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對于這位小朋友想一出是一出的行為,符朗感到哭笑不得。
只是被兩雙同樣清澈的眼睛一起盯着,符朗說不出個一個不字,只能能領着一人一貓進了浴室。
小白貓雖然不是第一次進浴室,但那帶着小鈴铛的項圈一被解下,它似乎立即察覺到馬上要有可怕的事情發生,梁易澄一把它放下,它就沖到緊閉的門旁,沖着門把手“喵喵”叫起來。
梁易澄站在小白貓身後,一步步地把小白貓逼到牆角,最後半蹲下身,一手按在浴室的牆上,把不懷好意地低頭看着小白貓,嘿嘿笑着:“你叫啊,叫破嗓門也沒用,沒人會來救你的。”
要不是他長得眉清目秀,這模樣是相當的登徒子了。
符朗實在是繃不住了,輕笑出聲。
梁易澄回過頭,表情有點怔愣。
符朗沒在意,臉上還挂着淡淡的笑意,轉身邁進浴缸,拿起花灑開始試水溫。
花灑打開的瞬間,小白貓被水聲吓得渾身一抖,叫得越發急促了。
梁易澄似乎是心疼了,立即把小白貓抱起,輕聲安慰:“小白,別怕……”
然而,小白貓掙紮得更厲害了,連爪子都全亮了出來。
符朗皺起眉,說:“當心,別被它抓傷了。”
梁易澄應了一聲,想了想,自己也邁進浴缸裏,蹲下身,手換了個方向,從小白貓身後架着它的兩條前臂,把那兩只四處揮舞的爪子抓穩了,牢牢地按在自己身前,說:“來吧。”
符朗點點頭,打開花灑便往小白貓的頭上澆去。
梁易澄吓了一跳,來不及開口阻止,浴缸不大,他退無可退,只能側過身護着貓,熱水便澆了他一身。
饒是他反應很快,符朗也縮得很快,小白貓依然被兜頭淋了點水,登時炸毛了。
“喵!!!!!!!!”
“哎哎哎!小白乖!哎!”
小白貓拼命扭動掙紮,手腳亂揮,梁易澄只顧着竭力控制住它了,一個沒留神,手上被抓了一把。
梁易澄痛得“嘶”了一聲,但無暇察看傷口,喊道:“符哥!你先把水關了!”
符朗連忙把水關了。
小白貓被梁易澄抱到浴室門邊的幹燥的地上安撫了半天,才慢慢平靜了下來,慘兮兮地低聲叫着。
梁易澄心疼壞了,一邊輕輕地摸着貓,一邊回頭對符朗說:“對不起啊符哥,我忘記你是第一次給它洗澡了,給貓洗澡千萬不要讓它的臉碰到水,一來會嗆水,二來它會很害怕的。”
符朗點點頭,歉然道:“抱歉。”
“沒事,一回生,二回熟。一會你從小白的腳開始,慢慢往上澆,千萬別淋到它的頭了。”
“好。”
安撫好了貓的情緒,梁易澄又把貓抱起,放到花灑底下,穩穩按住。
“喵嗚——喵嗚——”
小白貓顯然對這個地方産生了心理陰影了,叫聲凄厲。然而梁易澄雖然心軟,手卻不軟,它一點也動彈不得。
符朗打開花灑,小心翼翼地把水澆在貓的屁股上。
“對,慢慢來,別怕澆到我,不要讓水濺到它頭上就好……”
小白貓被熱水淋着後背,掙紮了一會,倒是消停了,只可憐巴巴地叫着:“喵——喵——”
梁易澄松開一手,試了試水溫,說:“水可能有點涼了,再調熱一點吧。小白乖,別怕……”
符朗依言調高了水溫,梁易澄一邊低聲安慰貓,一邊就着熱水輕輕地撓着它的背。
過了一會,小白貓徹底安靜了。
梁易澄松了一口氣,悄悄看了符朗一眼。
符朗微微彎着腰,低着頭,小心翼翼地往貓的身上澆着水。
浴缸不大,兩人的距離很近,那漆黑的雙眸如同他泡茶時那般,專注,又迷人。
“喵——”
小白貓低低的叫聲讓梁易澄回過神。
他的臉上有點燙,可能是被熱水熏的。
梁易澄用濕透的短袖用力地抹了抹臉,才指揮符朗關了熱水,自己擠了點貓用沐浴露,給小白貓打了一身的泡泡,耐心地給它撓背撓肚子。撓得整只貓都懶洋洋地任他擺布了,這才滿意地說:“好了,可以沖水了。”
沖幹淨之後,小白貓的身形縮小了一大圈,臉都變成了瓜子臉,可憐巴巴地看着梁易澄。
梁易澄心情很好,哼着歌,用大毛巾把小白貓嚴嚴實實地裹成一團,嘴上還不忘叨叨:“這位客人,你點的貓球已經做好了,請問你是打包還是在這裏吃?”
