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賀國公府,賀群興得知新婚兒媳一直未與兒子同房,還只身一人去了京城,頗有不滿,索性在鐘芙回來前,給賀雲戟安排了幾個容貌姣好的通房丫頭,當然顧忌着許氏那面,也不敢做的多聲張,全都安排在賀雲戟的院子裏,只等着金孫兒抱。

只是父子倆還沒來得及高興兩天,鐘芙就回來了,這回來時候的臉色瞧着可不大好,院裏侍候的下人們不敢去觸黴頭,繞着走,偏偏那幾個通房丫鬟仗着賀雲戟喜愛,未作收斂的顯擺到鐘芙面前去了,賀雲戟舍得在她們身上花錢,吃的穿的用的,也沒比鐘芙差到哪去。

“少爺說了,少奶奶平易近人,心地善,沒有貴賤之分,還叫我們與少奶奶以姐妹相稱,和睦相處。”女子身着淺淡的橙紅顏色長襲紗裙緯地,外套玫紅錦緞小襖,邊角縫制雪白色的兔子絨毛,一條橙紅色段帶圍在腰間中間有着鑲嵌着一塊上好的和田美玉,端的是妩媚多姿。

鐘芙一瞧見那塊玉登時就變了臉色,那塊玉正是當初賀雲戟與自己定情時所贈的信物,怎的就跑到了這小賤人身上,随即眼眸一沉,作勢就要撩起耳光過去,孰料對方也不是個軟茬,握住了她的那只手,挑了一抹嗤笑道,“喲,這不問緣由的就打,是什麽道理?”

鐘芙怒急,想抽回手,卻被那女子緊緊攥着,手上勁兒十足,一時難以掙脫,正要讓翠雲幫忙,卻瞧見那女子驟然松了手,往後退了去,一下撞在了桌沿上,圓圓的杏眸裏蓄了眼淚。

整一過程極快,鐘芙還未看清,就看到賀雲戟心疼地扶起那女子,轉頭對她怒道,“你有什麽怨氣沖我來就好,何必為難香菱!”

鐘芙被他一通搶白氣得噎住,也反應過來這小賤人玩的這手,看着賀雲戟對着那人體貼入微的模樣指尖深陷入肉中,半晌,怒極反笑道,“賀公子真是豔福不淺,只是好歹兩家還在繼續合作,不至于弄太難堪罷?”

賀雲戟一愣,就聽她繼續道,“人,你要可以留下,甚至納妾都可以,只不過……”

鐘芙目光似笑非笑地掃過房裏站着的莺莺燕燕,收了話頭,顯然是當着這些人的面不方便說,賀雲戟安撫着讓人先出去,房裏只剩下二人。

“你當真肯讓我納妾?”

“怎的,我不肯,你就不拈花惹草了麽?”鐘芙彎着嘴角,心思繞過幾回,已經為自己盤算好,“只是我還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

“蕭長珩與你合作的生意,算上我。”鐘芙看着他微變的臉色,知曉他想的是什麽,補充道,“放心,之前怎麽說的現在還是如何,我不分你一杯羹,只是我娘傾盡了所有,我想幫着照看些。”

鐘芙一從京城回來就得知許氏從賬房支走了鐘家大部分錢財,心中難免怒氣,差點就點了脾氣,與許氏吵嘴,但後聽聞是與蕭長珩合作的生意才稍稍收斂了情緒,細細聽了許氏的解釋,想是個能賺錢的也便不再吭聲了。

賀雲戟垂眸,沉吟半晌開了口道,“……好。”

鐘芙作勢乏累,讓翠雲準備沐浴,賀雲戟惦記着香菱未作逗留離開了,待他離開之後,鐘芙嘴角的那抹淺笑消失殆盡,浮起怨毒神色。

賀雲戟,終有一天,我要讓你後悔如此待我!

水桶裏熱氣騰騰,鐘芙褪了衣裳,先前腐爛化膿的傷處已經結痂蛻皮,留下一道道醜惡疤痕,不論是宛城還是京城,都找不到去除的法子,而唯一有可能醫治好的那人卻一直閉門不見,實在可惡。

這一趟去的京城,那兒已經變了天,丞相大勢已去,皇上大刀闊斧改革朝政,她在京城鋪的路子幾乎是全斷了,原本想時機成熟搬回京城的心願落空,鐘芙極不甘心。

也是在京城,因緣巧合下,她知道了個驚天內幕,原來蕭長珩并非是侯爺府長子,而是當今聖上的胞弟,容貌俊美,富可敵國,這樣的人……才是她該好好把握的。

……

鐘府自鐘芙出嫁後越發冷清了,許氏一人住着偌大的宅院,倍感寂寞,所幸還有三倆好友官家太太陪着馬吊,打發打發時間。

今日一起打馬吊的有一新面孔,聽人介紹是從黎城升遷來的知府老爺家眷,許氏覺着黎城這名兒有點耳熟,随後仔細一想,就想起了賀雲戟前些時候說的,錢可不都流向黎城麽。

“我聽說黎城有個聚寶盆,只要往裏頭投錢就能錢生錢,是不是啊?”許氏試探問道。

那姨娘一聽頓時笑了,“是有這話沒錯,可多少年了哪個有賺到,反倒有人因為它家破人亡了,不過……鐘夫人是如何曉得的?”

