肚中塞入剩餘的姜塊及三根打成結的蔥段。

冷水入蒸鍋,燒開後轉中小火蒸半個時辰不到至熟,将雞身上所有的調料去除幹淨,并甩開水分放置一邊,鍋中倒入足量油,燒至六七成熱,保持大火同時放入雞進行炸制,一面金黃後翻身炸另一面,同時用勺子不斷舀起油往炸不到的雞身上澆。将炸的兩面金黃的雞撈出,剩餘一半的茶葉徹底擠幹水分,放入再次燒熱的油鍋中炸10秒鐘左右撈出,撒在雞身上,茶香脆皮雞便被擺在了桌上,混着濃郁的茶香撲鼻誘人。

接着重寧馬不停蹄,又做了板栗燒雞,雙椒雞絲,松花雞腿……

賀颢之看着一桌子的雞擺在桌子上的時候差點感動的擠出眼淚來,嗷嗷,這麽多雞……

重寧去掉圍裙,眼睛明亮,道,“知道你喜歡雞,特意做了一桌子全雞宴。”

賀颢之難得沒有說什麽,坐下來拿起筷子認真的吃起來,像個小孩子一樣吃的開心,一頓風卷雲湧的掃蕩之後,重寧突然道,“好似只有黃鼠狼才這麽愛吃雞?”

賀颢之噗嗤笑了出來,重寧迎着他笑意的眼眸,也呵呵笑了,一時,氛圍難得的融洽。

暮色微微降臨,賀颢之最後才悠悠道,“白家與許氏有一莊大生意要談,白家怕是要遭殃了,你最好也小心着一些。”

重寧凝眉深思,“若說大生意,我怎麽不知白家和許氏有來往。”

“若都讓別人知道了,這銀子也就不好掙了。”

“你給我講清楚一些。”

賀颢之鳳眸一沉,如何也是不肯多說了,重寧微微咬唇,怎麽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卻也擔心消息是真,心底便盤算着明日去白三舅那探一探情況。

賀颢之嘆了口氣,和重寧以往見過的他極為不同,眼角眉梢染着擔憂的神色,蔓延至整個美若蓮花的臉龐,再不似那個不正經的公子哥兒,鄭重道,“阿寧,若是真要查下去,定要在蕭長珩的庇護下。”

重寧眨了眨眼睛,似乎她要查的是個危險人物似得?似有若無的點了點頭,以茶代酒道,“祝你明日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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