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原來,我離畢業不遠了。

自從和魏軍一起同居後,我像是與我的大學同學脫軌一般,尤其是我的閨蜜。她一直抱怨找不着我。

她微信我說,她和男友分手了。

期末考結束的後一天,我們約了下午三點在K11的Seesaw Coffee見面。那天剛好是周六,魏軍載我到K11。一路上,魏軍沒有怎麽說話。

“魏叔?”

“嗯?”,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麽今天那麽安靜,從早飯到現在都沒怎麽說過話”。

“沒有啊”,他好像有話要說,但又不肯講。

“你有什麽事直接和我說就好了。”

“我想....要不今晚就再跟你說吧。現在說也來不及了,還有一個紅綠燈就到K11了。”

“好吧”。

他對我刻意一笑,總覺得他有事瞞着我。

我剛到Seesaw Coffee就看到閨蜜獨自坐在廳內一角。她穿着一條粉色蘇格蘭的裙子,套着一件黑色的長大衣,挂在脖子上的綠寶石顯得她貴氣十足。

“那麽久沒見,你越來越....貴婦了。”

“有嗎?”,她看了看自己,然後轉向擁抱,“你呀你,自從和你家魏叔叔談戀愛後,就見色輕友啦。”

“是啊”,我一臉歉意地嘆息道,“自從跟他一起後,就是上班,下班,回家,然後空閑時就翻翻小說。我都覺得自己患了社交恐懼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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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了一個白眼,“我看你是得了‘魏叔’ 病!怪不得人家說,閨蜜就是,一個戀愛後,另一個就跟着失戀(聯)了”。

我們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

“很抱歉,在你分手的時候我沒能在你身邊”。

“哎,道什麽歉,我也沒怨你”。

她摸着手中的那杯拿鐵,“我覺得你現在挺好的,至少你和你家魏叔叔現在處的那麽好。不像我,不僅被男友出軌甩了,還要擔心能不能畢業呢”。

“其實我們也有過得不開心的時候,只是你看不到而已。對了,別顧着說我的事,你和你男友為什麽分了?不能畢業又是怎麽回事?”

“你還記得之前我跟你說過,他對我忽冷忽熱,不怎麽理我嗎?其實從那時起,他就在陌陌上約了一個女的炮,結果炮上瘾了。兩個人背着我玩地下情”,她十分氣憤地抱怨道。

“他就像把我當家一樣,愛理不理,把那臭女人當賓館了,無時無刻在約。我還以為自己哪裏做得不夠好,自顧自地改改改,只為讨他歡心。去他媽的,居然是那個臭不要臉的男人出軌了,背着我玩小三,而且那個小三才大二!真是個小婊砸。他倆真是渣男賤女天生一對!”

我瞬間被閨蜜的氣魄給震懾住。雖然她一臉氣憤,但仍藏不住內心的悲傷。不一會兒,全滲在表情中。

“可分手後,我總感覺自己快要散架了。我感覺以前生活的中心都是他。可分手後,我才意識到,自己當時是有多傻,居然為了一個男人而丢掉了自己的生活”。

我安慰着閨蜜,“你只不過是太投入了,投入到迷失了自我”。

“是吧,那時候把他當成今生的唯一呢。原來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她嘆了一口氣,繼續哀傷道,“以前啊,情人眼裏出西施。現在?不愛你時,情人眼裏盡是眼屎”。

她笑了,像是笑她自己過于單純,笑這段無論怎麽付出都難以得到想要回報的戀情。可我佩服她還能有心情開玩笑,能坦然地自嘲。

她的譏笑中,充滿着不舍和哀怨的戾氣。

她繼續道,“我現在還擔心自己畢不了業”,有些哽咽,“我們會計專業不是要學微積分嘛?我忘了我挂了那門課,沒上補修”。

“這…到底怎麽回事,怎麽臨畢業前還出那麽多事?”,我伸出手握緊她,嘗試安慰她。

“都怪那個男的,害我一直沒心思想我學業上的事情。你說吧,我和他從大一下學期開始,到最近分手,已經有三年了。但他和那個小三….”

我看她眼睛開始通紅。我連忙坐過去她身邊,給她閨蜜抱。

“為什麽他要這樣對我…”,她的眼淚劃過了眼角,落在她的手心上。

周圍的人往我們這邊望了過來。

她緩緩地擡起了頭,眼妝都開始暈開了,“你确定自己現在幸福嗎?”

我看着她,聽着帶有哭腔的疑問,身子猶豫了一秒,但還是用力地點了頭。

“那就好。”

她突然握緊我的手。

我心疼閨蜜的遭遇,也正因為她的經歷,我似乎更能理解那時魏軍與初戀分手的心情。如果我愛他愛了四年,有一天他卻告訴我他要跟別人走了,宛如自己守着一塊藏了很久都不舍得吃的肉,某天莫名其妙地被另個野狗叼走了一樣。

為什麽愛一個人反倒成了另一個人出軌的理由?被束縛了?沒自由了?還是理所當然地接受了別人的愛的同時,自己還能義正嚴辭地嫌棄甚至背叛?