許氏臉色微變,手上的牌一打出去就讓那姨娘給胡了,後者看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轉了轉眼,顯出一絲精明來,“莫不是投錢的,也有鐘夫人一份?”

“是……是我家女婿。”

“噢,我知道了,那位賀公子一投就是六百萬,早在黎城傳遍了。”那位姨娘今兒手氣好,贏到底,心情好地多說了幾句,“照我看,那哪是聚寶盆,那分明是坑人的,偏偏就有一堆不曉得真相的往裏頭鑽,希望走大運,哪那麽容易?”

“那……可怎麽辦?”

“還別說,我就記得有個聰明的,一見勢頭不對,賄賂了我家那口子,用幾萬兩轉了他自己的幾十萬兩出來,虧得最少。”

“可他現在已經到宛城任知府還能……”許氏心惴惴問道。

“咳,現任黎城知府的還是我家那口子的人,通個氣兒還是行的,就是六百萬……數目越大風險越大,需要的……自然也就多一些。”

許氏一時有些亂,生怕她所說的是真的,于是順嘴問道,“要多少?”

“估計要個一兩百萬罷。”

“若只轉出二百萬?”

“唔,那便五十萬。”

“容我……與我那小婿商量商量。”

“好。”

待人都走後,許氏癱軟在椅子上,心底升起隐憂,良久,許氏回過神招來了心腹,使了一袋銀子讓他速去黎城一趟,查查究竟是怎麽個情況,只是報回來的消息卻讓她整個如墜冰窖。

那人說的是真的,什麽聚寶盆,分明是個無底洞,許氏一下就慌了,一刻不停地趕去了賀國公府找鐘芙相商。

許氏上門的時候,鐘芙正和賀夫人喝茶,聽聞母親來,邀着一塊兒坐了,閑話說了幾句,賀夫人看出許氏有話要和女兒說,找了個借口施施然離開。待人一走,許氏當即就把自己打探來的消息一股腦的倒了出來,拉着鐘芙緊張詢問該如何是好。

“娘你可打聽清楚了?”鐘芙乍然聽聞也是吃了一驚,然仔細想想,又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妥。

“打聽的真真的。”許氏随後把那位姨娘的話一說,“芙兒啊,聽你娘的話,咱們破點財,把自己的那筆先撈出來,這裏頭不止是鐘家的錢,還有娘這麽多年攢下來的私房錢,要真都賠進去了,讓我可怎麽活啊!”

鐘芙聽到這兒心中有了數兒,畢竟蕭長珩跟賀雲戟的往來她看在眼裏,這一筆筆錢的走賬她也清楚,分明是有賺頭的,倒是那位新來的知府家眷,又不知根知底,誰知道是不是想借機撈一筆。于是神色一緩,寬慰許氏道,“娘說哪兒的話,我和雲戟會一直侍奉您到老,錢已經運轉開了,像上回也不過就拖了個把月的,就能回來,娘別危言聳聽了。”

許氏看着她那雲淡風輕的意思,顯然是不相信自己,這一急的脾氣也上來了,端起長輩姿态道,“若我說非要把那錢取出來呢,你就當娘膽小怕事兒好,反正這買賣我不做了,從你那小金庫走五十萬兩是有的,就當是借的,早點了結了這事兒。”

“五十萬兩,這一下子的哪裏湊得了這麽多。”鐘芙連忙反駁道,随後看許氏面色一僵,緩了口氣道,“娘當初是你自己要借給雲戟的,這會兒眼看沒差多少您又反悔,你讓我夾在中間怎麽做人?”

許氏盯着她看,跟頭一回認識自個兒女兒似的,鐘芙有小金庫一事她一早就清楚的,甚至裏頭約莫有多少自己也是有數的,雖不是個小數目,但拿出來應個急還是有的,卻叫她這态度涼了心。

“你是不肯借了?”

鐘芙面露為難之色,仍是狡辯道,“我一時也拿不出這麽多……”

許氏凝視她良久,眼底複雜,心頭更是陣陣發冷,終是重重擱下了手中的茶杯,一言不發地走了。

“娘,您才待了會兒的要去哪兒啊,等會兒就用飯了,用了飯再走罷?”鐘芙怕許氏來去匆匆的,叫人看了自己怠慢,連忙出聲挽留,只是許氏頭也未回徑直出了賀國公府,留下鐘芙一陣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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