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關心
金秋送爽,桂花飄香,林寶絨進府時,四瓣桂花落在發間。
管家走過來,小聲禀告:“大小姐,調查孫姨娘的事,不知是誰走漏了口風,孫姨娘正在屋裏鬧呢。”
林寶絨懶得管她,先去往東廂房看弟弟。
林衡正在面壁思過,聽見開窗聲,餘光掃了一眼,也不講話,倔強的背影越發清瘦。
林寶絨擔心弟弟在國子監吃不飽飯。
關窗時,聽見裏面傳來一道微弱的聲音:“姐姐疼嗎?”
林寶絨一愣,“不疼。”
“是我的錯。”林衡一直看着牆壁,不曾回頭,“我不該跟他們鬥毆。”
“姐姐沒怪你,只是希望你能堅強開朗一些。”
等了幾瞬,林衡“嗯”一聲。
林寶絨翹下嘴角,轉身離開。
迎面走來氣勢洶洶的小孫氏,小孫氏瞪着眼,“大姑娘暗中調查我,是何居心,想趕走我們娘倆嗎?”
林寶絨不講話,似是默認了。
小孫氏更來氣了,單手掐腰,以前在教坊時屬她潑辣,沒人敢輕易惹她,如今跟了林修意,跋扈的性子收斂不少,從未對林寶絨說過一句狠話,自認很本分了,小妮子為何要趕盡殺絕不留餘地?
“講話!”小孫氏拔高嗓子嚷了一句。
管家不滿道:“孫姨娘注意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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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孫氏冷笑,“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好歹我是老爺的枕邊人,而你是個狗奴才!”
管家知道小孫氏牙尖嘴利,但沒想到她這麽毒舌。
林寶絨對管家搖搖頭,看向小孫氏,十五歲的林寶絨比三十九歲的孫氏矮一些,氣場上弱一些,但說出的話語,字字敲在對方心頭。
“你來質問我,無非是覺得我沒有拿到你的把柄。”
小孫氏扭下腰,換另一只手掐腰,笑不達眼底,“那我也想問問,跟着老爺這些年,我到底有哪些不堪的經歷,值得你這麽挖空心思驅趕?”
林寶絨走近她,附耳道:“即便沒有風流債,也有其他的吧,比如你私藏在床底的百寶箱,你手腳真的幹淨嗎?”
小孫氏目光一閃,随即惱怒,指着她鼻尖忿忿道:“我犯了什麽事,你有什麽資格私翻我的屋子?”
林寶絨壓根沒進過她的屋子,上一世,她攜着車夫私奔,拿走了一百兩紋銀,還偷了一些珠寶首飾,那些都是林修意攢給兒女的嫁妝和聘禮。
林寶絨如數家珍,重生回府那天就去倉庫查了下,大件沒少,但丢失了一些名貴的镯子、鳳頭釵等,倉庫的鑰匙有兩把,一把在她身上,另一把在父親身上,父親是個人精,怎會不注意鑰匙是否放在身邊,最有可能短暫竊取鑰匙的人,就是枕邊人。
小孫氏不止是調配染料的高手,也是調香高手,迷倒林修意易如反掌。
這會兒的小孫氏被倒打一耙,怕日後落下話柄,扣住林寶絨的肩膀,強橫地拉她去西廂房,“來來來,大家見證一下,我到底有沒有偷林府的東西,今兒眼見為實,別過了時候再以訛傳訛!”
忽然被扣住肩膀,林寶絨眼前閃過噩夢般的畫面,下意識掙紮起來,一不小心将小孫氏推倒在地。
“啊!”
小孫氏後背着地,摔的不輕,随即就在地上撒起潑來,吵鬧着說林府的人合起來欺負她。
屋裏的林衡坐不住了,第一次有了保護姐姐的沖動,他先派人去知會聞晏,又推門走出來,手背後,像個小大人。
走到林寶絨身邊,見她神色異常,像是陷入某種絕望的心境,不解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姐。”
卻被林寶絨大力揮開。
小小的心靈受了重擊。
林衡抿着小嘴看向小孫氏,“要麽起來,要麽帶着你的賤種滾出林府,這裏沒人待見你!”
賤...種...
小孫氏一下子火了,翻身起來,嘶吼道:“罵誰賤種呢?罵誰呢?!”
林衡不知從哪裏學來的渾話,冷嘲道:“敢跟野男人私會,不敢承認了?那孫輕羅算什麽?石頭裏蹦出來的?”
孫輕羅是小孫氏捧在手心的花,被林衡當着衆人羞辱,發怒也是正常的,只是這一次激發了埋藏在骨子裏的潑辣勁兒,“小兔崽子,老娘打死你!”
說着撲了過來,揪住林衡的頭發,狠勁兒打。
扈從一見,立馬圍過來勸架。
一邊是不受寵的小公子,一邊是老爺的枕邊人,哪個也得罪不起啊。
林衡被小孫氏抓了幾下臉,氣的用頭頂對方肚子,兩人扭打一團,任幾個大男人怎麽拉也拉不開。
林寶絨從混亂的思緒中緩過來,見弟弟被欺負,沖了過去,想要拉開他們。
府中鬧成一鍋粥,駕車路過的齊笙停下來,吩咐車夫,“進去看看。”
沒一會兒,車夫小跑着出來,說小孫氏和林家姐弟打起來了。
齊笙眯眯桃花眼,讓車夫去找聞晏,“跟聞大人說,林家大姑娘挨欺負了。”
車夫撓頭,“不是,公子,你不進去管管?”