什麽時候,全心投入去愛一個人成為了一種教訓?如果說,為了不在這段關系破裂時承受最多的傷害,寧可一直克制自己對這個人的感情,也不願盡心無悔地愛個遍體鱗傷嗎?但是,在滿足自己私欲的同時,會不會對方也是這麽想?愛情的天秤會因為彼此的平等付出而永遠保持平衡嗎?

我不知道。就連愛情的天秤本身是否會平衡,亦是個無人知曉的命題。

但我能将自己和魏軍的關系比拟閨蜜和他男友的關系嗎?難道每段戀愛都有相似的開始?愛慕、激情、熱戀,然後逐漸走向平淡,直至冷淡、衰亡?

激情終将在費洛蒙的減少而消亡,愛焰終将在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平淡與争執中而消逝。也許那時的愛,要不只剩趣味相投的相互欣賞;要不只剩病态般的依賴;要不只剩你忍我忍的折磨戲碼;又或者,投奔新一輪的紅日,讓下個一見鐘情再次激活久違的荷爾蒙。

可我并不想這樣。

我只想成為魏軍唯一且最後一輪的紅日、僅屬他占有的荷爾蒙和令他病态般依賴的費洛蒙。

我們在一起快一年了。我對他的感覺恍如初次見他一樣,依舊喜愛得不行,依舊心動不已。只是,每當我撫摸他的臉時,似乎又消瘦了一些。每根性感的胡渣子紮的不是我的心跳,而是心疼。

在學校的最後一年裏,除了偶爾白天上課,平時都會在辦公室繼續暑期的實習工作。值得高興的是,我加班的次數逐漸變少。即使加班,魏軍也慢慢地習慣了當我不在家時的節奏。

對于我而言,想要融入他的生活節奏,也許會更為容易。他除了上班,就是宅在家裏看電視劇和電影。他曾跟我坦白過,在遇見我之前,若他能在家裏呆上一天的唯一可能,也只是因為沒約到炮。

我喜歡每晚洗完澡後,都會到客廳沙發趴在他腿上讓他幫我吹頭發。

我喜歡他撫摸我頭發時的觸感;我喜歡他時不時親吻我臉頰的溫度;我更喜歡他當下對我的溫柔與體貼,但臉上卻是大寫的“假裝冷漠”。

我們總會在睡前碎碎念着一些有的沒的事情。比如在刷微博時,看到最近哪個明星又傳緋聞,我們也會看着各自的朋友圈,然後吐槽着一些造作的同事、朋友。我更喜歡聽他講最近又發現公司哪個員工的秘密,比如通過員工檔案可以知道哪個男同事已婚和未婚,再根據年齡判斷他有沒可能是基友等。

當然,我們總離不開沉重的話題,比如他一個月一檢的CD值和身體狀況等。只是每次他獨自檢查完後,也并沒有特別想跟我聊相關的問題。我雖尊重他不說的權利,但這也讓我更擔心他。但是,他總能通過一些特殊的方式讓我安心相信他的身子依舊很好,比如,在床上。

正如許多上班後的情侶,我們已經失去很多面對面相處的時間,尤其是連微信的信息也逐漸少發,他也很少會主動來接我回家。

不過,讓我感到暖心的是,每次回家後,我們見到彼此的感覺依舊像是許久不見一樣。

我會像個迷弟望着他,他也會配合地一直溫暖我的雙唇。

這也許對普通的情侶而言太不可思議,但确實是發生在我們身上。或許正因我們都有種害怕失去的不安全感,才想珍惜每次在一起的時間。

我無法計算,到底我倆誰付出的多,誰付出的少。每到周末,我都會照顧好他的飲食,安排好兩人的節目,比如看電影、看看最近的藝術展、去有情調的地方吃飯、陪他去同志酒吧喝一杯找老友敘等。

他經常依賴我做決定,而我偶爾也會對他發脾氣撒嬌;有時即便他百般不願意,他還是會遷就我,讓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比如我有時會回宿舍住上幾天,享受一下獨身的時光,或找舍友和大學朋友們聚會吃飯。

或許,對我們而言,愛的天秤總能有意無意找到一個平衡點。

今晚的天氣很冷,魏軍執意要帶我去吃火鍋。我倆坐在了餐廳裏頭的一個角落,我看着對面的他,冷靜中帶着些許嚴肅。前幾天時,魏軍就憋着一些話的樣子,欲開口卻往回吞。

服務員上菜速度異常地快,而我和魏軍一直沒開口。我靜靜地看着他涮着牛肉、羊肉和丸子。他的眼神時不時回望我,只是有些閃縮。

我有些受不了這樣尴尬的氣氛,便離座調醬油去了。

“你要去哪?”,他終于開口了。

“調醬油”,我回答地有些冷淡。

他點了點頭,繼續望着鍋內的食物。

最後,我還是沒忍住,剛站起來的瞬間,還是坐了回去。

“你這幾天一直憋着心裏有話,,是不是我不開口問,你就不說了?”