聽見身旁的低笑聲,梁易澄也笑了,站起身,把“貓球”遞給符朗,又說:“符哥,你家有沒有小暖爐啊?吹風機雖然也可以,但是那聲音小白可能會怕……怎麽了?”
符朗沒接,只盯着他的手,揚起的眉慢慢皺起:“抓傷了?”
梁易澄這才感覺到右手手腕上的一陣陣刺痛感,鮮血開始順着手肘緩緩流下。
見符朗神情嚴肅,梁易澄連忙擺手,說:“沒事沒事……”
符朗不答,打開水龍頭,抓着他的右手放在下面一陣猛沖,又拿起了肥皂,為他清洗傷口。
梁易澄半邊身子都疼得麻木了,另外半邊身子還小心翼翼地抱着貓,最後實在是受不了了,才掙了掙,說:
“符哥!我沒事的!不用沖了!剛剛已經沖得夠久了!而且我打過疫苗,真的沒事的!先把小白弄幹吧!它會生病的……”
符朗的眉皺得更緊了,側頭看了他半晌,終于慢慢松開了手。
梁易澄連忙縮回已經疼得有點麻木的右手。
他渾身上下濕了大半,半長的劉海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也不知是給貓洗澡時澆的,還是疼的,看起來比他手裏抱的貓還狼狽。
符朗的臉色更沉了,接過貓,低聲說:“你先換衣服。”
梁易澄不敢不從,飛快地換好衣服出來,發現貓依然維持着被裹成一團的樣子,被符朗扔在了飄窗上曬太陽,旁邊還随意地支着個小暖爐。
見他出來,小白貓轉過唯一能動的腦袋,眼巴巴地看着他,還微弱地叫了一聲。
梁易澄哭笑不得,正要去把“貓球”拆開,卻被符朗拉住。
“先處理傷口。”
梁易澄從小到大最怕看醫生,看見符朗的急救箱就怵了,愁眉苦臉地說:“符哥,我真的沒事……”
“坐下。”
符朗冷冰冰的語氣中,梁易澄敏銳地捕捉到了幾分嗔意,只好乖乖地坐下。
符朗抓過他的手,用鑷子夾起蘸了碘酒的棉球,輕輕地按在他的傷口上。
“嘶——”
“很疼?”
“疼啊!護士哥哥!你輕點啊!”
符朗短促地笑了笑,很快恢複一臉嚴肅,仔仔細細地消着毒,說:“碘酒已經是最溫和的了。”
碘酒消毒完,符朗又夾起酒精棉球,說:“忍一忍,要用酒精脫碘,會有點疼。”
“嗷——”
冰冷的酒精棉球一碰到手上,梁易澄立即嚎得震天響。
當然,其實也沒那麽疼。
只是,他有那麽一點點好奇,符朗到底會是什麽反應。
出乎他意料的是,符朗雖然依然一聲不吭,但手上的動作更輕了。
兩道眉也沒有像平時那般皺起。
雖然面無表情,眼裏卻帶着無奈的笑意,還有縱容。
——就像對小白貓那樣。
忽然冒出的念頭是甜的。
像一塊包着毒藥的冰糖,在口中緩緩溶化。
淡淡的甜味讓舌尖眷戀。可舌根彌漫開的苦澀,足以讓他及時清醒。
符朗分給他的縱容,不過是因為他被符朗的貓抓傷了。
梁易澄為自己那一瞬間産生的想法感到羞愧。
無地自容。
被符朗抓住的手,現在更像是被按在了燒紅的烙鐵上。
梁易澄慌亂地把手抽了回來。
“可以了!謝謝符哥,你衣服也濕了,快去換了吧!我、我先去把小白擦幹……”
梁易澄狼狽地站起身,膝蓋在茶幾的角上重重地磕了一下,他也沒敢停留,逃到了窗邊。
他撿起被冷落許久的小白貓,慢慢地解開它身上的毛巾。
他的手有點顫抖,因為身後似乎始終有兩道視線在注視着他。
他不敢回頭。腦中混亂一片,不知是因何慌亂。心卻砰砰亂跳着,不知是因何雀躍。
他有些無措,也有些恐懼。
他只不過是想來撸貓罷了,可如今,他渾身上下仿佛都已經不聽他的指揮。
小白貓從有些松動的毛巾中掙出了一只爪,就被卡住了,動彈不得,只能悲鳴一聲:“喵——”
梁易澄沉默地伸手,捏了幾下小白貓的粉肉墊。
很軟。
讓人無法自拔。
梁易澄把貓抱在懷裏,低下頭,用力地嗅着它身上甜甜的沐浴露香氣。
橙味的。
心髒又是一陣狂跳。
可他卻不舍得把貓放下。
恍惚間,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吸貓過度,成瘾了。
世有網瘾綜合征。而他,得了撸貓綜合征。
作者有話說:
貓:怪我咯?又怪我咯?我可愛就全怪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