“我管什麽?我又不是林府的人。”齊笙懶洋洋靠在車柱上,“再說,姐弟倆又沒真的吃虧,林府平日冷清,這會兒多熱鬧。”
想了想又道:“跟聞大人說,小孫氏抓花了林大姑娘的臉。”
車夫:“......”
車夫見到聞晏,趕忙攔下,“大事不好了,林大姑娘被姨娘打了,毀容了!”
聞晏擰起俊眉。
等進了林府,府內安安靜靜的,小孫氏趴在西廂門前哭泣,東廂大門緊閉。
聞晏走向東廂叩門。
冬至拉開門,皺巴着臉,好像發生了什麽大事似的。
“你家姑娘呢?”聞晏冷冰冰問。
冬至觳觫一下,心想小姐為何喜歡這麽個大冰塊。
見他反應慢吞吞的,聞晏撥開他,大步走進去。
稍間內,林寶絨背對門口,給林衡上藥。
林衡瞧見來人,提醒道:“姐姐的心上人來了。”
林寶絨手上動作一頓,立馬雙手捂臉往末間跑。
聞晏見到破了相的林衡,立即擋住捂臉的林寶絨。
早在他來之間,齊笙就将話傳到了,這會兒林寶絨捂住臉,一副見不得人的模樣。
林衡起身,拉着冬至往外走,還為兩人帶上門。
全府的人,都為林寶絨費勁了心力。
聞晏拽住林寶絨手臂,“讓我看看你的傷。”
林寶絨微彎着腰,搖頭。
“不及時抹藥怎會痊愈。”聞晏輕輕掐她虎口,想掰開她的手。
林寶絨趕緊哽咽一聲,“弄疼我了。”
聞晏垂下手,耐着性子,“除了臉上,哪裏還有傷?”
林寶絨豁出去了,“腿肚兒上,被踢了幾腳。”
瑩白的耳尖染了紅暈。
不過她沒說假話。
聞晏又拉住她,往軟榻上帶,動作不算溫柔,也不粗魯。
換其他人這樣拉她,她會憶起不好的過往,而聞晏只會讓她覺得安心,他不會害她。
絕不會。
聞晏拗不過她,嚴肅道:“再不上藥,臉上會留疤的。”
女子留疤可是大事。
林寶絨坐在塌上扭腰,背朝他,“你又不打算娶我,我臉上留不留疤,與你何幹?”
這是變相逼婚......
聞晏看向打開的藥箱,從裏面翻找出一個瓷瓶,拔開嗅了下,輕扯她胳膊,“頭扭回來,給你上藥。”
林寶絨動動肩膀,示意他肩頭受傷了。
肩頭怎麽上藥?脫衣衫不成?
聞晏把瓷瓶丢到她面前,“我出去,你自己上。”
林寶絨:“手夠不着。”
“我讓婢女過來。”
林寶絨聽見走遠的腳步聲,趕忙放下手去扯他衣袖,“別走!”
聞晏回眸,看到一張毫無瑕疵的嬌美容顏,正可憐巴巴看着自己。
“沒受傷?”聞晏挑眉。
林寶絨面不改色,揉揉肩頭,“傷在這裏了。”
她順着他的衣袖向下,拽住袖口搖了搖,“陪我說說話。”
對上小姑娘期盼的目光,聞晏有一瞬間猶豫,腳下生根,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會壞了她的名聲,于是輕輕拂開她的手,“既然你沒事,我先走了。”
林寶絨攔住他,“在你眼裏,傷了容貌才算有事?”
聞晏垂眸看她,“你到底想怎樣?”
“我已經說過了。”
陪她坐會兒,像上一世那樣,哪怕相顧無言,只靜靜的坐在一起也好。
上一世最後的十年裏,他經常推着她在山野上漫步,細雨微風,芳草萋萋,那幾年,他總是溫柔地沖她展顏,溫聲細語的同她講話,生怕吓到她。
那時雖已白發,她卻如嬌花,被他小心翼翼地呵護在掌心。
林寶絨看眼天色,“你還未用膳吧,不如......”
聞晏:“府上有客,怠慢不得。”
林寶絨才想起今兒他去城門口接人的事,随口問道:“貴客是誰?”
聞晏淡眸,“需要跟你講?”
林寶絨扯扯唇角,“我說需要,你就告訴嗎?”
聞晏拍了一下她的腦門,“小丫頭!”
說完,撥開她,大步走出房門。
林寶絨捂着額頭,看着他飄逸如風的身姿消失在垂花門口,笑了笑。
對面廂房,孫輕羅已經扶着小孫氏進去了,府中陷入寂靜。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卑微女孩兒的一天】
寶絨:QAQ 感謝在2020-03-23 08:04:36~2020-03-24 00:09: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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