他愣了一下,夾給我一塊肉,“先吃口牛肉吧”。

“燙着呢”。

“那我去拿調味料”。

“魏軍!”

他已經走遠。

待他回來時,我已沉默地吃着碗裏的食物。

他看向我,而我瞪着他。

“魏叔。我是認真的,你有什麽事就直說吧”,我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是因為生病的事情還是最近我做錯了什麽還是…”

他終于吞吞吐吐地打斷我,“你…今年…春節有什麽打算?”

我放下準備夾進嘴裏的肉,猶豫了一會,“暫時還不知道。父母都在上海,但我不想那麽快回家”。

他接下來的話讓我有些驚慌失措。

“那…不如跟我回趟北京吧。”

我有些不好的預感,明知故問道,“去幹嘛?”

“帶你溜達溜達”,我正要把一塊肥牛放進嘴裏,“順便見見我父母”。

我的肉在嘴裏燙着了,立即吐了出來。

“你沒事吧?”,魏軍連忙給我遞水。

我喝了一口,反問道,”你才沒事吧?你要帶我回北京?見你父母?難道你忘了以前和你初戀…”,我不太想往下說。

魏軍點了點頭,一臉認真,“但這次我是認真的。我很想你跟我回去一趟。作為我的男友、親人,回去。”

我猶豫和顧慮道,“可是…你難道不害怕悲劇會重演嗎?”

“會。畢竟我爸…”,他眉頭緊鎖,表情有些畏縮,“但我也有快三年沒回去看他們了。所以…我想趁着這次機會,一起回去見見他們”。

我又夾了一塊肉,遲遲不肯放進嘴裏。

魏軍繼續道,“不是還有你在嗎?”

我有些疑慮地望向他。

“上回的事,是因為我主動出櫃了,事情自然就鬧大了。但上個月我媽給我來電話了,說他倆特別想我,想我春節回家一趟。我在想,他們會不會已經消氣原諒我了”。

看着他一臉鄉愁的表情,着實是特想念自己的父母吧。盡管我的內心只是想離自己的父母遠遠的。

“魏叔,你這麽久沒見父母了,應該回去一趟的”,我終究沒吃下那塊肉,“但我還是不能跟你回去,我真怕你父母會不接受我們…”

“沒關系的。我真的很想把你帶去見見我父母。我怕這次不走,日後就…”

“日什麽日。我們來日方長啊,不着急于一時。況且你父母好不容易要和你團圓,我過去湊什麽熱鬧”,盡管我心裏想去,但我知道我去只會添亂。

他表情有些躊躇,勉強挂了一張笑臉,“就是要你去才熱鬧呀。其實我跟我媽說了,我會帶客人回家”。

“那你也可以臨時變卦說客人有事不來啊”。

他面色不悅,“為什麽你就不肯陪我去呢?”

我着急道,“因為我不想妨礙到你們家人團聚啊。我真的怕如果我們一起回去了,狀況會跟以前一樣。”

魏軍有些生氣,“以前怎樣?”

“就跟以前你和初戀回去時的那樣啊”。

“你能不能別提他了”,他大力地放下筷子,表情有些不爽。

“魏軍,現在不是鬧情緒的時候。”

“誰跟你鬧情緒了”,他眼睛看都沒看我,繼續拿起身旁的飲料開始喝了起來。

那塊肉在我碗裏早已冷了。

“魏軍…”

他依舊沒理睬我。他似乎真的生氣了。

“我是真的怕…”,話音未落,他便站了起來,雙手托着桌子,死盯着我。

“有我在,你怕什麽?”,他十分霸氣地說出這幾個字。我能清楚感受到周圍人的眼神直愣愣地勾着我們。

我擡頭望着他,霸氣的神情中滲透着憂傷的請求,似乎在告訴我,“答應他,答應他。”

可我還是慫得說不出口。我的膽怯真心無法戰勝魏軍父母的怒顏。

他嘆了口氣坐了下來。兩人大約沉默了一分鐘。所有動作像是靜止似的,只剩火鍋的水蒸氣不斷上冒。

他的左手緩緩地向我的右手靠攏,低聲道,“陪我回去,行嗎?我就想跟你呆在一塊”。

我低下的眼睛慢慢擡起,看着他正注視着我的雙眸,我的右手還是忍不住握了上去,“那…我跟我父母說說看”,我故作神秘,雙目移向紅出彩的天花板,“反正…我也沒去過北京”。

遍布在魏軍臉上的烏雲頓時散開了,開始高興地夾起了生肉放進火鍋裏煮起來吃,“好好好,你先跟你父母說,晚點再告訴我也不遲”。

他給我夾來了幾片肉剛在鍋裏燙熟的肉,“多吃點。”

他平時的笑容又回來了。可此時的我,卻變得異常擔憂。

我用筷子戳着碗裏的肉,看着他一臉歡喜的樣子,我不可能回去那天臨陣退縮。但另個問題又來了,我跟他會去北京見家長,真的會沒事嗎?魏軍的父母會接受我們嗎?

我心裏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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